第19章
作者:周家十一郎      更新:2023-06-21 11:21      字数:4693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好疼啊。指尖漏下的阳光是冷的,窗外的雪也是冷的。只有自己的血是热的。昨天,师父的那把刀还是砍到了自己的腰间,怎么不管多努力都躲不过去呢?还要这样多久呢?大皇兄跟着大将军学剑术,青铜长剑古朴典雅,他练剑的时候汗水挂了满头。可是皇爷爷说他的剑术端正刻板不知变通。二皇兄跟着顶尖的江湖剑客学剑术,七彩的宝石镶满剑鞘,他舞剑的样子真漂亮。可是皇爷爷说他的招式中看不中用。皇爷爷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将是这梁国江山唯一的王。盛世的皇。他给我找来一个师父教我练剑,师父生的不知什么面孔,带着扭曲的面具,人也是扭曲的。他来的第一天将我扔在了梁国西郊,给了一把断剑。梁国的西郊狼群出没,我抱着那柄断剑爬上树梢。我从没有爬过树,我自幼养在宫中,一言一行严守身为皇孙的礼仪,可是那一夜我为了逃命,衣衫褴褛,满手豁口。我在树上待了三天,最后饿的不行爬了下来。师父他在树下等着我,见我下来抬手就给了我一剑。虽然只是剑柄但是我却足足躺了两天。第三天我还想躺着,可是师父却将我提起来再次扔到了西郊。我抱着剑又爬上了树。这一次,师父没有给我一剑,他只是站在树下点了一把火。我吓得从树下爬下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狼嚎。那是师父的装的叫声。可是很不幸,他果然招来了狼。我被狼群追了一夜,一身血污的爬出西郊,我差点以为我活不成了。这一次我养了两个月的伤。我趴在宫中床榻上,坚硬的床榻冷骨头,那时候我想我要是登上帝位了,再也不睡硬床。我又想师父一定等我好了又会带我去西郊,还会去招狼。后来,师父果然又把我扔在西郊。这一次我学乖了,拼了半条性命杀了那头领头的狼。那天我也知道了,你只要比狼更狠它就会怕你。我在西郊待了一个月,狼群成了我的挚友,我有着比狼更阴鸷的目光。好日子没过多久,师父把我从西郊提回了宫中。我终于正式开始跟他学剑了。他从来不教我招式,比划一套给我看,就往我身上招呼。我的伤口好了又崩,血流了又止,止了又流。可是我总是躲不过师父那一剑。有一天师父喝多了酒跟我说,要保命,那腰间的一剑必须吃,只有吃了那一剑忍住疼,手上的招式不断才能取人性命。我的师父走了,他一身血污,倒在了雪里。那是他最后一次试我的剑,我的腰间温热血液涌出,可是周遭冰冷,师父的身躯也逐渐冰冷。师父他带着笑说:盛宁,你成了,以后谁都杀不了你了。我抱着师父的尸体轻轻的揭开他的面具,他生的好看,剑眉修目,我的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下来。真奇怪,我明明很讨厌他。皇爷爷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我,他明亮的双眼淡漠:孙儿,咱们当帝王的人,冷血冷心,要保命就不能有虚招。大皇兄找人暗杀我,我没有死,兵器铺里多了一把古朴的剑。二皇兄也找人暗杀我,我还是没有死,赏了贴身的宫婢七彩的宝石。后来什么样的暗杀都杀不了我。从没有人见过我的剑,也从来没有人见过我出手。因为我一出手就是死招。因为要让我出手的人是要取我性命。他不死就是我死。而我不能死。我疼!抱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哭,哭的肝肠寸断,刘业坐在床边手覆在乔盛宁的额头上。若不是乔守道一声喊,他的剑浅了一寸,老关早就已经是个死人。醒醒。见他哭的着实伤心,刘业看着不忍,甚至后悔自己让老关去试他,他推了推乔盛宁。半梦半醒间睁开泪眼,入眼的人端坐在床前,一身黑衣长发。他胳膊一伸,拉紧了那人的衣领拽到身前。世人皆知他敬仰刘业,却无人知道,他如此敬仰刘业,除了敬仰他的为帝之道,还有个不为人道的秘密。金国开国皇帝刘业,像极了他的师父。怎么哭了?见他泪眼朦朦,刘业完全将老关的事抛却脑后,也忘记自己是如何冷漠阴鸷的,他只是好奇,一个明明笑起来明朗如春的少年为何会学那么毒辣的招式。他是否也有不为人知难以言说的过往,才会在某些点上极度理解自己。想起了一个故人。乔盛宁勉强的用胳膊撑起上身道:老关可还好吗?他还好。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断更了很是抱歉~不过我文丑看的也没几个但是我会坚持写完的。感谢叶寒江大大投出的地雷+2,我都怀疑大大是不是打算养成我啦~还有另外一个大大投出的营养液+1,因为我这边没有显示昵称,所以我也就不知道是谁的说。最后,求收藏求评论求一切~最重要的是,大家看的开心吖!接档文《魔君和仙尊互为病友》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戳个预收吖~第27章 身份暴露闻声,乔盛宁瞬间清醒,他趴在床上大脑飞快运转,朦胧的双眼半眯着未睡醒似的望着刘业。两滴泪水无声的从面颊滑过。陛下。这一声委屈而悲伤,像是秋日老蝉发出的最后一声嘶鸣。刘业眉尖微平,坐在床边,玄色衣裳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握了拳头,他耐着心等着他的回答。窗外黑绰绰的身影糊成一片,乔盛宁心底一片明镜,他的身手将刘业心中的猜忌再次勾起。只要他答的不对,刘业一抬手,窗外的护卫就会破门而入取他性命。他能说什么呢?郎溪乔氏,名盛宁,年二十,位为大梁皇帝。刘业怕是会一刀将自己捅的对穿,认定了自己是个奸细,费劲心机靠近他是为了获取大金机密。更何况,大梁现在的皇帝,是他的□□爷爷,两国目前和平相处,他说这话,是唬人,还是离间?难不成说是贵妃乔娇?男扮女装,欺君罔上,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刘业即便想保他也保不了。帝王的颜面总比私l情大。这下那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乔家满门。乔盛宁哀求的望着刘业,诚恳道:陛下方才也听到了,乔守道唤我乔骁。我本名叫乔骁,骁勇善战的骁,并不是什么郎溪人。衣袖下的拳头握的更紧,刘业心中压抑的喘不过气。你骗我。他也从未想过,短短两天不到,就会轻信一个陌生人。这不合他的脾性,也不合他的规矩。他生性多疑多猜忌,怎么会被这么个毛头小子骗取了信任。真是双眼喂了狗了。是,我骗了陛下,对不起。乔盛宁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伸手去够刘业的衣袖。他握着刘业的衣袖,眼眶中的泪水盈盈。刘业拂袖而起。咚!!!窗外的护卫踹门而入,涌了一屋子,站在刘业的背后。那个黑衣的帝王逆光站着,此时此刻微躬着身躯,像是说不出的疲惫不堪。滚出去!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揣着一颗忐忑的心退出门去。起身为令,陛下这是反悔了?为首的将领将木门带好,站在门口长吁了一口气。跟着陛下十余年,暗杀猎杀无数,起身为令,鲜血四起。陛下从未出尔反尔过。那榻上的小崽子命也忒好了些。赶上陛下登临帝位,宽和仁爱的好时机。见乔盛宁如此作态,刘业隔了半人远,冷冷的看着他。他或许有什么隐情?自己是不是应该听一听他的解释,再做决定?刘业朝前走了一步,压下内心的愤恨,冷声问道:所以,你说要追随我,也是骗我。不是的!不是的吗,你连名字都是假的,我如何信你。刘业的唇角弯了一弯嘲讽的笑,像是在嘲讽自己。乔盛宁抬起头,望着刘业,望着自己千年前的向往。只有当这么望着刘业的时候,他才能切实的感受到,他那股震慑人心,难以直视的帝王之气。乔盛宁知道,刘业遣了暗卫出去,单独问了这么一句话,就是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算计,心机,人性,自保。乔盛宁再在短的时间内做出取舍,他道:陛下,您可记得,乔守道见到我时面色有异,曾说他认识的我并不叫乔盛宁,也不是什么宁先生。刘业静静的看着他,被凛然的杀气罩顶,若是一般人早就连连作揖,乞求饶恕,可是这个少年人却熟视无睹,甚至能最冷静的判断局势,明白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双十年纪少年郎,临危不惧,察言观色能做到此众地步,不可多得。刘业下颌微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见此,乔盛宁神色微松,道:乔家满门英烈,四位将军,唯一的女儿送入后宫为妃,原是皆为陛下鞠躬尽瘁的好臣子。可是,世人只知乔家四子却不知乔家第五子。刘业袖中的拳头舒展成掌放在膝上,饶有兴趣。陛下,乔守道是我大哥哥,我就是乔家第五个儿子。体弱多病养在深府无人知晓的第五子。乔盛宁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黑色的长发撩起,露出白玉似的耳垂,道:父兄争战沙场保家卫国,我身为乔氏子,追随陛下为陛下效命是我的荣耀和使命,可是我身子不争气,几度活不成,打了耳孔当做女儿教养何谈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同为将军子,我却深府圈养二十栽,我不甘我委屈,可是父兄不让母亲不许,我没有法子出不了门见不了君,我也想让陛下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想让陛下知道,有这么一个男儿,姓乔名骁,骁勇善战,能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我只得化名乔盛宁,称作乔先生,暗地里勤加学习,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遇见陛下,跟随陛下。我追随陛下之心昭昭,绝无作假。乔盛宁一番剖白,半真半假。乔家第五子。刘业若有所思道:你既然是乔家的第五子,为何你妹妹乔娇不知道宁先生就是你?我背着家中行动,别说我妹子,就连我大哥哥乔守道也是前几日第一次知道我就是宁先生。你招摇过市,他们如何不知?委实不知,往日里我都面覆白纱故作玄虚,就是怕被父兄发现抓了回去。我身子已经好了,可是我父兄不信,我真的没办法,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我大哥哥,我是不是剑乔骁,是不是乔家第五个儿子,是不是差一点就去了被逼无奈才养在深府里不得进出。乔守道哪里我自然回去问。刘业道:毕竟他明知不报也是欺君。陛下我大哥哥他也是乔盛宁内心无语不敢言。只是看刘业这个态度,不会真为难乔守道。既然你是乔家的孩子,我倒是放心了。刘业道:西郊的大夫不好,我明日回宫,你不如就同我一起回宫去?第28章 手根温l软原以为危机解除,什么都不想安心瘫几天,谁知刘业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要带自己回宫去。回宫去,他是外男不能进后宫,太监宫女盯着他,他又不能一会变成乔骁一会变成乔娇,这简直是要了命。乔盛宁在脑海里描绘了画面,他悲切的望着刘业深邃的双眼,四肢僵直。怎么,不愿意?有点。乔盛宁道:老关比我伤的重,理应他优先。老关我自有打算,你不用过问。刘业起身,目光落到乔盛宁的腰上,精瘦的腰l肢被红菱被子掩了一半,露出白皙的一小片雪肌,肌肤上弯着一道伤口,用白布缠了,此时此刻,正往外渗血。他又掀了眼皮去看乔盛宁。只见这孩子像是万事不知也不再喊疼,趴在枕头撅起小脑袋茫然的望着他。脸色苍白,唇角皲裂,额上青筋毕现。本该是在西郊草场上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儿,骑马弯弓,现在却趴在榻l上动l弹不得。他半点不恼,除了昏迷梦中叫了几声,再在没有听过他哼。想必是极能忍l疼的。陛下,我还能叫你阿深吗?乔盛宁小心翼翼的问。刘业没有回,抬手覆在他的腰上的伤口上。乔盛宁一滞,脑袋里瞬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掌心温暖,隔着白布覆在伤口,暖的让人舒服,让人似乎真的能忘记了疼。他报以感激的看着刘业。从酒楼出来到西郊让老关试探自己,刘业的一言一行他都能够充分的理解。乱世之君,真的因为三言两语就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那么他也就不是自己认知中的刘业了。伤口有一手长一指宽,有些深。跟老关交手,老关几乎活不成,他只得了这么一道伤。不知跟自己交手会是什么情形?狠毒而且对自己下的去手。刘业将手从乔盛宁的腰间撤下,闷声道:原来你叫我阿深时也没有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