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妖怪不许单身》TXT全集下载_39
作者:绣生      更新:2023-06-22 08:51      字数:9338
  不过坦白之前还得试探一下应峤对饕餮的态度才行。他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小算盘打得飞快,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端倪:“嗯,那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就带你回去。”“好。”应峤含笑应下。这段时间磨练的炉火纯青的演技成功地骗到了对方。*本来说好一起出门吃早饭,结果刚准备出门,应峤就被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请假作废,应峤只能一脸不爽地先走一步。姜婪和弟弟们去吃了早饭,又去买了一顶新帽子,便去了医院。江迟在病房守了一夜,姜婪过去的时候巡房的护士都夸他懂事的让人心疼。一个小孩子在医院里,不吵不闹,还能帮着给病人喂水换尿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昨天对他留下颇不赞同的护士们,今天早上还特意给他带了一份早餐。当然,戒备心极其强的江迟并没有接受。护士们只当他是不吃陌生人的食物,还特意跟姜婪说了一声:江迟一早上没吃东西,只喝了一点水。好在姜婪早想到了一点,来的路上顺便打包了白粥和小菜。江迟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边,姜婪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朝他点了点头。“护士说给你送了早餐你没要?”姜婪问:“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江迟点了点头。“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是对的。”姜婪将打包的白粥和小菜摆在床头柜上,将勺子塞进他手里:“但是护士不是坏人,她们没有恶意。你有防备心是对的,但也不必拒绝所有人的善意。”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姜婪就见他扔掉勺子,直接端起粥碗狼吞虎咽地喝了下去。姜婪想栏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短短两三分钟就喝完了粥,连带小菜也一扫而空。看他这样子,显然是饿急了。姜婪无声叹气,深觉想把这小崽子掰正,实在是任重道远。倒是江迟一抹嘴,看向他不太熟练地组织着语言:“什么时候,去你家,干活?”这是他迄今为止和姜婪说过的最长一句话,发音生涩,嗓音干哑。所谓的去干活本来就是姜婪编了哄他的,没想到他还记着,姜婪思考了一下,知道要是不按昨天说的实行,他肯定又会不安,便道:“就今天吧,你先跟我回家拾掇干净,认认路。家务不多,以后你做完家务,就可以来医院。”江迟点点头:“好。”姜婪又将新买的帽子拿出来,拉上床帘,给他将防晒衣解开戴上帽子:“头发有点长,回去我给你剪一剪。”江迟抿着唇,没有说话,垂在身侧悄悄握紧的拳头却松开了一些。姜婪故意把帽子买大了一号,江迟戴上,正好可以藏住额头的小角,他满意地拍了拍江迟的肩膀,叫他在病房等一等,自己则去找医生询问疯婆李的情况,顺便再找个护工过来看护。医院里护工还算好找,就是筛选花费了一点时间。最后定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姓张,性情温厚,很有耐心。姜婪带着护工回病房,排队等电梯上楼时,就见隔壁手术电梯前推来一架手术床,手术床上躺着个年轻男人,脸色蜡黄,双眼凸起充血,两只手和右脚都用束缚带固定在床上,唯一自由的左脚还打着石膏。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惊恐瞪着,嘴里还不断地叫嚷着:“别看我,别看我……”两名护士守在他身边,像是时刻防止他情绪过激挣脱束缚。不少等电梯的人都好奇地张望。护工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跟姜婪嘀咕道:“哎……这小伙子我早上见过,还跟我问路说精神科往哪儿走呢,怎么好好地就疯了?”“叮”的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旁边的手术电梯敞开门,两名护士将病人推进电梯,关上的电梯门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普通电梯上上下下的人多,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坐上电梯,回了病房。只不过人还没到,就见病房前围了不少人,连护士长都在。姜婪皱眉快步走过去,就见刚才那个精神病人竟然也被安排进了这间病房里。护士长和护士正在安抚抗议的病人家属。疯婆李住的是普通病房,一间病房住三到四个人,疯婆李的病床在最里面,外面两张床一张空着,一张住的是个做了胃部手术的老人。抗议的正是老人家属,担心新病人犯起病来影响到自家病人休息和安全。护士长也一脸为难,跟他们解释这个病人本来是去精神科挂号看病的,结果从诊室出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犯了病,一边大叫着“别看我”一边往楼下跑,结果从楼梯栽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只能暂时安排在普通病房住着,等腿伤养好再转去特殊病房。这时办完住院手续的病人父母也赶到了,夫妻两人又是哀求又是保证,承诺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守着,绝对不会让他伤人之后,才终于平息了这场争端。新来的病人住靠门那张病床,护士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他这会儿没再叫嚷了,就呆滞地大睁着眼睛。姜婪带着护工经过,多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嘱咐护工多加注意,以防万一病人真的发病伤到了老人。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才带着江迟回家。江迟被他牵着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藏在帽檐下,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为了方便他认路,姜婪特意带他坐公交车回去的。等到了家,姜婪先把狻猊和椒图放出来,又领着江迟去浴室洗澡。江迟身上太脏了,头发又长又乱,比鸟窝也好不了多少,想要把他洗刷干净,估计是个大工程。狻猊和椒图好奇地扒在浴室门口看;“这是谁?”亲眼看见一只猫开口说话,江迟紧张地绷紧了背,瘦弱的脊背几乎贴到了墙上去。“新来的弟弟,叫江迟。”姜婪顿了顿道:“应该会暂时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你别欺负他。”狻猊“哦”了一声,还挺高兴:“多了个弟弟,那我的辈分是不是又大了啊?”姜婪敷衍地应了一声,对椒图道:“还没来及给他买衣服,就让他先穿你的吧?”他看了看江迟排骨似的小身板,道:“可能会有点大,将就穿一下,过几天再去买。”椒图化成人形,朝江迟友善地笑了一下,道:“我去拿衣服。”说完就转身去卧室,只剩下狻猊还蹲在门口,好奇地打量新成员。看到这一幕,江迟虽然极力想表现得镇定一些,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还是紧张地攥紧了,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狻猊,十分戒备。姜婪察觉了他的紧张,在他背上顺了顺,安抚道:“他们和你是一样的。”他点了点他额头的小角,又指了指好奇张望的狻猊。“不用紧张。”江迟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角,接着又触电一样地松开手,垂着眼睛不说话了。只是绷紧的身体渐渐在姜婪的安抚下放松下来。椒图拿来衣服,姜婪将试图进来玩水的狻猊关在门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里里外外把脏兮兮的小崽子洗干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蓬乱的头发剪短了,露出额头的小角和干净的眉眼,尖利的指甲剪短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个有些瘦弱但很漂亮的幼崽了。之前江迟总低着头,一张脸大半都被头发遮着,姜婪都没看清过他长得什么样。现在收拾整齐了,也忍不住赞叹江迟精致的五官。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气色差了点。姜婪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连椒图和狻猊也纷纷附和。江迟不自在地垂手站着,他从来没收拾的这么干净过,剪掉的头发和指甲也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但他看着对面的三张笑脸,却奇异地没有愤怒,他蜷了蜷手指,抿了抿唇,硬邦邦地说:“我要,做什么?”姜婪没有戳破他的不自在,笑着道:“我去准备合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他们玩。”他一指狻猊和椒图,道:“记得要讲礼貌,叫哥哥。”江迟:……作者有话要说:狴犴:一个工具人还想进龙宫的大门?龙龙:……(脏话——————龙龙委屈,但龙龙不能说。久等啦,重新理了理大纲,现在才写完呜呜呜。继续奋斗二更,晚上见。第 85 章安顿好江迟之后, 隔天姜婪便销假正常上班。薛蒙一天没见他就鬼嚎:“爸爸您终于来了!”姜婪冷静推开他的大脸:“你是周末喝太多酒还没醒?”“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办公室,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怀疑他们在冷暴力我。”薛蒙做了个夸张假哭的表情, 控诉地指向撸猫ing的酷哥:“这个,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我怀疑他的脑子里只有猫。”“这个,”手指从酷哥转向肖晓榆, 薛蒙小小声地说:“我怀疑她失恋了, 昨天开始就萎靡不振, 精神恍惚,说十句话能回一句都不错了。”薛蒙继续逼逼叨叨:“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多说两句还怕被打。”“薛蒙, 你皮痒呢?”前面的肖晓榆阴恻恻地转过头来, 眼下两个硕大黑眼圈,让她表情看起来更加阴沉:“你捏着嗓子鸭子似的逼逼, 就以为我听不见了?”薛蒙被她的黑眼睛唬了一跳, 卧槽一声:“你通宵组织多人运动了?”肖晓榆顿时用吃人的眼神看他。薛蒙立刻怂了,干笑:“我是说王者五排。”他在眼睛周围画了一圈:“您照照镜子,昨天黑眼圈还没这么严重吧?”“真遇上事儿了啊?”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肖晓榆从抽屉里翻出化妆镜来照了照, 然后迅速地扣住了镜子,骂了一句脏话。姜婪也觉得她这样有点严重了,担忧道:“失眠?你要不请假休息一天。”肖晓榆对着镜子无能狂怒了一会儿,暴躁地一口干掉了剩下半杯咖啡, 然后才备受打击地说:“别提了,周末聚餐回去之后, 我一整晚没睡着,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早上起来人都是懵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倒头就睡,结果又被噩梦吓醒了。醒了之后睡不着,又感觉窗户外面有人在看我。”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熬了两个通宵没合眼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我记得你家住十三楼吧?”薛蒙被她说的发毛:“外面哪能有人啊?”肖晓榆其实也有点不确定,睡眠不足精神肯定好不了,她也怀疑是没休息好出现了错觉:“就有种窗外有双眼睛看着我的感觉,但我开窗检查了,外面什么也没有,也可能是错觉吧。”她满脸疲惫地摆手:“别说了,我打会儿瞌睡,今晚回爸妈家住几天。”薛蒙见状也不叭叭叭了,嘀咕道:“睡吧睡吧,来人了我叫你。”*肖晓榆补觉,酷哥吸猫,薛蒙偷偷摸摸玩手机,周叔不知道又去了哪个办公室串门,整个办公室里,气氛十分低沉消极,只有姜婪一个人还在努力赶报告写端午活动总结。周二一天就这么草草结束,直到下班办公室才重新活跃起来。肖晓榆第一个卡点打卡,换了运动鞋健步如飞地冲回父母家补眠去了。薛蒙终于可以大声说话,长长吐出一口气,又重启了逼逼机模式:“你真收留了那小孩儿啊?”先前被肖晓榆的事情一打岔,他都忘记问了。“嗯,他奶奶还在住院,就暂时在我家住一段时间,等以后再给他物色合适的去处。”姜婪道。薛蒙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要是需要帮忙带小孩可以找我啊,”说着拇指一转指自己:“我,小区孩子王,带孩子我是专业的。”姜婪被他逗笑了:“那我这个你肯定带不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专业水平被质疑了薛蒙还挺不服气,叨叨叨地叫姜婪有机会带小孩儿来玩,看他带的动带不动。青铜他都能带上王者,何况是个小崽子?扯口水话的功夫,姜婪已经关掉电脑收拾好了东西。他看了看时间,江迟这个时候应该在医院里,他到底有些不放心,决定头几天还是去医院看着。他朝还在和张天行玩的狻猊招招手:“走了。”狻猊喵地应了一声,跟张天行拍了一下手告别,就利索地窜上了姜婪的肩膀。那条长长的毛尾巴就垂在身后晃来晃去,在包里的椒图看见了,忍不住探出身体来揪了揪他的尾巴。狻猊嗷地叫了一声,回头看是谁偷袭他,就看见匆匆躲进螺壳里的椒图了。金黄的猫眼儿一眯,狻猊钻进背包里,就抱着椒图的螺壳滚成了一团……身后背包动来动去,姜婪无奈伸手拍了拍,让他们动静别太大。***姜婪到医院时,已经过了医院正常下班时间,住院部的人也少了许多。他熟门熟路地找到病房,就见江迟和护工张姐都在病房里,边上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在跟他们说话。姜婪进门刚好听了一耳朵。张姐道:“就早上八点多那会儿,我昨天照顾的一个病人刚出院,今天就早点来医院看看有没有要找护工的。结果就遇见这小伙子了,当时看着挺正常的,说话也很调理,问我精神科往哪走。我就给他指了路。他还跟我道了谢,一点都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我还以为是去看家人朋友呢。”年轻医生的声音很有亲和力:“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了解病人的病情很有帮助。”“他的病情是突发性的,受了惊吓刺激又摔伤了腿,目前只能先在普通病房住着。不过你们放心,他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攻击性不强。老人和小孩没有吓到吧?”张姐摆摆手:“没有没有。”说话间看到姜婪了,又招呼道:“小姜来了啊。”一直跟她说话的年轻医生也随之转过身来,朝姜婪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今天那个新病人的病床边查看记录。“今天怎么样?”姜婪问道。“李阿姨状况很稳定,今天还醒了一会儿。”张姐瞥了一眼江迟,委婉道:“就是还说不清什么话。”其实是人已经有些糊涂了,只会乱糟糟说些听不懂的话。“病情稳定就好,辛苦你了。”姜婪将提来的水果递给她,又问道:“那边的怎么回事?”张姐连声道应该的,有些不好意思得接过水果,嗐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那家人也挺可怜的,中午热饭的时候,我撞见那家妈妈偷偷在哭,就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知道那小伙子之前一直好好的,家里也没谁得过精神病,也就是这两天一直睡不好觉有点神经衰弱,就想着来挂个号检查一下。谁知道忽然就发病了,连医生都弄不清发病原因。我当时顺嘴提了一句我早上还碰见过他问路,估计是孩子妈说给医生听了,这会儿医生来查房,就问了我几句。”她指指年轻医生:“就是那个,好像是精神科的医生,姓余,余医生。”姜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余医生正好看完记录转过头,目光对上,又朝姜婪温和地点了点头。姜婪礼貌颔首,又跟张姐说了几句,才领着江迟回家。回去时经过新病人的病床,两人与余医生擦身耳朵,余医生忽然叫住他,客气又温和地道:“您是这个小朋友的监护人吗?”姜婪没有多解释:“是。”余医生递出一张名片:“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孩子面说,我是精神科的主任医师,对儿童心理也有一些研究。你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姜婪微微皱眉,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他江迟的心理有问题需要就医?江迟的性格确实有点问题,需要时间慢慢纠正。但姜婪觉得这是环境导致,并不是他本身有问题,也远没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感觉到掌心握着小爪子微微收紧,姜婪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没有接过名片:“谢谢好意,不过我们暂时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说完朝余医生颔首,牵着江迟离开了。余医生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片刻后才转过身来,似乎无意地问张姐道:“刚才那个是孩子父亲?”张姐摇摇头,姜婪也没有对她透露太多:“不是,应该是亲戚之类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余医生哦了一声,叹气道:“那孩子的父母不在吗?我看他状态有点不对,要是有条件还是尽早看看医生才好。”张姐听他这么一说,仿佛找到了同类,哎了一声道:“我也觉得江迟那孩子有点问题,乖是乖,不过怪也是真怪,一整天不理人也不说话的,眼神也不像小孩子的眼神,有时候还怪瘆人的。”余医生摇头叹气道:“我就是凭经验给点建议,不具体诊断,也说不好是什么问题。还是要家长重视才行。”张姐一听就叹了口气,她来了两天了,只有孩子奶奶在住院,就没见孩子父母出现过。她暗暗猜测姜婪应该是堂哥表哥一类的,能帮把手,但到底也不如亲生父母,哪能照顾的这么仔细呢。作者有话要说:龙龙:上班中,勿cue。黑眼圈是情侣运动熬的,五排不约。——————————第 86 章出了医院, 姜婪就没有再提起余医生的话,大约是他的态度让江迟放松许多,他微微抿着唇, 漆黑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神采。那个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再明白不过。从小到大, 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大疯子养了个小疯子,祖孙两个都迟早要被关到精神病院去。那些人管他的奶奶叫疯婆李, 管他叫疯婆李养的小怪物。他每次听见, 都会觉得生气和难堪。他冲上去跟那些嘲笑他的人打架, 打不过时就用牙咬,用指甲抓……像一头红了眼的野兽, 用凶狠和不要命震慑敌人。一年年过去, 那些跟他打过架的人知道他的厉害, 不敢再当面嘲笑他,但却会远远地跟人说:“看, 那个小怪物果然也得了精神病, 大家离他远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那些人不再刻意地在他面前嘲笑辱骂,但更多的人开始绕着他们走, 远远看过来时,眼里带着畏惧和怜悯。他们不再开口,但在他们心里早已盖棺定论,他和奶奶, 都是有精神病的疯子。那个余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却听懂了里面隐含的意思。戾气在心里涌动着, 要不是姜婪在旁边,他可能会和从前一样冲上去, 用牙齿和拳头告诉那个笑得很讨厌的医生,他没有病。江迟垂着眼睛,用另一手隔着帽子摸了摸额头的角,忽然道:“我没有病,不用看医生。”他抿紧唇,有些不确定的想,姜婪之前说他不是小怪物,那应该……也不会觉得他是小疯子。“我知道。”姜婪垂眸看他,淡淡道:“医生的话不用往心里去。”江迟心里一松,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在确定江迟完全能够独自往返医院之后,姜婪就把之前的手机找出来,办了个亲子号码,让他戴在身上,方便随时跟他联系。江迟仔细洗干净后,一直带在身上的小黑包里就又多出了一个手机。工作日的早上,姜婪和应峤分别去上班,江迟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起来,等他们出门之后,先是学着姜婪的模样把家里的地拖干净,再把狻猊和椒图随手放的玩具和零食整理好,等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才会带上姜婪给他办的公交卡,坐公交去医院。虽然姜婪说他只用陪玩,不需要做家务,但他有自知之明,也很珍惜这样安稳的日子,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却一直很努力地在展现自己的价值。期盼着这份“工作”能做得长久一点。江迟戴着姜婪给他的买的帽子,从车窗玻璃往外看,抿直的嘴角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公交在医院对面的站台停下,他穿过斑马线,熟练地找到住院部,坐电梯上楼,然后径直去了病房。这里的护士都认识他,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吃早餐没有。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想到姜婪说过的“不必拒绝所有的善意”,还是停下脚步,闷闷地“嗯”了一声。打招呼的护士大概没想到他会回应,愣了一下笑道:“这孩子比前两天刚来的时候活泛一些了。”江迟没有听她们说什么,脚步不停地去了病房。他习惯性地先去床头摸了摸奶奶的手,热乎乎的,能感觉到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脉搏,他才安心地搬来椅子坐在床头守着。张姐刚换完尿袋进来,看见他就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没有?”江迟抬头看了她一眼,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又重新垂下了脑袋。张姐没有看到,不过也习惯了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只是难免在心里嘀咕一句“这孩子大概真有点问题”。江迟呆坐了一会儿,从小布袋里把姜婪给他的手机拿出来,不太熟练地摸索着。姜婪昨天教过他怎么用,他也认得大部分字,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手机,用起来有些生疏,也有些小小的新鲜。点进微信里,里面只有两个联系人。是姜婪昨天加的,还改了备注,一个是婪哥,一个峤哥。他在姜婪的名字上点了一下,点进了聊天界面,想尝试发一条消息,却又不知道发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刚发出去一会儿,手机就叮咚响了起来,是姜婪给他回了消息:[到医院了?]江迟还没学会打字,就发了条语音过去:嗯。姜婪点开语音听完,看着聊天界面简洁的对话,敏感地察觉了小崽子试探伸出的触角。愿意跟人沟通是好事,他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给他;[下班来医院接你,晚上出去吃。]等了一会儿,江迟那边才又发了一个“好”过来。这次是发的文字,估计刚才那一会儿,就是他在慢吞吞的打字。说起这个姜婪也不得不感慨江迟是真的很聪明,他被疯婆李养大,自然是没有上过学的,姜婪本来还担心他不认识字,却发现他大部分字都能认出来,写也能依样画葫芦写出来,只不过能很明显看出来他不是一笔一划地写,倒是像凭着记忆在画图形。比起很多接受过培训的妖族文化水平还要高些。姜婪想送他去上学的心思就活络起来,按照人类年纪算,江迟这个年纪,也该上小学五六年级了。想起上次肖晓榆说有帮流浪儿童联系过学校复学,他喊了肖晓榆一声,问起复学要准备什么材料。肖晓榆回过头来,眼睛下面还贴着两片透明眼膜:“要的材料还挺多的,我之前有存档,我发你看一下。”大约是休息好了,她精神也饱满起来:“你要给江迟联系学校吗?”姜婪说了一下江迟的情况,道:“他这么每天守在医院也不是办法,上学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肖晓榆赞同地点头:“我跟实验小学的校长比较熟,你要是准备好材料了,到时候我陪你们去一趟呗。”姜婪应下,见她眼眶下面的黑眼圈也淡了许多,关心道:“失眠好了?”肖晓榆神清气爽:“去我爸妈家住了两天,吃好喝好睡好,就是上下班路程有点远,我准备今天就回自己家了。”说着就把之前准备的材料扫描件发了一份给姜婪。手上的工作不多,姜婪干脆点开文档认真研究起来。***江迟终于学会了手写,他坐在床头,捧着手机专注地把自己认识的字一个个写出来,漆黑的眼里闪过小小的光。张姐一连喊了他两声,都没见他应声,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道:“你这孩子,医生在跟你说话呢。”江迟眼里的光藏起来,抿着嘴唇看向余医生。余医生斯文白净,笑得很温和:“吃午饭没有?没吃的话我等会从食堂给你带一份。”江迟没有理会他,垂下头继续打字。他很不喜欢这个医生,尤其是前两天对方跟姜婪暗示他有病之后,这两天不管余医生怎么跟他搭话,他都不予理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孩子可能是不好意思。”旁边的张姐见他不吱声,尴尬地打了个圆场:“我点了午饭,餐还没送过来,不用麻烦你了。”余医生笑着说好。转过身时眼神却沉了沉,他走到门口,侧脸看了一眼病床上眼神呆滞的年轻病人,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然后离开了病房。……午饭是订的医院统一配餐,前一天预订,第二天会有后勤直接送到病房来。每逢这个时候,病房里就是最热闹的时候,陪床的家属们拿着有些冷的饭菜去茶水间加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张姐这两天已经和病房的两个家属熟悉了,拿了饭菜就和她们一同去茶水间。病房里就剩下三个病人和江迟。江迟摸了摸奶奶的手,见她嘴唇有些干裂,又拿了棉签沾水给她润一润嘴唇。隔着一个床的年轻病人忽然叫嚷了一声:“怪物,走开!”江迟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见那个病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脚还在不停挣动着。这会走廊和病房里都没有人,江迟没有理会他,直接按了呼叫铃。年轻病人还在不停喃喃着“怪物”,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江迟,身体不断挣扎抽动着,幅度越来越大。呼叫的护士一直没有过来,江迟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出去叫人。只是他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对方,年轻病人忽然反应地极大挣扎起来,竟然挣脱了束缚带,拖着打了石膏的伤腿下了床,满脸癫狂地往疯婆李的方向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江迟向外的脚步顿时停住,折返回去护在病床前,又按了几下呼叫铃,“怪物,怪物!”年轻病人的神情越来越扭曲狰狞,看向江迟的眼神是恐惧也是厌恶,还有一丝被逼到末路的绝望疯狂。他靠近了疯婆李的病床,伸手去扯输液管,嘴里恶毒地咒骂着:“你们都是怪物!都该死!去死吧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