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反派上青天》TXT全集下载_47
作者:一枚铜钱      更新:2023-06-21 23:19      字数:9776
  看见阿璃他不意外,但看见不听却很意外。阿璃走上前说道,“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还有些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就不多打扰了。”“你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要这么见外。”阿璃又笑道,“更何况你也是不听的兄长。”厉不鸣笑笑,又看向不听。不听看着他,眼里没有了昨日的那种警惕和厌恶,平静如一汪湖水,不见了戾气。他暗暗感慨不听能毫发无伤地将兽毒压下,即便被兽毒侵蚀了十余年,仍是稚子心。“虽然钥匙到最后还是没有用上,但我知道你心意了。”不听说不出太多道谢的话,别扭极了,他偏了偏头说道,“谢谢。”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厉不鸣高兴,沉重了一夜的心也轻了一些,“见你安然无恙,兄长很开心。”不听默然片刻又道,“嗯。”厉不鸣发现他自称是他的兄长,他也没有反驳。他真当他是哥哥了。厉不鸣微微笑了笑,最开始他想要补偿不听,很大的原因是他想替父母赎罪,减轻他们的业障。可后来他真的想保护这个弟弟,倾尽全力。所以他跟父亲拿了钥匙,要让不听释放出体内被囚的妖兽亡魂,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正常人。“若他知道妖兽真相,只怕会恨你一世,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即便如此,你也要救他?”那日父亲字字质问,话里都是在告诉他,你这么做很危险。但他没有迟疑,认真点头,“是,我要救他。”他顺利拿到了钥匙,路上他还在想,不听好不容易才愿意靠近他,如果让他发现真相,那他又会失去这个弟弟吧。可他还是想要让不听变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体内有妖毒,随时可能会控制不住妖兽亡魂而死去的弟弟。如今见不听没有恨自己,令他意外,也令他动容。不听本性善良,如果像他一样长大,那定会是个俊朗活泼的少年。厉不鸣暗暗轻叹,对阿璃说道,“照顾好不听。”他又对不听说道,“照顾好阿璃,等我办完了事就回来找你们。”不听皱眉,“你不是说家里的事都不用你打理了么,那回去做什么?”厉不鸣笑问,“你在留我?”不听一顿,“没有。”厉不鸣笑道,“我就当做是了。”他又道,“我很快便会处理妥当,到时候我会带上好酒好菜。”伞下的年轻人笑容明朗,阿璃觉得以前厉不鸣的笑更像是客套礼貌的笑,明明在笑,但却有种莫名的疏离感。现在的笑却很真挚。变了的人不单单是不听,还有厉不鸣,也变了。厉不鸣变了,那厉家也会变吧,那灰沉沉的色调,估计她下次再去时,定会春意盎然,百花争艳了。雨仍在下,厉不鸣回去的速度很快,伞便一直往外翻。他干脆将伞仍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他有一件事要问他的双亲。很重要。很重要。他人刚到沧澜阁三里外,已有人飞速回报。鹤夫人听见儿子回来了,不等他过来请安,忙亲自去见他。只见儿子才走几日,人就更消瘦了。她只觉心疼,上前握了他的手,竟是冷得吓人。她对一旁的婢女拧眉说道,“没看见少爷身上都是雨水吗?还不快拿了干爽的衣服来,快去烧个暖手的炉子。”婢女急忙去忙,但厉不鸣始终一言未发。鹤夫人叹气,“鸣儿去找不听了?又是被他气着了吧,你非要将钥匙给他,那种人,即便开了心锁,也不会将你当做恩人的,何苦去自讨没趣。”“给了他钥匙,我也不是他的恩人。”厉不鸣淡声说道。鹤夫人知道他一心要护着不听,将他当做亲弟弟来疼,她也不再表露自己对那女人的孩子的厌恶,拉着他进了房里,取了自己的暖炉给他暖手。“你回来便好,这几日你爹十分忙碌,外头形势很不好,你也留在沧澜阁不要再出去了,知道么?”鹤夫人又想起一件事来,“离那问月门也远一些,我知你跟那叫阿璃的姑娘交情甚好。”厉不鸣说道,“她不是外人。”鹤夫人眼已有些亮,莫非……“她是不听很在乎的人,我也将她当做弟妹来看了。”鹤夫人顿觉不痛快,凭什么那个论家世论样貌论品德都比不过她儿子的人,却比她的儿子更快找到一个好姑娘。那可是未来问月门掌门的唯一弟子,身份贵不可言,前程也无可限量。而且人长得十分好看,怎会就便宜了那贱丨人的儿子。她想了想说道,“等这次的局势稳定下来,娘去替你订一门好亲事。”厉不鸣看着她摇头,“我有盈盈足矣。”鹤夫人当即冷笑,“她已是个死人,你要念一个死人一世吗?”厉不鸣有些震惊地看她,“母亲,你当年说过我可以娶盈盈。”“可她已经死了。”“你怎能这样轻易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厉不鸣已经无法再安心地坐着,他只觉母亲冷漠得似一个魔,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怎会忘了她当日害秦姨娘,害不听,算计所有人的模样?厉不鸣的脑子嗡嗡地叫了起来,已是痛苦。鹤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起身温声,“鸣儿……”“我要见父亲。”厉不鸣已经往外走,不想再留在这里。“你父亲在见很重要的人,你等等。”厉不鸣质问道,“见谁?”鹤夫人顿声,“很重要的人。”厉不鸣忽然一笑,笑容十分苍白,“是魔族的人,对吗?”鹤夫人脸色瞬间一变,“鸣儿……”厉不鸣见她是这种反应,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他该想得到的,四百年前的降魔之战令九州疮痍,但沧澜阁却很快恢复了元气,几乎是以很小很小的代价就换来了和平。因为……因为沧澜阁就是魔族的走狗啊。他厌恶的魔,一心要抗衡的魔,却是背后操控厉家的人。难怪父亲突然将他手里的权力要了回去,不再让他插手一点事务,甚至连他说要出门走走他们都同意了。如果他在沧澜阁,那他们为魔族办事又怎会太顺利呢?厉不鸣边循着父亲的气息边想着,一路自嘲地笑。鹤夫人紧跟在后,已让人拦他。可厉不鸣只是眼睛一盯,厉声“滚开”,那些护卫无一不被震慑,不敢阻拦。他一路疾奔,终于是到了后院阁楼前。那高高筑起的阁楼上,有个白衣男子正在与父亲说着什么。而他素日冷峻的父亲,听得十分认真,甚至是恭敬。看见父亲露出那样的表情,厉不鸣几乎没有站稳。“这些就是你在孔雀谷所买的灵阵?”“是,历年的加起来,足足有三千七百个。”“好,我会献给君上。近日九州有什么动静,你定要速速来报。”白无名交代完,目光又落到站在院中的年轻男子脸上,那双眼睛充满了厌恶和敌意。他一笑,“看来你儿子还不知道厉家已入魔尊麾下的事,你还是好好跟他解释吧,省得以后打起来误伤了自己人。”厉天九愣了愣,往那边看去,心不由一沉。厉不鸣已经飞上阁楼,白无名瞬间消失了。鹤夫人跟随上来,宽袖一挥,不许下人靠近。这偌大楼上,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厉不鸣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字字问道,“你们是不是跟魔道勾结了?”厉天九已是沉默,鹤夫人见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说道,“不是勾结,而是互相利用。如此才能保住沧澜阁永世繁荣。魔若败了,我们能活得很好。魔若赢了,我们也能活得很好。”“母亲!”厉不鸣痛声,“我们生在九州,如今魔族要覆灭九州,我们与各大门派的关系便是唇亡齿寒!一旦魔族侵占了九州大地,杀尽正道,迟早有一日会轮到我们,你们怎会不明白?”“鸣儿。”厉天九斥责道,“你怎能这样跟你的母亲说话?”鹤夫人对他摇摇头,她温声,“鸣儿,不会的,只要九州还在,夜幽冥想要控制这九州,必然要推出一个心腹,那心腹定是我们,你不必担心。”“我不是担心这个。”厉不鸣已是字字泣血,“那是魔,以杀丨戮为乐的魔……我们不是……”鹤夫人见他面露痛苦,深知儿子不似他们这般。他们是商人,只知道如何把利益最大化,魔族主动找上他们,要他们做魔族的细作,他们如果拒绝,那被灭的第一个门派就是他们。甚至在九州上只是让外人留下一声叹息,而没有任何赞誉。这种亏本的买卖他们不会做。可他们的儿子不懂。他跟他们不一样,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们夫妻从小就对他倾注了全部善意,本就无意将病弱的他培养成继承人,只愿他身体健康,活久一些。如此一来,让他看见的便都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商人为利而来,为利而使的手段,一切的尔虞我诈他都看不见。厉不鸣念着这些话,可是他无力阻止他们。他做不到那样大义凛然,告知天下他的父母是魔族的细作。可他也做不到助纣为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祸害九州。“既然如此,那我唯有离开厉家。”厉不鸣看着那刚刚筑起的高墙,许久才道,“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们的儿子,厉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厉天九和鹤夫人皆是一愣,“鸣儿……”厉不鸣摇头,哪怕是过往的病痛那样折磨他,他也不曾落泪,可如今眼里却有了泪。他颤颤呼吸着,强忍着眼泪往楼下走,一步一步,脚下重有千斤。鹤夫人怔神,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始终没有回头。她已是泪如雨下,瘫在丈夫怀中,“他何苦要这样为难我们,为难自己……”厉天九默然许久,“鸣儿跟我们不一样,跟厉家的祖辈都不一样。”“他这么做会害了自己……”鹤夫人啜泣道,“不能让他走,会出事的。”“让他离开沧澜阁,未必不是件好事。”鹤夫人微怔,也明白了,但这意味着儿子不会再回头,即便这场战争落下帷幕,他也不会再回来。她失去了她的儿子。厉不鸣失神地走下楼,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宋管家早已等在下面,见他下来便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他,仿佛他过来只是为了送一个暖手的炉子。厉不鸣没有接,他掠过宋管家身边,又停了步子,“你知不知道我在楼上说了什么?”宋管家恭敬说道,“大概是厉家效忠魔族的事。”厉不鸣轻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听闻当初枇杷镇本有魔君的一缕魂魄,却不知为何没有被人发现。如今一想,是出了内鬼吧。”他偏头盯他,目光冷厉,“辛苦你了,宋管家,藏得这么好。”宋管家的脸色丝毫未变,表情仍是恭敬,“我侍奉厉家三代,主人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为什么对厉家这样忠心?忠心得可以舍弃本心?”“虽然我已非当年大雪天里差点被冻死的弃婴,但从不曾忘记厉家赏过的一口奶。”厉不鸣明白了,他忽然不知为何笑了笑,“哪怕你舍弃了本心,助纣为虐,我却无法讨厌你。”宋管家没有答话,只是恭敬地目送他离开沧澜阁。他本觉得这个家已经烂透了,但如今他改主意了。厉不鸣没有烂。根没有烂,这个家就还有救。第九十六章 凛冬终将过去“魔君复活之日, 各大门派已经在着手加强防御, 暂时遣散修为低的外门弟子, 将门派的资源整合,分发给有能力抗魔的弟子。只是炼剑山庄被毁,许多兵器还未造出,饶是沈庄主率众锻造师日夜赶工, 也是僧多粥少。”叶华阴看着这半月的内门回报,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如今有能力为各大门派提供所需的,唯有沧澜阁,但近日沧澜阁不见外人出来, 也不见有人能进去,就连问月门的人前去拜见, 他们也不见。”她不得不提一句,“莫不是被魔族收服了?”公孙克说道, “母亲可能多虑了,沧澜阁是生意人家, 他们世代擅长经商, 而且四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他们也并不主动, 虽然也有提供所需,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独善其身。如今看来,也是在观望局势吧。”叶华阴轻轻冷笑,“真不是个东西, 倒是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说完她就听见儿子咳了一声,一想,哦,不听还在这。不听听她骂沧澜阁倒是没有一点不适,阿璃也知道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尤其是在夜幽冥将兽毒释放出来,他又重新收回去之后,她发现不听遇事说话就更加可靠了。丝毫不见急躁。也不见冲动。少年仿佛一夜长大。不听说道,“如果是他当家,沧澜阁就不同了。”公孙克想了想,“厉不鸣?”“嗯。”不听说道,“本来也是他当家了,但厉天九又不让了。”上次一别已经过了三天,撇去来回要一天的时间,那两天他还解决不了的事,恐怕有点难。不听想着,发现自己竟在意起这个兄长来了。是,他在意这个哥哥了。“能在仙魔大战中全身而退的世家,绝不简单呐。”无忧子悠悠说着,“你们也不必太愁,最后也不过是两个结局,要么魔死,要么正道死。我们若尽力了还不能阻挡魔族,那也无话可说。尽力就好,尽力就好。”话虽如此,但却不轻巧。孟平生说道,“师兄说的没错,尽力便好。”阿璃听后直瞧他,师叔你平时逮谁怼谁的脾气去哪了?怎么见了我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试着开口,“我觉得师叔你说的不对。”孟平生平心静气问,“哪里不对?”“……”师叔竟然不怼她!!师叔你欺软怕硬实锤!叶华阴说道,“三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回问月门?”孟平生气呼呼道,“你怎么不问大师兄什么时候回去?”叶华阴顿觉好笑,“那请问大师兄什么时候走?”孟平生满意了,又道,“不告诉你。”叶华阴:“……”阿璃:“……”一堆老顽童。无忧子说道,“如今九州有难,山上还有诸多要事需要打理,我跟孟师弟一起走。”孟平生又问道,“师尊他还不出关吗?”话落,连叶华阴也目光殷切地看他。虽然她下山多年,但师父的恩情不曾忘,自然十分关心。阿璃没有插话,她没有忘记师父说过,师祖已经死了,以毕生精力造出了息壤法宝,如今洞里只剩一缕魂魄,静待九州重归安宁的那一日。无忧子说道,“师父已临近登仙,因身法受控,不便外出,所以让我全权掌管门派事务。”“诶?”孟平生回过神来,“那师父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兄?”要知道渡劫升仙是大劫,成便是仙,不成便会被雷劈得灰飞烟灭,无论成功与否,都无法再任掌门重责。换句话说,一旦让身法进入到渡劫的准备中,就已经自动宣告放弃一切凡尘事务了。那无忧子自然就成了掌门。无忧子笑了笑,“等师尊亲传口信吧。”阿璃微微抬眼看了看自家师父,师父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虽然他将降魔一事说得轻松,但恐怕师父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吧,否则怎么会不愿认了这个掌门。师祖已死,若师父再死,那不仅仅是问月门折损了两任掌门那样简单,对以问月门为核心的降魔大军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无忧子真人死了和问月门的新任掌门死了,对众人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阿璃明白师父的担忧,只是想到师父已经抱了必死一战的决心,还是很难过。无忧子又看向阿璃,“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师父回问月门?”“回去?”阿璃的眼神微颤,这次回去,就是光明正大地回去了,而不用像上次那样,遮遮掩掩,不敢说出下山的实情。可是她要是回去了,母亲怎么办?她放不下她。“我……我想留下来。”阿璃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轻,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留下来。”几个长辈没有说话了,倒是不听一直在看着她。——阿璃也想回去。他都听出来了。无忧子和孟平生准备这两日就回问月门,只等公孙克将他们所需的灵阵备好,就可以随时动身了。阿璃从屋里出来,就去了母亲房里。她还特地在院子里折了一枝腊梅,插在母亲房里的花瓶上。白瓷花瓶静静放在窗前小榻的桌上,迎着外面廊道的暖黄灯火,白色花瓣上也似镀了一层柔柔火光,屋里也似乎不清冷了。阿璃走到床边,看着仍在安睡的母亲,轻声,“娘,我又陪你说话了。”她将母亲额前的一缕发拨下,似乎是没有被魔气入体了,她发现母亲的脸色好了许多。阿璃又替她拢了拢被子,说了半晌的话,今日的事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便轻轻哼起歌来。是刻在她记忆里的曲子,当年母亲给她哼的。阿璃哼着曲子,忽然沉睡的人动了动。她一顿,试着哼歌,母亲的眼皮果然在动。“娘?”阿璃忙低声唤她,都怕声音太大吓着要从梦里醒来的她。诸葛明月微微动着眼皮,似乎是听见女儿在叫自己,慢慢睁开了眼,已看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璃儿……”诸葛明月想抬手摸她的脸,可手却没有力气。阿璃察觉到她的动作,握了她的手用脸贴着,“娘,你终于醒了。”像是确定了这不是梦境,诸葛明月没有用力挣扎起身,这种场景她在梦里见过太多太多次了,可每次手还没有伸出去,她的女儿就远去了,消失在她的面前。如今看来是真的。她从灵阵出来的事她都还记得。阿璃见她只是怔怔看着自己,对她一笑,“以后我都能陪着娘亲了,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诸葛明月也是一笑,眼里淌下泪来。阿璃忍住泪,替她擦去泪痕。“是真的……”诸葛明月止不住落泪,“我的璃儿回来了……”阿璃再也忍不住,伏在她的身上啜泣,“我回家了,娘,我回家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诸葛明月轻抚着她的头发,也与她一起哭泣,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她对女儿的亏欠也太多太多。女儿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母女两人的哭声都在极力压制,但门外的人还是听见了。公孙克站在门外许久都没有进去。团团本来兴致冲冲过来,但到了门外就听见母亲和姐姐的哭声,连他的鼻头都酸了。他牵着父亲的手抬头说道,“娘亲和阿姐哭得好伤心啊。”公孙克低头看他,轻声说道,“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为什么她们不是伤心,是开心。”开心还哭成这样?团团拧紧眉头,越听越难过。直到里面哭声渐停,公孙克才道,“走吧,我们进去。”他们一家人,今日才是真正团聚了。&&&&&公孙克很快就将问月门所需的阵法准备好了,速度快得让想多看阿璃几眼的孟平生都忍不住暗暗跟自家师兄吐槽,“我怀疑公孙谷主是怕我们把阿璃带走,暗示我们快些走吧。”无忧子笑道,“师弟难道就没这么想过?”“……有是有,但阿璃当然更愿意留在亲人身边吧。”孟平生的心里有点酸,想到过往自己追捕阿璃的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我还没好好补偿那丫头呢。”“补偿?那简单啊,听说你四师姐的见面礼是一百年修为,你就打个半折,五十年吧。”对修真者而言夺人修为犹如谋财害命啊,孟平生差点没骂人,“她好歹是阿璃的祖母,我算个什么。”无忧子叹道,“看看,道歉毫无诚意。”他又道,“不过你这是分丨身,修为差远了。”“所以连每年来两回的孔雀谷都找不到了。”孟平生叹道,“早点回去也好,炼剑山庄那边也要去帮帮忙。”“嗯。”无忧子回头看阿璃,阿璃正被团团拉着左晃右逛,姐弟两人看着分外轻松开心。他看着也不由笑了笑,又问道,“不听,你是跟我去问月门,还是留在这里?”“留在这里,阿璃现在还很危险。”不听说道,“你给我的书我都会好好看的,公孙谷主也答应我说谷里的灵阵随意闯。”孟平生咋舌,“公孙谷主好大方,以你的破坏能力,一天要几十万两来赔吧。”无忧子“欸”了一声,“几十万两培养个厉害的未来女婿有何不可?”孟平生忽然想明白了,“罢了,反正你有钱。”厉家三少主能没有钱吗?厉不鸣可是一心要认回这个弟弟的。不听说道,“我没钱,都是阿璃在养我。”“……”这话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没问题?无忧子哑然失笑,朝后面喊道,“阿璃——”阿璃蹦了步子过去,见已经到了谷口,知道他们就要走了,心里不由失落,可仍是笑道,“师父师叔慢走。”孟平生说道,“我们还没走呢,没礼貌,有了家就不要问月门了?”“才没有。”阿璃朝他吐舌头,“师叔再见师叔再见师叔再见!”孟平生立刻被气成了河豚,“大师兄你管不管你徒弟!”无忧子想了想,“师弟再见。”“……”——被气死了。送他们到了大门口,无忧子就道,“你别出来了,免得夜幽冥那个疯子又来捉你,如今孔雀谷三番两次被魔入侵,才刚隐藏好,万不能再出差错了。”“是,师父。”阿璃又道,“可是那件事怎么办?”孟平生竖起了耳朵,“什么‘那件事’?”无忧子知道她指的是对付夜幽冥一事,说道,“不急,你先将它们融入你身体里,保证任何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取不走,再进行下一步。”“是,徒儿知道了。”孟平生看着他们师徒俩对着暗号,自己却一句都听不懂,颇不开心。早知道他也只收一个弟子当儿子女儿来宠,如今弟子不少,可就没有一个能像他们这样的。无忧子人已往外走,回头一看,阿璃还要跟,温声,“回去吧。”阿璃停住步子,轻轻点了点头,“师父师叔保重。”无忧子笑了笑,身影隐没在了灵阵之外,身形一动,消失在了谷里。本就荒芜的孔雀谷外,似乎更加荒芜了。阿璃在门里站了很久很久,不舍得师父,不舍得问月门。魔族横行,这一别,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像今日这样好好说话了。不听握住她的手说道,“走吧,阿璃。”阿璃收回思绪,点头,“嗯。”只是暂时别离,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这么难过。寒冬终会过去,春回大地的。第九十七章 无处为家厉不鸣从沧澜阁出来之后, 就想折回孔雀谷, 也只有那里才能让他安心一些。但是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孔雀谷了。仿佛是又重新挪了一个地方。他在附近找了两日, 都没有察觉到它的一点气息,他也试着“敲门找人”,但没有任何回应。他无由来地觉得沮丧。自己一夜之间没有了家,连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了。厉不鸣站在山巅的巨石之上, 看着翠绿的九州大地,广袤无垠, 让人心生敬畏。只是天地之大,无以为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离家出走,爹娘会来劝自己回去, 然后跟他说会与魔断绝往来,回归正道。但他没有想到的是, 双亲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他们宁可不要他这个儿子,也要继续为魔效力。爹娘是被魔噬心了吗?并没有。可为何爹娘却宁可选择魔, 也不选他?厉不鸣在岩石上站了很久,莫名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因为街上总能看见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 看见他们,他会想起自己的爹娘。他不恨他们, 但他怪他们不明事理,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想着,又叹气。已不知叹了多少回。眼见黄昏已至,夜色将深, 他席地而坐,打算就在这山上露天地睡一晚,就当是赏赏星辰了。忽然一张熟悉的脸缓缓从石头下面飞起,在昏黄的霞光映照下,像个土地公。厉不鸣微微一顿,心下已冒了欢喜,但还是假装不在意,淡声,“做什么?”宋管家毕恭毕敬说道,“有点担心少爷您,来看看。”“……就这样?”只是你要来,不是我爹娘让你来的?宋管家答道,“是,看见少爷没事老奴就放心了。”说罢就打算走,厉不鸣一顿,“站住”只说了一半,宋管家就真的消失了。转眼不见踪影。厉不鸣:“……”他欲言又止,竟是一瞬间想骂人。谁要你来看,你八百年不记得我我也不要你来看。他心觉不痛快,躺在石头上生起了闷气。已经移行回沧澜阁的宋管家进了大门,飞去楼台。厉天九和鹤夫人已在那里等了,见了他便问道,“鸣儿他如何了?”宋管家说道,“少爷以天为被,以石为床。”鹤夫人愣了愣,“意思是睡在野外?”“正是。”鹤夫人急了,“鸣儿的身体才好没多久,怎能这样瞎折腾。他自小身边就不少于二十人伺候,在外面都快五天了,吃也吃不好吧,外头那些食物哪是人能吃的。还睡在外头?以天为被?”她越说越急越伤心。她看向丈夫,说道,“我去劝鸣儿回家吧。”厉天九摇摇头,“鸣儿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我们一日不与魔脱离关系,他一日不会原谅我们,更不愿回来。”“和魔脱离关系……”鹤夫人自嘲笑道,“鸣儿总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宋管家低头说道,“以少爷的反应来看,阁主和夫人若继续与魔结盟,恐怕是一世都不会回来。如今两军还未交战,尚有挽回的余地,可一旦开战,沧澜阁就无法回头,少爷怕是……永世不会原谅阁主和夫人。”厉天九眸光一冷,抬手就将他扇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管家重重摔落在地,几乎滑到楼台边缘。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躬着身体说道,“老奴只是说了作为下人该说的话,少爷的脾气,绝非是可以劝服的。”鹤夫人厉声,“你知不知道跟魔断绝关系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老奴知道,但是……”宋管家抬头看着两人,“如果夜幽冥知道少爷宁死也不愿臣服他,一旦魔族占领了九州,只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少爷。”厉天九和鹤夫人皆是一愣。“更何况,即便夜幽冥放过少爷,但是少爷不愿臣服,也终究是……一死。”这话直直扎进了夫妻二人的心头,扎得鲜血直流。鹤夫人惨白着脸喃喃道,“不会的……鸣儿他怎会不怕死,他会听命魔君的。”“不会的。”宋管家字字道,“少爷从小历经的生死让他早就不惧生死了,若怕,也不会明知魔君复活,还执拗地不愿与他们为伍,宁可舍弃少主身份,舍弃一切,露宿街头。阁主,夫人,少爷决意赴死的心你们还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