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金主扫地出门之后》TXT全集下载_1
作者:白鹿      更新:2023-06-21 23:14      字数:9740
  文案:身为一名金丝雀是需要职业道德的,许书铭在和金主钟闻天分开两年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回到金主身边?-非典型复仇爽文,渣攻回头,一直追妻一直爽。cp:金主渣攻 x 拜金绿茶受【排雷:非痴情受,现实且拜金,三观不正,请自行避雷】——————时间线接:《金丝雀的自我修养》cp26801 主要章节 34章,番外1 不看没有影响第1章 他有恃无恐。他怕什么?许书铭关上门,连按亮客厅的灯的力气都没有。摸着黑,换了拖鞋,一头栽进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至于明天还要上班?他情愿忘记这件事。他已经在那间四方格子待得够久了。一天**个工作时长不算,下了班,上司的妻子还要日日准点过来守着,陪着已经年过四十岁、腆着啤酒肚、满脸油光的副总经理旗开得胜般昂首走出去。路过他的办公桌,这位已经被生活蹉跎的只剩下尖酸刻薄的主妇,还要对他投来恶狠狠的瞪视,活似他这个男狐狸精要来抢她的丈夫,而她坚决抵制,守护了自己庄严的婚姻和下半生的幸福。好不好笑?即使这天下满大街走的中年已婚男人,高不成低不就,最大成就的就是有一肚子十多年的办公室经验,但是即使经验多,还要再感慨一句,“没有人懂得欣赏我”,但也有女人肯去怜惜,守着他巴巴过日子。许书铭也不明白,自己是哪点被这个副总看上。一进公司,好似被贴上了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刚入职时,他人生地不熟,又打定主意要在这座城市落地。被这位副总经理骚扰,想要辞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提他的简历还要经由这位副总的手,下一份工作还需要一封推荐信。不然,现在的大公司哪肯轻易聘请一名不知来历的审计。他们这一行没有秘密,许书铭除了忍,竟然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一想起,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那位副总陪着苦苦等待自己的太太离去之后,竟又突然转回头来,专门在地下车库等他。他们这栋楼的地下车库光线并不强烈,那位副总豁然从黑暗中跳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拖进阴影之中。“书铭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发现我们的事?对不起,我——”天,他在说什么?我们的事?许书铭甩开他的手,他的视线适应了黑暗,再看眼前觉得凶恶的人,已不会感到可怖。还是普通的圆脸,因为不懂得控制体重,衬衣被发福的肥肉绷得紧紧的。仔细看,领口上还有中午吃油腥食物,溅上几点深色污渍,他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他甚至很自得。所以他敢对自己说什么“我们的事”。“李总,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我不过和你喝过一次咖啡。那次是一起大家出的差记得吗?你让我去给你送文件,我认为这是公事,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没什么不好意思面对令太太的,你可以如实转告她。”李副总一呆,配合着他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尤为滑稽。“书铭你在生我的气吗?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的简历投递到公司的时候,黄总还觉得一般,是我为你说了好话,你面试的时候,也是我给你打了高分。我这么欣赏你!”“是!李总,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赏识,也谢谢你给我进入公司的机会,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会进入你的私生活。对不起,很晚了,我要回家了,抱歉——”许书铭不等李副总再继续说什么,马上逃离了这片摄像头照不到的角落。谁说这个男人不精明?起码知道威胁人的时候挑一个安全的角落。许书铭事后开车回家的时候,手脚冰凉。一路回到家,脸都被冻僵了。这么冷的天,他竟慌得忘了开空调。难怪脑子都冷得不会动,也不敢动,一想到目前的处境,就忍不住觉得酸楚。然而还是要忍,如果一个没有出路、又没有足够身家的人,除了忍也没有别的技能。他想起,从首都辗转到了这座城市,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一进新公司,就受到了这位李副总的礼遇。李副总初时显得尤为和蔼可亲,带他熟悉公司业务,又事事指导他,让他很快就上手工作。一开始是请客吃饭,接着是聊天喝茶,就在许书铭觉得这位李副总亲切的过分的时候,他有一晚打电话跟他说什么,“书铭,我跟你真投缘,我说什么你都懂,事事体谅我,你真的很好……”这叫什么话,你是我的上司,我除了体谅你,竟然还有别的话能说吗?然而更让他心惊胆战的话在后面,他说:“我就在你家的楼下,你能看到我吗?”许书铭才觉得事情严重起来,这个李副总有什么目的,此刻此刻,也容不得他不想思考就不用去思考了。他不是不知道。然而,他为什么要去明白这位李副总的想法?如果一定要和男人在一起,他继续留在钟闻天身边就好了。钟闻天包养他的时候,也才三十五六岁,正值年富力强的阶段。这个年纪对他来说,不算大,尚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其次,钟闻天长得也非常英俊,会花时间锻炼身体,身材仍然很有看头,绝对不会让肥肉堆满自己的肚子。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李副总那张肥脸凑过来,连与他温声说话,都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明天就去辞职吧。许书铭趴在沙发上,心里不断地被这个念头充斥。又不是没有饭吃,何苦受这等窝囊气。但是念头一起,许书铭又想起自己的银行余额,每个月的房租、油费、水电费……所有的账单都不容许片刻缓急。许书铭的睡意即刻褪去,比起每月雷打不动的账单,李副总的肥脸好像又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起码,这家公司的薪水确实很足,奖金也高,足够负担他现在的生活。而且李副总也没真对他做什么,只是不时打电话、发短信骚扰他。他老婆盯他盯得紧,他没时间乱来。许书铭如此安慰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生活多难熬?他早就知道生活的艰难。早年他在欧洲读书的时候,家里与他坦白,说他们没钱给他生活费,他必须自己去挣钱。幸好欧洲的大学不需要学费,但是住宿费却也不便宜。下课的时候,就要马不停蹄地去市中心的中餐厅打工。中餐厅油烟大,油污也多,忙了一天下来,满手油腥。手泡在水里久了,仿佛也带洗洁精和油腥混合的难闻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到,好似要带进骨子里。客人多的时候,便只能在各个餐台忙得团团转。收拾狼藉的盘子,换桌布,忙得腰都抬不起来。有个客人走来拍他的屁股,他在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但是时间过去久了,人都不知道是谁。屈辱吗?等没有钱交房租、想买一只热腾腾的烤鸡,口袋比脸还干净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不屈辱。以前尚能忍得住,没道理现在没办法对付不了一个想搞婚外情的中年男人。叮铃叮铃。是自家的门铃。许书铭挣扎着坐起来,他惊魂未定,又精神紧绷了一天,实在累得浑身没有一起力气。这么晚了,会是谁来?他好不容易挪步到了大门前,低头靠近猫眼,向外一看。李副总通红的肥脸与他一门之隔,他似乎喝了酒,脖子和脸一个颜色,像一只烤熟的酱红色的肥猪。“书铭,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等得不耐烦,开始砰砰砰的敲门。他用得气力很大,砰!砰!砰!铝合金制的大门,被砸得肉眼可见的震颤。地动山摇。许书铭被吓得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大门外的人还不肯走,一边大力地按着门铃,一边捶门,大叫着:“书铭!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让我进去吧,让我看看你!我好想你!”他这样不顾形象,完全想与自己撕破脸的架势,亦或者,想让自己身败名裂?这不过是间出租屋,大不了他明天就换地方住。可是,这一次李副总就敢找上门,下一次,他一定还敢。他有恃无恐。他怕什么?怕许书铭报警?他知道许书铭一定不敢报警,他怎么跟警察解释他们的事?或是找人教训他,笑话,许书铭的工作都是靠了他才得到的,他能有什么关系?一个没钱没势的漂亮男人,活该被人占便宜。他不占,也有别人。李副总,其实心里清楚明白得很哪。第2章 你很漂亮,你要记着这一点。许书铭这才想明白这个男人心中所想,心里顿时冰凉一片。他确实不敢报警,他能对警察说什么?有个男人纠缠他?怕是会招来好事的记者将他的脸放到电视台的屏幕里,供这座城市的闲人当作新的笑料。关系人脉?更没有。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公司里因着李副总的关系,他时时精神紧绷,怎有空去讨好别的人。他走投无路。唯有忍。他躲在房门后,等到李副总发完酒疯离去才敢放松僵直的四肢。明明已经累得瘫倒就能睡,却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李副总那张扭曲的贪婪的面孔。好似他已经是到嘴的肥肉,就等着被这只强大狡猾的猎食者一口吞下。他并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甚至只能躲。躲避是最无用的抵抗。这一晚他再没能睡着,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第二日,许书铭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洗漱间,看到镜子里出现一张憔悴虚弱的脸。许书铭从未见过自己这幅落魄模样,眼球上全是血丝,活脱脱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失败者。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许书铭也未曾允许露出这幅面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许书铭告诉自己。他拧开水龙头,把自己的脸浸在冰冷的水面下。洗漱完毕,他换上熨烫好的新衣,走出家门。原本是按照以往惯例,他开车到公司楼下,再在楼下连锁店买早餐,吃饱喝足,精神饱满的迎接一天的挑战。但今早,许书铭真的太累了,一想到去公司就要重新面对李副总那双从眯起来打量他的小眼睛,他便觉得身体不适,胃一阵一阵抽痛。他在路程还有一半的时候,便拐弯停到一个商场边上。偌大的十字路口,车流人流从四面八方开始汇聚,潮潮人海,没人能懂另一迎面相逢的人心中是否有悲苦。众生皆苦。许书铭在商场门口站了许久,他在发呆,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他其实对这座城市很陌生,刚来不久,又要上班,哪有空到处逛?首都倒是很熟,但是那儿他不能久留。说到底,他也是需要的自尊的人。钟闻天与他好聚好散,他也收拾好东西离开,不叫人难做。把还在还房贷的房子、车子、名贵礼物都卖了,回了家乡给父母换了新房。香岛的房价自从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日,自此再也没有跌过,堪称商业奇迹。他有钱给父母换房,在亲朋的眼里,已经是衣锦还乡。但是也只能到这一步了。香岛是他的故乡,对他却没有太多可供回忆的地方。狭小逼仄的家,压抑的青春期……也是他换了新房,他才拥有第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香岛人很难拥有隐私,隐私需要空间。空间在香岛有多昂贵,没有人不知道。既然卖了所有的东西,便谈不上什么情意,许书铭便去了现在的s市。在这里,他人生地不熟,倒也能让他抛去过往所有的一切。但是没想到,这一点却成了别人能利用的短板。世事难料,果真如此。许书铭最后挑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来,这个点咖啡店人不多,大多是上班族匆匆过来买一杯回公司提神。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同组的组长。估计是他迟到太久,打电话过来问情况。许书铭犹豫许久,正考虑要不要接,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皮质的挎包做成尖锐的角,撞到人身上,戳得生疼生疼。“对不起,对不起……——是你?”一个略微熟悉的女声在许书铭耳边响起。许书铭猛地回头,他看到来人,瞳孔不禁一缩,愣在原地,连肩膀的疼痛都忘了。怎么可能会忘记?“钟太太。”许书铭看着她的脸缓缓道。钟太太朝他匆忙的笑了一下,当然,她也是认得许书铭的,两人着实有过一段交集,彼此印象深刻。她穿着最新款的名牌套装,还是那副贵太太的样子,手上拎着好几个名店的袋子,她对他说:“你等我一下。”不等许书铭回答,她便回了头去找跟她一起来的姐妹团。几个与她一道来的各家太太,坐在另一角,大概是逛累了,歇歇脚。许书铭并没有等多久,正好到公司打来的手机铃声挂断,钟太太坐到了她的对面。许书铭松了口气,钟太太的到来给了他拒绝去公司的好借口。不能否认,比起应付前金主的正房太太,显然现在去公司上班,更叫他难办。最起码的一点,钟太太推桌动起手,许书铭自诩还不会落得一面挨打的地步。想到这儿,许书铭又有些神伤,怎么落得这般地步?竟然要与先天体弱的女人来对比衬托,寻找自信。仔细想想,钟太太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第一点,便是她的丈夫不爱她,甚至都不愿意敷衍她。虽然给钟闻天生了一个女儿,可也只有一个女儿了,他们之间连亲情也无。但凡钟闻天不喜欢的事,她一件都不敢做。一个人要是没了自尊,那也就低到尘埃里了。两年过去,钟太太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看到许书铭似有些高兴。许书铭有些奇怪,他虽然与钟太太相识,但是过程却不怎么好看。一个是自己丈夫包养的消遣解闷的小玩意,一个是生儿育女一步不曾踏错的正房太太,两个人是天生的阶级敌人。如果不斗得你死我活,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他们是不合格的演员。但是钟太太却从不介意,她对许书铭说:“好吗?好久没见你,没想到会在这儿碰面。”许书铭点头,“还算过得去。”旁的倒不想多提,也不必提。他的生活一团糟,谁想听一个陌生人的絮絮叨叨。她看着他,笑了笑。她笑起来很美丽,外人都能看得见,除了她的丈夫。“你一直都这样,我真羡慕你。”她说。许书铭一呆,他还有让她羡慕的地方?钟太太继续道:“你不信我的话?你比我年轻,有的是机会,也有胆气。我最羡慕的就是你这一点,这些年,你是第一次如此痛快地离开他的人。”他。不必特别说明,他俩都知道这里指的是谁。许书铭勉强翘了翘嘴角,他不想提钟闻天,还是当着他的妻子的面。既然他已经和钟闻天再无瓜葛,何必老提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说:“你并不老,钟太太,你看起来仍然很美。”钟太太似乎觉得他的话很惊奇,说:“好久没人说我长得美,谢谢你,听到这些话我很高兴。”一个人若能因为别人的称赞而感到高兴,那应当是一件快事。许书铭也松了口气,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能再和钟太太说什么。钟太太笑完,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好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不问问我的近况?”她问道。许书铭觉得她这一句有些不忍,她看起来需要有人听她特别倾诉的样子。大约心里已经藏了许多事。而许书铭又已经和她的家庭、丈夫没了瓜葛,她对他很放心,所以什么事都可以倒出来。许书铭看看表,才十点半多,这个点李副总已经在办公室,恐怕还在百叶窗的缝隙里窥视自己,还以为自己的行为隐秘,没有人发现。许书铭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坐一会儿,他对钟太太说:“发生了什么事?”钟太太听到这句话,眼泪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淌下来。她连哭都是端庄的,不用人帮忙,就已经低下头,拿出真丝手绢擦拭眼角。“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她还在道歉,可怕的女人。“不用不用,钟太太,你想哭便哭,这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向我道歉。”许书铭赶紧说。钟太太被他这么说,倒不想淌眼泪了。她说:“我一直喜欢跟你说话,每一句都很中听,从来不叫人不快。我要是有你三分的伶俐,也许就不会惹得闻天生气。他前一个月对我发火,欣欣都被他吓得躲起来大哭,我也没是没办法了。”“到底怎么了?”钟太太抬起头,她的眼圈都是红的,这伤心不掺任何水分。“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是我实在找不到人。万幸今天叫我遇到你。”她顿了顿,“是闻天又找了一个新人,宠得实在不像样子,还把他带到了家里来。那天是公公的七十岁大寿,那么多人,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原来是这样。许书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怅然,还以为钟闻天对谁都不在乎,看起来也不全然是这样。是自己不值得他认真。时隔两年之久的打击,许书铭倒不多觉得有多失落,只是有点没想到。钟太太还在说,她确实有许多苦水:“这个人是个小明星,惯会做戏。别人笑他不知道分寸,他反而说是我外面嚼舌根。偏偏闻天还真以为是我做的,跑过来冲我发火,要我安分点,不然就离婚。离婚!”她抬高声音,好像被戳到痛处,情绪无处可以发泄,“我有什么对不起他,他想要外面玩,好,随他的便,我都可以忍。没什么不可以忍的,我确实没什么用,毕业出来,就嫁给了他。父母兄弟都是他安排的前程,他捏着我一家的生路,没人问我快不快活,连孩子都有了,还要什么?”不怪钟太太要找个没关联的人诉苦,就是一个陌生人听了,都不禁要同情她。“那一次吵完架,我就来到了这儿,租了一间酒店的套房,一住大半个月,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来。”这才是钟太太痛苦的根源,还是钟闻天没来哄他。终归是女人,总要男人来哄。她还是没看透男人。“我好想欣欣,她才那么一点大,没有我早上叫她起床,她怎么起得来?保姆没有人看着,又怎么会对她尽兴?不定吃了许多苦。男人多狠心,我只要他一句话,他这次是真的要和我离婚了。”钟太太又哭了,这次大约是太伤心了,非常投入,连保持仪态都忘了,任凭眼泪流淌出眼眶。只是要和钟闻天离婚而已,又有什么舍不得的。钟闻天肯定会给她一大笔赡养费,又会许她后半生无忧,这样的日子不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可惜她看不透。她还在想钟闻天回心转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这也是许书铭永远没法理解的地方。真要说起来,比起钟闻天本人,他一直更爱钟闻天的钱。如果钟闻天是穷光蛋,那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他想了想说:“钟太太,你想要的是不和钟先生离婚,还是想要和钟先生和好,不去找别人?”钟太太看着他一怔,眼泪都停在眼眶里,好一会儿,她才道:“有什么区别?他是我丈夫。”“是,他是你丈夫,但是也可以不成为你的丈夫。你得想好,你想要什么?”她沉默下来,她被钟闻天养了太久,他对她的方式一直很粗暴。一个再聪明的女人,长年累月被圈养在家里,足不出户,也会失去思想。“我想要欣欣,她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没有她。”钟太太思索良久道。她是个好母亲,许书铭叹了口气,道:“那你就打电话给钟先生,告诉他,你想女儿了。”“他不会听,他拒绝与我通话。”钟太太抗拒。许书铭笑了起来,他用一种镇定的、让人信服的口吻道:“相信我,钟太太,钟先生会听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你是他女儿的母亲,唯一的。他可以不让你继续做自己的妻子,但是却不能让你不做孩子的母亲,这是他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你必须好好利用这一点。”“这……”钟太太还没被人这么清晰的剖白过,一时愣住。许书铭站起身,颓废的够久了,他也还有一场仗要打,不比钟太太要轻松。“钟太太,从现在起,你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孩子的母亲,而不是钟闻天的妻子。如非如此,你永远处于不利地位。”“我不会,我从没有——”“那就哭,”许书铭打断她,他低下头,垂着眼睫看着钟太太,淡淡道:“不会说话,哭总行了吧?你刚刚就哭得很好,餐厅里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你,你很漂亮,你要记着这一点。”第3章 但是不好便是错吗?中午还是回到了办公室,还没坐下,组长便找来了。许书铭自打到公司后,表现一直不错,安分守己,不像那些个刚刚进公司的新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新”,没事就与人攀谈,打听公司上上下下的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许书铭先和她道了歉,然后说自己早上有点事,很急,来不及请假。组长皱皱眉,说这样事先不打招呼,就不来上班的行为,非常卑劣,一般要算作旷工处理。这样说话,便留有余地。许书铭连忙向她再次道歉,连连保证以后不再犯。果然组长便不再纠缠,说谁让你是第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许再一声不吭消失不见了。许书铭点头哈腰,姿态做到一百分,才让组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上午没来,工作便有了积压。许书铭埋头开始处理手上积压的工作,事有轻重缓急,最紧的是下午又个对接会议,需要预算报表,必须抓紧。等忙完,抬头一看,时间到了下午两点。连中午饭都忘了吃,从早上到现在,肚子里只剩一杯咖啡。饿得头晕眼花,又不好叫外卖。打开抽屉,上个星期买来充饥的面包,也不知道被谁招呼不打的拿走了。不是什么大钱,但是被这么不声不响的拿走,还是让人觉得膈应。是谁呢?许书铭坐直身体,环视四周,个个埋头工作,没有人像疑凶。“饿了吧?”突然一个男声出现在面前。许书铭抬起头,是李副总。他酒醒了,又恢复成白日那副亲和的样子。他脸圆,身体也圆,做出这番亲切的姿态,也不算难。“不吃吗?我注意到你中午没出去吃饭。是不是工作很多?对了,你早上没来,是出了什么事吗?”他大喇喇地绕过办公桌,站到许书铭身前,弓着身,把手上的饭盒放到桌面上。“吃点吧,都是热的。你胃不好,不要随便饿肚子。”说得他好像很了解自己的一样,许书铭想要笑,但是办公室才多大,李副总不要脸,他还要。许书铭紧了紧手心,然后霍然起身。他拿起文件夹,动作很快,像是一分钟不想停留那样,从办公桌另一边迅速绕出去。“不用了,”许书铭头也不回道,“我先去会议室,那边已经在催了。”不是每个会议,都需要李副总在场。公司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负责业务的副总。李副总是熬资历熬上来的,是个熟练工,但可不是尖子生。许书铭在办公楼,多绕了几圈,直到把身体里那一口浊气全部吐出去来,才抬脚走进议室。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开得让人头晕眼花。许书铭还要把会议提到的数据记下来,做完这些,一站起来,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幸而这个时候的会议室,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他手扶着u型桌,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眩晕感过去,才松开手。回了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泡一点咖啡喝。他们办公室每天都提供煮好的热咖啡,味道说不上多好,一般情况,许书铭很少去喝。但是今天,他急需一点糖分,茶水间也备着方糖,咖啡里多放几块方糖,应该能撑到回家。他拿着杯子走到门外,便听到里面有人声。“……早看出来了,还当人不知道呢。李总那样子你也知道,恨不得上去舔他的屁股,啧,想不到现在男的也……”这个声音嗤笑了一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另一个声音接上,道:“可不是嘛,要不然李太太能天天过来等李总下班?还不是怕李总下班就人去了别人的家。”“哎,你说,他们到底……嗯?”“谁知道,我看也不远了,没看到今天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不知道做给谁看,瞧把李总心疼的,巴巴去买了饭,热好了送到他手上。”“我看他那副招人模样,不会真是走后门的吧?”“一定是,能勾了李总,说不定外面还有别的金主。看到他戴的表了吗?就他那点工资,存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不是说他家里挺有钱的吗?”“有钱什么啊,他要是有钱还来这儿?出差在外面的交通费,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次次找财务报销。你要不差钱,你能这么计较?”“说得也是。哎,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也是,一起吧。”许书铭听到她们一起走出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她们的视线。等两人离去,许书铭才白着一张脸走阴影里走出来,步入茶水间。这个点,窗外的天空已经黯了下来,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在脚下一盏一盏接连亮起。许书铭动作机械地拿着杯子,打了一杯热咖啡。本来,他的本意是加糖来喝,但是这时他已经没有这打算。他的心神都被刚刚那两人的谈话所占满。究竟是她们俩私下谈谈,还是全公司都知道,每个人都私下窃窃私语过?如果是后者,许书铭不禁全身发冷。他在茶水间站了很久,拿勺子搅拌着热咖啡,等咖啡液不烫嘴,便直接举到唇边,抿了一口。黑咖的口感十分苦涩,喝进喉咙,又觉得酸。又酸又涩,顺着喉管流进胃里,叫他的全身都好像泛着不尽的苦涩与酸意。这算什么事?本分做人的时候,生活亦不会待你善良。反而处处欺辱你,让你无地自容。被人踩进泥里,还要弓着腰说声谢谢手下留情。刚刚那两个背后说人的女同事,他并不是不认识。也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迎面相逢,还会笑一笑,互道一声好。但是,转身就可以背后伤人。无凭无据的事,也能拿来说三道四,仿佛亲眼所见。呵,他的出身确实不好。——但是不好便是错吗?出差报销车费,也能成为一种穷酸的表现。再说他手腕上的表,这表还真不是钟闻天买给他的。是他爸爸专门送他的礼物,他爸爸说,虽然他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儿子的成人礼也得慎重选择。名表最好,戴得出手,又能留下来做一种投资。老一辈的人,从来都会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