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素光同      更新:2023-06-21 16:43      字数:4817
  书名:不可方思</p>作者:素光同文案沈尧其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趋炎附势,贪财好色,不仅枉为丹医派弟子,更枉为武林中人。三教九流、仗剑江湖的武侠故事cp:深藏不露心机攻x邪门歪道地痞受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业界精英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尧,卫凌风 ┃ 配角:云棠,楚开容,江采薇,河镇,许兴修,柳竹韵,程雪落,段无痕 ┃ 其它:==================☆、野种沈尧七岁那年入了门派,跟在师父身后学习医经和药理。门中弟子的年纪都比他大,遂人人唤他一声小师弟。沈尧的父亲是个穷书生,膝下只得他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去世得早,家中收入全靠父亲沿街卖画,卖画不足几年,实在不堪重负,便把儿子扔进了门派。踏入本门的第一天,沈尧就在心中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定要飞黄腾达,挣出一座金山银山。于是沈尧很上进。师父对他的上进感到满意,但因身兼掌门之位,白天夜里鲜有空闲,便指派了大弟子点拨他。这位大弟子名曰卫凌风,少年有成,精通医理,乃是丹医派的后起之秀、栋梁之才。卫凌风年长沈尧九岁,比他高了一尺,平生看过的医书,多过沈尧认识的字。有本事的人多半傲气,但卫凌风是个例外。沈尧在门中十年,从未见他动怒,更不曾见他与人争执,他时常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本书能看一个下午。别的师兄给卫凌风起了个别称,名曰木桩。意指他又高又瘦,杵在原地就不会动。沈尧把这些闲话传给卫凌风,并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师兄,他们叫你木桩,你生不生气?你要是生气,我就去伙房下药,往他们的饭里倒巴豆。卫凌风用书册敲了沈尧的头:我教你的方子你记不清,倒是记得这些旁门左道。沈尧没争得立功的机会,反而被卫凌风敲了头。这么一番思索下来,心中好像烧起了一把火,逼得他夸下海口:大师兄,你教我的那些药方,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考验我。卫凌风从善如流。他铺开了一张黄纸,手指点在纸张空白处,接着和沈尧说:很好,你把药方写在纸上。沈尧提笔正欲写,忽而听他开口:垂髫之龄的孩童,年约三十的男子,耄耋之年的老人,这三个人患上同一种病症,应该分别用什么药?沈尧踌躇一阵,讷讷道:你没教我这些。我没教你,你就不用学了?卫凌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年纪也不小了,合该找些事来做。沈尧随口道:我怎会没有自己的事?山下就是集市和城镇,每月都有往来的商人。他咳了一声,又道:为了让我们丹医派发扬光大,我写了十几篇文章,每一篇都是一个故事,讲述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在我们的救治下重获新生的始末。卫凌风脸色一沉。沈尧视若无睹,仍在滔滔不绝:比如我前天写的,一个年轻姑娘不幸得了疮疖,烂疮长得满脸都是,几位师兄医者仁心,用草药为她敷脸。第二天姑娘痊愈,半点疤痕都没留下。她千恩万谢,下山而去,逢人便说,山上那个丹医派啊,医术当真高明,堪称扁鹊回魂,华佗再世言罢,他又故作神秘:除了这个,我还写了一个最够劲的!男女老少都爱听。卫凌风隐忍不发道:你且说来。沈尧呵呵一笑:某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新娶了一房娇妻。可是新婚之夜,他脱了裤子,光着腚,欲行鱼水之欢,才惊觉下面的物事硬不起来。他一时欲.火难禁,一时又无法纾解,愧对娇妻,这该如何是好呢?幸好有我们丹医派!他做了个往前使力的手势:帮他重振雄风,直捣黄龙!一夜三次,坚.挺持久!三年抱俩,儿女双全!卫凌风却怒道:荒唐!他狠狠拍响了桌子:你放着医书不看,专攻下三滥的淫词艳本?顿一下,又稍微缓和了语气:你这样做,和戏班子里编故事的人有什么区别?自然是有区别的,沈尧一手背后,解释道,这些故事,我每一篇抄十份,清早张贴在集市门口,吸引了许多求医的人。那些外来的商人见了,都要啧啧称奇。更何况食色性也,我多编一些隐疾方面的故事,大家都喜闻乐见。卫凌风被他气得肝疼。沈尧还调侃道:大师兄,你的反应,怎么这样大他揶揄一笑,看向了他的胯.下:该不会,你也有点儿那方面的问题你这尺寸还行,可惜中看不中用吗?卫凌风却道:嘴巴放干净些。你诓来的那些患有隐疾的人,多半是被我治好的。他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你脑子里的那些旁门左道,真该治治了。沈尧毫无羞耻,直接问他:大师兄,你难道不觉得,这段时间以来,门派中求医问诊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么?卫凌风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你这是行骗。如何算得上行骗?沈尧从座位上站起,大声辩解道,我们丹医派不是没有医术,师父身为第四代掌门,术精岐黄妙手回春,摆在祠堂里的几位祖师爷,哪个没有响当当的名头?沈尧敲着桌子同他道:为何在江湖上一提起医学名门,人人都只知道药王谷,却没听说过丹医派?我们丹医派有师父这样的人物,还有大师兄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在外却没有声名,在内也没有积蓄,一年到头清贫如洗,连个牌匾都买不起。沈尧说的是事实。卫凌风无法规避。他抬眸与沈尧对视,双眼炯然如黑曜石: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为了什么?沈尧张了张嘴,正欲答话,卫凌风便打断他:小师弟,你要明白,我们学医术、读医书、做草药,不是为了挣一个江湖上的虚名。大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拧不过弯。沈尧暗道。他把桌上的黄纸揉成一团,挥袖扔向窗外:倘若治病救人只是为了讲一个良心,那我们连买书和买纸的钱都出不起。卫凌风沉默不语。沈尧敲了一下桌子,又听卫凌风叹息:你今年才十七岁,合该是少年心性,我对你管教太严,你也听不进去。等你再长大一点,兴许会看开一些。看开二字,令沈尧嗤之以鼻。卫凌风掏出一沓黄纸,一边翻书页,一边同他说:你就是课业太少,才会生出这等闲心。沈尧当即反驳:我一点也不闲,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卫凌风塞给他一支笔,自顾自地说:那这样,我报一种草药的名称,你把它画在纸上,倘若能画出十种,往后你再怎么编故事,我也不会管你。如果你输了,今后便不能再胡编乱造。这个主意出的好。沈尧一贯争强好胜,又见卫凌风的手上只有一本普通的医书,想来不会记载什么仙草灵药,便爽快答应了。与人打赌,就好比打仗。才学是武器,意志是盔甲,胆量是金戈铁马。然而这一仗,沈尧输得格外彻底。那黄纸交给他时是一片空白,临到结束时还是一片空白。卫凌风伸手来夺他的毛笔,笔尖晕染一滴墨,纸上才算有了一点东西。一个也画不出来么?卫凌风怅然地问。沈尧将笔杆掷在桌上:愿赌服输。卫凌风重拾了笔,合上医书道:那些草药的名称,全是我编造的。这算不算出老千?沈尧愠怒,抬头看他,卫凌风,你这样糊弄我,胜之不武。卫凌风面无愧色。他端坐在原位,眉目不见喜怒,一贯清冷出尘的模样,话却说得掷地有声:你编故事诓骗别人,我出老千糊弄你,一报还一报,公平极了。沈尧当然不会认同这句话。他又揉了一张黄纸,跷起二郎腿,笑道:哪来的歪理,公平在哪儿?我刚才答应的都不算数这些话你留着告诉师父。卫凌风道。沈尧哗地一声站了起来:你要和师父告状?卫凌风与他对视片刻,留下了一条退路:等我告完状,你难免要跪祠堂。罚跪祠堂和不编故事,你自己选一个吧。呸,这还用选吗?沈尧马上笑了,伸手去勾他的肩:大师兄见笑,见谅。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不吃就该吃罚酒。沈尧深知这些道理,也懂得罚跪祠堂的苦处。他加大几分手劲,揽着卫凌风的肩膀:我年轻不懂事,做了一些犯浑的事。经由师兄提点,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诚如师兄所言,我编故事诓人,你出老千糊弄我,这其实是一个道理,多谢师兄让我幡然醒悟。言罢,沈尧揽紧了卫凌风,总结道:从今往后,我再不敢胡编乱造,定当潜心钻研医术,向师兄看齐,向师兄学习,嘿嘿。他干笑两声,又离卫凌风极近。窗户蒙了一层纸,映得树荫照拂,午后不闻鸟啼,但显沉谧安静。有那么一瞬,卫凌风不说话,沈尧也没开口。沈尧随意看他一眼,忽见他衣领微乱,发带松散,多半是被自己拽的。沈尧好像抽了风,猛然撤回了手。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卫凌风指点道,不过你不必向我看齐,如果你愿意把心思放在正路上,总有一天能超过我。等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丹医派最杰出的弟子,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侠士。沈尧闻言,信以为真。在他十八岁那一年,山下来了一位妇人。妇人约莫五十有余,带着儿子上山求医,沈尧开门的那一瞬,妇人掩面站在台阶前,尚未开口已是泣不成声。当晚,她带着儿子借宿在别院。这位妇人乃是京城人士,此番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了给她儿子看病。妇人的丈夫去世得早,她独自抚养儿子成人,哪知儿子忽然染上恶疾,整个京城无人敢医。夜里蝉虫嘶鸣,月落萤火,妇人带着几名家仆在庭中拜见丹医派的掌门也就是沈尧的师父。比起今天一早,妇人的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我听闻贵派卫凌风公子的大名,所以带着犬子上门求医。犬子高烧不退,后背起疮,我遍访名医无门,日夜辗转难眠,直到偶然听说卫公子的事迹,这才知道原来卫公子救治过相同症状的病人。此话一出,沈尧后背发凉。只因卫凌风从没救治过相同病症的患者。那患者的由来,全是沈尧一手胡扯。沈尧从前胡扯的时候,特意把几种怪病的症状集合到一个人的头上,就是为了避免雷同。哪里想到,天下之大,竟然真的冒出一个症状相同的病人。然而沈尧的师父只当那妇人所言非虚,况且卫凌风确实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等那位妇人说完,师父便道:夫人稍等,我这就让小徒给令公子诊脉。没过多久,卫凌风来了。他与沈尧擦肩而过,径直走入了厢房。沈尧和其他几位师兄守在门外,也不敢在这时候去歇息。彼时月明星稀,落叶无声,墙上浮影渐高,室内灯盏未明。沈尧小声嘀咕:大师兄已经来了,为何师父还要亲自看诊?这位妇人,有什么天大的来头吗?另一位师兄答道:这位妇人乃是前任武林盟主的遗孀,她的儿子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沈尧闻言大骇。初见那妇人头戴朱璎宝钗,一身锦衣华服,沈尧尚且以为,她是某位官家贵人。不曾想她竟然出身武林名门,丈夫是已故的前任盟主,儿子是鼎鼎有名的江湖豪侠。她的儿子全名楚开容,年纪大概二十岁出头,师承东和派的空无大师。楚开容踏入江湖第一日,便以一人之力单挑满山匪寇。自那以后,他声名鹊起,人送外号楚一斩,一斩之下必取人命。沈尧忍不住问:习武之人注重调理内息,多半身强体壮,楚一斩怎么会沦落到身染恶疾,无人敢医的地步?站在一旁的师兄道:也许不一定是患了病,而是中了毒呢。沈尧豁然开朗。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时人称赞楚公子深明大义,颇有乃父之风,那就必定有人怨责于他,意欲将他除之而后快。楚氏一族长居京城,乃是当之无愧的武林名门,百年根基不可谓不深。再想那京城之地,堪称一颗中原明珠,广照四海豪杰,吸纳八方志士,必定人才荟萃,藏龙卧虎。楚开容的母亲不可能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她恐怕是找不到愿意淌这趟浑水的大夫。如今,他们找上了卫凌风和师父,归其根本,竟是源自沈尧当年的胡编乱造。当晚凌晨时分,沈尧回房休息,一晚上都睡不踏实,临到天亮又发了一场噩梦。梦里卫凌风独自一人在河边行走,白衣青衫,好似世外仙人。彼时水浪击岸,长烟一空,天外不见日月,云雾茫茫一片,沈尧紧盯他许久,最终发了魔怔,拉着他冲进河里。次日一早,沈尧在床单上发现一些不太妙的东西。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尧心想,他之所以会做这个梦,大概是因为良心有愧,此前编造的那些故事,最终牵连到了师兄。正是因为牵连到了师兄,所以梦中有愧疚,所以没有固守阳气,于是精满自溢,弄脏了床单,也算天道好轮回。再说那楚开容。这小子在山上住了一个月,受到了丹医派的悉心款待。在此期间,他坚持用药,日渐康复,不仅能开口说话,还能下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