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非期而然      更新:2023-06-22 06:53      字数:3652
  尤涟没有吭声。詹雅婕继续笑着道: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弄得那么难看。她摊了下手,目光幽幽地看着尤涟,毕竟母子一场,何必呢?第45章 第 45 章尤涟没忍住, 发出一声轻笑。他摇摇头,忽然觉得有点累: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你, 何必呢?你装得不累吗?詹雅婕面色不变, 看着尤涟道:我装什么了?尤涟往椅背上一靠,歪着看着詹雅婕,看着这个他喊了十几年妈妈的人, 开口道:要我喊你妈,你又不拿我当儿子。是, 我是尤正勋跟翁甜生的, 尤正勋对不起你,翁甜也对不起你, 所以尤正勋快死了,翁甜也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轮到我了,之前没能把我养废,所以现在只能在遗产上做文章, 一分钱都不给我。尤涟曲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你在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何必说一些冠冕堂皇又虚情假意的话?还说什么不想我们两个之间难看,把我们两个之间弄难看的又是谁?不就是你吗?尤涟并不恨詹雅婕,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恨她, 只是有一点他心里始终都过不去, 那就是詹雅婕的虚伪。她确实站在道德制高点, 可以鄙视尤正勋,也可以唾弃翁甜,但这样就可以玩弄和摆布别人的人生了吗?因为养育了自己,所以在养育中掺入恶意就是对的了吗?因为手里握着道德的遮羞布,所以就可以插手和乱改遗嘱了吗?如果认为私生子是原罪,为什么还要养他?为什么一直以他的母亲自居?理直气壮地插手着他的生活,又理直气壮地忽然抽手。尤涟不信詹雅婕当初开口拒绝,尤正勋还会强行要求她养育自己,不过是为了借自己讨好尤正勋,又同时展示一家之母的胸怀和气量罢了。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养我的,你也完全可以给我随便安排一个小楼或者小房间住着,让我不出现在你眼前,甚至可以把我打包送回翁甜身边,那样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尤涟定定地看着詹雅婕,可你选择了养我。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是你自己选的,你并不无辜,没必要扮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但你还以德报怨的模样,现在的一切不是也有你的手笔吗?这遗嘱不是尤正勋定的,我知道是你。你不忍心让我什么都没有?才不是,你特别忍心。还说什么我弥补了你的遗憾?明明是我的存在才最让你遗憾。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后,尤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对詹雅婕的感情忽然就不复杂了,看着她也不再觉得难受,这种亲手揭开对方面具的感觉令他无比畅快,往日面对詹雅婕时的憋屈感也霎时烟消云散。他最介意的,说到底还是詹雅婕的虚伪。如果是直白的爱恨,反而不会这么烦恼。詹雅婕好一会没有出声,她只静静地打量着尤涟,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像是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半晌,她才笑了起来:果然是有了靠山,说话都不一样了。尤涟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你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么,而且尤正勋还没死呢。彼此彼此啊。詹雅婕面上依然带着笑,胸膛却用力起伏了一下。她活到现在,从未被人如此地当着面顶撞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尤涟。她习惯了他丧家犬的模样,没想到他会忽然跳起来咬人。看来还是我对你太仁慈了。詹雅婕看了眼桌上的合同书,这些你都看不上了是吧?也对,毕竟你和宫鹤有婚约,以后结了婚就是宫家的人,看不上这些也正常,不过尤涟:不过什么?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凡事别想得太美,否则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见好就收,把眼前能抓得赶紧抓在手里。毕竟有些东西,没点本事的话,就算给你了,你也拿不住!詹雅婕说着从位置上站起,黑色的丝绒旗袍在灯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她抬起下巴,脸上的笑容还在,眼神却比之前冰冷许多,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尤涟,气势比刚才更盛。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婚约是怎么来的吗?詹雅婕注视着尤涟,红唇悠悠道,是我给你定的,你所谓的靠山也相当于我给你找的。我既然能给你定下这个婚约,那么我自然也能把它解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你当初为什么会给我定这个婚约?尤涟并没有吓到,反倒被这些话勾起了心底的疑问。宫家的大本营在国外,虽然现在在龙城的地位跟尤家相比要略逊一筹,但它的势力范围遍布世界,是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远比尤家恐怖得多。跟这样的大家族联姻,绝对是很多企业梦寐以求的好事。但这个好事,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出生那年,尤桀、尤弋、尤灿都还小,都还没有分化,可偏偏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为什么?詹雅婕不问反答:你觉得是为什么?尤涟看着她,语气平淡:我不觉得你是为了我好。见到襁褓里的他的时候,应该是詹雅婕怒气值最高的时候,毕竟前面已经有一个尤灿,之后又多了个他,自己的丈夫如此肆无忌惮,詹雅婕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如果这个婚约真的是个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他?除非尤涟神色一凛。除非这个婚约在詹雅婕眼中并不是好事,反而是个坑,否则这跟她之后刻意养歪自己的行为是完全矛盾的。那么她认为的坑在哪儿?要么在宫鹤身上,要么在宫鹤家里。是因为宫家虽然庞大,关系也错综复杂,宛如泥潭吗?毕竟他们尤家都能弄出这么多事,宫家的水很可能比他们家更深。可宫家在华的发展蒸蒸日上,十几年来并没有听说过出什么问题,詹雅婕也不可能在十几年前就预判到未来发生的事,所以,应该是当时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詹雅婕选择了自己。这个问题,想来应该在宫鹤身上。思及此,尤涟不由有些紧张。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问宫鹤的问题,问他到底为什么喜欢自己,当时宫鹤回答了,但说到底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仍然不知道宫鹤对自己执着的点在哪里。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宫鹤对自己的关注程度就格外不同,这又是为什么?再往深了想,还有宫鹤的性格。明明他父母双全,上面有一个哥哥,尤涟也去过他家吃过饭,他家里的气氛比尤家温馨许多,宫鹤又怎么会这么孤僻冷漠?越想,心里的疑团就越多。尤涟面上不显,目光却细细地打量起了詹雅婕的表情,妄图看出点什么,可詹雅婕戴了那么多年的面具,对表情的控制炉火纯青,除非她主动暴露,否则谁也不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想法。你想知道?詹雅婕暗示地瞥了眼合同,等你签完字,我慢慢跟你说。既然已经撕破脸,詹雅婕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她今晚大费周章地办家宴,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尤涟签字,要他自愿放弃除了合同内容外所有东西的继承。因为她实在不相信尤灿会随意提出那样的要求。而且尤涟的分化比寻常人晚那么久,说不准有什么隐情,所以不管尤涟是omega还是alpha,她都要他签这个字,以求万分的稳妥。气氛急转直下,空气陷入凝滞。詹雅婕双手环胸,目光睥睨,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而尤涟因为坐着的关系比詹雅婕矮了一截,仰头的姿势也让他的气势一块跟着矮了一截。尤涟确实有些被动,因为他太在乎宫鹤。宫鹤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他真的很想知道婚约的疑团。忽然,尤涟动了,他重新拿起合同看了起来。见状,詹雅婕悄然露出笑容。可看了很久,尤涟也没有动笔签字。詹雅婕不禁出声道:怎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尤涟抬起头:原因是在宫鹤身上吗?詹雅婕不置可否,只说:你签字,我就告诉你。尤涟放下合同,往椅背上一靠,显然不打算照做。他手里的砝码比詹雅婕手里的要大得多,毕竟签字他能拿到一个亿,而不签字,起码能有上百亿。气氛再度陷入僵持,两人一坐一站,谁都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詹雅婕才道:你是alpha?尤涟只当没听见:告诉我。詹雅婕缓缓吸气,看着尤涟道:是。尤涟心里一沉:宫鹤怎么了?詹雅婕伸长手,长长的黑色指甲在合同上点了点。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尤涟抬头看了看她,下一秒站起了身,转身往外走。你去干什么?尤涟回道:找尤灿。说完他打开门,就在腿跨出去的瞬间,詹雅婕把他叫住:尤灿他不知道。尤涟脚下的步伐顿住。詹雅婕忽然扯唇笑了,意有所指道:但是宫鹤知道,你可以去问他。可他不可能去问宫鹤,他绝不会戳宫鹤的伤疤。尤涟抿唇,下颚线条绷紧。他护不了你,所以这么大的蛋糕给你你也吃不下,迟早会被人抢走,还不如签了字,往后的日子倒也可以富贵、平安。平安两字的读音格外重,显然藏着话外音。尤涟听出来了,他回眸看了詹雅婕一眼,然后抬脚,毫不犹豫地跨出了书房门。我在这里等着你。身后传来詹雅婕笃定的声音。尤涟没理,踏出门的一刻,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翻尤灿的电话,翻出后就要拨过去,却倏地发现前方有个房间的灯亮着。那是他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尤涟暂时放下手机,抬脚走向自己的房间,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流声,听起来是尤灿和项铮的声音。你觉得他会选什么?婚约。温和的男声低叹了下气:他还是太小了,心里总惦记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正义,就算直接让他零继承,他估计也什么都不会说,还是太天真了。尤涟停下步伐,整个人隐在走廊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