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糖丢丢      更新:2023-06-22 12:21      字数:5207
  在所有人的议论中,他又出现了,脸上总是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意,走到哪都牵着那匹白色的小马。身上的衣服也全都变成了夜一般的墨黑,一人一马,一黑一白,无论走到哪里都分外醒目。那日有几个皇子,偷偷跑进西宫,把他拴在殿外的白马薅掉了几绺毛,当晚就被他按在地上,剃光了头发,又是一顿胖揍。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几位皇妃跑到皇帝那里去大哭大闹,以前是白侍君受宠,她们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人都死了她们还要忍着不成?结果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有人说皇帝到底惦念着与白侍君之间的夫妻之情,不追加封号只是暂时的。还有人猜测会不会是白侍君知道了皇上的秘辛被杀人灭口。虽然白侍君原本身体抱恙,可病情也不会急转直下,突然就到要命的程度。那日晚,皇帝心血来潮,突然下令将他诏进寝殿。几年不见,原本稚嫩的身体已经抽条拔节,一身玄色长袍,包裹着纤细修长的身躯,肤白似雪,退去青涩,眉眼间越来越有白君当初的影子。方才进殿的瞬间,甚至有种又见白君的错觉。皇帝望着那双含笑的眼,喉结滚动,伸手召唤他到身边来。他却停在原地,忽然笑着问了一句,开口的瞬间就把皇帝吓了一跳,声音温和悦耳,跟白君简直如出一辙。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皇帝望着那张阴柔妖冶的面孔,视线一寸都无法移动,仿佛魂魄都被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勾了去,这是什么话,你的名字还是朕亲自取的。说着,又迫不及待的招招手,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他低声笑起来,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苏缘,我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个缘字,从今以后我不叫苏缘,我要改名为苏北凉。白君生前总唤我阿凉,如今就再加一个北字,北凉、漠寒,正好是南巫的东西二都。皇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至于他嘴里的话,已经完全被忽略了。无论此刻他说什么,都一律着了魔似的点头默认。仿佛南巫怀阴族的血统,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致命魔力。待他走到跟前,皇帝急不可待的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往自己怀里拉:你要叫什么父皇都依你,快让父皇好好看看!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细嫩柔软,仿佛风一吹就会摇摇欲坠,然而皇帝用了七八分力,却愣是没拉动分毫。他看着有些诧异的皇帝又笑起来,清丽面容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变得愈发邪魅。直到那把雪亮的弯刀从背后徐徐探出,皇帝脸上沉浸的神情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之色。皇帝一下松开他的衣袖,朝后连连退去,伸手要取出桌下的宝剑,却发觉双手无力,头脑发沉,再一眨眼,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从高处坠落,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不等他大声呼喊门外的侍卫,锋利冰冷的刀刃便刺进了心窝,那张跟白君无比相似的面容,宛如鬼魅,正凑在他面前。其实我并不想姓苏,可是没办法,你从我父亲手里夺走的东西,我只能借着这个姓氏再讨回来。放心,等你死后,我也会把你的肉分给你的孩子们尝一尝,相信味道也会不错。说着手中的弯刀一转,一块心头肉就从肋骨间掉落下来,涌现出的鲜血立刻将明黄的龙袍染成了朱红色。看着皇帝倒下的尸体,他没有拔出胸口的刀,而是抓起皇帝已经开始僵硬的双手,握在刀柄上,伪造出自尽的模样。借着桌边的幽幽烛火,找出书写圣旨的卷轴,模仿皇帝的字迹开始起笔。白侍君之死,寡人难辞其咎,每每午夜梦回,常念起与之琴瑟和鸣,梦醒时分却又怅然若失,窥见窗外残月当空,实乃孤枕难眠。当年寡人承诺侍君,生必同衾死亦同穴,如今侍君已去,寡人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待寡人死后,立即入棺送入帝陵,与白侍君合棺而葬。寡人与白侍君之子苏缘,换名为苏北凉,封凉王,赐居长青殿。低位仅于寡人之下,若非触动皇威,任何人不得对其审问用刑。他拿起锦盒中的玉玺,粘着皇帝胸口溢出的血,盖在圣旨的右下方。临走时从皇帝衣服里取出那块心头肉,直接去往膳房的方向。皇帝自尽而亡,宫里一片兵荒马乱。根本没人注意到所有皇子的膳食中都多了一块酥肉,还有冷宫里一个老嬷嬷养的癞皮狗不见了。自那之后,他离开皇宫入住凉王府,宫里从此少了一位胆小纯真的七皇子,多了一位阴狠毒辣的凉王。每次朝堂之上只要有他出现,群臣惶恐,鸦雀无声。无数忠良都死于他的刁难迫害,他的名字和封号也开始在民间恶名远扬。别人只知道他脾性狠戾,喜怒无常,常年于马为伴,从不食肉,却没人知道他也曾天真善良,也曾渴望过被爱与光芒。每次入宫路过西宫那面墙时,他都会驻足片刻,望着墙头上那片湛蓝的天,怔怔出神。白君说只要爬上这堵墙,他们就能离开这,可是等他终于爬上了,他俩却一个都没能走出这座宫殿。到底要在这堵墙里待到何时?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永远。如果真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就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爬出这堵墙。白君说过,只要有力量,这世上就再没人能够困住他,他苏北凉的命这辈子只能属于自己。第37章最后视线定格在墙外那片湛蓝的天上,视角由仰望一点点转为鸟瞰。随着视野渐渐开阔,偌大的皇城也变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原来困住凉王的皇城在万里河山中也不过是方寸之间。看着慢慢暗下的屏幕,苏北凉不禁叹了口气。自凉王摄政,死于他迫害下的朝臣不计其数,凡是稍有违抗者,必定躲不过严刑拷问,不畏王权冒死觐见者,更是逃不过满门抄斩。尤其是他辅佐苏缱即位的第一年,打着肃清朝政的名头,将一干清正廉明的忠贤之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打压致死,甚至株连三代,所有男丁受腐刑贬作奴籍,所有女眷下放军营充作军妓,其中最小的孩子甚至还不满七月。人人都怨他恨他,却不知他也曾有过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到底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他放下屠刀,当初又有谁放过了他?而被他残害的那些朝臣的后代,会不会又变成下一个凉王【系统:恭喜宿主!血色记事簿隐藏任务完成!剧情碎片1!剧情完整度75%!积分奖励100!死亡值-35!请您再接再厉!】一下子降低了那么多死亡值,本应是好事,可是苏北凉却笑不起来。他将翻到最后一页的记事簿合上,想了许久,最终又塞回狗肚子里。看了眼棺材里已经融化开的尸体,将那只狗又扔了回去,合上棺盖。【系统:您怎么了?】苏北凉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有些茫然:怪不得凉王从不食肉,刀不离身,马不离侧。还有仅靠双臂爬上宫墙,也跟之后凉王拖着残躯坠墙而死的结局对上了。这些隐藏剧情都是系统编出来的?如果都是系统编的,他不得不感叹,这个逻辑修补的确实□□无缝,这样回头一看,他之前写的剧情就变得十分莫名其妙。确实好多关于凉王的谜团都没有解开,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一个为了衬托男主强大的工具人。【系统:如果我说是这个世界自己衍生出的呢?】苏北凉有些诧异:衍生?这个世界不是由系统控制的吗?它也有自己的意识?【系统:说不定呢,万物皆有灵,就算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数据,说不定也会出现一个意外。】苏北凉:不是,你怎么突然正常了?【系统:不喜欢?】苏北凉:没,就是有点不适应。对了,我还有个疑惑,凉王的生母为什么是个男人?他真是凉王生母?可男人之间要怎么生孩子?【系统: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该部分隐藏剧情中,只不过您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相关线索,所以剧情完成度只有75%,问题的答案就在剩余的25%中,很遗憾,剩余隐藏任务将永久封存。】帝陵的另一边暗卫在前面,张开手臂像是一只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挡在苏缱前面。原本还能健步如飞的苏缱,被这么一坨庞然大物挡在身前,快走几步就要被迫停一下,不知不觉速度就被拖慢下来,看着前面渐渐暗下的灯火,不耐的呵斥道:要走就快点,不走就让开!暗卫想躲又不敢躲,转身望着苏缱有些为难道:可是主公,前面就是第十二道门了,之前的机关都那么凶险,最后一个压轴的肯定更厉害!属下是怕你出什么意外啊!苏缱直接推开他,径自走向前去,扔下一句:最后一道门里没机关。等二人逼近第十二道门前的最后一段墓道时,苏缱忽然感觉身后袭来一阵凉风,嗖嗖的脚步声擦着地面飞速而来。苏缱眉间一蹙,反手捏住朝后颈刺来的匕首,看着暗卫那双瞪大的眼中满是血丝,鼻孔中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毕露。如果不说前世对此人知根知底,苏缱恐怕早就一拳打过去,让暗卫摔个人仰马翻。他抓着暗卫的衣领,用力抵在一侧的墓壁上,低声吼道:你给我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然而此刻的暗卫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他被苏缱死死按住双手,就企图用脚踢踹,看得出他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动作凌乱,毫无章法,比起进攻更像是在自卫。苏缱被他的进攻扰的烦不胜烦,最后索性一掌拍晕了对方,把暗卫的笨重的身体扔在墓道一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起狂来?他在墓道里随处一看,发现脚下有一颗绿色的圆珠,捡起来仔细一瞧,居然是一颗眼珠,葡萄粒大小,扁而宽,上面绘着一层绿色彩漆。苏缱望着指尖残留的颜料,想起前世在第十二道门后遇到的场景。第十二道中确实没有机关。除了先皇的棺椁,只有一尊七尺余高的鬼面雕像。他拿着眼珠朝前走去,看到了摔碎在墓道中的陶土雕像,破碎的头颅中,一块血色玉石显露出来,苏缱俯下身捡起玉石,拂掉上面残留的土灰,看到玉石下雕刻的龙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原来鬼玺真的能蛊惑人心让人看到心中最畏惧的东西。只可惜,他无所畏惧。苏缱拿着鬼玺走到第十二道门前,里面的呼吸声已然消失,看样子苏北凉已经离开了。他索性直接推开墓门,走进墓室内探查一番,只见所有脚印都集中在了棺椁周围。他走到棺椁前,直接推开棺盖,先皇融化的尸体和狗叠放在一起,**的狗毛被那身金丝遍布的龙袍一衬,显得格外滑稽。前世他也打开过这口棺材,但是并没看到过冰块融化后的样子。先皇与狗?苏缱看着不由得笑出声,苏北凉把自己生母的尸身替换成狗,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狗腹部有些微微敞开的红肉,忽然神情一滞,伸手将棺材里的死狗拖了出来,翻起一看,果然肚皮上有被缝合的痕迹,上面的线被一根根挑断,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纸包,边角的部分被融化的冰水浸湿了一片。苏缱直接将里面的牛皮纸包拿了出来,展开后发现了里面的记事簿,翻开第一页看到了一只血淋林的小手印。*苏北凉从墓道里爬出来,准备骑马原路返回,看山上这日头上升的高度,估计已经快到中午了,加快点速度,说不定还能赶上小太子的颁奖仪式。结果苏北凉在记忆里拴马的地方找了一圈,除了一棵被勒断的小杨树外一无所获,他捡起地上掉落的缰绳,不禁疑惑道:这小畜生还有这么大力气?这可怎么办?马跑了,难不成他要徒步走回去?先不说他要走多久,等走到主峰上肯定会被周围人问,殿下您的马呢?到时他要怎么回答?我打着打着猎,一只猎物没打着,还把马给打丢了?这不纯属扯淡么。愁人。苏北凉举着小树枝正在林子里找马,就听到前方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吓得他低呼一声,手里的小树枝都挫成了两段。很快他就发觉这声音有些不对,一般情况下老虎无论是捕猎还是打架也不至于叫这么大声吧?怎么说也是百兽之王,还用得着用声音恐吓对方吗?除非它遇到了比自己更厉害的东西,在森林里比老虎更厉害的,只能是猎人。苏北凉壮着胆子,朝着方才虎啸传来的方向小心探过,刚走了三两步,就听前方响起一阵急促的拉弓声,那紧绷的弦随着弯弓频频颤动,伴着林间微风,发出阵阵嗡鸣。像是急不可待的催促着利箭射穿野兽的头颅。真的有猎人!苏北凉赶紧出声道:箭下留情!平王看到从树林里徒步走来的凉王也是一阵吃惊,放下手中的弓箭,骑着马走到苏北凉面前,来回巡视一圈不解道:七哥你怎么一个人?你那匹骡子呢?胡说八道,什么骡子,我那是马!就算个头小了点也不至于看成骡子吧!苏北凉有些郁闷的摘了摘身上沾的草叶,拉着平王的胳膊就要坐到马上去,结果他的手刚抓在对方腰侧,平王就像触电似的,表情一变,赶紧制止住他。七哥这可使不得!他红着脸拉开苏北凉的手,拉着缰绳转了半圈,将马头对准苏北凉的方向,意思明显是不想让苏北凉上自己的马。苏北凉看着平王一脸羞涩的表情,无语的站在原地:我方才下马解手,马挣脱缰绳在林间跑丢了,总不能让我徒步回去吧?什么?!七哥,你,你怎能在林间解手!平王更是脸色胀红,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北凉,好像听到了什么非礼勿听的事情。苏北凉简直无言以对:你这话说的,狩猎一天,我总不能憋着一直等到回王府再方便吧?还是说你从来时到现在都没解过手?刚才在山上打招呼时他还没发现,这小平王还挺容易害羞的,不就是在山里解个手么,也没当着他的面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趁平王不注意,苏北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翻身坐上马背,催促道:比赛时间马上到了,完事就赶紧拖着这头虎回去。说着直接伸手穿过平王的手臂,拉起缰绳,朝早已咽气的老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