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金主扫地出门之后》TXT全集下载_6
作者:白鹿      更新:2023-06-21 23:15      字数:9691
  许书铭看的直皱眉,他一把从床上撑起身,坐直身体,眼睛紧盯着手机界面,重新打起精神接着看下去。“我知道书铭你心地善良,当初要是一直是你陪着闻天多好?闻天当初本没有想让你离开的意思,是我将计就计,让袁楚川遇到将闻天。闻天果然对袁楚川另眼相待,但是他绝没有想要将你甩开,而袁楚川性格强势,又怎么能忍受闻天身边还有一个你。你果然很快被他赶走,可惜你还不知道,你太善良,你不愿去争——书铭,这个世界,什么不需要争?你不争,就只能被人宰割。不要恨我,好不好?”原来……原来这才是他离开的另一层真相,许书铭不得不感喟,他还以为他看得足够清楚,思想足够现实。谁料,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一只可以软弱无力的羊羔,即使他不以为意地钟太太都能够让他想留留不得,想走也不能走。那钟闻天呢?未免不是不知道内情的吧,但是他也没有插手的意思,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想到他对明渊说,以后如果有个人能爱自己好了。全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就要成功了,闻天对我厌烦至极,即使来看欣欣,他都要让我单独出去。更过分的是,两天前,他为我置了一座新的寓所,让我尽快搬过去,他不想再让欣欣见到我的家人。我真的要走投无路了,书铭,请你见见我好吗?”“我会一直等你的回复。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时间不多了,书铭,请你尽快好吗?”许书铭看着最后一条更新的短信皱眉不语,他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钟太太就能被逼到这般境地,搬出了钟家,那不就是纸面上的夫妻分居吗?怪不得钟太太火烧眉毛。可是钟太太要见他做什么呢?他可不想卷入钟家那个烂摊子,再有钱如何,没命花还不如没有。就在他愣神中,手机的响铃突然响起来,许书铭低头一看,只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自己的妈妈。这么晚了,妈怎么会找他?许书铭一边疑惑,一边快速接起电话,然而电话一接通,他还没开口。那边许母从未有过的严厉声音便传过来。“书铭!是你吗?你在哪儿?”许书铭一愣,但是不等他细想,那边许母又逼问道:“是在家吗?”许书铭赶紧点头:“是,妈——”怎么了?许母听到肯定回答,不给他问问题的机会,打断他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回香港,我和你爸一起来接你。”“什么?”许书铭完全跟不上母亲的节奏。“别说废话,赶紧收拾。你要是不来,我和你爸就去找你。”许母的声音气急地说,她顿了一下,充满自责道:“要是当初知道,你来内地是这般工作,我和你爸就是把你腿打断,都不会让你来。我说你怎么突然赚到那么一大笔钱,都怪我和你爸太相信你,可是你呢,你就是这样伤我和爸爸的心?我和你爸爸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我们把你培养到大,不是让你拿身体去做物质交换的。”轰——许书铭刹那间整个人都僵住,他脑子嗡嗡的,完全转不动,只觉得一瞬间全身血液迅速变冷,身体一动都动弹不得妈妈和爸爸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他们知道了——是了,爸爸妈妈从来都为人正直,他们怎么会接受这种事?他当初为什么以为能瞒住他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那时候为什么那么肯定呢?怎么会那般着魔?“书铭,妈妈求求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好吗?我和你爸爸年纪大了,都很想你陪在身边,不再在待在内地了好不好?就当妈妈求你了,走吧——”“妈……”许书铭听得流下泪来,他明明想好好奉养他们,怎么现在却这般让他们伤心?原来,一切都是他做错了吗?第18章 你是当局者迷许书铭想到爸爸妈妈刚刚下飞机,一定没料到这几天突然而至的寒流。香岛气候比本市冬季温和许多,冬天更没法比,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爸妈匆匆过来,肯定没顾虑那么多,他从家里拿了两件羽绒外套便急着出了门。去机场的路上,偏偏遇到大堵车。晚上起了大雾,沿路的高架桥全部封路,车子一律只能走桥下,路便更堵。许书铭心急如焚,但是十几分钟过去,车子不挪一步,着实让人没脾气。他怕爸妈着凉,就打电话让他们去附近的宾馆暂住一晚。爸妈知道他驱车过来,没有执意一定要留在本市,口气便缓和许多,也愿意他好好说话。许书铭也松了口气,如果爸妈坚决不同意,他其实也没有办法强留下来。虽然很可惜在这边刚刚上手的工作,但是跟父母比起来,父母当然是更重要的。“去酒店浪费那个钱干什么?你不是过不来,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和你爸坐的士过去吧,我们让司机绕路去你那儿,省得你来回奔波。”母亲纵然责怪他,但是一有事,还是忍不住先替他考虑。许书铭听了她的话,心里只觉一股暖流汨汨流过,天下还有谁愿意为他事事着想?那他退让一步,又有什么委屈的?许书铭彻底想开了,他笑着道:“你们又不会国语,会不会和司机沟通啊?还是我去接你们吧,我这边快通路了,别着急。”“我们不会,你不会吗?我把手机开免提,你来跟他说好路线和地址,那不就行了?你是高材生,怎么比、妈妈还不知道变通?哎对了,老头子,你呢?你不是跟说跟梁先生学了国语——”许父已在旁边沉默良久,这时候听到老伴提到自己的名字,才出声道:“别提了,别提了。那梁老头一直缠着我学粤语,跟他下了大半年棋子,好不容易教我几句国语,谁知上次我不是学给书铭听,他说我说得是福建话,不是国语,气得我再也不跟他下棋了,简直误人子弟!”许母经他一提,立刻想到那次的乌龙,咯咯笑出声:“对对对,书铭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鸡同鸭讲说了老半天。书铭,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去坐的士,你呀,也快调头回去。”许书铭知道母亲是个主意已定就不肯轻易更改的人,再说,按照母亲说得,也确实节省不少时间,也就不再多劝。他一边观察着前方交警疏通道路的情况,一边对着蓝牙耳机与母亲找好的司机沟通。报了地址,那司机便开始启程,许书铭与母亲开始聊天。这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多,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许书铭的车通行。许母听到便说:“快点调头,我们在你的公寓楼下汇合——老头子——啊……”手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接着是一下“砰——”一声巨响,铁皮被撞破的响声伴随着母亲的尖叫声,手机忽地陷入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许书铭感觉心脏砰砰猛跳,全身冰冷,他下意识地猛地踩下刹车,他对着突然挂断的手机说:“妈?妈?!——爸爸!爸爸?……不不——”说道最后,他都能听到自己声音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栗。许书铭忍住扩散到全身的恐惧,强迫冷静一下,他调转车头,将油门踩到最大,一路朝着去机场的路飞驰而去。路上,他感觉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颤抖起来,眼泪没有预兆地从他的眼眶里掉下来。“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停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然而,去机场一段路开始堵住,他将车开到最近的地方停下,一下从车上跳下来。“出车祸了,晚上下了冰豆子,又有雾,那辆大货车超载,刹车不及时,撞上前边行驶的出租车,出租车一下就被撞成两段,听说司机人都看不到了——”许书铭听到有几个被迫停在路边的司机在交谈的话,心脏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下来。不会的,不会的,爸爸妈妈不会那么倒霉的,不会是他们的。许书铭一路推开前面挡路的人,已经有交警赶过来处理现场。许书铭冲过去,一眼就看到黑色的柏油马路上全是血,还有汽车的残骸,人体被燃烧的脂肪味道和洒出的汽油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几欲让人作呕。许书铭慢慢走过去,他的腿已经软得走不动路,只凭着一股气撑着,在看到那辆车隐约完整的车牌号后,许书铭再也撑住地跪在地上。许书铭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泪一瞬间汹涌而出,让他的视线变得朦胧不清。他看不到有交警走过来按住他,看不到救护车赶过来,无数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让他觉得自己也许在做梦,可是那地上刺目的血红又让他心如刀割,打破他的幻想,残忍冷酷的事实强迫他睁开眼睛,不许他逃避。交警死死按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只觉得嗓子嘶哑得发痛,在他要冲那片火光的时候,许书铭被交警按到地上。这是他在那混乱的一晚最后的记忆,他昏迷了一夜,才医院醒过来。这场意外发生的车祸,谁也没想到,许书铭过了一个多月才勉强接受了母亲已经离他而去的事实。父亲避开了当时货车的直接撞击,但是大脑和脊椎都受到损伤,这一个多月来,父亲都处于昏迷状态,因为脊椎也有到创伤,连基本移动能力也无,事事需要假手于人。这场车祸最终造成的后果,不止于许书铭一家,还有四人也葬身现场,三人重伤。许书铭为了给父亲治疗,转了好几个医院,医生都没有办法,只能给予尽力治疗。货车司机是直接造成这一切惨剧的人,但是这个因为疲劳驾驶的中年人,面对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倾家荡产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保险也不能立刻就给报销,再说,许书铭是父亲是港岛人,他们转院要去港岛,才能上报保险。货车司机拿不出钱,就需要做儿子的许书铭来筹钱。然而父亲危在旦夕,许书铭本身就没什么储蓄,重症室一日的花销就很惊人,待在医院就等于日日烧钱,许书铭在本市更没什么亲戚来帮忙搭把手,工作也不得不辞掉,人在这一个月内已经消瘦到不知道多少。母亲的葬礼也是匆匆办理,因为尸体与汽车部分融化到一起,从而直接选择了火葬。就等许书铭启程回港岛的时候,把骨灰一起带回去。许书铭正在为父亲的住院费苦恼的时候,钟太太突然从天而降。她似乎被许书铭的境况吓了一跳,再看到许书铭本人的憔悴消瘦的模样,又是狠狠吃了一惊。“我都听说了,对不起,没有及时赶到。”钟太太坐到许书铭身边,和他一起隔着玻璃看着重症病房的许父。许书铭看着她木然地摇头,他没有一丝一毫想说话的欲望。钟太太似乎很理解他,轻声说:“我已经替你补交了住院费,你不用忧心。”许书铭猛地扭头看她,钟太太对他的视线非常坦然:“我不是说过,你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是诚心的,并不是随口许诺。”许书铭勉力地张张口,发现自己完全无话可说,最后只挤出来一句:“谢谢。”钟太太听到他终于开口出声,像是舒了一口气,“你愿意说话,就好多了。许伯父就你一个儿子,不要让自己消沉,他很需要你的帮助,振作起来,书铭。”许书铭听了她的话,像是想到什么,抬起眼睛,目光沉沉地直视她的眼睛。“钟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钟太太却像是被他的口气伤到了一般,神色一黯,垂头道:“我为我之前的不当行为向你致歉,书铭我是来求你帮我的,但是你现在——”许书铭听到她提现在,不禁想起母亲,眼睛一热,不得不撇开头,说:“钟太太,我许书铭何德何能插手你的家事。你找错人了,我已经答应我的母亲,不日返港,再也不会来内地。”这是母亲生前最后一件要求他的事,他怎能不答应?况且,是他以前做过的丑事才让母亲脸上蒙羞,因而千里迢迢来内地,寻他回家。不是因为他,她和爸爸怎么会招来这样一场祸事?都是他不对。都是他的错。都是他——钟太太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浮起一层混合着同情和欲言又止的古怪神色。她思量许久,才抬起头对许书铭说:“书铭,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你许伯父和许伯母的,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来找你。”许书铭蓦地抬起脸,眼睛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钟太太被他看得心一跳,不得不移开视线,说:“我来之前,听到袁楚川那边的一些流言,他似乎非常不喜欢你。还记得闻天对你的帮助吗?袁楚川知道后,不快了许久,还和闻天争执了几句。只是闻天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袁楚川心有不甘,越发不愿你留在内地,所以——”“所以他找人告诉我的爸妈,我在内地曾经给钟闻天包养的事,是吗?”钟太太轻轻点头。许书铭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他眯起眼睛深深看着钟太太,忽然凑近钟太太的身边,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地道:“钟太太,我知道你要什么,也知道你要我干什么。但是想要我为你办事之前,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爸妈的这次意外确实没有一点点关系,是吗?”他的眼神冷得像海面下的冰川,钟太太被他看得心都凉了半截,好半天才点点头,说:“没有。”“一点点都不能有,钟太太。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恨你,非常恨你。”钟太太下意识抿起嘴唇,再一次肯定地摇头。“书铭,我发誓,我向你发誓,我只是想要你帮我从袁楚川手里抢回闻天,害人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怎么那么歹毒?”许书铭静静地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坐回去。他半垂着眼睛看着病房内的父亲,纤长的睫毛乌黑,一簇一簇地垂落下来,在眼睑下留下一小片鸦青的阴影,遮住他眼里所有的情绪。他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会帮到你?”钟太太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问,立刻答道:“我以前不就是说过,你是第一个主动离开闻天的人?你做到了之前那么多人,包括我都没做到的事,你是特殊的,闻天不会忘了你的。”“再说,他不是前一月不就帮了你的忙?你真当他那么闲,看到谁都会可怜都会伸以援手?——书铭,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可不是慈善家。你是当局者迷,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吧。”第19章 试试不就知道了。钟太太说是让他好好想想她所说的话,但许书铭其实根本不用去想,他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钟太太显然是有备而来,就为了给他一个雪中送炭,让他感恩戴德。而她这一步走得其实很对,许书铭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与此同时,当许书铭听到袁楚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故意惊动他父母的话,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仇恨。他痛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不思虑周全一些,为什么总是心存侥幸,但是心底也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反驳着他,周全又有什么用,今**避开了,明日他便有其他的计划对付你,你能躲得了一次,下一次呢?思及根源,不过是袁楚川有钱有权在手,而你许书铭就如地上的烂泥,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践踏得你的尊严,践踏你的生活,践踏你所看重的一切!可恨他之前想法如此天真愚蠢!还以为靠着自己的双手,就能立足在这世上,却不知道,这种立足是何等的脆弱,禁不起任何风雨的打击。——一个没权没势的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任人宰割的命运!就像他之前面对李副总,不过是一家公司小小的副总经理,他却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要是不是钟闻天,他如今说不定已经早就被人设计得再无半分退路!生活对他这样的人,有时候真是残酷又残忍,你以为你已经够倒霉的了,但是后面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你。不过是,他没有钱,他没有权,更没有半分依仗。谁都可以看低他,谁都可以做弄他,如地上的蚂蚁一般卑微弱小。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反抗?许书铭想到自己母亲的惨死和父亲全无知觉的现状,胸口像是有一把锋利凛冽的刀锋狠狠刮着,一刀又一刀,几欲要在他的心上刺出一口子出来,所有的怨恨和悲痛齐齐从心头迸上喉头,让他哭得不能自己。他看着手中母亲的照片,默念道,对不起,妈妈,我不能立刻答应你回家。我还有事没做,请你等着我,等着我了却所有的事,再和你和爸爸一家团圆。照片里,母亲的音容笑貌犹在,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如往昔。他看了许久,才止住泪,将照片放回钱包。钟太太已经先回了首都,他订了今晚的机票,随后便要启程去机场。父亲也交给专业医护,另坐专机前往首都的医院。钟太太许诺他,会给父亲最好的治疗,如果首都的医院都没有办法,便再去美国试试。因为时间紧迫,钟太太对他直言,他们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之中。现在她已经有家归不得,女儿都没办法轻易一见,情况着实狼狈不堪。如果,情况再坏一点,她将无法再承担许父的医疗费用。他们已经走在悬崖边上,稍有差池,便会摔下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可悲下场。许书铭知道她希望自己能与她一同回首都,但是许书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没有必要,钟太太,你过来看我的消息,我想关注你行踪的人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我跟不跟你一起回去,并不是必要的事。”钟太太却还是十分踌躇,她的眉心紧锁,忍不住道:“可是——”“钟太太先回去按我说的做吧,如果事情不成功,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钟太太也是心思敏捷之人,心里清楚许书铭这一招是铤而走险,赌的不过是两个字——人心。人心多么复杂难辨,她在钟闻天身边那么多年,也没有准确猜透过他的心思。许书铭可以吗?这才是钟太太心底最深的担心。许书铭看她的神色,只是淡然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钟太太一想,也是,成与不成,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不差这一步。她思量完毕,便爽快的起身就离开。许书铭准时到达机场,坐上飞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买的是经济舱,位子极为窄小,人坐进去,腿都伸不直。座位与座位之间的间隙更别提,几乎是紧密相连在一起,胳膊垂下来,就能贴到隔壁座位人的胳膊。因是晚上的飞机,旁边的乘客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发出响亮的呼噜声。这样逼仄的环境,怕是钟太太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吧。许书铭心想,她的危机在他看来是那么苍白,即使与钟闻天离婚又如何,她还是不会沦落到坐经济舱的处境。但是他转念一想,站在钟太太的角度看,或许失去了原来她拥有的东西才是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吧。这可能比杀了她更难受。她已经离不开贵太太的交际圈,她没有这个圈子之外的朋友,她早已把自己变成成为了“钟太太”这一符号,如果让她骤然恢复原来的蔡倩妍,她可能才无所适从。蔡倩妍有什么?蔡倩妍一文不值。下了飞机,正好快要到零点。机场仍然非常热闹,一切与他两年前离开时的没有区别。他走出机场,招来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酒店的位置。酒店是来时便预定好的,行程不过几个小时,但是精神却异常疲惫。到了酒店,随便洗了个澡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早上天刚刚蒙蒙亮,他便起床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就直接去看父亲。钟太太为他找的医院,医疗条件已是国内顶级。这样的医院,病床一向是很难排到的。但是钟太太在首都扎根多年,这样的小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许书铭在医院陪了父亲一整天,但是许父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对他的喜怒哀乐,一丝反应也无。他不知道,那些被医生宣告植物人的病人家属,是怎么熬过漫长等待的岁月的。才短短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他害怕父亲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撒手离去。他已经没有和母亲好好道别,如果父亲也这样离去,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渡过。这种等待仿佛是这世间最严苛的一种酷刑,凌迟一般让他尝到锥心刺血的苦楚。他在医院陪了父亲五天,钟太太才迟迟地发来消息:“成功了。”许书铭看到她的这条短信,才从无尽的绝望中回过神。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钟太太的意思。是了,他叫钟太太做了一件事。才五天,袁楚川就坐不住了吗?许书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条短信,眼神十分幽深,没有人能猜到他这时候想到了什么,他看完短信,抬头看看父亲沉睡地面容,确认他没有事,才从位子上慢慢站起来。他一直到走到门外,合上病房的大门,才解开锁屏,拨通钟太太的电话道:“喂?钟太太吗?”“是,我亲自去。”“不用,我应付得来。”如果,连袁楚川手下养的一条看门狗都应付不了,许书铭挂了电话,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医院门外的灿烂阳光中,心中发狠地想,——那他还不如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滚回香岛。一辈子做人脚下随意践踏的一滩烂泥,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的好!第20章 也得他见得成才行。袁楚川确实坐不住了,这一点许书铭猜得倒也没错。他坐在自己家中的沙发上,猛地抄起桌子上一沓标红了的剧本,直直甩到桌子对面垂头站着的人脸上。“我让你去把姓许的赶出过国内,你就是这么给我这么办的?”他怒喝道,漂亮的眼睛狠狠瞪着对面的王家其,像是要即刻要冒出火来,“——非但没有赶出去,反而把人给我赶到眼前了!怎么,嫌我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要给我再找个对手是吧?”那被骂得灰头土脸的王家其把头垂得更低,即使被砸的满脸是纸,也不敢移动一分。他听到袁楚川的指责,不敢认下,马上解释道:“老师,那许书铭怎么配与您相提并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那么看重他……”“闭嘴!”袁楚川不等他说完,霍然从位子上站起来,看着他冷声道:“我倒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许书铭!”王家其见袁楚川气得不轻,不敢怠慢,立刻道歉道:“老师,您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袁楚川摇头,指着他的鼻子,道:“不,你的眼里没有歉意,你根本不觉得我说的话是对的,是不是?”那王家其赶忙弓起背,缩头缩脑,有点委屈道:“老师,我真没有那么觉得,但是那许书铭你上次也亲自看到了,我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有出息的。”袁楚川被他气得频频冷笑,也不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实在是一块朽木,“他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但你没出息,我是看到了!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快滚!”王家其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骂,但是袁楚川赶人,他也不敢不从,正要离开房间,不碍袁楚川的眼的时候,见剧本洒了一地,他眼珠一转,默不作声地弯下腰,把四散的纸张一张一张捡起来,按照序号排列好,再去拿订书机订好了,重新摆放到袁楚川面前:“老师,你有气随便对我发,别气坏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丁哥都交代我好几回了,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是真不知道那许书铭你那么看重,不然我肯定亲自去办的。”袁楚川回头看他,目光探究,把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略点点头,语气缓和不少:“许书铭我看重他做什么?不过是个小角色,当年我能赶走他,现在我更不会怕他。只是——”他语气顿了顿,目光严厉地看着王家其,道:“我平日教你待人接物,要见人三分礼,你非但没听进去,背后还拿着我的身份姿态骄矜,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不知道替我得罪多少人!哪怕那许书铭,原本并不恨我,但是你这次做得事,足以让他恨毒了我!”“老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他父母会遇到车祸!”王家其听到袁楚川这么说,事关一条人命,这里面的罪名他可不敢担待,立刻就反驳。说完顿了顿,见袁楚川还盯着他,马上转移话题道,“老师,说来也有点奇怪,他父母为什么会那么气愤——”袁楚川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这件事确实太不凑巧了,偏偏赶到一起了,就是袁楚川自己心里都觉得许书铭晦气,不愿多说,只狠狠瞪一眼王家其。开口打断他的话道:“他父母不气才奇怪,许书铭本人身上的气质,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父母要是对包养一事,都听之任之,许书铭当年哪会儿那么轻易就自己离开闻天,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尊心作祟。”“是。”王家其赶紧附和,待要继续奉承几句,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放声大作,他拿出来一看,是手下的小李的,他抬头看一眼袁楚川,袁楚川已经低头开始看起剧本,手指放在标红段落,一句一句慢慢背诵。纵然袁楚川红起来,背后有钟闻天的缘故,但是要是本人不够勤奋努力,再捧也拿钱打水漂,一丁点的水花也看不到。这也是王家其最敬佩袁楚川的地方。王家其看他已经开始心无旁骛地开始工作,不敢再打扰袁楚川,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后,才接起电话:“什么事?”那小李在电话里道:“王哥,你不知道交代我好好盯着人吗?他刚刚出院了。”“出院就出院,他是个大活人,又长了两条腿,还能在医院待在死不成?”王家其道。他在袁楚川那边虽然到了歉,但是这整件事还是因为许书铭而起,心里仍然积了火,语气自然不好。小李骤然被波及,心中惊疑,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王哥,是这样的,钟太太邀请许书铭去喝茶,选得地点……”他的语气刻意拖长。王家其也来了点精神,说:“什么地方?”“易安居。”小李道。王家其回忆易安居的地点,不由皱起眉:“钟太太倒是抬举他。”小李只是个盯人的,不负责具体事务,只嘿嘿笑两声,道:“王哥,那我在这边等着接你。”王家其嗯了一声,他挂完电话,刚想回去房间交代一下许书铭的事,但是手刚刚放到门把上,突然犹疑了一下。因为许书铭的事,袁楚川刚刚教训了他一顿,要是再拿许书铭的事去打搅袁楚川,说不定以后,这事袁楚川就交给别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