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者:云舞轻      更新:2023-06-22 01:18      字数:4419
  “你对倩倩也是真心的!”精明了几十年,江汉卿的眼神炯烁依旧,“你们俩传的情书我翻看了个遍,当时你小子的情话不要钱的往外冒,说要和人家一生一世,结果呢?结果去了一趟大学,你就全变了。”“你说说你究竟着了什么魔,逸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眼睛微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睁开时,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罢了,孩子大了,我管不住你,一会大师就要来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吧。”看着爷爷的身影逐渐消失,江逸尘心中纠结,却无法狠心与女友分手。那位大师能得到爷爷认可,他自然不会对她的本事产生怀疑,可三十岁之后才能找到命定之人,这一点听起来着实有些荒谬。姻缘天注定,他相信有些事真的能倚靠玄学算出,却不相信这世上有当世月老的存在。定下心神,江逸尘正准备起身穿衣,就听手机再次响起微信通话的声音,想了想,他将通话按断,只发过去一条语音消息。“乖,爷爷找我有事,待会聊。”——到达江家之时,易夏热的满头大汗。这座小区虽说建有电梯,可好巧不巧,她倒霉的遇到了检修时刻,一路爬至十楼,这滋味比她曾经登坛祈福累了不知有多少倍。轻敲起南侧的一栋屋门,没两秒,房门便被人快速打开。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涂满白粉的沧桑面孔,易夏一愣,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间,直到看见她身后站着的老大夫时,才朝屋内迈了一步。一见来人,江汉卿连忙颔首,“大师。”易夏点了点头,视线在进入房门的一刹那,被那盘成一圈的大妈吸引了过去,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妇人,有些疑惑道:“你们这是打算祈福做法吗?”“祈福?”见大师的目光在那一堆夫人身上探寻,江汉卿连忙解释:“这几位都是陪着秦女士来找我看病的,你身后的这位就是秦女士。”回头看了一眼,易夏轻轻点头,却也未多说什么。坐于地上的那圈妇人皆是能歌善舞之辈,年长者福运加深,祈福祭祀时,虽说不如玄门之人,可也远胜过那些普通凡人,她本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身后的妇人祈福,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想差了。正准备询问江逸尘的所在位置,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那妇人此刻正赫然而然的跪坐在地上。“你这是?”易夏不解的看她。她们不过初次见面,这妇人行此大礼,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原因。眼中的湿润还未干涸,秦寻芳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大师,求你救救我吧。”人不可貌相,她向来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在初见之时有些质疑这大师的身份,但心思寰转不过片刻,她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过来,年长者最忌讳面子,若这位不是有真本事,又怎么会当得上那老大夫的‘大师’称呼呢?本只是过来完成自己的约定,易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在等着她,将探寻的目光放在老大夫的身上,却见对方满脸讪笑。“您帮她看看吧。”这妇人他虽然并未见过,可她身边的那几位,却都是自己诊所的常客,她们一群人画的花枝招展,每日喜欢在附近的体育场跳跳广场舞,虽说偶尔有些扰民,但个个却都没什么坏心思,听到这话,易夏将审视般的看向地上的妇人。思索片刻,起身将她搀起,“别堵在门口,里面说吧。”眸中划过一道惊喜,秦寻芳连忙点头,走到沙发侧旁后,先拿起一个靠垫垫在了沙发一脚,“您坐。”被年长者以‘您’这个词称呼,易夏觉得有些许不自在,见对面之人面颊之上已分不清颜色,她开口道:“先去洗一把脸吧,你的面相完全被化妆品糊住,我看不清。”化妆是为了掩盖面容的憔悴,但此刻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秦寻芳不敢马虎,连忙起身朝卫生间跑去,几把水拂过面颊,一张有些苍老却五官姣好的面容浮于镜中,抬手将脸上的潮湿擦干,她的指尖停留在那难以掩盖的黑眼圈之上。自己一生顺遂,怎么年迈反而遇到这事了呢?等待那妇人出来的途中,江汉卿早已为易夏泡上了热茶,抿上一口,满嘴的苦涩过后,唇齿间徒留下淡淡的香味。赞了一声‘好茶’,易夏的目光对向虚掩着的那扇门,“江逸尘没有听你的话吧?”江汉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您怎么知道?”虽说对孙子失望不已,可日子是关起家门自己过的,除非这大师日日潜伏在暗处观察,才可能知道他们真实生活方式,单凭测算,哪能有这么大的神通?“因为倩倩不肯走。”“她……”江汉卿讶然,不知应如何询问。易夏笑笑,目光与他对视,“我昨日午夜本打算送她进入轮回,可她跪地求我,说让我帮帮你孙子。前些年江逸尘每到过年才回家两三日,年间门神护家,她进不去屋门,所以无法得知江逸尘的准确信息,但前几日的那一番接触,她倒是发现了你孙子身上的一番怪相。”“什么怪相?”易夏没有回答,反而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巫’吗?”见老大夫呆愣,她解释道:“巫者,人之工也,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但这是指他们好的方面,巫师为恶之事,相信我不用多说,你也早已了解。”嘴唇嗫喏,江汉卿手间有些颤抖,“你是说……逸尘是被巫术缠上了?”第031章巫医同源, 直至周时才逐渐分家。玄学有五术,江汉卿悟性较差, 跟在师傅身边时,后期只主攻医、相两道。彼时他惯爱看些杂薄记事,对于巫的了解, 不说能是同辈大能, 但也胜过旁人许多, 大师的此番话语, 虽未明说, 可显然是在指孙儿身上的反常是‘因巫而起’。从未如此期待过否定答案, 他的额间迅速沁出一圈细密汗珠,见对面缓缓点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头脑发昏。老大夫面上的变化, 易夏全看在眼里。再次抿了一口杯中之茶, 她开口道:“巫者间多是女流,我先前说你孙子犯有煞劫,只以为那些烂桃花会对他的运势造成一定的影响, 却没想到最为凶煞的,竟是有巫师动用手段迫使他转性, 索性对方只想在姻缘一事控制住他,你暂且不用担心他的安危。”话虽如此,江汉卿心中的紧张却并未有半点减缓。眉目间升起一丝颓然, 他迟疑道:“逸尘的寿数……”易夏垂眸:“寿数自然会有所影响。”与玄学术士不同,巫师倚靠鬼神之力施法做咒。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有所求必定会有所出,沾染了阴司,不论是受益者或是付出者,都将损伤寿数,即使是她出手,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怔了半响,江汉卿长出一口浊气,“这……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杂薄记事上的故事,看的是一个乐呵,可若是将情景转移在亲近之人身上,单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目光朝那虚掩着的门望去,他的声音有些愠怒:“江逸尘,你衣服穿好没有,快点出来!”良久,门边未有任何动静,洗手间内的秦寻芳却闻声而来。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易夏转头看向老大夫,“你不用催他,我先了解下这位大婶的情况,忙完再让他出来也不迟。”本想道一声不用,可房中之人久久不出,江汉卿只能无奈点头。扫见那姓秦妇人插坐于她的两位友人之间,思索片刻,他将自己的座位让开,“大妹子,你坐这吧。”说完,抬腿便朝那虚掩着的卧室走去。待位置挪动完毕,秦寻芳瞄了身侧之人一眼,有些讪讪的摸了把脸,“我许久都没有素颜见过人了,脸色苍白了点,您千万不要见怪。”“没事。”收起自己分散而出的目光,易夏仔细观察起妇人的面相。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眼前之人无任何出众之处,但中庸之相,恰恰才是最有福的面相。将目光停留在那无法令人忽视的眼袋之上,易夏低声道:“你的面相极好,若无意外,平安顺遂,圆满一生。”话应刚落,秦寻芳就赶忙接口:“求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我竟被这样的怪事缠住。”这位大师说的没错,她的命很好,前半生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但所有的厄运似乎全被积聚在了晚年,本应开始享受的年纪,却日日连个好觉都睡不得,半年的时间,她眼下的黑眼圈足足重了一倍,平日只有遮瑕掩面,才敢迈出家门。这也便罢了,日夜不敢深睡,她的精力不可控制的到了影响,进医院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因此而暴毙身亡。听出了她语意间的急缓,易夏安抚道:“我会的,你先慢慢说说自己的情况吧。”这话一出,侧旁的几位围观者皆撇了撇嘴。天桥底下摆摊算命的,还会一项‘不开口知你姓’的本事,这位‘大师’被推崇至此,难道不应该直接就开始测算吗?!该不会……又是个假大师吧?不待她们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就见向来精明的‘芳芳’,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的老底一一揭开。神色恍惚的回忆起自己近半年来的经历,秦寻芳的唇边尽是苦涩。“大概半年之前,我自乡下探亲归家后,就开始陷入了这场梦魇,刚开始时梦境很短,朝代是在大清,我只以为自己是被穿越剧洗脑,所以才会多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第二天清醒之时,我对此并不在意,然而整整一天,那些场面如同刻在我脑中的记忆一样,差点让我以为自己真的经历了这种事。终于熬到了傍晚时分,躺在床边没多久,我就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奇怪的是,梦中的场面是接着昨日上演的,我同那位阿哥相知相爱相守,临到成亲之日,他将我一刀刺死,然后梦便醒了。”说到这里,秦寻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之后的每晚,只要我陷入睡眠,就会进入不同的时代,体会百样的人生,梦境之中,总会有极优秀者爱上我,然而无一例外的是,在梦境的结尾,他们都会出手杀了我。”这些话秦寻芳说了数遍,可不管是医生还是好友,都在以玩笑的态度面对于她。面含期待的看向身侧的大师,她的呼吸逐渐有些加重,“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求大师能帮帮我!”易夏沉默看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知是鬼怪太寂寞,还是人心太歹毒,换了一个花花世界,她没想到竟然连这样的事都能遇到。借梦损气之术,只单瞧是瞧不出的,若不是妇人开朗将此事说出,她怕是只以为对方阴气过盛,给一个平安符就将其打发了事。思索片刻,她颔首道:“你刚刚说梦境的结尾,总有人杀你,那他们手持武器是相同的吗?”愣了愣,秦寻芳连忙点头,“屡次被杀时的记忆实在深刻,所以我就注意到了那把尖刀,甚至还在网上搜索过同款。”说着,她从包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就是这种,我问过专业人士,是一把日本武:士:刀。”第032章事关身家性命, 秦寻芳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数说出。“这种刀又叫唐横刀, 是那些小鬼子最爱用的武器,您别看它细细尖尖的,劈甲刺肉的能力那是极强。我数次轮回于梦境之中, 知晓自己的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因此也曾做过一些防御措施, 可不管我如何准备, 一切仿佛都是徒劳, 有次我身着最顶尖的铠甲, 到了最后,也直接被此刀刺穿。”脑中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梦境中的场面,忆起那场梦境结束时自己的惨烈下场, 她下意识地抚上了心口位置。“这张图片跟那刀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刀把上的图案有点不一样,您看一下。”看到这妇人递手机的动作,易夏朝她的身侧挪动了些位置, 凑过头去仔细观察起荧幕上的图片,只见白底背景之下, 一把遍布锈迹的弯刀映与其上,刀身上拴着一根橙红色系带,刀把上刻满了诡怪难辨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