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捏着衣服下摆，她头低下，显得很无助，青寒启唇：没家？小八弱弱点头，声音细细的：没有。周身的人来来往往，小贩叫卖络绎不绝，举着各种糖葫芦和糖泥人的从她们身侧擦过，青寒叹口气，她从腰间卸下钱袋，拉过小乞丐的手交在她手上，小八抬头，清澈的眼底有些迷惑，脸上虽然有污渍但不难看到她懵懵的神色，她失了血色的唇瓣喊道：小姐。都叫我小姐了，我还能为难你不成。青寒颔首：你走吧。手上沉甸甸的，一个钱袋仿佛有千斤重，小八眼底水花还没有散去，她鼻尖通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青寒叹气后又给她递了一块帕子，小八没接过忙摆手：不用，弄脏了有什么关系。青寒对她道：帕子不就是用来擦脏东西的？小八傻愣在原地，青寒亲自帮她擦掉脸上的黑灰，两人站的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看清楚彼此的五官，青寒五官深邃，神色温软，她现在看小八就像看自家那窝刚化成人形的小妹，不自觉就露出疼爱的样子，小八却木讷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向青寒的目光从惧怕到敬畏，到害羞，神色腼腆，青寒将她脸上脏灰擦的干净，并把帕子递给她：送你了。小八伸手接过，帕子还有淡淡的清香，和青寒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她垂眼：谢谢小姐。不用。青寒转身，小八小手抓住她衣摆，纪云昕就在不远处盯着简烟那双手看，曾经她也被这样抓过，在简烟住进纪家没多久，她给简烟说睡前故事，晚上要离开时简烟就这样伸手拽住她衣摆，还小声道：云昕，可以迟一点走吗？我我害怕。那时候的她眼睛也是这般微红，眼里晶亮璀璨，仿若藏了星光，她那时候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坐下道：好，我等你睡了再走。简烟刹那就破涕为笑了。眼前和记忆重合，纪云昕唇角扬起略小的弧度，很快她轻咳一声，恢复冷冷清清的样子，卢开平最后还是憋不住折回去找了外套穿上，再出来纪云昕依旧站在外圈看着，他有些好奇顺着纪云昕目光看过去，没什么两样，就普通的演戏啊，难道纪总之前没看过别人演戏所以好奇？不可能，估计是在监工。也大概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在卢开平眼里，纪云昕始终都是那个日理万机的纪总，若不是因为监工，怎么可能停下来观看，思及此他招来助理，让助理去顾导那边说两声，都认真点，别犯错。顾导不用卢开平说也感觉到压力的袭来，纪云昕就站在那淡淡看几眼他就感觉肩膀上挑着重担，压力大的不行，他呼出一口气，动作认真又专注。他影响到其他的艺人，化妆师上前给简烟和顾可馨补妆时还笑道：顾导也会紧张，难得一见。顾可馨笑着附和两句，化妆师疑惑道：不过纪总居然亲自来看拍戏，比顾导紧张还难得。简烟闻言抬眼看向纪云昕的方向，正巧碰上那双眼，纪云昕眼底有些困惑，不解，还有些茫然，没有以前见到的锋利和尖锐，甚至气势也没那么强，简烟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转变，但她不怎么感兴趣，简烟淡淡瞥眼就收回视线，化妆师走到她身边道：重新画一下眼妆。简烟抬头闭眼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抹。下午拍了好几场，简烟越到后面感觉越足，一场戏两次就ok了，顾导从刚开始的指导到后面让她自由发挥，信任感给足足的，纪云昕一下午就站在外面双手环在胸前看，卢开平给她搬来椅子她也没坐，就目光沉沉看向前方，一言不发。第一天拍戏，顾导没有拖戏，早早就宣布收工，卢开平当了半天的背景板终于发挥他的作用：纪总，晚饭要不吃了再走？纪云昕看向另一边抱着羽绒服的简烟点头道：好。说不上来为什么，她现在还不想离开，卢开平听到她这话忙让助理去酒店订包厢，末了对纪云昕道：纪总，我们先过去？纪云昕余光瞄到简烟已经抱着衣服进更衣室了，她应下：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酒店的方向走去，身后艺人都抱着衣服各自进入更衣室换衣服，简烟的戏服是最少的，她里面贴了暖宝宝，饶是如此脸还是冻的微白，她进更衣室后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掀开帘子就看到罗晶拿着保温杯站在外面。喝点热的。罗晶递上保温杯，身侧的人窃窃私语，还有小声调笑。罗神真好。罗神真体贴。入股简罗没错的，我就在等她们喜讯呢。简烟听着她们嘀嘀咕咕的声音有些无奈道：谢谢，不过我还不太渴。罗晶见状只好收起保温杯，问道：一起走吧。四周目光还看向这里，简烟转头对身后道：我等等顾小姐和景小姐吧。虽然她和顾可馨，景园不熟，但和罗晶单独走在一起保不准又要接受非议，既然给不了罗晶想要的，那就什么都不要给，关系撇清楚，虽然这样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但她觉得比起过河拆桥，给了希望又做不到才是最残忍的。景园和顾可馨换衣服并不快，两人更衣室是相隔的，她们助理站在外面聊天，似乎非常习惯两人换衣服的速度，余下的艺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简烟尴尴尬尬站在原地，罗晶也不催促她，只是陪她一起等。很快景园的更衣室门打开了，简烟刚想笑着打招呼却没料走出来的是顾可馨，她见到简烟也是微怔：烟烟？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让她们熟悉的称呼彼此了，简烟回神：馨馨你怎么顾可馨转头：景小姐的戏服比较难脱，我进来帮她的。一脸正气，神色自然，简烟余光瞄到她身后出来的景园侧脸绷着，表情和往常无异，但那双唇，微肿，她恍悟：是这样，那走吧。顾可馨从助理手上拿过外套披着，问道：你专程等我们的？简烟低头笑：也不算，我也刚刚收拾好。片场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在收拾道具，简烟和顾可馨边聊边笑往酒店走，她们身后景园神色冷冷的，完全没搭话的意思，只是余光不时瞄着顾可馨，冷漠的表情下，似乎有两分委屈。顾可馨手垂在身侧，身体偶尔被风吹到，她作势往旁边倚了倚，手就刚好刮在景园的手背上，轻轻一碰，迅速移开，景园侧脸绷着，神色冷漠，但耳根微微红。简烟也知道自己坏了人好事，所以到酒店之后她就立马就和景园，顾可馨划分距离，上桌前只有四个位置，纪云昕身边空着，原本是留给顾可馨或者景园的，但是景园因为刚刚的事情独自坐在最里面一个位置，顾可馨迁就她，当然坐在她身边，简烟也不可能坐在顾可馨身边，可不坐在顾可馨身边就坐在纪云昕身边，她干站着没动，卢开平道：烟烟，坐吧。简烟没辙看眼顾可馨，生怕自己坐在她身边再惹景园生气，就坐在纪云昕身边。纪云昕低头，鼻尖窜进一阵清淡的香气，包厢里菜香味浓郁，但她还是能清晰捕捉到简烟身上那股香甜的气息，因为印象太深刻。众人都落座之后卢开平让服务员把菜上齐开始吃饭，她们这一桌坐的都是导演，副导，制片人，投资人，还有编剧和几个主演，其他桌投来羡慕的目光，简烟埋头吃饭，对身边一切声音都不过问，面前的转盘被转动，简烟耳边听到罗晶轻声道：这家炒年糕不错，尝尝？她抬眼，见到罗晶正笑眯眯看着自己，年糕已经转到她面前了，简烟用筷子夹起一块年糕放在碗里，白净的年糕用一层红油裹着，炸的金黄，看起来很辛辣，简烟原本并不爱吃微辣的食物这次却有了兴趣，她咬一口，确实微辣，但很开胃，罗晶问道：怎么样？简烟吃掉年糕回她：很好吃。罗晶满足道：好吃就多吃点。简烟又夹了两块，坐在她们身侧的纪云昕听到她们小声聊天眉梢染上不悦，她伸出筷子也夹起年糕，辛辣的味道刺激口腔，呛得她差点咳出声，身边简烟还在和罗晶小声谈话，纪云昕勉强咽下嚼碎的年糕，一阵火辣辣烧灼的感觉从嗓子口蔓延到胸口，和之前气闷的感觉不同，这次还有点酸涩。这年糕，放醋了？酒桌上推杯换盏历来是常态，但因为纪云昕坐在这里的缘故，大家并没有闹得很欢，众人只是意思意思的抿一口，偶尔卢开平说两句调节气氛的话，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是第一天开拍，但是之前她们在群里有过接触，再加上都是同龄人，说话也没那么多的忌讳，聊着聊着不自觉就聊到绯闻上面去了，饰演小雨的男人大概二十来岁，很年轻，帅气俊朗，笑起来很阳光，他对顾可馨道：顾老师，您和景老师被传为年度最佳cp，有没有什么感想？顾可馨健谈，逢人就笑，外人只道她性格好，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是笑面虎，千年老狐狸，她听到这话漂亮的脸上带着浅笑，转头看着景园，含情脉脉道：景老师，你有什么感想吗？她如果是用模棱两可的方式众人肯定会越发猜疑，现在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众人反而觉得没什么。景园最恼她在人前戏弄自己不正经的姿态，偏偏还没法反驳，她冷着脸道：没感觉。她的经典语录就是不知道，没关系，问我经纪人，所以顾可馨吃了瘪，一桌人噗嗤就笑了，顾可馨装模作样抓住她手，明着是在做戏，实则在吃豆腐，她手摩擦她手背，眼神逐渐深邃道：真没感觉吗？她指腹刮过景园虎口，细细碎碎的酥麻感袭来，景园身体一颤，两人坐的很近，桌下顾可馨的腿已经挨着景园的了，轻轻一撞，又一撞，看似无意，却让景园耳根微红，顾可馨笑着松开她的手：好了好了，再撩下去，景老师要踢我出去了。桌上的人看她惧怕样子纷纷笑开，景园没好气睨她一眼，警告意味浓重，顾可馨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抿了口酒，垂眼笑。经过顾可馨和景园这事，桌上的气氛霎时轻松不少，也有人把问题对着罗晶和简烟。罗神，听说烟烟是你亲自去请的，对不对啊？罗神，你之前和烟烟在一个旅游团？罗神，说说你和烟烟的故事呗。我觉得罗神可以把和烟烟的事情写成剧本。聊天还在继续，纪云昕却没参与，她低头吃了一口菜，不好吃，转头又夹起另外一道菜，咬在嘴里，还是不好吃。连续尝了好几道菜的纪云昕眉头拢紧，神色不悦的放下筷子，坐在她身侧很会察言观色的卢开平忙问道；纪总，是哪里做的不好吗？纪云昕偏头看他，说道：你不觉得这里的菜很有问题吗？卢开平不解：菜有什么问题？纪云昕一本正经刚准备回他，又抿抿唇，咽回去。这里的菜，吃进嘴里味道非常奇怪，酸酸的。纪云昕没等到饭局结束就走了，推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卢开平没敢挽留，把她送到门口，上车后傅强道：纪总，去公司吗？一下午都在看演戏，纪云昕现在合上眼面前就浮现简烟穿着戏服的样子，软弱，无助，可怜兮兮，贝齿轻咬，那双眼藏着无助和期望，那曾经在她面前出现过不止一次的眼神，现在回忆起来却宛如利刃，扎在她胸口处，疼得她眉头紧紧皱着。不去公司了。纪云昕淡淡道：回去吧。傅强哎一声应下，黑色轿车往公寓驶去，纪云昕偏头看着窗外，寒风萧瑟，吹得树影晃动，空气中有几片枯叶被卷起刮在车窗边，发出刺耳的轻微摩擦声，像极那夜她们窗外的声音，纪云昕盯着面前看倏地道：掉头。傅强懵了下：嗯？您要去哪？纪云昕报了个小区的名字，傅强随口道：纪总，那是您新买的房子吗？不是。稍低又冷淡的声音响起，纪云昕看着窗外的目光若有所思，那不是她刚买的房子，那是简烟曾经住过的地方。第33章 项链纪云昕回来过这个公寓，在简烟出去旅游期间, 她当时已经决定向这段感情妥协, 所以开始尝试回家的感觉，只是没曾想简烟回来后就提了离婚, 她就再也没回来过。傅强将纪云昕送到公寓门口问道：纪总，需要我陪您进去吗？纪云昕：不用了。傅强低头：那我在这等您。纪云昕想几秒说道：你先下班吧。傅强虽然有两分错愕，还是恭敬道：好的。车被傅强开走, 纪云昕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密码锁还是从前那个，简烟说怕她忘了所以用她生日号码设置的, 纪云昕垂眼输入密码，锁叮一声, 门开了, 她推开门进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茶几上的鲜花已经枯萎了，客厅里似乎有粉尘的味道, 一切都和之前无异, 当初离婚她说要净身出户, 还真是什么都没带走，纪云昕换了拖鞋走进去, 推开窗, 一阵凉风袭来, 吹散客厅的粉尘气, 她打了两个喷嚏往房间走。房间的窗帘拉的严实, 房间里黑黝黝的，她打开灯，被单叠的整整齐齐，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床头柜上还有两三本杂志，似乎是用来打发睡前时间的，简烟喜欢看书时涂涂画画，所以杂志上也有她笔尖勾勒过的痕迹，有的是画了一个小人，有的是写了两三句心酸的话，还有她的名字，在杂志最后一页空白的地方，写满了这三个字，纪云昕手指摸在这些名字上，想象简烟趴在床上写这些名字的场景，她那时候是什么的心情？胸口突然很疼，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上面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比在饭桌上更难受，纪云昕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笔在自己名字后面添了个，简烟。舒服多了。纪云昕放下杂志靠在床头，这段时间她实在太反常了，也不是这段时间，从决定向这段感情妥协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手机铃声响起，打断她思绪，纪云昕拿起来看眼，见到纪涵发给她的消息：【姐，今晚又加班？】纪云昕靠在枕头上，回她：【没有，不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