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愿助我攀太子》TXT全集下载_10
作者:谢欣妤      更新:2023-06-21 18:47      字数:9747
  稽延点点头头:“言之有理,就这么定了。”“你——,你们——”敬献好气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要针对他,偏偏还说得很有道理,让他一个字怼不回去。这可是个升官发财立功的好机会,他一定要做好。说着,允岚和稽延便准备起来,一人一个背篓,轻装上阵去隔壁的徐金镇,这个镇子靠近进京主道,倒也十分繁华,想必会有许多苦参。临走之前,街上出现了许多官兵,将家家户户的病人都集中转移。允岚猜测,封锁通州的命令,恐怕要提前执行。稽延同敬献一起,同那些士兵沟通,请求对方将疫病之方已经找到的消息传出去,让袁知府过来处理。可惜对方并不理会,毫不相信。“我们要连夜出发,尽量在明日日落之前赶回来。”稽延神色凝重。允岚皱眉沉思许久,借稽延的信鸽,给京城送了一封信。稽延问她是什么,允岚只说:“最坏的打算。”两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偏这时候,寿安堂外一小厮闯进来,满头是汗,身上还背着包袱,喘气如牛:“将军……将军夫人……夫人人呢?”还在后院的允岚被叫到堂前,这才发现是青竹,他今早没走。青竹抹着泪说,霍将军带人剿匪,不知为何深陷虎穴许久,有回来的两个小兵说,将军已经遭遇不测。允岚听说他只身一人牵马进了广峰山,再没有出来,眼眶瞬间红了,腿软得差点要倒下去,还是稽延一把扶住。稽延扶她在一旁的书案上微微靠着,又叫敬献端了一杯热水来给她。允岚满头是汗,脸白如纸,嘴唇颤抖得厉害,摇着头没喝,只是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胸前的细条瓷瓶,心口也疼得慌。“马上要启程去徐金镇找药材,你现在这样难受,还是留着休息。”稽延轻轻拍她的肩膀。允岚没有说话,两眼无神,目光慢慢转移到稽延忙碌憔悴的脸上:“剿匪已经失败,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拿回来药材,医治病人,控制疫情。”“你不要逞强。”稽延说。四周的人也都看着允岚,就连青竹也劝允岚留下来。允岚抹去脸上的泪迹,目光渐渐坚定,不容置疑地宣告:“我没有逞强。”稽延不再多说,转身让敬献去牵马,把大家的行李都拿出来,准备上路。这就是默许了。夕阳已经落下,寒夜渐渐升起。允岚上马,即将同稽延离开。“那夫人,我怎么办?”青竹赶紧上前询问,他从小跟着将军鞍前马后,现在将军出了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允岚望着远处黑黢黢的树影,前途萧瑟,她说:“回望京,把消息告诉老太君。”真的要回望京吗?将军一生戎马,没有死在沙场,竟死在山窝子里,霍家的老太君恐怕难以接受,以后也要成为京城众人的笑柄。青竹望了望京城的方向,垂手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广峰山的方向,那是将军牺牲的地方。他迟疑了一瞬,便转头往广峰山的方向跑去。骑马大半夜,允岚和稽延才吃两口干粮,打算靠着林中大树闭眼歇一刻钟。晨曦的微风吹过来,允岚却只感觉脊背冰冷,她睡不着,梦里都是霍为离开前那一晚上,他拥着自己一夜好眠。从未想过那天早上离别便是天人永隔。她要继续等他又有什么用?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允岚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哨,沾染了体温,触感温润。她从胸前重新拿出那细条白瓷瓶,抽出里面的字条,摊开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你在看什么?”稽延早已清醒,睁眼便看到允岚对着一张纸又哭又笑。允岚赶紧把纸张叠好放进瓶子里,塞回前襟,贴在胸口,抹掉眼泪:“没什么,上路吧。”进了徐金镇的集市,找到了最大的药房。对方听说他们是从通州过来,再一看这一男一女蓬头垢面,形容可疑,联想起通州疫病的可怕,药房掌柜的立即过来哄人。四周的老百姓也都避之不及,只远远看着。稽延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讲了一遍,安抚大家,疫病可治,不必惊慌,只是缺少药材。药店老板并不是很相信,但为了打发他,便给了他需要的药材。稽延带的银子足够,允岚便要了一些其他的消炎药材。事情非常顺利,塞满了两背篓的药材,稽延和允岚打道回府。快出徐金镇地界时,却出意外,两人被绑架了。☆、飞马流星-捉虫允岚醒过来时,想起自己和稽延突然被人敲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和稽延手脚都被绑着,关押在一个非常阴暗的小房间,窗户外依稀可见上了几层锁,窗纸上透着一个拿刀侍卫的身影。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隐约听到门外有人交谈,是袁正辉,还有——轩辕渂!元宵那夜,允岚被段思涵和轩辕渂加害,这件事惹怒了太子,太子便命人将轩辕渂就地捆起来,鞭打了一夜,那嚎哭求饶叫骂声四里八方都能听见,允岚想忘记都难。原来是这两个人绑架了她么?为什么?听青竹说,霍为这次剿匪遇险,八成是轩辕渂安排的,因为霍将军此前在战场受伤,就是这轩辕渂动的手脚,还抢了将军的功劳。允岚眯着眼,眼中都是凶光。就算为了霍为报仇,她也不能死!她屏息慢慢挪到窗边,偷偷听着外面的谈话,这才知道事情原委。袁正辉作为通州知府,理应和通州共存亡。可他毕竟是个自私的人,眼看通州疫病控制不住,保命要紧,在轩辕渂的撺掇下,离开了通州避难。可他也不敢回望京,被今上知道的话,是杀头的重罪。便蜗居在这徐金镇,四处埋好眼线,监控通州的情况,另一方面徐金镇是上京必经路线,这也是防止有人逃走,将他告发。今日,药房的眼线看到允岚,听说疫病可治,立即通报了袁正辉,将人绑了过来。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允岚和稽延,是因为袁正辉和轩辕渂在利益考虑上有了分歧。轩辕渂的想法是,直接杀了这两人,神不知鬼不觉。什么治病的方子也不要有,否则通州烧城的命令没法执行,到时候通州知府弃城逃跑的事先叫人知道了。轩辕渂话里的威胁是真是假,袁正辉也不是个傻的。杀了这两人,只是满足轩辕渂的想法,他自己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给轩辕渂背黑锅。更何况通州疫病若是控制不住,即使烧城,这个治理不力的问题还是扣在袁正辉自己身上,他还是想要拿到疫病方子的。总之,轩辕渂软磨硬泡,恩威并施都没用,袁正辉还是脸色惶惶,说要保留这两人几天,看看情况,以防疫病在望京也无法阻拦。待外面的人走了,只剩下一个看守,稽延也醒过来,允岚便和他缩在角落里,找了一块尖细树枝在地上写字交流。“药方对袁正辉有用,暂时安全。”稽延没有那么急切。允岚神情严肃,摇了摇头:“药方只能保一人命。且药方对轩辕渂没用,他做事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蝼蚁。若我所料不错,今晚我们可能就要死。”稽延看到这两行话,简直瞠目结舌。“我知道这话有小人之嫌,但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通州还等着药。”允岚赶紧解释。稽延不再说话,便同她讨论离开之策。果不其然,新月上了树梢,门外的带刀侍卫便打开了层层铁锁进来,不经意咳嗽了好几下,疑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什么也没有。房中的两个人,从进来开始,就不停咳嗽,咳得他心烦意乱。他可不想因为一点钱,搞得自己小命都没了。允岚假装从睡梦中醒来不停咳嗽,看着房中凶煞的杀手,脸上一道道疤。吓得她连连咳嗽,下下都对着那侍卫:“大哥你怎么也咳嗽,不会也得了疫病吧。”那侍卫眯眼看着允岚:“你骗我?”另一边躺着的稽延也醒了,一连串的咳嗽,咳得浑身酸软,只叫着:“水——”允岚苦笑:“我骗你做什么?我知道你是来杀我们的,长痛不如短痛,还得多谢大哥你。若是被被人知道我们身染疫病,怕是丈夫妻子亲人都会躲得远远的。现在没人相信有方子可以治疫病,只要有疫病都会被活活烧死吧——咳咳——活活烧死啊……”侍卫握着刀柄的手渐渐松软,不自觉也咳嗽两声,离这两人远一点:“你把方子给我,我便放了你们。”“哈哈,大哥你这才是骗人。”允岚冷笑,“我若把方子给你,你岂不是就直接杀人灭口了?”“那你想怎样?”这侍卫感觉到浑身发冷,也不知是不是这房间的缘故。夜色中,一片树影萋萋,允岚满面泪痕,在树林里飞快奔跑,喘息声掩盖了一切。往京城的方向道路遥远,可霍为已经殉国无力保护她,段家也不会为了她而出头的,望京不是她的归程。身后满是微弱的火光,慢慢追上她。这是轩辕渂的人马,若是追上,必然会杀了她,毫不留情。允岚满头是汗,脚上磨出了许多泡,穿行在灌木丛里,会被一些枯树枝扎破脚,血水到处都是。幸运的是,她已经麻木了,可以一直朝着广峰山奔跑。稽延没有机会逃出来,但他留着还有用,再加上她逃走前制造的混乱,估计稽延大概率不会死。而她,从策划逃出来那一刻起,她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要死,她也要和霍为死在一起。霍为死在了通州的广峰山,那她也要去找他。奇怪的是,曾经想要到望京实现的执念,此刻在她脑子里,立锥之地都没有。别人的想法不重要,是否报仇也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想要去找霍为,眼里只有轮廓渐渐清晰扩大的广峰山。近了罢。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杀手骑马赶到,各个举着火把,看停在前面草丛里的女子,头饰凌乱,衣衫也都湿答答贴在身上,一身的血迹,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允岚知道后有追兵,前面就是广峰山。穿过这条峡谷,再过一条河,就是广峰山。此时,她不得不停下来,下意识摸着自己胸前的那小瓷瓶,因为她前面有十几头饿狼,眼睛如同坟场的冥火,渐渐逼近。那群杀手,站在高地上,打算看一出好戏,看这些饿狼如何将小女子撕成碎片。允岚慢慢后退,狼也紧紧逼进,她的手指不经意摸到脖子上的狼牙哨。虽说,她再怎么吹,霍为也不可能听到再来救她,可总能有用的。霍为曾讲过,这狼牙少声音独特尖利,穿透力强,对狼群也是极有威慑力。允岚尝试大声吹哨,声音确实能传得很远很远,一直到广峰山的山壁,又回荡过来,哨声尖锐,让允岚更加绝望。狼群虽然没有再进攻,但也没有退后,依旧死死盯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允岚将自己身上的包袱解开,转身看着背后的那群杀手,他们黑衣长袍骑着高马,眼光冷血。允岚将包袱扔到他们中央。黑衣长袍的杀手还没反应过来,狼群却立即从允岚头上跳过,扑向了杀手,确切地说,是那个包袱。昨夜离别前,敬献为了感激允岚的信任,给他们多带了几个鸡腿。那鸡腿外焦里嫩挺好吃的,稽延却不肯吃,所以还留了几个。大概就是这肉味让狼群盯上了她。趁那黑衣长袍的杀手们被狼群搞得措手不及,允岚猫着身子,悄悄地下了峡谷,迅速往广峰山跑去。可惜,黑衣长袍毕竟人多,他们的马匹和人手损失惨重,但仍旧有两个人冲出来,追上了允岚。允岚匆忙中摔在地上,手肘也被枯树枝扎出血。回头看着马上那人亮出长刀,刀身上是泠冽的月光。她远远看了眼峡谷那端的广峰山,山下的小溪里似乎有个黑色的影子飞来,如同一只鸟。引颈就戮,也痛快。寒光闪过她的眼,下一刻,一支长箭飞来,从黑衣长袍男子的右手臂上穿过,“唰”血肉被穿过的利落声。长刀应声而落。另一个黑衣长袍看着远处,似乎有些有些惊慌,连同他身下的马匹也非常不安,不停换动蹄子,踏步要回退。允岚趁他犹豫,捡起长刀,对着那马匹上的黑衣男子颈部砍去,一击毙命,温热的鲜血扑了她一脸。远处有飞马流星般靠过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山谷回荡。允岚一下子辨认出来,那是金风!怎么会是金风?!马上那个宽阔的身影,看着像是霍为,可是——黑夜之中,允岚顾不上满脸泪痕,踉跄着步伐,两眼里只有那黑色的影子,奔跑过去同他汇合。广袤的山林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树影,四周寂静,只有两个喘息,按着相同的节奏,飞快地靠近彼此。后来的许多年,允岚都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浪漫的场景,两个最爱的人,在黑夜之中,奔向彼此。黑夜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允岚跑下山坳,金风霎时冲到了她面前,不愧为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马蹄硬生生停在允岚面前,马背上的男人,神色肃穆,鬓发有些纷乱地在夜风里飘,一双沉静的眸子看着允岚,嘴角慢慢挑起笑意。允岚仰着头看他,咬着嘴唇,尽量不要哭。霍为还活着,还活着就好。霍为面容带笑,丢了手中的弓箭,伸手到允岚面前,要拉她上马。允岚也伸出手,刚刚握住他冰凉的指尖,霍为垂了手,如同一个沙袋,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如此清晰。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场景,就是夜色茫茫里,两个人朝同一个方向相聚。这个场景,是有一次和朋友聊天时,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后来看到,忽然觉得这句话很矫情,但是这个场景很浪漫很温暖。总觉得哪天要把它写出来,本来觉得会是在另一篇小说里。但是刚好写到这里,这句话就蹦出来了,就这样吧。希望小仙女你们也喜欢哦。另外,我可能要道个歉,因为我是个格外容易自我怀疑的人,在写一本小说中,几乎不能回头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会觉得很糟糕……然后就开始自我怀疑自我批判……后果就是写不出来一个字。想了很久,感觉还是先把小说写出来比较重要,所以如果中间有错别字的话,各位小仙女不要打我哈。整本小说写完了,我再来统一捉虫。☆、放妻书-捉虫清晨的雾气未散, 通州城里的寒菊庄,青竹端着水盆出入将军房里好几遍, 清水端进去, 红彤彤地端出来, 那血水堪比辣椒水。青竹脚步匆忙,额头上都是冷汗。又端了一盆冰凉的井水进房, 将军仍旧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气息也微弱,上半身露在外面, 胸前包着厚厚的干净纱布, 只一会,那血迹又渗透出来。将军夫人允岚侧坐在一旁, 微微俯身看着将军,为他整理。青竹看这场景,有些于心不忍。“夫人,您也奔忙了一晚上,将军这边我来服侍着, 您去洗漱了歇一会吧。”青竹陪着允岚一夜,也照看了将军一整夜。夫人亲自给将军换药擦身子, 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却没来得及顾上,一整夜都没吃东西,没空梳洗, 只喝了一口水。霍为仍旧紧闭双眼,无知无觉。“我不累,你把老五他们安置好也去歇着吧。”允岚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静静看着他,从昨晚在广峰山的峡谷相遇到现在,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允岚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情况很严重。昨晚上霍为从马鞍上滑落,允岚才发现他胸前一大片血迹,虽然有包扎过,但是剧烈奔忙导致伤口再次裂开。更严重的是,霍为似乎感染了疫病。允岚根本没有从徐金镇带出一点药来,简直是祸不单行。要不是后来青竹带着几个匪徒一样的大汉骑马寻来,在那荒山野岭,允岚真怕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些闻腥而动的野狼。其中一个叫老五的男人,一举将群狼都砍了个精光,下手快准狠,否则,允岚逃出升天又要落入狼口。广峰山的环境并不好,也没有药草,允岚便当即做主,把霍为送回寒菊庄,先把血止住才好。到了正午,允岚有些头晕,只靠坐在帘子上,等着霍为醒来。中间他就咳了一声,又睡了过去。允岚时不时捏着他的脉搏,渐渐微弱,体感也渐渐冰凉,热气消散得很快。急忙施针许久,才叫他血脉通畅,脉搏渐渐平稳起来。青竹没有去睡,将军危在旦夕,夫人尽心尽力施救,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夫人平日里那样的冷淡,到了这时候,青竹也见她扑在将军身边哭过一回。伉俪情深,便患难处得见。昨夜,将军一听到狼牙哨,死活不顾自己的伤口和病情,执意牵着金风出峡谷。幸得救下来夫人。青竹在门外跪着,闭眼祈福,一定要保将军度过这一劫。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得一人真心,总得让他们家将军过过舒坦日子罢。没过一会,寒菊庄外快步走进来一人,青竹仔细辨认,竟是蓬头垢面的稽延太医:“稽太医,你——你不是被绑架了?薛老三救你的?”“薛老三是谁?”稽延十分惊愕。“夫人说你在徐金镇被绑架了,便叫了薛老三带人去救你。”青竹解释完,便小声嘀咕,“薛老三今晨才出发,怎现在就回来?”稽延这才明白事情原委:“我没见着薛老三,既你家夫人安全,我便放心了。”说完,稽延便提了衣摆,转身要走。“等等等,稽太医,我家将军还在病中呢。”青竹哪能放走他,“又是伤口,又是疫病,还在发高烧,您帮着看看吧,夫人头发都快愁白——”稽延急忙抽身往厢房那边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住所,他是知道的。一进门,便见着允岚似乎在同霍为说什么话,又似威胁,又似怨怒,听不真切。允岚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坐好,用袖口将脸上的泪珠擦了,又理一理衣裳和鬓发,发现来人是稽延,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袁正辉放了我。”稽延笑看着她,一脸温和无害,“怎么这么吃惊?”允岚觉得事有蹊跷,斟酌了言辞:“我只料到他们不会杀你,但没料到他们会放了你。”袁正辉需要疫病的方子,只要稽延一日不说疫病方子,便能多活一日。但,袁正辉必不会放了稽延。“看来你这通透心,也有算漏的时候。”稽延几步上去床边凳子上坐着,先去查看了霍为的脸色伤口,然后又给他细细把脉,“许是运气好,疫病可治的消息不胫而走,袁正辉没拦住,京城已经有人知道。这时候谁能扭转乾坤,这功劳便是谁的。袁正辉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他便带着我回来,说要整治疫病,我便将方子写给他了。”写完方子,打听允岚的下落,得知昨夜她与将军霍为已经回寒菊庄,便想着来看看。“事情没这么简单罢?”允岚终于放下心来,“若是京里有人知道当然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药草和时间的问题。药草能立马送进来么?”稽延眉头凝重:“关键还是药草。我听袁正辉的意思是,轩辕渂不让立刻运枯草进通州。一是因为药少病人多,怕引起纷乱,弄巧成拙,因此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轩辕渂好似听说了霍为将军剿匪成功,但是重伤回来的消息,怕是更不肯立即放药给病人。”“还说我是通透心,”允岚讥诮地看着他,“你的心思并不比我简单。”那日被袁正辉绑在一个小房间里,允岚为了逃生,将心里计谋和盘托出,虽然有些担心稽延说自己心思不纯。现在想来,稽延也不是表面上那样木讷简单。“我可从没说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我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人情世故上。”稽延面上显露几分罕见的不桀冷笑,“只要做了好事,是何手段又怎样?你若不是吃了许多苦,又为何防人之心如此重。不过你放心,我没兴趣告诉别人。世人皆是非不辨,愚昧至极,我也没兴趣同他们浪费时间。”允岚心中畅快,她就喜欢如此坦荡之人:“那你还和我讲这么多?”稽延把脸扭到一边:“你还不算太蠢。”“咳咳”,霍为的眉头突然皱成一团,咳得震天响,白纱带上的血迹又深了一分。允岚急忙靠近他身侧,抓住他的手,在胸前给他顺气。“将军这是病中寒彻骨,还急火攻心呢。”啧啧两声,稽延阴阳怪气说完,又对允岚道,“他已经没什么大碍,醒了就不要这么用力咳嗽。疫病的话,还是要防护着,等药源进通州。”说完,稽延便脸色铁青,拂袖走了。允岚气得怒目而视,一把甩开床上某人的手:“你早就醒了?”“没有。”霍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美娇娘,虽发饰乱着,一张俏脸却红扑扑的。面对质问,他一脸真诚地胡说八道,“我若是早醒了,怎敢不告诉夫人,让夫人白白为我担心?”允岚一把甩开他伸过来求和的手,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而瞪他几眼。霍为只得承认,刚刚稽延进来的时候,他刚醒,可是见夫人和他正讲着重要的话题,他不好打断。当然事实是,稽延进来之前,他便醒了,美娇娘伏在他胸口,又是伤心难过,又是爱他拳拳之心,他当然不想醒过来,只想继续享受表白。还说不好意思打断?咳得那么用力,肺都快咳出来,还说不好意思?“你就是想骗我!”允岚脸色气得铁青,还是忍不住将胸前那细条白瓷瓶抽出来,一把扔在地上,瓷瓶倒是没破,只碎了一角,在地上滚来滚去,允岚气急败坏,从里面抽了那张纸扔在霍为脸上,“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换成这个?”看允岚眼睛都红了,霍为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接过面上那张纸,看着右边第一列三个大字“放妻书”,他便有些好笑,伸手叫允岚过去。允岚站在房厅中间,就是不过去,昂着头不看他。门外的青竹手中端着茶水,在门外偷看到这情形,终于拍着小胸脯走了,看来将军夫人这是要和好如初,即将蜜里调油的节奏。媳妇生气了,当然是要哄的嘛。他们将军为了夫人,什么事情没做过?不过就是低一低头嘛,房里的事情,谁知道呢?霍为见她翘气,如同雄赳赳的小鸡崽,觉得十分好笑又可爱,便一手掩着胸前的伤口,半坐着起身,要过来拉她。允岚听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咬唇许久,还是忍不住过去扶住他,省得他摔在了地上,她要受累照顾他。霍为则趁机一把抱住身娇体软的娘子,手圈着她的腰身,头埋在她颈间,闭上眼:“别动。”允岚以为他伤口疼,便侧身坐着,一动不敢动,浑身绷紧。倒是霍为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心情充实又安逸,只身体情况不容许,他又开始咳嗽。这疫病让人几乎半刻难得安身,夫妻亲近的美妙时刻都要破坏。允岚扶着他回去躺着,看他这病恹恹的恶老虎模样,气在心头却又没法发作,只死命掐了他的手掌:“这放妻书我不要,你偷偷换了我的东西,这账我以后再和你算。”只是日后,暖帐里被霍为折腾得精疲力竭时,允岚都会想起那一刻,自己是怎么脑子抽了,觉得要和霍为算账的。这明明是让自己受罪又受累。霍为知道,允岚还是心疼他。真是上手掐他,也怕弄疼了他,只敢掐他掌心肉最多的地方。他搂着允岚,好声解释道:“通州这一趟非我所愿,轩辕渂也处处张罗人马对付我。我是将军,自然要为今上做好这件事。免不了受伤或送命,总得替你好好考虑。若是我死了,你如何同我和离?”“不许再说死!”允岚扭头,恶狠狠盯着他,眼里已经满是泪水。霍为是用了心为她考虑的,她知道,因为那上面的日期是空白。是去是留,他给了足够的自由。作者有话要说:稽延冷眼道:世人皆是非不辨,愚昧至极,我也没兴趣同他们浪费时间。翻译成现代网络用语就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哈哈哈,其实我还挺萌稽延这种人的。小仙女你们呢?☆、连环计-捉虫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当然, 霍为也问了允岚,她是如何被袁正辉绑架, 以及如何逃出来的。知他心里还膈应着稽延, 允岚便同他讲了那一夜她逃出来的事。她和稽延用极凉性的药粉, 放在门口,呛得侍卫不停咳嗽, 让他以为自己得了疫病。这种时候, 侍卫当然并不完全相信,但若是得了疫病,后果便和严重。于是稽延和他商议能平安保命的法子——将稽延背篓里的两件破衣裳拿出来, 从窗口放在轩辕渂和袁正辉的房间里。如果这两个人感染了疫病, 那么疫病方子是必然要拿出来的,这侍卫自己便有救了。允岚之前倒没留意, 稽延为何带了两件疫病病人的衣裳,现在想起来,这人真是比干七窍心。当然,允岚和稽延不会天真到寄希望于袁正辉和轩辕渂得疫病。疫病虽然有传染性,也要看对方身体是否强壮。就算感染疫病, 也不会立刻就显现症状。他们这样指使侍卫,不过是想让侍卫离开, 然后趁机逃脱。稽延随身带着采药的刀片,将绳索解开。只可惜那房门层层铁索,只能将门撞开,被轩辕渂发现。这时候, 稽延只能拖延时间,让允岚自己先离开逃命。轩辕渂和袁正辉最多只会留一条命,那么至少要有一个人逃脱才能让两人都保命。逃出去之后,便是霍为救了她。听完这些,霍为有些嫉妒,为什么稽延的事情有那么一大堆,他却只有一句话。思前想后,霍为还是觉得只要夫人在怀,那稽延便是再有心,也不能怎么着,终于——心情畅快了些。两厢卿卿自然好,但两日后,霍为的疫病渐渐还是恶化,连胸前的伤口也没什么进展,甚至因着天热,有发脓的迹象,人也昏迷不醒。眼下,急需疫病的药源,偏袁知府派人来说药源还没到,让大家稍安勿躁。就算从京城过来,也不过三日行程。一路上好几个大镇,药房比比皆是,药方子里也没有什么昂贵的药材。允岚是不信什么药源还在路上的鬼话,说着要去找袁知府交涉。且不说霍为的性命,通州还有数以千计的老百姓等着药救命呢。停下给霍为擦脸的手,允岚双手撑着大腿,从霍为床边起身,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夫人!”青竹忙叫人进来服侍,房里一时乱了套。将军还昏迷着,这夫人又累倒了可如何是好?傍晚,寒菊庄西厢房的几个壮汉围在一起,敞着胸前的汗衫乘凉,闷不做声。一个精瘦的高个子,招风耳十分显眼,咕囔两句:“我听城东的小乞丐说,药源早送到通州县界东面的林子里,就那袁正辉的耍滑头给压着不放,见死不救!”为首一个汉子脸上带疤,人称刀疤老五,看着凶神恶煞的,匪里匪气,他将嘴里的狗一把草嚼烂了,一口呸出来:“不能再等,就是要了咱们的命,也得给他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