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萧澜      更新:2023-06-21 13:11      字数:4828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林惜蔑笑:我林家叱咤江湖这么多年,根基稳固,哪里就这么容易被动摇?不就是一张药方?能怎么样?将我们定罪全都杀了吗?可是据属下所知,他们拿到的不止药方。一旦真的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动静,那就完了!而且,朝廷那边也似乎在盯着林知咬牙恨恨道:说起朝廷,我可没忘记当初林知被他们不由分说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用刑的事!养伤养了好几个月都没好,现在还想吞下我们林家?真是好大的胃口,也要看自己吃不吃得下!关进刑部大牢,用刑?姜初亭额角不由跳痛两下,林知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关进刑部大牢?凌光说林知回家养伤几个月,是跟这有关?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心中已经有些猜测。屋内,洪骏似乎已经无言以对。林惜又道:我要把她关三个月紧闭,少一天都不行,你若再来求情,我便关她半年!洪骏急了:家主,这林惜斥道:我意已决,别再多言。成天只会无所事事的瞎混,我不是让你去给我找林知的下落吗?还不快去?话刚落音,屋外一个温雅声音道:我知道林知的下落,问我岂不是更快?林惜脸色一变,洪骏立刻提剑打开了门,姜初亭就披着满身清冷月华,衣袂飘飘站在阶梯之下,原本的守卫都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这次林惜来岑州是听到了林知的消息临时起意过来的,身边并没带什么高手,洪骏知道自己打不过姜初亭,心中迟疑,没有妄动,戒备道:你想干什么?姜初亭负手道:不想干什么。林惜也冲出来了,看到他之后,原本秀丽的五官都要扭曲了:林知人呢?!他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你。姜初亭黑眸直直望向她道: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林惜,你可知道子阙当年是怎么死的?提起云子阙,林惜呼吸都开始发颤,恶狠狠道:他怎么死的,你还敢来问我?你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我服毒自尽的是吗?林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然呢?你究竟想说什么?!姜初亭不急不缓道:我想说,子阙最近给我托了两个梦。一个就是他向我说清楚了林知是怎么来的,当年,你对子阙下药了对不对?林惜差点站不稳,瞪大了眼睛,扶住了门框。托梦,又是托梦!林知之前也说子阙托梦,告诉他当年的事。是子阙当真这么恨她,还是这人根本在说谎?!是林知告诉你这些的对不对?!林知?他也知道了这些?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只是因为母亲的算计才出生的姜初亭顿了顿,才接着道:并不是林知告诉我的,你如果不信,需要我将你们当时的对话都复述一遍吗?他说你自取其辱,说你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说被你碰了之后浑身每一处都流着肮脏的臭水,他还说他要和你们住嘴,住嘴!不许说了!!林惜抱住自己的脑袋,崩溃地尖叫打断了他:我不信,我不相信!肯定都是你哄着林知告诉你的,我怎么可能信你?她说着不相信,情绪已经开始失控,而洪骏在旁表情一言难尽。信不信自己内心最清楚。现在告诉你第二个梦。姜初亭目光微冷,语调满含逼人锐气:子阙他并非服毒自尽,而是因为发现了林宣的机密,查到了某些证据所以被林宣逼着喝了毒酒!林惜如遭雷击,表情空白愣怔了良久,他说,是她娘逼着子阙喝毒酒?而子阙发现的秘密正是林宣拿人试药这件事,你这些年为了完成林宣的遗愿做了不少吧?你说子阙如果地下有知,会对你是一种什么感觉?林惜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绷断了,怒不可遏道:当时我用药给他吊住了命,如果真是我娘下的毒,子阙怎么可能一个字都不告诉我?!姜初亭很快反问:告诉你,然后呢?你觉得子阙会指望你帮他报仇吗?他就是死也不情愿跟你沾染上一丁点关系。林惜面色泛白,呼吸极重,表情也开始恍惚了:这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不是我娘,子阙当时,当时林惜僵住,突然想起,当初她得知子阙服毒自尽的事情后,大着肚子跑到子阙的房间时,她娘已经在那儿了。她娘还说了一句:还有点时间,听听他的遗言,别又让我看到你要死要活的。如今想来漏洞百出,可当时她就信了子阙是自己服毒的说辞,从未怀疑过。姜初亭道:怎么不可能?林宣是什么样的人你作为女儿难道不了解?你不阻止她的恶行,助纣为虐,说起来也是间接害死子阙的凶手。此话一出,林惜的内心彻底崩塌,大喊:我没有!我爱他,我那么爱他!我怎么可能害他!这时候了,洪骏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姜初亭就是在故意刺激林惜,内心暗暗着急。林惜这个女人,脑子里只有爱情,除了命好生在了林家,论谋略计谋完全不能和她娘比。如果真让她知道云子阙是林宣杀的,发起疯来,别说继续完成林宣的遗愿了,反过来毁了整个林家都有可能。洪骏忙道:家主,他是胡说八道的,你怎么能相信他这个人的话?姜初亭又哂然一笑,说道:在你们成亲之前,我去见子阙,子阙跟我说会想尽办法从林家脱身和我相聚的,我就说这样的他,怎么会舍得自尽呢?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的姜初亭说谎了,但明显,这句话每一个字对林惜而言都是精准暴击,她仿佛被抽空了最后的力气,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鬼。她对子阙的事情非常敏感,更何况当年他去找子阙,两人还抱在一起是林惜亲眼见所见。姜初亭瞥了眼洪骏,道:若是你不还信,尽管去审问林宣当年身边留下来的人,比如你身边这位,看看他怎么说。洪骏此人成不了气候,洪玉菲如今被关起来,他就等于没了主心骨,林惜想打开他的口,是很简单的。林惜布满红丝的眼睛缓缓看向洪骏,洪骏头皮发麻,退后了几步下意识里转身就想跑,林惜阴冷地出声:你给我站住。洪骏一阵咬牙切齿,心想凭什么就我这么倒霉?只丢下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竟然就这样飞身逃走了。林惜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而且他这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她双眸已经红得快滴血,紧握到发颤的拳头用力砸在地面,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般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痛恨:林宣,林宣!你竟如此对我!姜初亭的目的已经达到,将林知现在的住处告诉了林惜之后便打算离开,却被呼啦啦一涌而上的人给包围住了。这些人于他而言都不足为虑,他神情从容拔剑,轻描淡写解决掉之后,提气几个漂亮的纵跃身影就消失了。姜初亭没再回林知那儿,直接带上自己的包袱,趁夜往晋城而去。他赶时间,中途都没怎么休息,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找了家客栈住下。翌日一早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赶路,才刚出客栈大门,就看到门口的阶梯旁的角落里,歪倒着一个人。头发凌乱,紫衣上沾满了灰尘,旁边还有一匹精疲力竭的马儿,看来这一路都很是狼狈。姜初亭出现的瞬间,紫衣少年黑眸闪着微光,手捂着伤处艰难地撑起身体,勉力露出笑容说道:早上好啊,初亭。姜初亭静默片刻,打算就这样不管他离开,但身体不听使唤还是站定了。林知慢慢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似哭似笑:还好我那天做噩梦惊醒了,这才发现你不见追上来。初亭,你别抛下我啊,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重逢没多久,他这样的央求已经有无数次了。姜初亭垂了垂眼帘,低声道: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知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狠狠打醒我自己,一定不会做那些混账事!初亭,你现在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能稍微消消气,好不好?我不打你,我也不骂你,你只需要远离我,行吗?林知将他衣服攥得更紧,可怜巴巴望着他,一声不吭。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姜初亭敛住思绪,沉吟片刻,才对他道:林知,我真的有要事要办,时间很紧,没有功夫跟你耗。你别跟着我,回家去好好养伤。待时机到了,我会去找你解决一件事。林知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姜初亭这话的意思是原谅他了,也不会相信说他到时候会来找自己,忐忑不安地问:要等什么时机?找我解决什么事?初亭,你是不是在哄我?姜初亭看着他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哄你?他着实赶时间,又担心林知仍然像这样一路纠缠不休,是以语气稍稍重了些:林知,你能听话一次吗?你越这样,我只会越心烦。林知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发白,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动也不敢动。姜初亭又道:还是你觉得为我挡了一剑,我就应该心软立马重新接受你了?林知喉间涩然滚动一下,使劲地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姜初亭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道:那便好,你现在走吧。林知红着眼睛,斩钉截铁:我不走,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姜初亭胸口重重起伏两下,冷冷瞥他一眼转身便走。林知几步追上,在他上马之前,从他身后抱住他,将牵马出来的小二吓得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了。我也想听你的话,可是我不能。林知满含痛楚地哑声道:因为太难熬了!我这两年多几乎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这样绝望。你生气也好,心烦也罢,总之我是不会走的!这一瞬间,姜初亭只感觉头痛欲裂,脑袋也开始嗡鸣作响。他闭上眼睛,开始自己问自己: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样一个人?这话听得林知伤心欲绝,眼泪横流,喉头哽着热气固执地说:你甩不开我的,就算我死了变成了鬼魂,也一定要和你出双入对,天天在一起!姜初亭头脑稍稍冷静过后,想解开他的手,猝不及防,一道熟悉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听得姜初亭的心微微一沉,迅速将林知给推开。你这么久不回家,就是为了跟这人私会吗?被他的动作牵动到了伤口,林知痛得面色惨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长街另一头,一位锦衣发冠,满身矜贵的年轻男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这边。林知看到他的脸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当年在九重天附近茶楼遇到过的人,好像是初亭的徒弟。可是眼下这氛围明显是有点不对劲。姜初亭根本没料到裴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不再管林知,迈步朝着他走过去。林知警惕起来,连忙跟紧他。姜初亭走近,裴璟脸上在笑着,死死看住他的眼神却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凶狠:看看你这忘乎所以的样子,是不是都忘记了家里还有人等你?姜初亭道:已经给你写信解释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裴璟睨了林知一眼,冷笑道:重要的事?重要的事就是和他当街搂搂抱抱?你当我不存在了是不是?我当初答应你出来,你就这样回报我的??他明显已经是在极力的压制怒气了,姜初亭不想再激怒他,压低声音道:小九,有些话我回去再告诉你。裴璟嗤道:哦?现在倒是知道回去了?姜初亭如实道:不是现在,我原本就是在回去的路上。裴璟被气笑了:除非我刚才是瞎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林知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终于克制不住那充满心慌的怒火,质问裴璟道:你什么他什么人啊,这么和他说话?裴璟眉眼间俱是阴霾,挑了挑眉,还未开口,姜初亭看向林知,道:他是什么人和你无关,我刚才让你走,别再烦我,你是听不懂吗?他那过于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就仿佛一把利剑扎在心底,林知睁圆了眼睛,原本还蛮横的神情瞬间变得六神无主:初亭,我,我我只是问问,你别生我的气。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精致贵气的蓝色锦衣小圆领袍衫,长得玉雪可爱,眼睛圆乎乎的小男孩从街口跑出来,看起来肯定没过两岁。林知还没来及反应他的长相为何那样熟悉,就见他红了眼眶,委屈地扁起小嘴,泪水涟涟朝着姜初亭扑过来。爹!在看到他的瞬间,姜初亭的面庞顿时冰雪融化,面露惊喜之色:星儿!星儿已经太久没看到他了,哭得不能自已:呜呜呜呜,爹,爹,星儿,星儿好想你比裴璟更没料到的是星儿竟然也来了,姜初亭这次离开时间太长,对孩子已经思念入骨,连忙将他给抱起来亲他湿漉漉的脸颊,又摸摸他软绒绒的头发,低柔道:星儿乖,爹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从星儿出现的那一刻起,林知就好像平白被人在脑袋上抡了一记重锤,眼珠子凝滞不动,整个人都懵得天旋地转起来。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爹?这孩子,为什么会叫初亭爹?!第77章林知内伤外伤都还没好, 又强行赶路, 原本就体力不支, 此时受到了如此大的冲击,气血翻涌,差点就要晕过去。他上前一步, 抓住了姜初亭的胳膊,气息在不住的颤抖:初亭, 这是, 这是谁的孩子?他为什么叫你爹?姜初亭转过头来,目光非常平静:他既然叫我爹, 当然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