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走了，一个人举伞而来，苏朝斜着眼看了一眼，正好和程历垣对上视线。苏朝：“……”程历垣：“……”孽缘。第9章 早餐这一眼对视，两人都挺尴尬的。苏朝碍着脸面，程历垣也好面子。且不说昨晚在厕所那一番幼稚行径，就谈酒店那一串事就已经够尴尬的了。苏朝垂下眼睑，恨自己不是个高度近视。但可惜他两只眼睛都挺好，有时候想想，比如就这种情况，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对着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见心不烦。程历垣没想到自己被司机随便一放能跟人撞脸上，但程历垣兜里还揣着苏朝给的钱，于情于理他也该打个招呼。可昨晚黏糊糊的小奶猫突然变野了，就跟不认识他了似的，多余的视线往他身上一停就移开了。说起来两人也不是能好好攀谈的关系，所以程历垣把伞收起来，立在便利店门口的水桶，迈步走进店里。附近没什么早餐铺，程历垣来便利店想买个餐包。他一边付钱一边往外看了眼，门口的人没走，程历垣打断店员，“再给我包一份。”苏朝把抽的只剩烟屁股的烟丢进垃圾桶，往嘴里喷了点清新口气的气雾剂，随即就把口罩戴上了。他兴致缺缺的打开手机，一大早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给他发了消息，苏朝早上起床的时候瞄了一眼，一个也没回。他不像其他艺人有好几个手机，也没有好几个微信号来区分工作和生活，因为他不存在生活，只有工作。苏朝很烦一拥而上的追问，即使他们不在面前也给了苏朝很大的压力，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想从他嘴里撬出爆点，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实感，小小一段话被他们曲解出无数层意思，这些人，惯会引导。李绍东和周明也给他发了消息，苏朝看了周明的。——对不起。——你知道我家里的事，我着急用钱。——对不起，小朝。苏朝平静打字。——滚。周明比他虚长几岁，平时像个大哥般事无巨细的为苏朝服务，苏朝当然知道他的难处，也想帮忙，但他手上也没那么多余钱，所以准备在退组结工资的时候再把钱转给周明，但周明没有等他。事实证明钱可以摧垮任何一段关系。苏朝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烟味冲过鼻腔的时候，苏朝把李绍东的电话从黑名单拉出来，拨了过去。那边可能没想到苏朝会再打电话过来，声音还有点诧异，“喂？”“操你妈李绍东。”苏朝不等他说话，“你生儿子绝对没屁眼。”“生女儿也没有。”骂完三句，苏朝飞快的挂断电话，重新将李绍东拖进黑名单。不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是制胜的关键。苏朝心情舒畅了点。“噗……”嗤笑声从苏朝背后传出。苏朝扭头看，程历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把话听全了。苏朝把帽檐拉低，不想理他。程历垣自来熟的凑到苏朝边上，抽出一张湿纸巾将塑料板凳擦了一遍，然后把手上的餐包递给苏朝，“吃吗？”“我吃过了。”苏朝皱眉。“在哪吃的？吃的什么？好吃吗？”程历垣问。第10章 泛滥苏朝一愣，没搭话。“没往里下药。”程历垣意有所指，把餐包往苏朝面前递了递。苏朝睨了一眼，几秒后，慢吞吞的接了过去，“谢谢。”程历垣坐在自己擦过的位置上，一副不着急走的样子，苏朝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但又没地方可以去，他还没想好去哪儿。原来的老房子早在买新房的时候转手卖掉了，他手上没有其他房产，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也就挣了套房，说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信。程历垣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见苏朝坐着发愣。口罩都没摘，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不吃？”苏朝这才仔细看包装袋，那架势像是要把配料表研究透。片刻，苏朝把餐包还给程历垣，“有鸡肉，我吃不了。”程历垣好奇问：“吃不了鸡肉？”“过敏。”“我给你重新买一个吧，你还对什么过敏？”程历垣秉持送佛送到西的精神，一次都买了，不在乎多买一次。苏朝兴致缺缺，没应，淡道：“你想跟我上床？”他的语气挺认真的，就跟前一晚上说自己是影帝一样认真，认真的让程历垣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仅仅是对一个见了两三面的陌生人也能用稀疏平常的口气说不雅的话，梗的程历垣站起来也不是，坐下也不舒坦。虽然程历垣并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甚至还有过两三个炮友，但他也没遇过这么淡定的。可能是喜欢的型儿不对，他喜欢内向害羞点儿的，所以没机会遇到这么奔放的。面前这人淡定的像是把自己和身体切割了，成了两个互相不挨着的个体，仿佛在说：你想要，这具躯壳就随手丢给你。程历垣把吃了两口的餐包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为什么这么问？”“你是圣母？”苏朝扭头对着程历垣，“等价交换而已。”“这个三块五的小东西能等价？”程历垣快被气笑了。苏朝的逻辑像是被火车碾过一样，稀碎，烂的拼都拼不起来。“那就收回你多余的好心。”苏朝冷声道。程历垣这下是真不耐烦了，他把两个餐包一起丢进垃圾桶，重新钻回便利店买烟。他少有情绪化，但这次真的有点压不住火，苏朝那几句话就跟刺一样扎着程历垣。滥好心？你才滥好心。白眼狼！程历垣从钱包里掏出现金，拿了烟就走。苏朝还坐在门口，程历垣停在门边没出去，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初秋穿的不多，但也加了外套，即使这样，苏朝的背影看着也过分瘦削。程历垣想起昨晚上苏朝跪坐在床上，红着眼睛看他的模样，程历垣那点恻隐之心又开始涌动。程历垣盯着苏朝抽了根烟，两人谁也没动。剩下最后一点儿，程历垣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大步走到苏朝面前，用脚尖踢了踢苏朝的鞋。“走不走？”苏朝抬头，没说话，但那副眼睛好像在问：你有病吗？程历垣没动，苏朝才问：“去哪？”“我家。”第11章 打伞程历垣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便利店的烟可能和其他地方的烟不太一样，抽两口把脑髓都抽没了，散的一干二净，半点渣儿也没给他留下。他等着苏朝开嘲讽，没想到等了一会等到人站起来，两人身高差的不多，苏朝站起来的时候，程历垣刚好能看见他在帽子底下遮掩的眼睛。苏朝的眼睛很好看，不知道是睫毛过于浓密还是化了妆，眼睫那块很黑，程历垣老妈很时髦，常常进出美容院，程历垣曾经见识过她妈一夜长睫毛的神奇操作，后来才知道睫毛是可以“种”的。虽然程历垣没懂种睫毛是个什么操作，但他只确定了一点，睫毛这东西，当不得真。于是他盯了两秒后，没忍住好奇，问：“你睫毛是种的吗？”苏朝把帽子取了，朝程历垣凑近，“给你看看？”他头发被帽子压的很实，一取下来头发就翘起来，苏朝随手搓了搓头发，让它散的更自然点，这距离程历垣看得更清，苏朝的手是特么好看，不是大街上随便扯一个来就能比的，起码得是可以去当手模那种程度的才可以较一较。两人凑得极近，谁也没退开半寸或者移开视线。程历垣那点该死的胜负欲无端的冒了头，对方不肯移开脸，他也不。苏朝的呼吸好像近的能喷薄在他的脸上，湿漉漉的浇在面门，是潮湿的的水汽。这事儿吧不能深想，一深想，程历垣这个洁癖就不能忍受了。多特么脏啊，不跟口水糊脸一个性质吗？但人苏朝是戴着口罩的。程历垣觉得口水糊脸是自己的幻觉。苏朝或许是觉得没意思了，退后半步，把帽子又戴了回去。“走啊。”苏朝双手揣进衣兜里，挺猥琐的一个动作愣是被他做的很好看。他往那儿一站，像棵挺直的小白杨，又劲儿又散。劲儿的是气质，散的也是气质。苏朝身上复合杂糅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但又意外的很合适。“搭个车？”程历垣掏出烟盒，一只手就伸到面前。“递我一根儿。”两人对站着，抽烟。两团烟气儿团吧团吧又绕在一起，缠成一股。抽了一半，苏朝慢腾腾的回答，“走路远吗？”他像是在异次元一样，哪怕两人站的这么近，他也表现的很疏离。回答的间隔也很疏离，就像是慢了十八个拍子似的。“两条街。”程历垣回答的很快，想把苏朝拽回同一个次元里边。所以这回苏朝答的挺快，“走路吧。”两人就开始走路。下着雨，撑着一把伞，两人顺着街走。湿答答的路，少的可怜的行人。自从程历垣买车之后，他就没怎么交通靠走了，远的地方开轿车，近的地方开摩托，一把懒骨头养的刁刁的。平时程历垣肯定不会走路，下着雨呢，地上的泥巴肯定会被积水带起来，缀在后裤跟上。花几个钱换一身干净裤子不舒坦？但程历垣今天一天都过得非常鬼打墙。那点原则早抛到脑袋后面了。两人挤在一把伞底下，小小的伞面塞两个成年人，所以肩膀必须得挨着肩膀。边走动，边摩擦。衣服那块儿地方好像也传了对方的热量过来。第12章 做饭两条街，不算长，但因为程历垣怕水溅到裤子上，一直压着步，走的很缓慢。磨蹭到楼下，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一路上愣是没人开口说过话。程历垣没带人回过家，除了小松来取东西进了几次外，周遭的狐朋狗友没有，床上那些个炮友更没有。不是程历垣觉得关系不到位，只是太麻烦了。人来一趟，走了，他善后工作就得做一小时。程历垣带着苏朝进电梯的时候，甚至想反悔。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脑子里没措好词。总不可能说你别走了，停吧，我不想让你上去了。人来问原因，程历垣只能答：没别的，嫌你脏。在脑子里过了一个来回，程历垣觉得自己真的是吃多了撑得没事找事。一转眼，措辞还没排练好，两人就已经站到了门前，苏朝懒骨头似的靠着门。他的手一直揣在兜里，帽子又被压低了，程历垣掏钥匙的空隙斜着扫了一眼，莫名觉得他这形象挺适合出演一个变态跟踪杀人犯。“咔嚓”一声，门开了。程历垣迈步进去，先给苏朝拿了拖鞋。苏朝跟在他身后，反手将门带上，两人挤在垫子里，程历垣撅着屁股换鞋。几秒钟的功夫，程历垣换好鞋，他把鞋摆进鞋架里，打开鞋柜边的湿巾，抽了两张。一张自己擦手，苏朝盯着另一张，觉得这应该是程历垣留着给他用的。洁癖怪。苏朝垂眸。等苏朝换好鞋，程历垣已经把外套脱了，搁在门口，估计是换成了居家的一套。“你等我会儿，我去换条裤子。”程历垣回家必须把外面外面那一套换掉。苏朝没吭声。“你先……你先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儿。”说完，人就走了。苏朝打量一下室内，极简的装修，黑白为主色，极简的家具，甚至连生活过的痕迹都寥寥无几，是真干净，也是真寂寥。房子面积挺大的，越看越空，苏朝不喜欢太空的地方，没安全感。虽然程历垣表现得不是特别明显，但苏朝形形色色的人见的海了去了，哪能看不出程历垣那点洁癖怪的小心思，但他昨晚上喝了酒，早上还没吃东西，胃有点痛，所以他团进沙发里，非常好心的只占了一小块地方，没碰程历垣的抱枕，也没挨靠背。沙发对面墙上有很多相框，大大小小，多半是风景照，人像也有，不过很少，多是一些老人和小孩儿，挨着看了个遍，苏朝直觉这些照片是程历垣拍的。“你喝什么？”程历垣换好衣服出来。他穿的是灰色棉质的套装，和房子的装修十分一致。看着就像个性冷淡。“水。”苏朝移开眼，没再看他。淡道：“你家没被偷过吧？”“啊？”程历垣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我不喜欢东西太多，收拾起来麻烦。”“你想吃点什么吗？”程历垣给人把水倒好，“我家有速冻饺子，刚没吃饱。”苏朝把抬眼盯着程历垣，点了点头，“嗯。”程历垣进厨房，苏朝又被留在了客厅，这架势不像是大白天来约炮的，倒像去朋友家里做客。苏朝把帽子和口罩摘了，啥也不干，就盯着墙中心发呆。突然程历垣的声音又把他拽进现实。“你对猪肉和韭菜不过敏吧？”动静挺大的。苏朝莫名的心情有点好，“不。”第13章 电影心情很好的苏朝在原地待了会儿，听着厨房的动静就开始犯困，但他没敢阖眼，而是站起来晃悠到厨房边上，程历垣回头拿配料的时候就撞见苏朝正在看他。“你能吃多少个？”程历垣问。他围了一条围腰，深灰色的，比身上的衣服要深一点，这下不像个单纯的性冷淡了，像个人妻。人妻型的性冷淡。“六个。”苏朝道。程历垣诧异，“这么少？”“减肥。”苏朝语气平和。程历垣上下瞄他一眼，不懂他这纸片人的身材有什么需要减的。“外面流浪猫都比你吃的多。”苏朝抵着胃没吭声，他其实一个都不想吃。现在不仅胃痛，头还晕。“你喜欢吃什么配料？自己调？”程历垣动作迅速的调好了一碗。苏朝道：“我不会。”“吃辣吗？”“不吃。”“醋呢？”“一点。”“蒜？”“不要。”“姜？”“一点。”“生抽多一点？不然没味儿。”“少一点。”程历垣：“……”“要不你直接吃行吗？别侮辱调料了。”苏朝听这话，呆了两秒，旋即就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程历垣原本还想逼逼两句，见这，到嘴边的话自动吞了下去。程历垣第一次见苏朝笑，登时，心里就有点难以言喻的感觉。这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倒不是因为苏朝时时绷着一张“别来惹我”的冰块脸，突然一笑性格有点崩坏，而是程历垣觉得他笑的挺好看。苏朝一笑两个眼睛像两道小月牙，还有一个特别特别浅的梨涡，太浅了，程历垣估计要不是自己站的近，应该都瞧不见。程历垣把侮辱调料的酱调好，递给苏朝，“劳烦端出去？”苏朝稳稳接过。程历垣家的餐桌平时是不用的，太大了，他一个人吃饭空得很，所以都在客厅的小桌上吃，他原以为苏朝会把酱料端到餐桌上，没想到他直接往客厅里走了。“在这儿吃？”程历垣跟在他后面问。这个小桌子很矮，不管多矮的凳子坐着都难受，所以程历垣专门买了条圆毯子，吃饭的时候直接坐毯子上。“嗯。”苏朝把碗放下，“有电影吗？”“有。”程历垣打开电视，“想看什么？”“随便。”苏朝吃东西喜欢看点视频，也不是为了看点什么，大多数时候只是听个动静，不然吃不下。这个怪癖延续挺长时间的，苏朝改不了，周围人也从没要求他纠正。程历垣找了个最近很热的商业片，前段时间挺火的，但他没去看，他自己在家只会看些老电影，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部，没放的原因主要是他觉得苏朝可能不太喜欢那种过于实验性的片子。苏朝捣鼓饺子的时候看到片头，愣了一下。“听说好看。”程历垣退回到他旁边坐下。木桌其实并不小，但毯子很小，一个人时很宽松，两个人就只能坐的挤一点。但也只是稍微拥挤，毕竟两人中间还留了大概两个拳头的空隙。“你看过吗？”程历垣一边把酱料倒进碗里，一边问。“没有。”但是我演过。这部片子前段时间才下映，原本是要路演的时候看，但路演那段时间他身体出了问题。因为这部电影里他演的是一个瘾君子，前期还好，后期导演要求减重，苏朝属于很难增肥也很难减重的，体重一直保持的很平均，一直没达到导演要求就只能尝试各种方法，强训练加少摄入，持续了小半个月，拍完这部电影他人就废的差不多了。所以路演宣传根本没去，也没看过成片。苏朝看自己的电影常常喜欢分裂的来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刻薄的看待自己的表演，所以苏朝看的很认真，从打头的空镜开始，苏朝就盯着屏幕。程历垣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看，空镜一过，一张放大的人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屏幕上的人汗流如注，剧烈的喘息着，像一条被丢在岸上暴晒的濒死的鱼。程历垣惊异。这屏幕上的人脸……“你长得挺像……”苏朝打断他，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平静道：“就是我。”第14章 胃痛“哦。”程历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盯着电视屏幕。电影没有因为他的怔松而暂停片刻，那个挣扎的场景已经过了，短暂的镜头之后是一个太阳照常升起的祥和的早晨。但程历垣没看进去，处于入了眼但没走心的状态。第一次看见苏朝，程历垣就觉得有点熟悉，但因为印象不深刻，始终没记起来，这下记起来才是真尴尬。“你真是影帝？”程历垣开口，问了个不尴不尬的问题。苏朝点点头，视线定在屏幕上没移开。瞧着人冷淡的侧脸，程历垣倏地想起昨晚那顿冷嘲热讽……还gv影帝呢。程历垣不想在顺着这个话题说了，所以一边用筷子搅着蘸料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苏朝。屏幕里的人就在他旁边，程历垣有了点儿时空错乱的感觉。他周围没有任何从事娱乐工作的朋友或者家人，第一次碰上着实新奇。“这片子讲的什么啊？”程历垣错过了几分钟，看得云里雾里的。“贩毒。”苏朝道。少年无父无母，从小被叔叔带大，他生活的小镇看似宁和，实则是一个以贩毒谋生的窝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少年也染上了毒瘾，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甚至一度想戒掉毒瘾，为了摆脱叔叔对他的操控，少年离开小镇，一路上他认识了新的朋友，却在旅途中犯了毒瘾……大量的镜头表现了混乱的吸毒场面，程历垣看着屏幕里的苏朝坐在一群人边上，把注射器插进血管里。他迷乱、疯狂，但又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细弱的身体藏在宽松的衬衫底下，仰起的脖颈让大敞的胸口一览无余。程历垣看得入神，苏朝却从观影的状态里抽离出来。“挺实至名归的。”程历垣说。苏朝抱膝坐着，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什么？”“影帝。”程历垣偏头看他，笑道：“没水分。”但视线刚一落在苏朝脸上，程历垣突然就发现他脸色白的有点过分了。室温不高的情况下，苏朝额头上居然覆了一层薄汗。“不舒服？”程历垣放下筷子。看着苏朝抵胃的动作，程历垣问：“胃痛？”“嗯。”苏朝夹了一个饺子递到嘴边咬了小口，不甚在意：“没事。”“喝水吗？”苏朝摇摇头。程历垣没再注意电影，余光一直瞥着苏朝，见他一个饺子吃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道：“吃不下就别吃了，放着吧。”苏朝果然顺从的放下筷子，估计是早就不想吃了。程历垣飞快的把碗里的水饺吃完，正要收拾碗筷，苏朝轻轻的扯住了他的衣角。“？”程历垣停住，等苏朝说话。但苏朝没动静，把衣角放开了。程历垣把碗筷收拾好再出来，苏朝已经合上眼靠在沙发上，见人睡着，程历垣压低声音，把常备的药箱拿了出来。找了止痛的药，程历垣给苏朝端了杯热水，走到苏朝面前准备叫他，苏朝就仿佛有所察觉似的睁开眼睛。“我以为你睡了。”“没。”苏朝盯着他手上的水杯。程历垣冲他扬了扬药盒，“止疼药，吃一片？”苏朝接了水和药。和着吞下后，苏朝道：“我们做吧。”第15章 微博程历垣是真的觉得挺奇异，每回苏朝跟他说点特不能理解的话都特么是认认真真说的，他说出口之前根本没考虑过这话对不对，符不符合逻辑，完全凭着心走，任性又随意。“你现在在想什么？”程历垣走到沙发边坐下。“你怎么没答应跟我做爱。”苏朝道。苏朝坐在地上，仰着头，程历垣坐在沙发上，从上至下的看苏朝，两人好像又回到了昨晚的情景，只不过当时苏朝在床上。苏朝仰起头的时候看起来特无害，是一种正儿八经的很颓唐的少年气，刘海随意的趴在脸上，也像精心做过发型似的。“做个屁。”程历垣吐了半口气，苏朝身上那点明星加成在这两句话之间骤然减少，低的不能再低。“你不想做？”苏朝皱了皱眉。程历垣扫了眼他的脸，“我看着像发情了？”“不舒服就上来躺着，蜷那儿干嘛。”程历垣给苏朝让开位置，拍了拍沙发垫。“不用。”苏朝站起来，“我走了。”“？”“你去哪？”程历垣问。“想去哪儿去哪儿。”苏朝甩下一句话。程历垣扫了眼窗外，“等雨停了再走吧，下大了。”苏朝停了一瞬，不太想留下。但外面纠结的雨下的噼里啪啦的，在室内都能听到雨滴打在遮雨板上的动静，挺大的。“你借我把伞吧。”苏朝道。“想的美。”程历垣说：“我家就一把，你拿走了，我出去用什么？”程历垣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他撒谎的本事炉火纯青，自觉能跟眼前这位影帝较量三分。苏朝迫于雨势，终于留了下来，坐在了程历垣为他让开的位置上。两个人各怀心事，苏朝又开始看电影，错过了一大段，程历垣早看不懂了，跟不上节奏，索性拿出手机，开始在微博搜索苏朝。他自己很少玩微博，平时只有上传照片的时候会顺便看看，但也许是由于他关注的大部分是摄影之类的东西，微博的娱乐新闻鲜少给他推送关于苏朝的东西。苏朝的微博头像不是他自己，是一个动漫人物，程历垣没见过。往下划了划，最近一条微博是两个月前。“你平时不发微博？”程历垣自己也会被粉丝催着发微博，更何况像苏朝这种大明星，不营业对程历垣来说处于领域空白。“我不知道密码。”苏朝道。“忘了？”“公司管着。”“哦。”“你在翻我微博？”“看看。”“没什么好看的。”“挺有意思的。”苏朝的微博有帮别人打广告，都是一长串的措辞，程历垣直觉这不是苏朝自己发的，他点开评论，热评第一是：“打广告的小助理又上线了！”除开广告，就是一些自拍和照片，有些照片会附上一段话，有些照片的文案只有“==”，程历垣专门看文案是“==”的。果然，在底下的评论都在说，苏朝终于肯自己发微博了。这拽上天的劲儿，不论隔着网络还是在现实里，都很一致。第16章 垃圾苏朝自己从来不发自拍，所有文案带“==”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照片，有墙根下冒芽儿的草、有舔毛的猫、有一杯咖啡、有一个滑板……看起来都是随手拍的，构图不讲究，光线不讲究，估计连调色都没有，原相机随手一拍就随手往微博一放。“你会滑板？”程历垣漫不经心的划拉照片。“会。”苏朝道。“都会什么招儿？”苏朝歪了歪脖子，靠在沙发靠背上，“挺多。”他靠完才想起程历垣是个洁癖怪，于是问：“我走了之后，你会给这个沙发消毒吗？”“没那么严重。”程历垣道：“最多换个沙发罩。”“死洁癖。”苏朝懒洋洋的望他。“怎么说话呢？”程历垣白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中国。”“不，你在我的地盘。这儿，我是老大，别跟老大顶嘴。”程历垣手指虚虚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象征性的把这个屋圈住。“你背着我往碗里掺酒了？”“？”“还没天黑，说什么梦话。”程历垣结束这段无意义的争端，他把注意力转回手机上。苏朝的微博条数很客观，但带着“==”文案的却连五分之一都不到，程历垣没多久就划拉完了，他退回最上面，点开了最新一条微博。这条时隔两个多月的广告博，底下攒了不少评论，但程历垣刚进去就皱起眉。评论区和他预想的情况不太一样。最新一条微博底下，最热的几条都是骂苏朝的。“耍大牌”“暴力狂”等字眼频繁出现，程历垣往下翻了会儿才看到有粉丝的评论。评论区里吵吵闹闹，程历垣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他们要骂的点是什么，连着翻了好几条近期的广告博，除了骂还是骂，而且看日期都是最近才被顶上去的。当事人就在眼前，但程历垣问不出口。两人关系没那么近，问这种问题像是在故意挑衅揭人伤疤。程历垣怔松时，电影里突然传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我已经用劲儿往外爬了，但是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他们不想让我爬出来，他们只想让我陷下去，陪着他们钻进泥里！我身上沾的泥能洗干净吗你告诉我！”苏朝饰演的瘾君子穿着破旧的t恤，烈风扬起他的头发，吹平他的衣褶，他像一个立在风里形销骨立的枯枝，摇摇欲坠。电影用的是原声，程历垣不可避免的被带进电影的情绪，此刻苏朝好像就站在他面前，冲他嘶吼。疯狂之后，激烈的呼吸平缓，苏朝落下泪来，他背过身，粗粗的在脸上一抹，擦掉眼泪，声音压的极低，“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垃圾。”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垃圾。程历垣皱起眉。“我可以抽烟吗？”苏朝的声音将程历垣从电影情节里拽出来。他朝苏朝看去，苏朝从兜里摸出烟盒拿在手里，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掀开火机盖，像是认真的征询程历垣的意见。两人隔了不到两米，足够程历垣把他的表情看清楚，明明苏朝的表情正常的不行，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苏朝挺躁。甚至让程历垣觉得，要是自己不同意，下一秒人就能直接夺门而去。“抽吧，给我一根，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