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是攻啊》TXT全集下载_21
作者:安西沉      更新:2023-06-22 01:21      字数:9762
  “卑职愿为殿下驱策,誓死守卫边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后退一步!”这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家人的一线生机了。“末将愿为国效死命!”“卑职愿为殿下马前卒,斩杀敌酋!”“卑职……”众人争相发誓,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萧胤面无表情的看着房中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演,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朝立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储禁抬了抬下巴,“既然如此,本王便给尔等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望诸将不要令本王失望,在此之前,诸位的家小,本王会替诸位好生照看,绝不会让他们少了一根汗毛,可是若是谁敢不听指挥,便休怪本王依法办事。”“卑职不敢……”于是众人便看着储禁手中碰了一打文书朝他们走来,阴柔的面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他将手中的文书一个个递到众人的手上,说道:“既然诸位将军都誓死以报效国家,那么这生死状自当签的。将军们可要瞧好了,这生死状一旦签了,便是一条道走到黑,可没有回头路了。”众人听他这样说,顿时翻开手中的文书,仔细看里头的内容,顿时脸色发白,双手颤栗,几乎拿不稳手中的一纸文书。一旦签了,便是真正将命交给萧胤了。储禁见状,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双手抬起,抖了抖宽大的广袖,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从怀中取出一盒朱砂。他环顾众人一眼,当先走到郑长弓身前,将朱砂递到郑长弓面前,笑道:“既然如此,便从郑将军开始吧。”郑长弓眸光急速的颤动了一下,捧着文书的手细细密密的颤着,却有些难以抉择。储禁的声音冷了一份,催促道:“郑将军还犹豫什么?国家存亡之际,难道还不能让郑将军下定决心,为国效死吗?”郑长弓凄然看了一眼储禁,哀声道:“储先生,我……”储禁却没有让他将话说出口,强行抓住郑长弓的手,按进朱砂里,染红了一片指尖,又抓着他的手重重按上文书,这才一扬手,将郑长弓的手甩开,抽过文书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按个手印而已,何须如此婆婆妈妈?你们这样,还如何与北凉军作战?岂不是瞧着敌军,就要哭爹喊娘了?”储禁凉凉的瞥了眼郑长弓,不屑的斥道。郑长弓双腿一软,顿时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完了!郑长弓知道自己的命运到此为止了,从此以后,他便是萧胤手中的一把刀,顺之则生,逆之则亡。储禁将文书收好,又走到下一个将领面前,戏谑的说道:“罗将军,是你来?还是我来帮你?”罗权沐看了一眼储禁,只是略作犹豫,便伸出手来,储禁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将朱砂递至他近前,看着他用拇指在朱砂中按了按,又在文书上印下自己的指印,这才笑道:“罗将军是明白人,在殿下手下做事,定会有好前程。”罗权沐闻言,朝储禁拱了拱手,顺服的说道:“还请储大人照拂。”剩下的诸人见此情形,知道反抗也是无用,都纷纷自行在文书上按了指印。所有人都签完生死状后,储禁将厚厚一沓文书捧到萧胤案边,将文书放下,笑道:“殿下,妥了。”萧胤点点头,“既然如此,诸位便都是本王麾下,希望诸位此后能与本王共克时艰。”“遵殿下令。”众人纷纷俯首。将诸将遣散后,萧胤随意的翻了翻方才众人签的文书,随口问道,“承欢到哪儿了?”储禁咧了咧嘴,从袖中掏出一根小竹管,轻轻放在案上,“陆迁传来的条子。”萧胤垂眸,拿起小竹管,将里头的纸条抽出,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已至阳古镇,七日后,便可押送辎重抵达长云关。陆迁敬上。”萧胤没有看到李承欢的名字,有些失望,将纸条卷了,丢进了炭盆。储禁见状,识趣的闭紧嘴巴,静默的立在一旁,丝毫没有方才面对诸边将时的嚣张傲慢。“陆迁跟着承欢久了,怕不是已经忘了谁是主子。”萧胤轻轻哼了一声。储禁暗自撇撇嘴,不以为然。陆迁那家伙一向最是油滑,殿下你如此看中李承欢。他此时有了李承欢这座靠山,您还哪里舍得动他?萧胤没在此时上纠结太久,转而问道:“北凉的的三王子也快到横河了吧?都布置好了吗?”储禁立刻肃容,回道:“明日午时,大约就要到横河了,对方有三千骑兵,宋城五日前已率五千边骑饶了七十里路避开了北凉驻营,去到横河,埋伏拦截。”说道这里,储禁有些不解:“殿下为何派边骑去?何不直接让卑职率三千黑甲尉前去袭杀那三王子?这些边军早已被北凉人杀破了胆,便是人数占了优势,恐怕在那三王子手里也讨不到好去。”“独独杀了颜行有什么用?我要击溃的是北凉的十万大军。”萧胤淡淡的说道,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一分从容气魄。储禁了然,便不再多问。殿下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而此时已经到了阳古镇的督军队伍,却突然遭遇了一股流匪。这些流匪凭空出现,来的十分突然,要截的竟然是要运往北境的辎重。李承欢没想到在这样的时节,竟然有流匪胆大到如此地步。“大人,这股流匪瞧着配合十分默契,恐怕不是普通的流匪,背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指使。”陆迁环顾了一眼四周喊杀而来的匪徒,皱了皱眉,将自己的揣测说与李承欢听。李承欢凝眉,立刻高声道:“看好粮草,莫要让流匪靠近。”“是,大人!”众人领命。一部分军卒牢牢围在粮车旁,紧紧看护着身后的粮草,半分不敢懈怠。却在此时,一波羽箭从半空急射而来,箭首竟然燃着火焰。“不好!他们不是来抢粮的,是来烧粮草的!”李承欢大惊失色,瞧着那数十只羽箭就要射向粮车,不及多想。顿时抽过一旁的长弓,弯弓拉箭,一气呵成,转瞬间,便射落了十几只羽箭。只是,来不及了!李承欢咬牙,顿时抽出腰间长剑,脚尖一点,跃上半空,在空中急速挽了数十道剑花,剑影快的根本瞧不到剑身,刹那间,剑气四射,将这半片天空织做一张剑网,凡是经过李承欢所在之处方圆百米的羽箭纷纷被剑气劈成两半,落在地上。陆迁在李承欢弯弓搭箭时,便反应过来,直接往箭来处急奔而去,直取射箭之人。只是一息之间,飞来的羽箭便被李承欢纷纷劈落。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李大人竟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本事。这一手万剑齐发,怕不是已经是位武道宗师了?而此时,陆迁也已经杀入了匪寇后方,揪出了那数十名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匪人。众人见事不可为,纷纷各自逃窜,仓促间,陆迁只来得及捉住一名箭手,将人死死压在地上,卸了对方的下巴,防止他有什么自尽的手段。李承欢担心这些流匪去而复返,便没有追去。看方才情形,陆迁猜的没错,这些人乃是有预谋的,有人想要毁去这些粮草辎重,断了萧胤的后路。李承欢心惊,却一时难以猜到究竟是何人会在此时做这样的事情。若是齐国之人,在这时节断了前线军卒的后路,那就真真是该死了!第58章“大人!,捉了一个活的。”陆迁将人绑的严严实实,提到了李承欢的跟前。李承欢看了一眼那一脸仓皇却强忍恐惧的劫匪,面色凝重的说道:“你来审讯吧,一定要揪出背后之人,否则这一路都不会太平。殿下还在等我们,万万不可有失。”“卑下领命。”陆迁应了一声,便转眸去看那劫匪,眸中凶戾之气一闪而没。“暂时在此修整吧,阳古镇恐怕也不是个好去处。”李承欢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派两个身手利落,善于乔装的手下先去探探情况。”“是。”陆迁点头,说道:“此处荒野,最近的城镇便是阳古镇,这些人恐怕就是从阳古镇出来的,即便他们不是阳古镇的人,这事儿也必定与阳古镇镇守脱不开干系,我们要不要直接……”陆迁看着李承欢,举掌成刀,朝颈项间一切,杀意凛然。李承欢摇了摇头,“此事未必与镇守有关,况且就算与他有关,他一届小小阳古镇镇守,也必定不是幕后主使,我们若是直接将人杀了,岂不是打草惊蛇?”陆迁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禁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还是先派人去探探情况,若是当真是镇守所为,那我们便暗中拿下镇守,将计就计,将背后之人引出来。”李承欢低声在陆迁耳边说道,以防这车队中有敌方隐藏的奸细。“大人英明。”陆迁拍了个马屁,就拎着那劫匪去角落里讯话了。陆迁不像储禁,多得是旁门左道奇门遁甲的手段,他唯一的手段就是将人打痛,痛到对方深入骨髓,生不如死,简单暴力,却十分有效。李承欢再次一一清点了物资与押送物资的随行官员与军卒,他不确定这一行人中有没有二心者,若是没有便罢了,若是有,少不得要将人揪出来,就地正法。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然渐暗。陆迁带着一身血腥气走到李承欢跟前,身上的凶戾还没有完全退去,看着十分摄人。李承欢看到这样的陆迁,便好似看到了那天的萧胤,果然是一同在西境沙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如何?”李承欢问道。陆迁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笑了一下,说道:“大人猜猜,是谁?”李承欢拧眉,觉得陆迁刚刚那促狭的一笑,十分耐人寻味。他想了想才道:“难道和太子有关?”陆迁朝李承欢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大人果然是七窍玲珑心,一猜便中。”“你确定?”李承欢有些犹疑。“不是太子本人,但是太子一系的人。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战厉南一系的人。”陆迁道,话语里带着玩味,“不过也只抠出来一点点东西,那小子只是个普通的小卒,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是透露了他曾是战厉南麾下的军卒,那些劫匪乃是战厉南曾经的部下。怪了,这战厉南死都死了,他的部下为何要来做这等事?”陆迁不解,李承欢同样一头雾水,摸不清头绪。两人只好守着车队,等待探子带消息回来。直到深夜,才有两道黑影从树林间悄悄的隐入车队。李承欢的临时帐篷里,正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陆迁就歪在一侧打着盹。李承欢心中焦虑,只是坐在那里想事情,却毫无睡意。就在那两道黑影靠近车队时,李承欢便有所察觉,他起身走到帐篷边上,轻轻拉开了一角,那两人便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李承欢边疆人引入帐篷内,此时,陆迁也警醒的睁开了眼睛。“如何?”李承欢急声问道。两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确实看到有劫匪装束的人从远处绕回了阳古镇,我们跟踪了其中一人,发现他进了一处宅院,我们扮做客商,打听了一下那院子的主人,是一位张姓的举人,我们又顺着这个张姓的举人打听到,他乃是阳古镇镇守夫人的弟弟。”陆迁听着听着,眉头舒展开,转头看向李承欢,“大人,何时动手?”李承欢沉吟片刻,冷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就今晚动手,你们随我同去,莫要惊扰了车队里的其他人。”,说到此处,他看向陆迁,“看守粮草之事,你可安排好了?”“已安排妥当,大人放心,都是卑下的亲信,绝不会有什么闪失。”陆迁笃定道。“行,走吧。”李承欢也不多想,便轻手轻脚的与陆迁三人一同摸了出去,悄悄潜入夜色。今夜的阳古镇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只是阳古镇镇守孙大程始终辗转难眠,无法入睡,他早已得到李承欢一行人要在今日下午路径阳古镇的消息,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李承欢一行人。他觉得大概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么敏感的时候,恰好在他的辖地出了问题,这让他有些紧张不安起来。阳古镇地处边陲之地,虽不在边线,却也不远了,若是长云关一破,接下来,敌军便能长驱直入,直指阳古镇,他忧心边线战事,不下于旁人。只是他也无从与旁人提起,只得一个人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团团转。也不知那位督军是个什么路数,过镇而不入,又是什么打算?正当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八遍的时候,突然屋中烛光一暗,他心下一惊,却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人一把掩住了嘴。下一刻就被人狠狠的一把掼在地上,头撞在地面上的痛感,让他一时头晕目眩。李承欢等人放到了院里的其他守卫后,这才潜进了书房。“别将人弄晕了,还要问话的。”李承欢低声道。陆迁这才稍稍松开了一些力道,将镇守提了起来。镇守缓过劲儿来,一脸惊惧的看着眼前四个陌生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他的府邸?护院呢?“你是阳古镇镇守孙大程?”陆迁的虎口死死掐着孙大程的后颈,仿佛他胆敢叫出声来,便要一把捏碎他的喉骨。孙大程赶紧点头,却不敢发声。“今日正午时,有人袭击了往北境押运粮草的粮队,人,可是你派的?”陆迁又问。孙大程一听,顿时骇了一跳,赶紧摇头。陆迁皱眉,捏着他后颈的手紧了紧,冷声道:“你想清楚了。”孙大程还是摇头,似乎很想说话,但又不敢开口。李承欢示意陆迁松松手劲,让人说话。陆迁的手刚松了一点,孙大程接收到讯号,顿时急道:“没有,绝对没有啊!我怎敢派人袭击官家粮队?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李承欢与陆迁对视一眼,陆迁又恶狠狠的斥道:“贼人事败后,回到了阳古镇,你还敢说与你无关?”孙大程一愣,一脸茫然,“这不可能啊?下官知道督军大人即将路径阳古镇,还加强了镇上卫戍,若有不轨者,决计无法入内。”“那,西城的张举人,你可认识?”李承欢问了一句。西城的张举人?西城不就一个张举人嘛?孙大程诧异道:“张添乃是下官小舅子,自然认识。”李承欢便蹙眉,“匪人入城后,直接去了张添府上,此事必定是他暗中安排,他既是你的亲眷,此事如何与你无关?”孙大程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您是李大人?”李承欢没有回应,只是皱眉看向孙大程,“张添的事,你知道多少?”孙大程知道自家小舅子惹了事儿,顿时脸色发青,期期艾艾将张添的事情说给了李承欢等人。张添原本在战厉南麾下做文书,战厉南死后,便偷偷回到了阳古镇,一心认定战厉南并没有死。并且煽动战厉南的旧部四处为乱。“既是战将军的旧部,为何要在战将军死后,给战将军抹黑?”李承欢十分不解,觉得这件事其中很有问题。孙大程愣了一下,似乎才明白过来其中的问题,“这,下官也不知道啊。”“你是何时娶得夫人?”李承欢问。孙大程道:“去岁刚续的弦。”李承欢看了一眼陆迁,陆迁心领神会,捏着孙大程的脖子威胁道:“想死想活?”“活!想活!”孙大程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娶的夫人很可能有问题,只能顺着这两位大人的意思做,心里早已吓得慌了手脚。于是孙大程就畏畏缩缩的蹲在一边,听李承欢与陆迁跟他交代,接下来该怎么做,孙大程听得一脑门汗,不住的点头。天未亮时,李承欢一行又悄悄的潜回了车队,不出所料,深夜时,又有人来打粮队的主意。被陆迁的手下统统截杀在树林深处。“看来不是太子的人,这样做是想引起齐国内乱?是北凉人?”李承欢坐在帐篷里思索。陆迁想了想,说道:“大人,此事是否告知殿下?”“嗯,好让殿下早做准备。”陆迁又道:“那孙大程也不知可信不可信,若是办砸了,那些人隐匿起来,就再难引出来了。”“孙大程会照做的。”李承欢平静的说道。“大人何以如此笃定?”陆迁不解。李承欢抬眸冲陆迁笑了一下,“因为他是我大齐的子民。若是大齐灭亡了,这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呢?”第59章陆迁闻言不置可否,觉得小李大人还是过于天真。不过也没说什么,若是此计不行,他自然还有别的法子。第二日天光微亮,粮队便已经整顿妥当,准备继续前行。阳古镇中,张添在孙大程处得知了粮队因遭遇袭击,为防再出意外,已经决定绕过阳古镇,从西侧北上。就在不久之后,孙大程安排在镇中各处的眼线告知他,有一行数十人一同离开了阳古镇,往西而去。至此,孙大程终于确定,自家小舅子果然有问题,他在书房中静静思忖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行至后宅,去见了自己去岁新纳的夫人。他从前是十分喜爱这位新夫人的,秀美端庄,温柔体贴,可是此时此刻,那些柔情都变成了噬人的毒蛇,让孙大程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李承欢与陆迁带着车队一路西行,转过小青山,才开始往北去。李承欢与陆迁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耐心的等待着什么。一场截杀,与反杀即将刺破这方荒野。日头高悬,原本该午后才能行至横河的北凉骑兵,早早的抵达了横河外围的平原。看着横河之水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四野寂静无声,颜行突然抬手,制止了众人前行。他勒住马缰,在原地环顾四周,双眼渐渐眯起。“殿下,有异常?”摩诃策马上前,也四下张望了一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颜行勾唇一笑,桀骜张扬,他扬起马鞭,指了指四下静谧的平原,说道:“你看,是不是很安静?”摩诃立刻反应过来,眉头一拧,肃然喝道,“迎敌!有埋伏!”随着摩诃的怒喝,一行三千骑兵顿时展开队形,严防戒备。颜行却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笑道:“这是南齐的秦王送本王的见面礼啊,要好好收下才行。”颜行并不意外,他既然选择了这条南下的必经之路,就是想看看那位南方的皇子会如何应对,埋伏截杀乃是十分意料之内的安排。就不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战力如何,他身后的三千骑兵可不是吃素的。宋城一行正藏身在横河以下的林间,从天色未明时,便开始守在此处,打算在北凉骑兵途经此处时奇袭。他本就是北境边防守将,实在是太清楚北凉军的战力了,他被派来此处截杀前,几乎对此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心中清楚,萧胤派他来,就是杀鸡儆猴,给其他边将首领们看的。可是他不得不从,也并不想就这样死在这荒原里。所以等待的这段时间,他频频派出斥候,去打探周遭的一切情报,希望能争得一分胜算。可是他没想到那位三王子如此敏锐,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潜藏,竟然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了,如今藏在林间,便进退两难起来。若是直接从林间杀去,与北凉骑兵正面冲锋,他实在没有这个底气,要知道颜行身后的三千骑,可不是普通的骑兵,他们乃是千里挑一的精锐王骑。可是若是一直藏在林中,待王骑冲锋而至,他们会死的更惨。宋城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却有些打滑,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他却不敢大声喘息。颜行在平原上伫立半晌,没有等来敌军的冲杀,也不知是该意外,还是理所当然。这第一份礼物,似乎有些不够看啊。他用马鞭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掌心,看着下方枝繁叶茂的树林,思索着南边那位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柳长风就跟在身后不远处,他的目光只是随意的看着横河上的波光,似乎对此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殿下,何时动手?”穆戌等得不耐烦了,上去,粗着嗓子问道。颜行瞥了这莽汉一眼,说道:“不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耐到几时,此时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穆戌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瓮声道:“行吧,这南齐人来都来了,却不敢现身,是个什么道理?不会偷偷溜了吧?”颜行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一眼这莽汉,眼角余光却瞥到了穆戌身后的柳长风,见他正一脸漠然的看着横河水发呆,心里又开始痒了起来,总想找些事情逗逗他。可是现下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候,他忍住了,心里也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既然这支队伍可以绕开北凉大军的视线,来到这里,数量肯定不会太多,此时他们已经被发现,却依然没有冲出来,可见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他也不想冒险入林,他稍作思虑,决定诈一诈对方,便朝穆戌招了招手:“去,叫阵,就说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放火烧林了。”穆戌一滞,心说,我方才说何时杀过去,殿下您说不着急,咋的我一回头您又等不及去叫阵了?玩我呢这是?但是他也就敢心里牢骚两句,嘴上却是乖乖的应承,“诶,好嘞!末将这就去会会那帮鼠辈。”柳长风的目光淡淡扫了穆戌一眼,又轻飘飘的转去别处。穆戌策马往横河处驰去,到了横河边,才高声喊道:“尔等若是还不出战,可就莫怪我等火烧树林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直直传了数里远。宋城被穆戌那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长刀。一旁的副将低声道:“将军,杀出去吧,我们人数占优,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真的放火,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宋城咬了咬牙,终于低喝一声,“好。”他举起长刀,遥遥指向横河上游的三千王骑,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斩杀敌酋!”众人齐齐相和,轰鸣声顿时传出了林外。离得近的穆戌隐约听到了呐喊,忙是匆匆策马回到了队列中,等待冲锋指令。很快,地面便传来隆隆震颤,是大波骑兵来袭的动静。颜行收敛了面上的桀骜,凝神肃容。直至看到黑压压一群骑兵从林间奔袭而出,看样子约莫四五千人,这才放下心来,他扬鞭高声喝道:“杀!”一令既出,万山无阻。三千王骑精锐如同三千柄寒光凛凛的利剑,刺破长空,朝着那黑压压一片的南齐骑兵,疾冲而去,气势凶猛,好似无可阻挡。宋城远远看到北凉王骑的气势,心里就忍不住发虚。连战将军尚且不能敌,他如何能够抵挡。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咬牙,狠夹马腹,朝着敌军狂冲而去。少顷,两只骑兵队伍便如两道急奔的洪流,猛然撞在了一起,下一刻,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混合着杂乱却高昂的厮杀声传遍荒野,战马嘶鸣,鲜血漂染。北凉王骑便如一柄利剑,直直横插进南齐边骑阵中,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凡是被冲撞到的骑兵,纷纷被砍落马下,紧着着就被无数的马蹄踩而过,骨断筋折,一命呜呼。宋城冲在最前方,险险躲过了颜行斩向他的一刀,却没有躲过颜行身后紧随其上的摩诃的利刃,胸口一下被划出了长长一条血口,疼痛没有那么快就传来,直到王骑呼啸而过,他回首看去,发现自己的兵卒已被杀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这才感受到胸前的剧痛,和汩汩流出的鲜血,此时才终于深刻的意识到,战将军当初是面对了怎样可怕的对手。战斗没有那么快就结束,一场冲锋过后,边骑阵型一乱,军心已散,真是屠戮之时。穆戌大吼一声,率先领着一队骑兵调转马头,砍杀而去。边骑骇的肝胆欲裂,四散奔逃,却如没头苍蝇般,不知往何处逃逸。混乱间,有几个骑兵迅速隐没入了林间,消失不见,场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人仰马翻的战阵之中,竟无人注意到那几人的行动。柳长风跟随在颜行身侧,在那一刻虚晃了一剑,斩了个空,差点被疾冲而来的战马撞到,颜行时刻在注意他,以为对方不曾经历过战场厮杀,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便策马去他身边解了围,摩诃往这边看了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几番冲杀之后,原本干净平整的平原上,已经落了一地的尸体残骸,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壤。南齐五千骑兵趁乱逃走了两千人,死了近千人,余下的残兵败将被团团围住,仍在殊死抵抗。宋城已经虚弱到连敌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他满身满脸的血污全凭一口气,撑在那里,还未倒下。摩诃策马在前,似乎认出了对方主将,朝颜行耳语了几句。颜行了然的点点头,若有所思,“是宋城啊,这南齐的秦王还真有意思,第一战竟是派了这位将军,是做好了必输的准备吗?还是另有安排?”摩诃道:“不可不防,末将听闻过那位南朝睿亲王的事迹,玩弄心机计谋十分厉害,在南齐西境戍边七载,从无败绩。”颜行闻言,挑了挑眉,“从无败绩?”“是。”摩诃凝重的点了点头。“那这一仗算什么?”颜行笑问。摩诃看了一眼满地血腥,凝眉不语。第60章三日后,北凉驻扎在长云关数十里外的北凉军大营,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声称他乃是三王子麾下王骑的骑兵,在经过横河时被北齐黑甲尉埋伏,伤亡惨重,急需支援。北凉军主将罗孛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顿时大吃一惊,命人将人带到了中军帐中。罗孛看着账中一脸血污的青年军卒,竟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片刻,才问:“你是三王子殿下麾下骑兵百夫长莫逐?”莫逐拱手,语调仓促惶急:“正是卑下,殿下此时情况不明,卑下忧心如焚,还望将军能尽快派兵支援。”莫逐乃是颜行的亲卫之一,罗孛自然不疑有他,直接调拨了五千精骑随莫逐北上,往横河赶去。南齐的援军已至,罗孛不敢大意,亲自坐镇营中,以防南齐的黑甲尉突然袭营。他从未与那位南齐亲王交过手,一时摸不清对方路数,只是对方竟然瞒过他的耳目,派了一众精骑去拦截三王子的王骑,却也算是出其不意。只是能将三王子的三千王骑击溃,黑甲尉又是派了多少人马呢?那莫逐只说黑压压一片身着黑甲的骑兵从横河下游的林间突然杀出,冲的王骑措手不及,这才溃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人数,他便被殿下派来搬救兵。罗孛在营中来回走动,十分焦虑。三王子可不是一般的将领,他若是出了事,那可真是糟糕了。他又想,那莫逐说林中奔出的黑甲尉遮天蔽日,这样看来,少说也有上万骑兵,派五千精骑救援也不知够不够?莫逐带着那五千精骑往横河而去,却稍稍往西带偏了些,领兵主将问他时,他便说当时事出突然,唯有西侧可去,他料想殿下等人应当是往西边去了。那主将知晓这莫逐乃是三王子跟前的亲信,自然听信,领着一众五千精骑随着莫逐在平原上兜起了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