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别了，你们又不认识。咋的，食堂他家开的？我愿意坐哪管得着么。夏河语气很冲，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再说，谁说我不认识他，初中跟我一个班的。我很惊讶，他们俩是初中同学，怎么每次见面从来不打招呼，我一直以为他们不认识。到了食堂，林佳俊看到我和夏河他们一起，脸色明显不太好，冷淡地向他们三个一点头，不过对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友好。找位置坐下之前，夏河拦住我，等会儿。然后他掏出纸巾把我要坐的椅子和桌面擦了一遍。我、林佳俊、许多、郑煜：林佳俊让我尝尝他盘子里的排骨，我谢绝了。我不习惯这样跟同学交换着吃。突然斜里伸过来一双筷子，夹走了我盘子里的一粒虾仁。我不悦地转头看夏河，夏河冲我咧嘴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得瑟。然后林佳俊开始跟我讨论起一道数学竞赛题的解法。夏河筷子又伸过来，夹给我一块咸蛋黄焗南瓜，语气温柔，吃饭的时候别想了，休息休息。你们有什么过节可以私下里解决吗，为什么伤害我这个无辜的路人。煎熬的一顿饭终于吃完，我以为这是结束，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下午林佳俊到我们班教室里，给我送卷子。他把卷子放我桌上的时候我吓一跳，以前他只是在门外叫我，从来不会进我们班教室，他也吃错药了吗今天？我向他道谢，林佳俊说，客气什么。说完轻轻在我头发上摸了一下。我看他真的是吃错药了。我挺不开心的，但毕竟拿人手短，脸上没表现出来。我余光看到夏河突然把笔摔在桌子上，我转过头，夏河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摸什么呢，手痒？他看着林佳俊，眼神里有种我没见过的冰冷。林佳俊不甘示弱，摸你了？管的着吗？我也莫名其妙地站起来，夏河你干什么？夏河没理我。为什么突然发火啊要说摸我脑袋，他也没少摸，是不是也手痒？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许多惊讶地拉着夏河胳膊，老夏你咋了？好在上课铃响了，我对林佳俊说，你快回去上课吧。他这才沉着脸走了。一整节课，夏河浑身低气压，一副谁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下课之后我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让他摸你头？夏河看着我，很受伤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他这是把摸我脑袋当成他的专属特权了？我没好气，我没让。手长在他身上我控制得了吗，说的好像我邀请林佳俊摸我脑袋似的。夏河：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吗？你都不骂他。我是说过我不喜欢，那他怎么还摸呢？我还以为他耳朵聋了没听见，原来听进去了啊。骂人干什么？我也没骂你啊。夏河更委屈了，你怎么没有，一开始你每次都可凶了。我要气笑了，那你还明知故犯，挑衅我？不是，你头发特别软我管不住手，而且后来你不是接受了吗？我：我不是接受，我只是麻木了。后来的一整个下午，夏河找到机会就摸我脑袋，疯狂地摸。发型都给我揉乱了。我问他是不是有病，夏河说，怎么，林佳俊能摸我不能？我发现这个人不仅爱装可怜，还喜欢道德绑架。被他绑多了我都习惯了，懒得跟他浪费口舌。夏河问，他给你那张是什么卷子？我咋没有？我没想到他居然能记住发了哪些卷子。这是一班老师自己出的。一班数学老师是特级教师，每个单元都给他们班同学偷偷出一份难度高的卷子开小灶，林佳俊主动说帮我复印。我不愿意这样欠人情，但这套卷子真的比外面卖的练习题要好，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偶尔请林佳俊吃顿饭表示感谢。夏河说，所以你跟他一起玩就是这个原因？我点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不会跟林佳俊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因为没那么熟，总是会陷入尴尬。而且林佳俊有些做法我不认同，就比如，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很瞧得上成绩不好的同学。尤其瞧不上夏河和许多，幸好许多不知道，否则得多难过。我觉得林佳俊这是偏见，成绩不好又不代表品德不好，只能说明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罢了。夏河脸色由阴转晴，信誓旦旦道，这算什么？不就是几张破卷子，我也能帮你搞到。我说不用。他怎么搞，还不是向尖子班学生去要。我觉得太麻烦了，本来我只欠林佳俊的人情，请他在食堂吃几顿就能搞定的事，如此一来，我欠了夏河的人情，夏河又欠别人的人情，就像食物链一样，中间产生了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可是夏河不容我拒绝，我烦他，不想看见他在咱班门口出现。他决定什么事情很能死缠烂打，而且我感觉今天他差点就揍林佳俊了，就不跟他纠缠，随他去。第二天，夏河真的搞到了一整套的卷子，从这个学期开始。谢谢。我说，可是前面那些我都有了，从下个单元开始就行。夏河：不行。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还是能给你。他能给我什么？噪音污染还是低智攻击？岚：【怎么办啊段星言，我觉得郑煜好像对我有意思。】我：【？】岚：【上周五他等我一起回家，昨天还送我礼物。】我：【送你什么？】岚：【颈椎按摩仪】我：【很实用】是郑煜的风格。岚：【你我警告你别学他，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哎可是他又没说什么别的，我都没办法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周岚岚这个人很神奇，郑煜会喜欢她，我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郑煜也不是一般人。岚：【你知道吗，我觉得他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我爹。你跟他们关系好，帮我旁敲侧击打探一下，他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不喜欢旁敲侧击，我喜欢直截了当。我问夏河，郑煜喜欢周岚岚吗？这你都看出来了？夏河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你和周岚岚关系挺好的，你不会也我：没可能。夏河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他说的话我经常听不懂，可能人与人之间永远也无法完全相互理解。夏河说，送礼物这个我知道，他本来想送泡脚桶，我和许多极力阻止，才改成了按摩仪。我以为郑煜每天保温杯泡枸杞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对养生的热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第18章我跟周岚岚说郑煜对她有意思。岚：【唉帅是帅的，可他是我艺术创作的原型，我下不去嘴啊亲】我：【什么艺术创作？】岚：【说了你也不懂】我不想懂了。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一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我跟林佳俊说不用再帮我复印卷子了。他问为什么。我说，没时间做。林佳俊皱眉，不可能，你不会没时间做。我沉默了。我在想该怎么圆这个谎，又不能说有别人帮我，会很尴尬。我还没找好借口，林佳俊抢先说，是不是夏河？他怎么一猜就中？林佳俊又说了一句让我难以理解的话，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哪个在一起？段星言，你怎么能和夏河那种人在一起？我问林佳俊，他是哪种人？林佳俊说，他是个混混。整天游手好闲不学好，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为什么不能离他远点？他果然对夏河误会很深。我把在一起的问题抛在脑后，致力于扭转他对夏河的印象，夏河不是那样，那些都是谣言。林佳俊完全听不进去，你就是被他蒙蔽了，我以前就认识他，你知道他初中欺负同学吗？难道你亲眼看见了？他是保护同学，不是欺负同学。林佳俊很生气，似乎恨铁不成钢，段星言，我没想到你这么傻。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转身要走，但林佳俊还在说。你被他骗了。别看他现在对你好，只是跟你玩玩，你以后会后悔的。林佳俊整天以优秀团干部三好学生自居，说话竟然这么难听。夏河虽然特别烦，但别人这样诋毁他，让我很不爽。当时理智好像不见了，反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跟林佳俊已经打起来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拳头会比脑子更快，可能是被夏河传染的。正打得难解难分，我听见许多的声音，段哥，你们别打了！打得上头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劝，许多喊了几声之后就没声音了。然后来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我和林佳俊给拉开。夏河也来了，他瞪着林佳俊，你敢打段星言？我说，我先动手的。夏河惊讶地看着我，那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摇头。林佳俊恼怒地瞪着我，他肯定没想到我会动手打他。我反思了一下，确实有点冲动了。但错不在我，谁让他思想那么龌龊。周围同学都在交头接耳，毕竟年级第一和第二大打出手，这真的很罕见。后来体育老师过来，问我们为什么打架。我听见围观群众有人猜测是因为解题思路不一致，真是个人才。林佳俊语气愤懑，他先动手的。体育老师瞅着我，我点头。许多大声说，我听见了，林佳俊先他居然听见我们的对话了。我拍拍许多，让他别说。要是让夏河知道我因为他打人，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我只是看不惯林佳俊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的样子，也不全是因为夏河。许多很听我的，他的话转了个弯，老师，林佳俊先骂段星言的。夏河问我，他骂你什么了？看他那架势，好像要当场骂回去。体育老师无语道，他骂你你就打人？你不会骂他？夏河立刻说，老师你不知道，段星言同学讲文明，而且嘴笨，他不会骂人，一着急不就只好动手了。谁嘴笨啊？体育老师不乐意再跟我们纠缠，直接把我们交给了徐主任。徐主任认识我和林佳俊，手指指着我们，气得说不出话，你们你们，第一第二，啊？就是这么给同学们做表率的？我对你们很失望！虽然我是主要发起方，但林佳俊反击了，我脸上也挂了彩，徐主任很公正地定义为互殴。我和林佳俊假惺惺地互相道歉握手言和，实际上谁也不服。最后的处罚当着全校师生念检讨，因为是我先动手的，还要取消下学期奖学金资格。晚上夏河帮我擦药，他到底骂你什么了？没什么。夏河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有空哥教你打架。我说不用，我很讲道理，这次是例外。夏河说，不是让你欺负别人，但架不住傻逼往你跟前凑是不是。他怎么总有这么多歪理。我跟林佳俊站在主席台下，等着上台检讨自己。林佳俊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是彻底闹掰了。他的检讨不像检讨，文采斐然，抑扬顿挫，像在做演讲。就是总觉得在夹枪带棒地讽刺我，比如什么近墨者黑，人不能自甘堕落之类的。我就很敷衍了，直接网上抄了一篇。我站上台，还没开口，台下先响起一阵口哨声和欢呼声。十班传来的。徐主任三步并作两步站上主席台，怒吼，安静！闹什么？要造反吗？下面安静了，徐主任让我继续，我刚说了一句，夏河就傻逼呵呵地在下面拼命鼓掌，大喊，好！！！许多和郑煜也跟着喝彩，十班又陷入了过年般的气氛，其他班级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一班，也全跟着起哄。我只想简简单单念个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