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作者:谢亦      更新:2023-06-21 17:01      字数:4784
  秦老摸着胡子笑道,抬头看什么啊。勉之,你这比二殿下的竹子还直接呢,就没有一点新鲜的词儿么,看来近来懒读书了啊。贺林轩护犊子,当即说:勉之形容得很贴切啊,阿爷你可别吹毛求疵,行啦,来投票。陛下,你选谁出局?天顺帝想了想,笑道:不若就是勉之吧。高皇后奇怪道:这是为何?天顺帝哈哈笑道:你不是说他运气好,总是抽到卧底牌吗?我就想试试,他这次运气几何。贺林轩哼了一声,陛下,你这就不讲道理了。那我就投陛下,都不用找借口,谁投我夫郎,我就投谁。李文斌抿唇笑,那这样,林轩投谁,我也投谁。何谚哈哈笑道:你们可真是夫唱夫随啊。天顺帝没好气道:你们是欺负我夫郎没下场是吧?高皇后听得脸一红,秦老拍掌笑道:行啦,投票要实在,都好好投。贺林轩便问:阿爷,您要选谁?要说我想选谁,那肯定是你小子了。心眼忒多,有你在,一碗清水也得被你搞浑了。不过,你是第一个说的,听来不像是你,那我便投给三殿下吧。秦老有理有据地说:三殿下一没词就说不喜欢,这才第一轮呢,总能想到几个词吧。可见他拿的字和我们大概不太一样。言言坐在秦老身边,咯咯笑道:不喜欢啥呀,长灏阿兄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哈哈。长灏满脸通红,被投出局确定被冤枉后,才给自己辩解道:我就知道肯定不是我,阿爹,你给的这个词太难啦,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高皇后看着这个课业最不勤勉的儿子,拍拍他的头,无奈道: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再费劲想了。众人听得直笑。再继续第二轮,第三轮几轮过后,连秦老都被投出去了,只剩下天顺帝,贺林轩和李文斌。天顺帝一看这场面,说道:我怎么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贺林轩咧了咧嘴,你这个卧底陷在良民的包围里,当然觉得四面楚歌了。天顺帝翻了一个白眼,果不其然,在夫夫的合力之下被投了出去,卧底获胜。李文斌和贺林轩同时摊牌,一下子引来轩然大笑。李文斌拿到的赫然是卧底牌无,这运气绝了。而贺林轩竟就是那个空白牌的得主!秦老大笑道:哈哈哈,了不得,老头子都让你糊弄过去了。何谚也是啧啧有声,蓝锦辰满是佩服。诺儿噗嗤笑:阿父头一个说的是什么来着?什么都没有,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啊!高皇后惊讶道:林轩,你拿着空白牌,第一个开口,如何就知道别人拿着的是什么?天顺帝也很好奇,看向贺林轩。贺林轩笑道:勉之拿到牌就笑了。那笑一看,我就知道殿下出的题是在捉弄人,就随口说了一个。这岂会是随口,这么简单。高皇后摇头失笑道:我下回出题,就出和空白牌挨不到边的。贺林轩现在可顾不上下一轮出什么题,拿着纸笔递给李文斌,朝他眨了眨眼睛,勉之,报仇的时候到了。李文斌接过笔,大手挥就一个丑字,拿到嘴边吹了吹墨迹。诺儿一看就想跑,贺林轩伸手过来道:老实点啊,愿赌服输,咱们老贺家可没有输不起的人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背上被人拍了一下。贺林轩下意识回手一摸,摸到了一张纸,蓦地回头看向李文斌。眼睁睁看着李文斌趁着贺林轩去抓诺儿、把字条贴在贺林轩背上的其他人:哈哈哈哈哈!诺儿大笑道:咱们老贺家没有输不起的人!阿父,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哈哈哈!言言笑得歪倒在秦老腿上,哪里还想得起来原先让阿父给阿爹报仇的豪言壮语?贺林轩抓住李文斌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道:你摸摸,都不跳了,碎了。李文斌拍拍他胸口,边笑便道:不碍事,碎碎平安。秦老笑着摇头,让诺儿放心地坐回去,还不忘了取笑一句:莫得意,莫得意啊。何谚却是和蓝锦辰递去一个眼神,吐槽那两个家伙又开始了。蓝锦辰倒是乐在其中,挺爱看这热闹。一个简单的游戏就这样玩了一上午,快乐也来的如此简单。直到月末,秦老在睡梦中离世时,当时的笑声仿佛都还在耳边。第168章 完结章秦老的葬礼没有特意大办。但因他德高望重,在朝在野声名赫赫,便是不计亲朋好友,受其遗泽者数不胜数,四十九日停灵中每日都有不少人上门祭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贺林轩和李文斌也帮着张罗,忙里忙外。某次贺林轩借了倒灵盆的事,从让人疲于应付的节哀顺变场面话里脱身,在后门街角偶然听人议论,言说:陛下待秦家恩厚,秦老大人这一走,陛下停朝三日,每日都亲自过府悼念,祭文也是亲笔写的,一字也未让旁人代劳。我听说,咱们院里有个自恃文采的,特特准备了十来篇祭文想要献上,结果没派上用场不说,倒是他肚子里那些谄媚叫人看了个干净。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抚掌笑附。哦,你说的可是那位周大人?这事我也听说了。哈哈,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才是,当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不成?尽做蠢事!贺林轩了然,原来是一群翰林,怪不得这么热闹。有人听到倒盆的动静,虽只以为贺林轩是秦家的下人,但也谨慎地拉住了话头,说道:好了,周大人年长我们许多,这事还是莫要议论。不过,陛下重情重义,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前日小朝会,我还瞧见陛下往老大人原来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呢。闻言,立即有人慨然叹道:正是如此。秦家非池中物,加之陛下宽仁,便是老大人不在,秦家保三代富贵却是绰绰有余的。可不是呢,依我看,还是秦老大人会教子。不像前边街坊那什么侯,什么伯的,当家的顶梁柱一倒,就不行了,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说话的人意有所指,听的人也心领神会,瞅着兴武伯府的方向笑起来。贺林轩心道不巧,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和兴武伯府有仇,还是一贯落井下石,摇了摇头,也没理会。倒了纸灰和香灰,他正打算回去,冷不丁就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秦老和老太傅情分匪浅,乐安侯爷帮着忙前忙后是应当应分,那贺林轩杵在那儿又是什么道理?这一日日的,下了朝就往这儿赶,我冷眼瞧着,便是何尚书都没他殷勤,人家那还是嫡亲的弟子呢。贺林轩一愣,又听另一个人说:嘘,小声点,人家现在可不得了,可不是咱们这等人能吃罪得起的。原来说话的人嗤了一声,却是转口说起了别的,话里话外俱是秦家子弟得陛下青睐,前程无限的羡慕之词。贺林轩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自己要是现在走过去打声招呼,这些人的表情应该会很有趣。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贺林轩没和人较真,暗暗好笑地回去了。灵堂中哭灵声一直未断。贺林轩回来就看见李文斌扶着秦家长夫郎,一边抚着他的背顺气,一边给他喂水,轻声安慰,并没有注意到他去了又来。而门外何谚又引着袖卷祭文的儒士过来,隔着几步瞧见他,招呼也顾不上打,挥着手让他快些去门外帮着待客了。贺林轩不再耽搁,匆匆又去了前门。待到棺椁下葬,才总算歇一口气。李文斌这些时日也累得够呛,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接过水喝了一口,入口尝到甜味,才怔怔然看向贺林轩。见他关切地看着自己,心弦一松,露出一个微笑来。让你担心了。他拉着贺林轩坐到身旁,笑看着他道:这些日子都没顾得上你和孩子,瞧你脸上,都是胡子。李文斌摸了摸贺林轩的脸,该是有好几天没刮胡子了,摸着糙却一点也不扎手。贺林轩扭头亲了一下他的手指,笑的温柔,一时忘了。我和孩子都好,倒是累坏了勉之,快睡吧,好好睡一觉,醒了我给你做蜂蜜醋冻开开胃,正好庄子上割了野蜂蜜送来。李文斌自是应好,拉着他的手,沾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贺林轩摸了摸他的头发,坐在床边陪了好一会儿,待他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去看两个孩子。诺儿在弟弟屋中,正盘腿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而言言的脑袋枕在他腿上,睡的正香。听见响动,诺儿抬头看见是阿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才刚睡着哩。贺林轩上前来,看小儿子趴在大儿子腿上,小脸睡得粉扑扑的,不由一笑:放他回枕头上吧,担心腿麻了。诺儿摇摇头,没事,这几天都睡不安生,我一动他就醒了。贺林轩听得出来,这些天家里气氛不好,他和夫郎又都没时间陪孩子,言言该是不安了,全赖诺儿哄着才没闹着要找阿爹阿父。想到这里,贺林轩不免心疼懂事的儿子。他摸摸诺儿的头道:辛苦诺儿了,后日阿父休沐,带你们出去松快松快。诺儿笑起来,应了声好,随后又有些黯然道:今天言言还说想找太爷爷玩,我都不知都该怎么和他说。贺林轩见他难过,坐过来轻轻拥住他,轻声道:过段时间就好了。诺儿,春生冬落,万物有时,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的。你秦太爷爷这一生活的精彩,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不枉此生,我们该为他高兴。嗯。诺儿的额头抵在阿父肩膀上,半晌才道:阿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也不是太难过。只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太爷爷了,不能和他说话,也不能听他说话我,我有些害怕。贺林轩拍拍他的头,一时默然。说起来,秦老过世后,大人们虽是难过,却也因为终日的疲惫而无法顾全,却不像这些孩子们一样认真地伤心着。待到从奔忙中脱身,再来收拾心绪,虽然伤感,却也不至于沉湎其中了。此时,贺林轩除了安抚他不要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反倒是诺儿先回过神来,拍了拍贺林轩的手臂,笑道:阿父,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你快回去歇一会儿吧,这几日也辛苦了。贺林轩见他自我调节得很好,也不赘言,只是揉揉他的头,含笑说:阿父不累,好难得诺儿跟阿父撒娇呢。自从你阿弟跟在你身后跑,你晓得长兄如父,都好久不跟阿父阿爹撒娇了。诺儿的耳朵倏然一热,赧然道:谁撒娇了,阿父就知道瞎说。说罢也不听贺林轩的道理,连连催他回去歇息。贺林轩看他脸都要红了,再看看诺儿一边害羞一边还顾及腿上睡着的言言不敢大动作,也不好逗他太过,捏捏他的脸,交代说等他陪他阿爹睡醒了给他和言言做好吃的,也就回屋了。诺儿看他走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看睡得一无所觉的阿弟,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骂了一声:你才爱撒娇呢,睡得像小猪一样。却不想,这一顿好吃的却是失约了。贺林轩醒来,觉得身上黏黏的,脖子上有些热。睁眼一看,却是李文斌拿着热毛巾,正给他擦着脖子。见他醒来,李文斌惊喜道:林轩,你醒了!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贺林轩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生病了,李文斌眼睛都红红的,显然吓得不轻。他忙拉住李文斌,撑起身做起来,开口道:我没事。又见屋内大亮,有些恍惚: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好像睡过头了。李文斌眼睛一热,紧紧抓住他的手,又哭又笑道:你睡两天了,怎么都叫不醒,还发了热。两天?他竟然一口气睡了两天了?贺林轩诧异,怎么也没想到一通忙活下来,身体较弱的夫郎好好的,反而是他自己先倒下了。看李文斌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语无伦次地问他饿不饿,头疼不疼,想不想吐,把等在屋外的小厮惊动了,这才镇定下来。复又吩咐小厮去叫大夫,再让人去通知兄嫂,倒来水,再快快准备药汤吃食好不忙活。贺林轩笑起来,安静地看着李文斌使唤人,把自己都支使得团团转。李文斌接了水碗过来喂他,见贺林轩瞧着自己笑,顿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骂道:你还笑呢,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一时松懈身体才受不住了。你呀,就是逞强,什么都为别人操心,都不知道顾惜自己,积年累月的,这才一发不可收拾贺林轩喝着水,一边听他教训自己,反而把自己念叨哭了,忙将他抱进怀里安慰。勉之别怕,我没事的,身体壮的像头牛似得,还有几十年好活呢,能陪你长长久久的。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李文斌强忍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嗯!李文斌重重点头,哽咽道:我知道的,我们一定长长久久,不会分开。贺林轩心疼地擦去他的眼泪,李文斌直直地看着他,那目光让贺林轩刹那怔住。从他红肿氤氲的眼睛里,贺林轩看到一种坚定和无畏,虽然心焦难过,却有着无穷的勇气不管眼前的人去到哪里,都会义无反顾地跟随的执着。生死相随。一诺无悔。贺林轩看明白了他的眼神,一颗心像是浸在蜜糖里,又像是沉入了温暖的泉水里,让他一时间也不由地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