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甜腻小米粥      更新:2023-06-22 12:48      字数:4971
  不多时,花家的主宅映入温池眼帘是一片沉浸在白雪中的黑色建筑群。远远看过去,那片建筑群犹如一幅浅淡的墨水画,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在暗沉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极为庄重与肃穆又仿佛蔓延着一股看不见的死气。温池用衣袍遮住头和脸,走近后,他终于嗅到了那些隐隐约约传来的血腥气味。他们走得越近,那些气味就越浓郁。当他们走到紧闭的大门外时,那铺天盖地迎来的血腥气味几乎将温池淹没。温池闻不得这种味道,他立即捂住嘴巴,隔着一层衣袍的布料,不停地干呕。左枝眼中的担忧浓得快要溢出来,她等不及要去找时烨,可是转眼瞧见温池如此难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公子,不如你在外头等着,奴婢去去就来。温池勉强压下那股涌到了喉管里的恶心感,他摆了摆手:我们分头找人。左枝想了想,同意了温池的提议:小心。飞进去后,那些血腥味顿时浓得像是要化作水浸进他们的鼻子里。温池用手将鼻子按得更紧,他眼睁睁看着左枝往左跑去,才转身往了右。温池对这里不熟悉,他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看能否凭运气遇到时烨。他原以为会遇到很多花家的人,哪知道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居然是数不清的花家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上,鲜血流得一地都是,甚至将路边的积雪浸得血红。温池心惊肉跳,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起初他还在躲躲藏藏,后来干脆光明正大地搜寻起来,走在一条长廊上时,突然有一支飞镖直冲他的面门飞来。那支飞镖看似和那天夜里花子藏使用的飞镖一模一样,就连向他飞来的路径也大致相同,只不过这次使用飞镖的人逊色太多。温池不仅轻而易举地偏身躲过,还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支飞镖。他动作一顿,猛地回头。长廊下面的草丛里一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温池也不客气,反手将飞镖扔了回去,没想到草丛里竟然传来孩童的惨叫声。温池万万没想到躲在草丛里暗算他的人竟然是一个孩童,当即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撑着长廊边上的护栏翻身跳了过去。拨开草丛,只见一个捂着满手臂鲜血的男孩坐在草地里。那男孩衣着华丽,腰带上还挂着几个昂贵的配饰,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只是瞪向温池的眼神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光是看着就令人心凉。这一点也不像是来自于一个孩童的眼神。温池方才扔过来的飞镖正好扎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流出,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用另一只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温池并非一个铁石心肠之人,加上这孩子手臂上的飞镖还是他扔过来的,他犹豫片刻,便想上前看看这孩子的伤口。结果他刚蹲下身,男孩的表情骤然一变,原本捂着伤口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匕首,直挺挺的扎向温池的眉心。好在温池并不是完全掉以轻心,他一直在余光中注意着男孩的动静,见男孩的手要落下来,便火速往边上闪躲。男孩的第一招落了空,紧接着开始了第二招反手扎向温池的胸口。温池躲闪的同时,眼尖地看见那把匕首的刀面上似乎沾着一些泛黄的液体和粉末,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温池心中大惊。他想不到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那孩子的几个招式压根不是防御或者自卫,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想到此,温池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开了男孩手里的匕首。男孩身上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攻击的东西了,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温池。温池又一脚踹在男孩胸口上。男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往后倒在了地上。温池那一脚不轻不重,尽管只用了两三分的力气,却也估摸着踹到了男孩的痛处,男孩短时间内应该是爬不起来了。温池走上前,像是拎小猫似的从旁拎起了男孩的衣领,他有意压低声音,瓮声瓮气地说:你是花家的孩子?男孩放弃了挣扎,吊着一双眼睛看向温池,无论何时,他那眼神都令人感到很不舒服。温池仍旧没有得到男孩的回答,便在男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话。男孩长得倒是可爱,然而他那表情格外森冷,温池从未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就在温池犹豫着要不要把男孩放走时,男孩忽然说道:你是那个药引的人吧?温池问:什么药引?男孩古里古怪地说:自然是那个姓时的药引。温池一时间没弄明白男孩话里的意思,暗自琢磨着时晔怎么就和药引扯上关系了?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男孩的意思貌似是,时烨便是那个药引,确切来说,应该是他把时烨称作药引。顷刻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像火蛇一样从温池的胸腔内爬过。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8 00:15:32~2020-05-20 21: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烟堂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亚亚 24瓶;污空 18瓶;花花子、beloved. 10瓶;zy000519 8瓶;寂夜姬、一把大刀抡起来 5瓶;41983639 3瓶;闪耀雩雩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9章 拼命哪怕他曾经知道时烨的血液能够治愈一切伤口时, 他也从未想过把时烨的伤口当做药来用,那是血、是时烨的血, 并非生长在土里的药物。可是、可是这小孩竟然堂而皇之地把时烨喊做药引!若是没有花家的长辈教他, 他一个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温池气得拎着男孩的手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快要呕出血来, 恨不得就地把这男孩揍上一顿, 可理智告诉他不行。他还没说话, 男孩却以为他的沉默是在否认, 便道:你骗不了我,我能闻见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个药引身上的味道一样。温池瞥了男孩一眼:什么味道?男孩舔了舔嘴唇:香香的味道。温池拉下脸来, 拎着男孩便往外走, 既然男孩已经识破了他和时烨的身份,那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他在哪儿?温池问,告诉我,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温池以为男孩会死鸭子嘴硬,哪料男孩果断抬起手, 指向北方:他要的东西在那边, 他必定也会去那边。温池一边拎着男孩一边往男孩所指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他有些使不上力气了,便把男孩放在地上。虽然温池感觉这个男孩十分奇怪,但他还是对一个孩子下不了手,便打算让男孩自个儿走, 没想到男孩跟在了他身后。途中温池迷失了方向,居然还是男孩再次向他指了路。沿着左边的道往前走,走到莲花池边即可停下,他要的东西就在莲花池右边的房子里。温池怀疑过男孩说的话,却也别无他法,除了听从男孩的建议外,他就只剩下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这一个选择了。横竖都是碰运气随着他们距离莲花池越来越近,路上碰到的花家人也越来越多,却无一例外不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温池赶紧躲了起来,那些花家人见着男孩,原本匆忙的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容肆!你为何在这儿?这儿危险,还不赶紧回房待着!名为容肆的男孩瞬间恢复到了孩童才有的天真烂漫的模样,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嘴里连声应着是。招呼容肆的那些人来去匆匆,连容肆手臂受了伤都没注意到,只叮嘱容肆快些回去。温池便趁着那些人和容肆说话的功夫,一口气朝着莲花池飞去。聚集在莲花池附近的人极多,温池躲在树枝的阴影处,目光跃过底下的人群,最后落在立于莲花池另一边的高大人影上。那个人一身都是黑色,头戴帷帽,垂落下来的黑沙遮挡了他的面容。他犹如一个木偶,纹丝不动,也丝毫不受周围那么多人的影响。温池看着那个人,便再也挪不开目光了,他的瞳孔逐渐放大,里面既是诧异又是惊喜。虽然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包裹得严实,但是他能认出来那个人就是时烨。是时烨。哪怕改头换面了,他也能在片刻间认出来。只是时烨为何站着不动?没等温池想明白这一点,就听见树底下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我看那人已经不行了,不如我们直接上吧,是赢是输好歹有个定数!不行,二叔和长公主他们去了宫里还未回来,那疯子又伤了我们花家多少人,倘若让他逃了该怎么办?我们应当尽量拖延时间,拖到二叔和长公主他们回来。可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我们这会儿趁热打铁,些许还能抓他个正着,若我们继续拖延下去,才会让他逮着机会逃走。这两个人各执观点、争论不休。温池听得眉头紧锁,不由得抬头看向远处的时烨,发现时烨从头到尾都没换过动作,倒真像树底下其中一人所说的那样已是强弩之末。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慢慢向莲花池逼近,温池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了如此无助的感觉,明明时烨就站在他触手可及之地,可是他又觉得时烨离他那么遥远,远得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人。他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温池很想直接冲出去,可他害怕不仅帮不上时烨,反倒会害了时烨。况且眼下那么多人,他着实没有信心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走时烨。正在温池挣扎不已时,那些包围着时烨的人又往里缩紧了一个圈,他们似乎看出了时烨的虚弱,便愈发肆意起来。温池见状,咬了咬牙,便要冲出去。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正好降落在时烨面前。带有凌厉杀意的软剑像柔软的蛇一般在半空中狠狠扫了一圈,产生的剑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距离较近的几个花家人纷纷发出一阵惨叫,他们来不及闪躲,脸上和身上都浸出了鲜红的血液。左枝的突然出现无疑于将一块重石投入原本平静的湖面当中,花家人骤然沸腾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剑便冲上前。左枝手持软剑,头和脸都同温池一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充斥着冷厉的光泽,她手下毫不留情,软剑扫过之地,皆是鲜血四溅。刀光剑影,连成一片。这时,立于左枝身后的时烨腾空而起,径直往温池这边飞来。所有人都意料不及,他们被左枝缠着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烨飞到一棵树上,居然抱起另一个藏匿在树影间的人一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夹杂着雪的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温池不得不眯缝起眼睛,把脸转向时烨怀里。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时烨的体力不支,不多时,两人双双栽入雪地中。温池早有心理准备,急忙从雪地中爬起来:时烨!时烨头上戴着的帷帽掉在雪里,露出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他痛苦地抿着嘴角,一双漂亮的黑毛逐渐失去焦距,他颇为吃力才看清温池的脸。我毒发了。毒?什么毒?温池摸了摸时烨的脸,格外冰凉,也不知是他的手冰凉还是时烨的脸冰凉。我幼年中的毒。时烨勉强开口,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疼痛,却还是固执地伸手抓住了温池的手,你都不记得了吗?温池任由时烨抓着他的手,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记得什么?我该记得什么?时烨不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池,又好像在透过温池看其他的东西。温池越来越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中什么毒了?有人给你下毒吗?时烨闭了闭眼:是听到这个字,温池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他感受到了深切的窒息感。用了好些时间,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下的毒?可惜时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快不行了。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白色丝帕裹着的东西,他将那个东西塞到温池手里。你先带着它回去。时烨道,把它交给朱贤,朱贤自知该如何做。温池愣愣垂眸:那你呢?时烨看似轻松实则很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休息片刻即可。温池怔怔看着时烨青白的脸,突然感觉眼睛发酸,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有一颗滚烫的泪水从他眼里涌出来。啪叽一声。那颗泪水滴落在时烨脸上。难怪时烨最近越来越奇怪,好像有什么在身后追赶着他一样,逼着他不停地做很多事,况且曾经的时烨即便坐着轮椅,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虚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干他的精力。现在他知晓原因了。是毒。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温池再也压制不住满心的悲伤,泪水从他眼中夺眶而出,他控制不住,便任由那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这不是你唯一的选择。若时烨真想救皇上,自然有其他法子,比如像花皇后曾经那样用血来救皇上。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抢夺灵石真不是唯一的选择。时烨很轻地叹了口气,只道:我没时间了。他抬手摸上温池的脸,快走吧。温池就着时烨的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时烨怀里,随后背对时烨,咬牙把时烨背起来。时烨浑身力气尽失,只能软绵绵的任由温池背起他。温池身体里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他用不了轻功,于是背着时烨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