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是攻啊》TXT全集下载_5
作者:安西沉      更新:2023-06-22 01:20      字数:9802
  “二哥又打算将我视若无物?也是,二哥如今已经是亲王之尊,自然不将小弟看在眼里,只是毕竟咱们也是兄弟一场,二哥何必如此拒人千里,连个招呼也不愿意打么?”萧狄似笑非笑的盯着萧胤,那嘴角的笑意显得邪戾。“三弟,你喝醉了。”萧胤淡淡的甩下一句话,便策马绕过萧狄,领着护卫扬长而去。萧狄看着策马远去的萧胤,恶狠狠的咒骂了几句,随即脑袋一晕,差点从马上掉下去。“殿下!”他身边的护卫连忙去扶他,小心翼翼的请示道,“殿下小心,殿下可要回府?”“回府回府!就知道回府,我让你们逮的人呢?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没逮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屎的吗?啊?天黑之前,不将人给我找出来,本王就扒了你们的皮!”萧狄恼怒的一挥马鞭,直接兜头抽下,那扶他的护卫的脸顿时被抽的皮开肉绽,痛的蜷在地上□□,却不敢多看一眼自家主子。“今日,除了睿亲王,还有何人来了这红枫岭?”萧狄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那正痛的哀嚎的护卫,又狠厉的将目光看向另一人。那人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下,将头埋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小声回道,“回禀殿下,还,还有几位大臣家的公子来这里围猎。”“哦?他们现在何处?”萧狄眯了眯眼,恶狠狠的咬牙问道。“在,在山岭南边的……”“少废话!头前引路,带本王过去!!”护卫哪敢不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上马扬鞭往南而去,甚至没敢看还蜷缩在地上打滚的同伴一眼。那护卫领着萧狄到了盛海楼一行所在的地方,众人已经收拾妥当,打算回城了。“就是他们?”萧狄坐在马背上,冷冷的看了一眼在场的年轻公子哥儿们。“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萧狄便一挥马鞭,策马朝众人狂奔而去。众人没有防备顿时被骇的跌倒在地,乱做一团。“何人如此大胆?竟这般蛮横无礼?”其中一位被冲的跌倒在地的公子立刻高声喊了起来,对来人的嚣张跋扈很是不忿。“呵!你又是何人呐?敢这般与本王说话?瞎了你的狗眼吗!”萧狄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说话那人,脸上阴厉的表情十分骇人。那人乍一听此人竟自称本王,顿时猜到了来人身份,吓得连忙跪伏在地,再不敢多言。其余诸人也露出惊骇之色,纷纷拜倒请安。“见过晋王殿下!”萧狄翻身下马,一个个去掰他们的脸仔细去瞧。只是他也不曾看到那将他羽箭打落之人的脸,哪里分辨的出是谁?只是烦躁的一个个去看,心里想着如果是那混账东西,定然心虚害怕,不打自招。来到盛海楼身前时,却见对方只是静静跪着,既不惶恐,也无敬畏。他不悦的踹了盛海楼一脚,他此时醉意上头,脚上并没有多大力气,因此盛海楼只是身体微微偏了偏,又端正的跪了回去。萧狄更是恼怒,觉得此人竟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于是一把扼住了盛海楼的脖子,还没开口骂,就有护卫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提醒道,“殿下不可,他乃是吏部尚书盛大人家的公子。”“盛元?”萧狄愣了愣,俯下身去仔细看盛海楼的脸,随即又嗤笑道,“盛元那老家伙居然也生的出这样标致的儿子?”盛海楼的眼角跳了跳,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此等羞辱,可想到对方身份,只得将拳头捏的死紧,咬牙忍着,安静的一动不动,任由萧狄扼住他的脖子。“你叫什么名字?”萧狄蹲下来,凑近盛海楼的脸,将满口的酒气喷在了他的脸上。盛海楼厌恶的微微偏头避了避,却是闭口不言。萧狄恼了,伸手去掰盛海楼的嘴,“不说话?信不信本王撕了你的嘴?”“殿下,不可啊……”护卫还待劝阻,却被萧狄一眼瞪了回去,“滚!”。“你这么硬气啊,不肯说话?那林中将我箭矢打落的人可是你啊?”萧狄觉得自己找到了正主,既然敢打落他的羽箭,想必也该是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盛海楼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耍酒疯的神经病,只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出来打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好吗?第11章 吓到了天色渐暗,残阳将西边的天际染上一层艳丽的霞光,仿若仙女的裙摆无意间垂落人间。山道上,一道修长的少年身影,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望着不远处染上霞光的八角长亭,伫立良久。“还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少年长叹一声,将手中的七彩琉璃盏稍稍举起,傍晚的霞光映照在琉璃盏上,反射出瑰丽而夺目的光斑,将少年舒朗俊秀的脸染上斑驳的色彩,迷离而绚烂。“是想让我亲自送去你府上?故意的?还是说,你也和太子打着一样的主意?”李承欢低声苦笑,摇摇头,将灯盏收起来,跨马而上,摸了摸赤炎勃颈上顺滑的鬃毛,轻叹,“走吧,回家。”待到第二日,晋王与盛家四公子起冲突的事情传遍京师时,李承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匆匆告了假,便去盛府寻盛海楼。李家与盛家乃是世交,盛家的人自然将李承欢当成自家少爷一样看待,知道他与四少的关系亲近,昨儿又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一见他来,便匆匆将人引进府中。“小楼?”李承欢人未到院中,已经着急的朝院里喊,他十分了解晋王的性情,否则昨日他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躲起来,就是为了避免与晋王直接起冲突,晋王那厮向来肆意妄为,从不将规矩礼法放在眼里。院门开着,李承欢慌忙踏步进去,就看到清新雅致的庭院里,盛海楼正靠在那株大槐树下的秋千上,正一边轻轻荡着,一边剥着桔子。他身上披了件素色长衫,头发散散的披在肩上,黑色绸缎一般,将他白皙的脸衬出了一丝病弱苍白之感,与平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他听到喊声诧异的抬头看向院门处,见到了李承欢,便极自然的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来。“李二,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上职吗?”李承欢见他这模样,怔了怔,有些不确定的走到他身前,仔细看了看,道,“我听说了昨日之事,晋王没将你如何吧?”“没有啊!他能将我如何?我爹可是吏部尚书,正二品大员。他就算背后有太子,太子上头还有皇帝呢,他敢将我如何?”盛海楼撇撇嘴,不以为意的样子,可是他剥桔子的手却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想到昨日的事情,只觉得后脊发凉。李承欢分明察觉到了盛海楼的异常,他皱了皱眉,将手贴上了盛海楼的脸,“他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盛海楼的笑僵了僵,将李承欢的手推开,沉默着低头剥桔子。李承欢心中更是着急,生怕盛海楼在晋王那里遭了什么罪,见他这样,心不禁往下沉了几分,盛海楼的反应太失常了。晋王是个混账,京都谁不知道?李承欢越想心里却是气急。“昨日在林中打下他箭矢的人是我,我去找他。”李承欢甩袖欲走,却被盛海楼拉住了衣角。“别去!你去做什么?他是晋王,是郡王之尊,你就算去找他,也不过是平白被他再羞辱一番罢了!……我真的没事,他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盛海楼紧紧攥着李承欢的衣服,努力压抑心中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李承欢心疼的摸了摸盛海楼的头发,蹲下身握住了盛海楼的手。“他为什么针对你?你将事情揽自己身上了?”盛海楼笑了笑,有些无奈,“你总是这样,以前也是,总是闯祸,多少次都是我替你抗的,那晋王一说,我就知道必定是你暗中使的小手段,我不想他去找你麻烦,我毕竟是盛家子弟,他就算心中恼恨也不能将我怎样。可你是官,又在詹事府任事,他如果想找你麻烦,只需太子一句话,你就遭了。”“其实你不必这样,真到了那一步,我也是有办法解决的。”李承欢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一时间觉得胸口闷闷的,眼里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来。盛海楼见他这样,立马头皮发麻,恼道;“你这样做什么?你可别哭啊!跟个小姑娘似的。我都说了没事了。”他手忙脚乱之下,将手里剥好的桔子塞进了李承欢的嘴里,李承欢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被塞的鼓起来,样子十分滑稽,盛海楼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承欢的鼻子,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李二!哈哈哈哈你太好笑了!”李承欢翻了个白眼,艰难的嚼了几下,将桔子咽下去,才跟着笑了一下,“还会笑就好。”“有什么不会笑的,就是……”盛海楼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晋王这个人太古怪,太暴戾了,我有些怕他。”“他一向如此的。”李承欢也在秋千上坐下来,展臂搭在盛海楼的肩上,一手抓着绳索,轻轻荡起来。盛海楼安静了一会儿,感受到背后并不如何宽阔强壮的肩膀,却无来由觉得有些心安,这才低声说道,“他说,我既然打落了他的羽箭,让他错失了猎物,就要我赔偿他。于是,他亲手将我们的马都砍死了。亲手,一个一个的,将我们的马都砍成了肉块……”盛海楼想到当时的情景,夕阳如血,而他的眼前也是一片刺目的血海,周围的世家公子全都吓得瑟缩在角落里,而他也只能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那个疯子一刀刀的挥砍,如同魔鬼一般,将那些马儿剁成了无数的肉块,最后将一手的热血抹在了他的脸上。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听到那个疯子在他耳边对他说:下次,可就不只是宰几匹马了。“他真是个疯子。”盛海楼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他摸了摸脸,似乎觉得脸上还有那粘稠的血浆没有洗干净。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的靠山够硬,被剁成肉块的就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马了。李承欢似乎能感受到盛海楼心中的恐惧,他拍拍他肩膀,劝慰道,“别怕,都过去了。”“你说如果太子真的继位,这世间还有谁能牵制晋王呢?到那时,京都又会变成怎样一副光景呢?”盛海楼的声音非常低,只有身边的李承欢能清晰的听到。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附在盛海楼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盛海楼顿时转过头瞪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嗯。我已经决定了。”李承欢点点头,神情是难得的坚定。东宫。太子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萧狄的脸上,怒斥,“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知道盛海楼是盛元的儿子,你还敢这样恐吓他?你是不是觉得孤的位子坐的太稳当了,非要给孤找点麻烦来才舒坦?”萧狄偏偏头,揉了揉被砸的有些发疼的额角,满不在乎道:“臣弟又没有真的对他做什么,不过是宰了几头畜生而已,皇兄至于这样激动吗?”“不过是宰了几头畜生?你以为我不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天潢贵胄!是堂堂皇子,不是市井里的屠夫!你如此残忍血腥,让世人如何看待我们皇室?如何看待孤?”萧景看着这个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他从前只觉得萧狄任性胡闹,那也没什么,他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乃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自己的弟弟任性胡闹些有什么关系?他甚至觉得这乃是他权势的象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老二回来了,他不得不重视起一些他从前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弟弟居然已经成了京都人见人怕,天怒人怨的疯狗。“皇兄怕什么?这都是臣弟一人所为,不会牵连到皇兄的颜面的。况且,这事儿乃是盛海楼先招惹臣弟的,臣弟堂堂皇子,难道被人欺负了,还不能还手了?如此,皇室就有颜面了?”萧狄的眼神阴郁了下来,语气略带讥讽的说道。“你还敢同孤狡辩?你难道不知道盛元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乃是父皇的臂膀,深受父皇的信重,他在朝中的地位不亚于宰辅!你这样对他的儿子,你让盛元怎么想?他若是将这笔帐算在东宫的头上,这件事就不是你们小孩子私斗那样简单了。”萧景气的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走。萧狄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睛朝上翻了翻,十分看不上自己这个太子哥哥大惊小怪瞻前顾后的性子,难怪一直不得父皇的喜爱。“罢了,父皇方才已经找我谈过此事,好在盛元并没有向父皇提及,还算晓得分寸。只是父皇很不高兴,让你在府中面壁三日,不得出府,好好反省反省。听明白了吗?”萧景不耐烦的看着同样不耐烦的萧狄,头痛不已,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将人赶了出去。廊水河畔的春风楼里,雅室中,皇家的几个兄弟正凑在一处喝酒寻欢。老四萧煜看着最是温吞,坐在一边只是浅浅的抿着酒。一头乌黑长发松松束在脑后,一身青色长衫雅而不俗,乃是本朝几位皇子里文气最重的一位,向来爱摆弄花草,看看经书文章,是诸皇子里权欲最弱的。侍女在一旁安静的为他斟酒,却是端正守礼,不敢越雷池一步,单看他这做派,哪里像是来逛窑子,分明是在参加什么正经严肃的皇家酒宴。可是旁边两位就不似他这般正经了,早已与身边的陪侍闹成一团,衣衫不整。老五萧泽揽着怀里的侍人喝酒,喝着喝着突然噗嗤一笑,摇头晃脑的叹道,“啊呀,我这三哥真真是个妙人啊!”一旁的老六萧湛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二人乃是一对双胞胎,在皇室中也算一个特例,贤妃也因一下生了两位皇子,而被破格从才人直接提上了妃位。只是这二位长得并不像,哥哥萧泽更像贤妃,有一丝秀美之态,他年方十六,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若忽略他此时放荡的形态,看着倒像个软绵绵的小姑娘。弟弟萧湛则更像年轻时的皇帝,少年的面上已有了几分英武霸道之意,只是他神色轻佻,便将那一丝英武掩了去,只剩下了一丝轻浮倨傲,偶尔沉下脸来,便显得十分冷俊无情。萧湛敞着怀,靠在侍女的腿上,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面,他也浑不在意,只是抚弄着侍女娇柔的纤纤玉指,笑道:“还不是太子将他惯的,他从前要做什么,谁敢忤逆他?这下倒好,老二气势汹汹的回来,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呢,这老三倒是自个儿将自个儿玩到闭门思过,真是有趣哈。”“那盛家和李家乃是世交,太子最近不是在拉拢李家老二吗?这老三怎么还去惹盛家的小子?真是瞧不明白了。”萧泽低头一笑,从萧湛的角度看去,竟显出一丝羞怯妩媚来。萧湛玩弄侍女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拿几上的酒盏,“老三那性子,他会管这个?这世上能制住他的人恐怕也只有父皇了。”“他那股疯劲儿,真闹起来,是死都不怕的,到那时恐怕父皇也制不住他。”萧泽嗤笑。“那岂不是更好?”萧湛冷笑。他们也是被萧狄欺压的狠了,从前没办法,京中唯有太子独大,他们除了处处退让,小心谨慎,别无他法,如今老二强势归来,且看今后风云变化吧。二人笑着对视一眼,皆品出了对方眼里的兴奋与期待。此时,安静坐着的萧煜突然轻咳了一声,将二人的思绪打断,徐徐说道,“你们莫要小看了三哥,他虽疯却不傻,你们平日说话且得注意些,莫要放肆。”萧泽与萧湛互望了一眼,皆老实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四哥。”第12章 臭棋篓子御书房内,皇帝屏退了左右,一道黑影便从廊柱后闪了出来,无声无息,仿若一道幽灵般,缥缈而虚幻,他全身包裹在宽大的黑色罩衫下,面上带着一面黑色金属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节白皙而消瘦的下巴,看起来没有丝毫温度,冷硬而无情。他恭敬的拜伏于地,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说吧。”皇帝没有看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一眼,只是淡淡的开口。他单手撑着额角,显得有些疲惫,苍老的面容让他每一个表情都显得十分吃力。“刺客出自宫中,只是线索到这儿就断绝了,做的十分干净,是筹谋已久的布局。”黑影沉声道,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筹谋已久?谁能早早猜出,朕会将胤儿召回京都?”皇帝轻声说着,似乎是在询问,却又像是自言自语。那黑衣人微微抬了抬头,又道,“二殿下那里还有两个活口。”“以老二的手段,至少能查出此事与宫中有关,不过连你都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他自然也没办法从那两个刺客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也罢,既然老二还活着,要杀他的人自然还会再出手,你多看着些。”皇帝说话的语速十分缓慢,却带着历经世事的从容与稳定。“是。” 黑衣人应声。“你且退下吧。”皇帝沉吟片刻,才摆摆手。那黑影扭曲了几下,便又如同一阵黑雾般消失在了殿中。皇帝沉默着坐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搭在案几上一个小巧的雕花木匣上,缓缓的摩挲起来。那木匣看来有些年头了,大概是被人摩挲的次数多了,原本粗糙的表面被磨的十分光滑。“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杀一次?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朕的儿子活在这世上?”皇帝喃喃低语,偶尔流泻出的声音透着股森寒的意味,回荡在这清冷的宫殿里。这天,除却皇城,整个京都都笼罩在晋王的血腥手段里,无数人在背后议论,自有人推波助澜,也有人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只是这些没人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都只是带着惊惧的在私下里与亲近的人说上几句。李承欢陪着盛海楼坐了一上午,中午特意叫了万里楼的酒席,与盛海楼在小院里一通胡吃海喝,见盛海楼终于又焕发了往日的神采,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一连几日,李承欢一下职便要来盛家与盛海楼厮混一通才肯回府,却是有意将萧胤的事儿给暂时耽搁了。他需要太子表个态,否则他终究难以心安,便将太子吩咐的事情一直这么吊着,他十分清楚太子的目的,所以他不认为以太子对权柄的欲望,会为了晋王的坏脾气而影响他对自己的操控。直到几日后,太子终于又派人来召他入东宫。他心中了然,便理了理衣襟,郑重的扶好官帽,随内侍往东宫行去。行至东宫,见太子正坐在小几前,几上放置着一方棋盘,上头是一盘残局,及两杯残茶。想必他来之前太子刚刚送走了一位,这位大齐储君还真是热衷此道啊!李承欢只略扫了一眼,便径直走到太子身前,恭敬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承欢不必多礼,起身吧。”太子将棋盘中的黑子一颗颗拾起。回头看了一眼李承欢,笑道,“怎么?还使起小性子来了?”“臣不敢。”李承欢垂首,他知道太子懂他的意思,所以他不需多说,只要将态度摆出来,只看太子愿不愿接。太子自然懂,他也很头疼啊!摊上这么一个神经病弟弟,他也很无奈啊!只是他还必须得端着,云淡风轻的摇头叹息,“我知你与盛家小公子关系亲近,此番是晋王胡闹,孤已斥责过他,父皇也已罚他闭门三日不得外出,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孤是看中你的,自然不会让晋王与你为难。你也莫要继续耍小性子。”“臣不敢,太子明断,臣自当遵从。”李承欢稍稍安心,有太子这句话,至少近段时间晋王应该会安分一些。“这才像话。”太子抬抬手,示意李承欢坐,“坐,向来听闻承欢棋艺精湛,不如与孤手谈一局如何?”说完又让内侍将茶盏换了。“殿下过誉了。”李承欢端正的欠身坐下,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太子,想着太子什么时候爱下棋了?“听说那日你也撞上了睿亲王?”太子执黑子先行。李承欢随即执白子跟上,口中应道,“是,臣在林中寻觅猎物时,恰巧碰上了睿亲王,睿亲王便问了臣几句,臣便将臣与诸位公子比试的事儿说了。”李承欢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并不隐瞒。太子点头,“看来老二对你也有些兴趣,何不顺势而为呢。”“是,臣明白。”李承欢应了,二人便转了话题,去聊一些天下趣闻,很快,一局棋就到了尾声。不得不说,太子果然是个臭棋篓子。李承欢无语的看着被自己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黑子,有些尴尬。“咳,殿下承让了。”太子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叹道,“承欢果然好棋艺啊!”是您手艺太差了啊太子殿下!臣已经尽力不赢的那么明显了啊!从宫中出来,李承欢了了一件心事,终于觉得轻松了些,压抑多日的阴郁一扫而空,他看了一眼广阔无垠的天空,只觉得心中畅然无比。“今儿天可真蓝啊。”李承欢伸了个懒腰。“李大人看来心情很好啊。”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李承欢一惊,讶异的看向来人。很眼熟!嗯!特别是那双凶狠可怕的眼神,仿佛自己欠了他一千两银子似的!“你是……睿亲王的护卫?”柳长风冷冷的哼了一声,远远的站着,也不靠近,仿佛李承欢是个瘟神一般,只是随意敷衍的拱拱手,自报姓名,“在下柳长风,乃是睿亲王座下亲军护卫统领。”李承欢大约猜到了他的来意,想必是睿亲王等的不耐烦了,只是这位柳将军为何总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自己得罪过他?“原来是柳将军!不知将军找本官何事?”“殿下让我来问问李大人,事情可解决了?”柳长风冷冷说道。李承欢自动将这句话代入萧胤的脸,便觉得这应当是一句十分关切的问话,萧胤说的时候一定不是如柳将军一般凶神恶煞的。于是他抿嘴笑了起来,回道,“劳柳将军转告睿亲王殿下,事情已经了结,承欢不日便会上门拜谒,多谢殿下挂念!”“我们殿下才没有挂念你,少自作多情了!”柳长风咬牙冷冷的说道。李承欢眨眨眼,兄弟!这是场面话啊!他怎么可能自作多情到以为堂堂睿亲王殿下会挂念他这个小小七品芝麻官啊!他也没有多做辩解,只是看着柳长风满眼无辜。柳长风嫌恶的瞪了李承欢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袍襟,走了。嘿!这个柳护卫还真是相当有性格啊!不愧是睿亲王殿下的人!李承欢如此想着,便上了自家等在宫外的马车,回家去也。回到府中便唤来子辛询问白虎皮大氅的进展,“那张白虎皮如何了?”“少爷放心,子辛都盯着呢,他们不敢怠慢的,最迟今夜就可完工了,裁缝刘师傅说这皮子质地十分上乘,做出来的氅子必定是极漂亮的。少爷这样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穿了一定更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子辛以为这是李承欢做来自己穿的,便顺势拍起了马屁。“子辛何时如此有才了,拍个马屁能说出这样多的成语,不简单呐,看来最近读书还算用功。”李承欢拍了下子辛的脑袋,戏谑的说道。子辛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道,“少爷又取笑子辛了。少爷,您最近不是总要在盛府用晚膳的嘛?怎的今日回来这样早?”“盛府毕竟是盛府,少爷我终究是姓李的,自然是要回府吃饭,老打人家的秋风是个什么道理?”李承欢脱下来官服,套了件素净的常服,又将头发散了,松松的束在脑后,这才舒服的往贵妃榻上一躺,让子辛替他捶捶肩。“少爷今日心情不错啊。”子辛察言观色,适时的说道。李承欢想到今日来找自己的柳长风,知道自己毕竟是在萧胤的心上留下了一丁点儿的印象,虽然知道萧胤必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甘做太子的马前卒,才去接近的他,恐怕留下的并不是什么好印象,指不定打着什么借刀杀人的心思呢!可是仍旧让他心里涌出无限的期望与满足。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突然碰上了心仪的人,那种不知所措的怦然心动,与那飞蛾扑火的盲目疯狂,都让他方寸大乱。若不是盛海楼与晋王的事儿横插一角,稍稍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分出些心神来思考这其中的关节,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即便他利用了太子对权柄的贪恋,得以去接近萧胤,可是接下来呢?如果太子要求他对萧胤做些什么,他又该怎么办?拒绝?太子怎会轻易放过他?照做?他知道太子与萧胤就如同水与火,在萧胤回京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他二人的对立,所以太子若要他做什么,那必定是对萧胤不利的事情。而他是绝不可能去做会危及萧胤的事情的!他必须做些什么。得在太子出手前,先想个法子脱离太子,但又不能让太子真正动怒,引起太大的震动。事情不能太小,否则太子不舍得壮士断腕,也不能太重,他可还不想死呢!李承欢一边享受着子辛的捶肩按摩,一边思绪翻涌。他想,这大概将会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求爱之路了!一不小心就是有去无回!第13章 登门拜谒翌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京都街头繁华依旧。李承欢提着七彩琉璃盏与白虎皮大氅,饶了无数个弯道,才找着了城东萧胤下榻的别院,登门拜谒。迎接他的是一个陌生的护卫,那位柳将军今日似乎不在,李承欢不免松了口气,心情更好了些。他将带来的礼物转交与府上的下人,便随着那护卫七拐八拐的往内院里走,他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主儿,于是一边跟在人身后走,一边自来熟的开口问道,“这位小将军,不知如何称呼?”那护卫明显愣了愣,才朝李承欢行了一礼,恭声道,“回李大人,小人是王爷的亲军护卫,姓方名迹,踪迹的迹。”这护卫原也生的端正,只是侧脸上一道细长刀疤将他的脸平添了一分戾气与粗犷,看着有些凶恶,不过李承欢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这人长得吓人,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连晋王那样的货色都见过,一个人外貌上的凶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震慑力了。于是他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道,“哦,原来是方将军。”方迹有些不安道,“大人抬举了,大人直呼小人名讳便可。”“嗯,也成,方迹……你这名字不错啊,父亲取得?”李承欢一边随口和那护卫插科打诨,一边打量着小院。小院白墙黑瓦,绿竹葱葱,十分清幽雅致,看着像是位文士大家府上的庭院。“是家父请镇上的先生为小人起的。”那方迹军伍出身,打仗是个好手,打架也在行,但是嘴皮子功夫却是不怎么到家,李承欢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也不隐瞒,十分直爽,但是也绝不开口多说一句。李承欢觉得有趣,便一直问东问西,差点没把方迹的家底儿给全挖出来。到了一处书斋样的屋子前,方迹已经是满头大汗,他突然停住脚步,恭敬道,“李大人,到了,王爷就在里面,小人不便进去,便只能送大人到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