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
作者:裴如心      更新:2023-06-22 09:54      字数:9769
  薛炀一点也不觉得林恒话难听,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就是说着骂你的话,你都觉得他像只唱歌的百灵鸟。他嘿嘿笑了两声,终于不闹了:“那要走保送吗?”林恒回了个嗯字,他符合条件,自然要为自己争取一把。薛炀定下心,如果林恒确定这条路的话,他好像也没什么好选的了,跟着走就是了。他甚至十分庆幸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水准追上林恒。林恒握着手机,听听筒里薛炀的呼吸,忽然道:“你想考什么?”薛炀随口一答:“跟你一样。”也不知道这答案是不是忖着林恒了,薛炀发现林恒好长时间才没说话,他吸了口气,准备弥补:“就跟你一样嘛,想往……”林恒的声音恰巧响起:“你擅长的是数、物吧?”薛炀一愣:“嗯……啊……”“还是往自己专长的方向发展比较好。”林恒说完,又不言语了。薛炀那心脏七上八下的,他有点搞不清林恒到底想说什么,是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呢,还是真就觉得他适合往数、物方向走呢。所以说,人还是得面对面沟通才行,这一通电话,虽然连着两头,但总是会因为距离的原因让人忐忑不安。过了会,林恒道:“熄灯了,早点睡。”薛炀嗯了声,听着电话的盲音,又开始陷入纠结。他既想追着林恒跑,又确实不太舍得自己喜欢的、专长的,翻来覆去,他总算用以后好歹在一学校,专业不一样很正常的理由把自己劝服。哪知,第二天,陶子捏着空飞信息,一条一条地跟薛炀比对后,来了句:“炀哥,我觉得这条件跟你量身定做的似的。”他这一嗓子喊得差点全班都知道。空飞要求一直都很明确,164-185的身高,体重在标准体重的80%-130%之间,双眼裸眼视力都要0.8以上,还不能做过视力矫治手术,色盲、色弱、斜视什么的都不能有。薛炀确实符合,在一个班五十四个人有五十个人带眼镜的情况下,薛炀一双大眼睛那叫一个清新脱俗、明亮有神,身高体重更是没话说。薛炀捏着宣传单,心里头美滋滋的,报空飞和跟林恒跑两个念头就跟天平两端似的,不停摇摆。陶子一边看宣传单,一边看薛炀:“炀哥,真不报?一起报呗,之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小林子那家伙就不用管了,肯定一口气奔着校花去,至于什么时候敢开口,估计薛炀把林恒睡了他还磨叽呢。陶子已经在六边形单身战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所以一个劲儿鼓动薛炀,跟他一起报,说是有个照应。薛炀本来就摇摆不定,有他加砝码,天平的倾斜性顿时严重了,思来想去,薛炀一锤定音,他都报,报了以后看结果,哪个结果好,就去哪一个。当然,如果真报上了空飞,他后续的计划就得稍稍改一改,这个不着急,反正起码翻个年头才会有正式结果。做好决定之后,薛炀心里踏实的跟被大象踩过一样,掂着手机就跟林恒发短信:“我报空飞了。”林恒看到信息,不由想象薛炀穿上飞行服带上头盔的样子,不得不说,光想象就挺帅气。他回了个“好”字。薛炀看着那个回复,打算等他报完保送的那学校再跟林恒说一遍。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薛炀可期待林恒知道后那讶异的表情了。乱糟糟闹完这通,终于回归平静,该学习的还得学习,薛炀伙同陶子把资料准备好,去找徐庆霞,因为11月份就开始初步选拔了,10月份肯定要把报名资料送上去,而且还需要学校给予评价进行推荐。徐庆霞看着两人的报名材料也不觉意外,毕竟都是她学生,哪个出头出脸了,都是给她脸上争光。因此就算再和薛炀不对付,也夸了句“不错”。薛炀撇撇嘴,什么都没说。他还是那句话,只要徐庆霞不主动挑起战争,他一定有心胸和这位老师保持和平。至于保送的事,薛炀和林恒说了之后,林恒什么表示都没有。这一出又差点把薛炀搞蒙了,恨不得摇着林恒问他是不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说来薛炀虽然一直自信到自恋,可对林恒,他还真不是那么太有自信,主要是林恒这个人吧,实在是太有自己的主意了,而且他还没有和人商量的习惯,别看薛炀一股脑儿把自己的盘算全部掀给了他,但林恒透露给薛炀的,除了那通电话里头说的要学医,其他信息约对于无。信息的不对称让薛炀总是处在一种焦虑状态,就怕玩脱。所以周六一到,薛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林恒,他一定要把林恒的嘴巴撬开,两人来次思想深处的心灵碰撞。林恒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提前叮嘱薛炀不要太早到,薛炀的模样太显眼,加上已经在附中校门口露了脸,附中里头多多少少有些传言,林恒就不想把这些传言再闹得更大,两人能低调最好就低调点。薛炀只怕林恒不开口,只要他开口自然无所不从,欣然答应。到了附中门口,正值午休时间,人确实少。薛炀那张漾着灿烂笑意的脸出现在林恒面前,就跟夏天的太阳一样,能把一切坚冰都烧融。林恒道:“还是去你那儿吧,这会儿应该不吵。”薛炀当然同意了,拍着后座架就让林恒坐。林恒轻轻扫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薛炀叹了口气,他是真想载林恒一次,感受一下林恒抱着他的感觉,看来时候还没到,就一边噘嘴嘀咕着林恒脸皮薄,一边脚尖一点地,滋溜滑到后座上给林恒空出位置来。十月中下旬,h城的天气已经不复炎热。虽然林恒内衬还是穿着衬衫,但秋季校服已经穿在身上了。他骑车骑得四平八稳,薛炀抱着他的腰,脸庞贴着林恒的校服,鼻尖满是林恒身上清爽的味道,眼睛看着街道两边的梧桐叶一片一片落下金黄来,他恨不得能和林恒这样一直走到老。第28章到了薛炀的住处也不过才三点多,薛炀果真听了林恒的话,把隔音毯的颜色都换成了浅色,整个屋子亮堂许多。屋里的床太大,薛炀干脆就把床当凳子,招呼林恒坐。林恒也不客气,他也想瞧瞧薛炀又要玩什么把戏。薛炀甚至还给林恒倒了杯水,这才开口道:“你就学医?就没有其他的想法?”林恒被这个诡异的开头懵了一下,不露声色地反问道:“需要吗?”需要吗?简单的三个字就让薛炀清醒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兴致冲冲地把林恒找来,可真正想跟林恒交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志愿,大学,他就是想让林恒跟他开口多说说话。可是这么个简单的要求,要怎么表述呢?薛炀犯了难,顿时一张帅气无匹的脸皱成了苦瓜。林恒不喜欢废话他是知道的,林恒想学医他也是知道的,按照林恒的心气儿要报肯定是报最好的,这都是想都不用想的事。算来算去,薛炀发现林恒对他几乎就没保留,因为……他人就是这么个简单直白的人儿啊!这个认知绝了,薛炀顿时觉得自己蠢得像头驴,这辈子犯得蠢都犯到林恒面前了。林恒瞧着面前男生那一会儿一个色的脸,不禁好笑:“所以……”薛炀飞快调整面部肌肉,扯动嘴角露了个坏笑:“所以,你被我拖进窝里吃掉了!”说完他猛地一扑,压到林恒身上,装作要啃林恒的样子,张嘴就咬。林恒被他这么前后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不过薛炀这人一向就这样,做事风风火火,一拍脑子一个主意,林恒早有认知,所以也不着脑,干脆直挺挺地躺着,就等着薛炀来咬。这两个人打闹,要是一方完全不反抗,那还有个屁的意思,薛炀装模作样咬到林恒脖子时顿住了,那嘴唇就离林恒的喉结不过两毫米。“怎么不动?”他闷声道。林恒特坦然:“你咬的下去?”薛炀盯着鼓动的喉结,眸色暗沉:“我怎么就咬不下去了?”“哈……”林恒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语调微扬,似乎笃定了薛炀不敢咬。两人僵持了会儿,薛炀败下阵,他还真不敢咬,他怕啊,怕一口咬下去,林恒直接跟他翻脸。尤其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那条断掉的床腿虽然已经进了哪家的垃圾回收站,但依旧历历在目。又过了好一会,薛炀才闷闷地抬起头,撇着嘴角眉眼都耷拉下来了:“你怎么就这么……”他把淡定两个字咽下去了,想来林恒就是完全把他当做朋友处,自然无所畏惧。林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不闹的话就起来,我们聊会儿天。”薛炀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偷眼睨着林恒,他倒要看看这个聊必死的家伙要怎么跟他聊天。林恒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估计在想话题,薛炀就硬憋着,看谁先开口。哪知林恒起身就往薛炀的写字台走过去了,写字台上还放着薛炀拿出来复印后没有归位的历年奖状证书和资料。林恒缓了口气,一页一页翻着,整个小窝安静的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那一沓资料挺厚,从小学到高中,有的折痕十分明显,都有点毛边了,不过四个角都平平整整,像是压在书里压了很久,染上的墨香把薛炀留在林恒身上的气息驱逐,林恒这才开口:“都是你的?”薛炀噘嘴望天,一点都不出意外,这就是聊必死的威力,再说了不是他薛炀的,他收着做什么。林恒瞧他那副不屑的样子,也不理他,而是把资料翻了个完全。他早知道薛炀成绩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只是看完这些资料后对薛炀的认识更多一点。数学竞赛、物理竞赛,哦,还有作文大赛的获奖证书,林恒忍不住想看看薛炀的作文,陈旧的纸张刚抽出来,薛炀就扑过去了:“哎哎哎,这个不给看。”“为什么?”薛炀就捂着他的手,眼睛溜圆:“作文是隐私。”“……”这就胡扯了,一篇一等奖的作文怎么都不可能是隐私。他越不给看,就越能激发林恒的好奇心,“真的不能看?”薛炀重重点头。林恒便把作文放下。薛炀松了口气,赶紧把作文收起来。转头看林恒神色如常地坐到床上,他又觉得自己特大惊小怪,其实这作文里头没什么的,等闲人看看也没所谓。就是嘛……他不想让林恒看到。这会儿见林恒不言不语,薛炀坐不住了,把其他的材料干脆一股脑搬了过去:“看这些吧,尽管看,随便看!”林恒好笑地瞅他:“不看了,你有的我也有。”薛炀发现这人啊活学活用的本事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看嘛……,”他软下声音哄林恒,“我都给你看好不好?”“不用了。”林恒坚决推辞。薛炀没辙了:“那我把作文给你看吧。”说完他把那堆资料抱回桌子,把那张慌里慌张收藏好的作文纸又给扯出来,一副恨不得现在就给扯烂了黑历史就此消失的模样。林恒着实给他逗乐了,过去把他手按住:“好好收着吧,我不看。”他接过薛炀手里的纸,给折的平平整整,夹回书里面。薛炀倚着桌子,把下巴顿住林恒肩膀上,默不作声看着他把书也塞回壁柜里。“以后都是回忆。”林恒含笑道。“啧,”薛炀扭过头,把自己的证书翻给林恒看:“这才叫回忆。”林恒看他兴致起来了,也不打断他,就静静听薛炀讲这些证书的由来。虽然好像没什么好玩的,不过,他就是爱听。翻到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张特别奇怪,是一张空白证书拍成照片给打印出来的,夹在厚厚一沓里十分不起眼,要不是薛炀一张一张讲解,很容易就给忽略。林恒瞅着那张纸,觉得特别眼熟。薛炀摩挲了两下这张纸,直接给跳过去了,后面的内容一个是少,二个可能时间距离比较近,薛炀都只是略略提过,都没像之前会讲一些好玩的小故事,尤其是他怎么和他妈妈斗智斗勇,不肯上学考试却被逼着上学考试的事迹。薛炀甚少提起他的家人,这次是透露出信息最多的一次。林恒听着觉得特别有意思,能把薛炀性格养成这样的,绝非常人,要是有机会很想见一见这位薛妈妈。薛炀絮絮叨叨说完,把东西收拾好,一看时间居然快五点了,这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时间就没了。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背一弓往林恒身上一趴,闷道:“我再也不说你聊必死了。”林恒轻轻一笑:“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话痨。”“……”薛炀不用看都知道林恒现在多得意,搁旁人说他话痨,嫌弃他话多,他非得让人真正体验一把什么话痨,什么叫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感觉,可在林恒这里,薛炀只想再让他多说两句话。“好吧好吧,我话痨,我跟你说,能把话讲得让人听得下去也是一种本事!”林恒点头:“你就做得很好。”薛炀讲的所有话他都听得下去,这也是一件怪事。磨蹭了会,薛炀道:“我们去吃晚饭吧,晚上还回学校吗?”林恒嗯了声:“你也回学校。”得了,给他也安排上了,薛炀点头,知道林恒是为他好,而且这屋子用作学习确实不合适。两人去吃饭。这边其实居住条件还挺不错,楼下就是小吃街,茶饮店,既做学生生意又做大人生意,吃喝玩乐都有,除了不适合专心学习。难得一周末,薛炀就扯着林恒沿着小吃街边走边吃。他怕林恒吃不惯这些玩意儿,一路都点的清淡的,没料到林恒照单全收。路过网吧,薛炀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林恒也是混迹这条街的人啊!薛炀侧着脸,那表情别提多鬼畜了:“再去玩一把?”林恒看着网吧门头,眉头皱也不皱:“行啊,一个小时。”薛炀心道这也能定时?看新闻联播啊!既然都说进去了,薛炀也不能示弱啊,进去就开了俩台连在一起的电脑,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薛炀不常玩电脑游戏,但普通男生喜欢玩的游戏他还是知道的,什么吃鸡啊,英雄联盟啊,dota之类的。他就看着林恒熟门熟路地摸进绝地求生的那个图标,还看了他一眼:“玩吗?双排?”薛炀不知怎么的就跟着点开那图标了。事实上,他真不会玩。“一起跳……那个山丘看到没?”林恒瞅着薛炀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他没玩过,硬逞强,开口说道。薛炀瞅了眼地图,说了声好。落地后就一点都不好了,薛炀一叠声问:“你人呢?你人呢?”那模样好像突然发现自己主人失踪急得直叫唤的小狗。林恒无奈了:“在你身后。”薛炀操纵小人一转身,差点吓一跳。林恒用的是第一视角,薛炀总是不自觉瞅着林恒的屏幕,切回自己的屏幕时突然一肌肉丑男出现在自己身后,那效果堪比鬼屋里头的傅虞。林恒压住自己想笑的劲头,指挥薛炀去捡物资。这个薛炀会,两人把这一片地上的物资扫荡一空,林恒就让薛炀赶紧把能装备的都装备上,然后贴墙走,傻不愣登地走大路就是给人当靶子狙。所以说脑袋瓜子转的过来就是这个好,薛炀跟着林恒居然一路有惊无险的闯进了决赛圈。“这些玩游戏的人也没那么高端嘛!”他一高兴就大放厥词。林恒一边观察情况一边道:“玩游戏就图个乐……”说时迟那时快,哒哒哒一阵响,薛炀直愣愣地在林恒面前扑了,林恒那句话还没说完,心脏瞬间卡顿了下。薛炀急了:“艹,居然偷袭!”林恒没先给薛炀打绷带,自己闪身躲进旁边的屋子里,然后反应极为迅捷地一路清到楼顶,居高临下,一下子就找到了偷袭薛炀的家伙,于是手起木仓响,直接扫光后这才把自己的心脏平复。薛炀左右按按键,发现自己动不了以后,一脸郁闷。他给人直接把血条打没了,绷带都来不及用。林恒轻声道:“快结束了,要是等不及,就切出去玩其他的。”那薛炀能同意么!点了观看镜头就跟着林恒走,那份迷弟样好像林恒吃不了鸡都对不起他的热情。没了薛炀这个小拖累以后,林恒的动作好像更滑溜了,到最后就拼物资的时候,林恒靠着那一堆没来得及给薛炀用的绷带苟到第一。薛炀开心地差点跳起来,搂着林恒的肩膀就道:“这得亏我扑的干净利落,不然还不能赢。”林恒嗯了声,不置可否。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来不及玩第二局,重要的是林恒没啥兴致了,便要走。薛炀赶紧跟着他出门,到附中门口,林恒把单车的控制权还给薛炀,叮嘱道:“玩游戏就是图个乐,别沉迷。”薛炀啧了声,他怎么都没想到林恒会叮嘱他这句话,要不是林恒玩他估摸着都不碰那游戏。他点着单车冲林恒挥手,嚷道:“放心吧,我走啦。”林恒看着他消失在人流里,才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他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同样的,还有另外一句话,男生在一起打打闹闹很正常,别多想,多想才不正常。林恒垂下眼帘,又抚了抚自己的喉结,好像薛炀那灼热的呼吸还停留在他身上。作者有话要说:林恒:我要努力把自己掰直了第29章星期一,薛炀接到一个噩耗,他的保送资格审查没过。初初接到这个消息时,薛炀懵了好一会儿,头一个反应竟然是不能追着林恒跑了?可见薛炀中毒有多深。随即不仅班级炸锅,连年级一起炸锅,薛炀几乎是被老彭拖着进办公室的,徐庆霞都等在里面正襟危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彭擦擦头上的汗,“学校那边反馈说没有在国家集训队的名单里找到你。”薛炀愣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嫌我挤?”“老胡说八道,看点时机成吗?”徐庆霞训道,“你提供的资料里头明明有参加第72届国家集训的通知函,怎么会查不到你的名字?”老彭也急:“薛炀,这事儿不是玩笑,你想想,那时候发生什么变故了?还记得当时的联络组委会吗?我们去追溯。”薛炀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确实接到了参加集训的通知,但……他没去参加,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把他除名了。看着老彭着急上火的模样,以及徐庆霞都一反常态的压抑,薛炀发现他没法说出口。这世上有什么事比辜负寄予自己厚望的人还让人锥心疼痛?薛炀张了张嘴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没报上就没报上……”老彭登时跳了起来:“薛炀你这个兔崽子再特么胡说八道我就……我就……”老彭一时急的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薛炀好。薛炀垂下眼帘,低声道:“彭老师,你就别急了,可能老天就是让我报不上,浦中这么大,比我优秀的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砰咚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老彭是真拍桌了,一直以来圆滑的语调完全变样:“薛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特么不是天天和人附中的搞在一起吗?你就没点自尊?什么叫报不上就算了?你要是有原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是要做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彭立得说着又拍了下桌,那厚墩墩的手掌都拍红了,徐庆霞还没见过彭立得发这么大的火,愣在一边什么都忘了说。薛炀心中歉意更甚:“彭老师,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着急上火也没用,实话说了吧,那次集训我没去参加。”啪地一声,薛炀挨了彭立得一个耳光。薛炀的头被打偏过去,瞬间出现了五根指印。老彭怎么都没想到薛炀能浑成这样,集训时间要是往前推算,应该在高一下半学期,那时候薛炀也还没这么叛逆,而且接到这个通知以后,老彭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以为自家学校出了个板上钉钉的种子选手。薛炀叹了口气,低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出去。”彭立得沉声道。薛炀站着没动。“听到没有?我让你出去。”彭立得爆喝。薛炀梗着脑袋,顶着那指印对徐庆霞说道:“徐老师,你能出去吗?”徐庆霞看看彭立得,再看看薛炀,慌慌忙忙站起来出去了,给带上门她才反应过来,凭什么她出来?薛炀把门反锁了,走到彭立得面前,对比身高,彭立得比薛炀要矮上小半个头。“对不起彭老师……”彭立得打断他:“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可我没办法,我……不能抛下我妈不管。”薛炀低声道,随即扬起一个笑,那笑比哭还难看,“彭老师,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还有自主招生,还有高考……都是途径。”彭立得看着薛炀脸上的指印,说不来的愤懑。其实薛炀一提起他妈,彭立得就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薛炀最黑暗的时间,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聪明懂事爱笑的薛炀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薛炀,再到后来的桀骜难驯,作为老师,他确实是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可惜依旧败给人生。“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彭立得撇过头不看薛炀,说话的声音有点抖。“对不起,彭老师……”“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也没错……出去吧,好好上课。”老彭一直没转过头,只一个劲地让薛炀走。薛炀能体会到他的难受劲儿,事实上,旁人再难受,都比不上他自己难受。出门后,碰上徐庆霞,薛炀瞧着她就站在门口没走,背着手倾下身问了句:“徐老师还有事吗?”徐庆霞一向以来的尖牙利嘴好像都给缝上一样,她把薛炀堵着,沉默了半天,忽然来了句:“用自己的堕落来惩罚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薛炀心道他这还叫堕落,那堕落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些。不过这也算是难得徐庆霞鼓励他的话,他接受就是,便道:“ 我知道了,彭老师那边就麻烦徐老师你劝慰一下。”徐庆霞都听愣了,她就没指望能从薛炀嘴里听出个正常话来,这种平和语气的话传到耳朵里,她都觉得不自在:“行了行了,做好你自己就成了,别管我们。”说罢踩着高跟鞋进了老彭办公室。薛炀瞅着徐庆霞和老彭说话时老彭那捂着眼睛的样子,心里头的酸意一阵一阵上涌。惩罚别人?他怎么有资格?回到班级,小林子和陶子都迎了上去,急切想知道结果。小林子的保送材料因为有很大预期不过,他倒没那么伤心,而且程静蕤也没法保送,他心里就更安定了。对于薛炀的处境,小林子自觉自己特别能感同身受,叫了声炀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薛炀自己心里头乱七八糟的说不出来滋味,还得安慰他,拍拍小林子的肩膀,一切就尽在不言中。小林子道:“也没啥事,就是不能双宿双栖了呗。”薛炀瞪了他一眼,这恋爱脑没救了,不过倒是说到他心坎上:“嗯,没事,我追着他跑就行。”陶子挥挥拳头:“还有空飞呢,到时候开着飞机追。”薛炀眼眶一热,费了好大劲儿才给压下去,挤出个笑和陶子对撞拳头:“没错,还有空飞呢。”“切,也就剩个自我安慰的劲儿,有些人啊活该保送不上,要是真是顺顺当当保送上,那就是老天没开眼。”程毓林估摸着老早就等着这个结果呢,恶意又刻薄地说道。旁边有个人也附言道:“没影的事现在就说的跟板上钉钉一样,到时候空飞也打水漂了,那就精彩了。”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好像在别人伤口上蹦迪是件特别开心的事一样。薛炀平口气,走到程毓林面前,特冷静也特认真道:“你这样的人,不活的像下水道里头的老鼠就不自在对吧?”“老鼠还知道藏身,你大摇大摆出来,是觉得人都嫌你脏,不愿动手?”程毓林瞬间脸红脖子粗:“薛炀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吹嘘的种子选手呢,连第一步审查都没过关,你的脸皮也够厚的……”“总比你好,连个边都摸不上,还在这里吠,怎么没闪了舌头?”“你个没教养的野种!”程毓林突然爆吼,一把刀直接插到薛炀心口上。薛炀顶着老彭赏的烧饼印子,一把扭过他胳膊,摁在桌上:“这就你的教养?”他说话出奇冷静,眼中的暴虐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有爸妈还养成你这样,我都替你爸妈害臊,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上次程毓林和小林子陶子动手的时候薛炀就想回来找他算账,没想到这会儿这小子还越跳越高。程毓林像条蚯蚓似的扭动挣扎,软刀子一把接一把飞:“我要是你我特码早一头撞死了,妈没种给人气死,儿子也孬种,我等着看戏呢,你爸那么个多情种子能给你带回来多少个小妈!”程毓林家里做生意,多多少少和薛东打过交道,这些破烂事儿就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薛炀满身都是煞气,恨不得把程毓林撕了,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就听到咯嘣一声,程毓林的胳膊关节错了位。这声脆响敲动了班级里所有人的神经,有个女生的尖叫就像是拉开混乱序幕的号角,男生几乎都是一窝蜂的上来劝架的劝架、火上浇油的火上浇油,叽叽喳喳仿佛一个鸭塘。小林子拼命掰着薛炀的手要他松手:“炀哥,别再用力了,他要是胳膊断了你麻烦就大了!”陶子就把程毓林的狐朋狗友拦着,不让他们坏事,一时间僵持不下。薛炀摁着程毓林的胳膊,眼睛眯着,那脆弱的关节在自己手里,特别引诱他去把它捏碎,捏得粉碎,好像这样,才能把他全部的伤和痛化解掉。“薛炀,放手!”突然之间,老彭的声音传了进来,教导主任的威信瞬间把所有吵闹声压住,也把薛炀都不可挽回的暴虐情绪中唤醒。薛炀脸庞扭曲,揉着程毓林的胳膊,闷闷地一声响,连带着程毓林一声惨叫,薛炀到底放开了他。“跟我来。”老彭阴沉着脸把薛炀叫走。薛炀回头阴恻恻地看着程毓林,龇牙咧嘴地笑了下:“胳膊儿没断,对不对?你甩一甩?”程毓林捂着胳膊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薛炀真过去把他胳膊扭断。时隔五分钟,薛炀再次回到了老彭的办公室。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后,老彭揉揉太阳穴,沉声道:“现在谈这个不是时候。”薛炀的脾气是被老彭硬生生压回去的,所以老彭说现在谈话不是时候,薛炀眼珠子血红,他当然知道不是时候,但是一次两次的折磨实在让他神经紧绷,他表现的更冷静了:“说吧,彭老师,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彭瞅着薛炀,狠下心,给他下了一剂猛药:“你的家庭,哪怕是空飞,明年也要做政审,如果你不去正视他,面对他,你永远也解脱不了。”薛炀那根绷到极致的神经霎时断了,血红的眼睛里全身惊涛骇浪:“我现在就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