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观我》TXT全集下载_3
作者:江幼      更新:2023-06-22 16:32      字数:9707
  一夜之间关于姜玫的那些话题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倒是水军开始努力夸赞她的脸和演技。只是谁都明白这强制的手段堵得住人们的嘴堵不住人心。最终姜玫饰演《捧杀》女主角安意的事成了板上钉钉。在进组前姜玫亲自去了趟公司续合同。这一次她的合同直接卡在了周肆手里,姜玫坐在周肆的办公室里,粗略地看了一遍周肆递过来的合同。看到最后姜玫脸上的犹豫越来越重。“这合同?”周肆闻言看了眼姜玫,见她有些犹豫,周肆沉吟片刻,“有什么不满?有的话都可以提出来,我尽可能顺着你改。”姜玫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周肆,“您是老板自然是听您的。不过我倒是好奇,我一个十八线都谈不上的女演员签这份合同算不算越矩?”周肆有些怵姜玫,她身上的一些东西跟沈行太像了,尤其是气场。他是老板没错,可是他背后还有个人。要说合同现在的姜玫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后面的人说行他还能说不?周肆想到这面不改色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丝毫不掩饰商人重利的特点,“你当初能火现在也能。我看中的是你身上的潜力,这份合同跟你当初签的那份差不多。能给我挣钱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您倒是看得起我。”说完姜玫当着周肆的面签下了卖身契。合同签完周肆将瞥了一眼姜玫那肆意横飞的字迹,调侃道:“你这字写得倒是不错。不像是大专出来的。”姜玫面不改色地盖上钢笔盖,笑答:“老板说笑了,我学历可没那么高,大专都没上完呢。”周肆身子一僵,随后懒懒地摆了摆手示意姜玫出去。第6章北京的夏天总是这么干热,出了公司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像泡在蒸笼里。姜玫受不住热,没一会儿鼻尖就冒了汗,身上也黏糊糊的。难受。身上的衣服吸热,似裹了层毛毯,热到姜玫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一打到车姜玫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直到感受到车里凉爽了姜玫才稍微好受点。不过也没好到哪去。司机是正宗的北京人,一上车就跟姜玫唠嗑,说话时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京腔。“哎呦喂,瞧姑娘额头上的汗,今儿天可真热,这温度都快上40c了。早前还不到35c呢。”姜玫淡淡地嗯了一声。“姑娘您打我的车还真是有缘,今儿可是最后一单了,我媳妇儿今儿过生,我得赶回去陪她吃饭。都说这女人要的是安全感,说句实在的,这多安全都不如把什么房产证工资卡交给老婆。这外面的女人再漂亮啊都不如家里那位……”后排坐着的姜玫偏过脑袋没什么情绪地望着窗外,至于那司机说的话她也只是三三两两地听了几句。更多的是好笑。要哪个男人都这么想,她母亲当初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个下场。什么情比金坚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她至今记得母亲上吊前蹲在她身边跟她说:“玫玫,不要把自己押在男人手里,靠不住,留不住,也得不到。”爱情没见着,白骨倒是有一堆。姜玫思绪到这多少有些烦,强制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懒散地掏出手机看了几眼。司机见姜玫不愿多说也识趣儿地闭了嘴。这侃大山啊还是得找个心情好的,会跟他搭戏的。到了小区门口,姜玫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了车。姜玫租的是老城区,小区更是老旧,这里面的都是些老租户,大多是老人。比较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进了院子,院子中间种了颗大枣树,枣树上已经挂满了枣,没几天就快熟了。姜玫吃过几颗,挺甜。一路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公寓,门一关,姜玫换了拖鞋随手将肩上跨的包扔在桌上,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回来了?”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姜玫下意识地转过身。夏竹穿着一身小白裙端着一杯白水晃悠悠地走到姜玫身边顺势将手里的水递给姜玫。姜玫接过水喝了几口。“你怎么来了?”“当然是想你啊。是不是很感动?”夏竹凑近姜玫,伸手偷偷戳了戳姜玫的肩膀,笑问。姜玫嫌弃地推开夏竹放大的脸,毫不犹豫地揭穿夏竹的小心思:“又是为了许默?”夏竹被揭穿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点头,顺势坐在姜玫旁边,嘴角扯了抹淡笑:“我那天跟许默谈崩了。”姜玫握着玻璃杯的手一顿。她是知道夏竹喜欢许默的,而且还不止一两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都是大院里的天之骄子娇女,两家又是世交,长辈也乐见其成,自然是会极力撮合两人。夏竹虽然嘴上嫌弃,可心里已经认定了许默。他们那圈子向来有固定的利益牵扯,几家的子女合得来也互相认识,都清楚未来的妻子丈夫只能在这里挑,外人插不进去里面的人也打破不了规则。没人愿意破坏这平衡,也没人敢破坏。许默做了,也认了,结果也出了。许默上大学谈了个女朋友,那女孩跟夏竹完全两个样,夏竹气不过亲手弄走了情敌从那以后许默跟夏竹关系正式破裂。许默回p大当教授,夏竹自己被家人强制送出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本以为这事大家都过去了,没想到更恶劣了。姜玫知道这些事还是夏竹19岁生日那年喝醉了自个爆出来的。感情这事向来说不清道不明,姜玫一个外人也没资格去管。“阿玫,他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娇纵任性,是我逼走了那女人。可当初我明明说得很清楚,她要走我给她两百万,她留我也会跟她公平竞争。不过那女人还真没让我失望,许默在她那只值两百万。”“就算我没给她两百万,凭她能挤进这圈子么?外人只知道是我夏竹心狠手辣弄走了人,不知道我也只是被推出来的代表。许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不过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自以为他能逃脱罢了。既然受了这富贵,自然也得付出点什么,这道理我都懂他不懂?”“阿玫,我们并非像表面那样风光,私底下多的是身不由己,”夏竹白净的面皮上浮出淡淡的嘲讽。一半是嘲笑自己,一半是嘲笑许默。姜玫伸手搂住夏竹的肩膀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你跟许默不太合适。”“哪儿不合适了?”明明青梅竹马长大,门当户对还势均力敌。夏竹咬着唇抱住姜玫的手臂小声问。姜玫垂眸静静地打量了一圈夏竹,夏竹长得温婉,五官端正清秀,很像电视剧里的白莲花女二。她自个也定位准,一直在外人面前柔柔弱弱的,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姜玫抬手替夏竹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淡淡地笑了笑,“许默要是喜欢你也不会忍心让你在外面漂泊几年。更重要的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夏竹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手指不着痕迹地捏紧。两分钟后,夏竹突兀地笑了出来,声线平和道:“阿玫,我没想过他会恨我,但事实如此。”说完夏竹深呼了一口气,释然:“下周我跟你一起去新疆,我冷静冷静。”听到新疆两个字姜玫的呼吸也停滞了一两秒。她并不想去。“不怕死是不是?”到现在姜玫耳边还回荡着沈行那天晚上说的话。“阿玫?”姜玫回过神。只见夏竹弯腰拿起姜玫包里露出来的合同,翻开看了两页,夏竹看着乙方那处已经签了姜玫的名字,“你签周肆哥手里了?”“嗯。”“看这条件还不错。不过这违约金有点高啊,五千多万还是三倍。你经纪人还是罗娴?”姜玫懒懒地应了声。“说起来周肆哥当时创业家里人是反对的,周叔也狠直接断了周肆哥的经济来源,周肆哥最后跑到青市找沈二哥。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说动沈二哥的,后来沈二哥居然带头跟周肆哥一起创立了天娱。周肆哥也没让人失望,公司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沈二哥好像也控了一半股。”姜玫神色不明。沈行是天娱的控股人她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她不可能签那份合同。沈行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呢。夏竹没察觉出姜玫的情绪变化,反而打趣:“周肆哥喜欢你这款的,肤白腿长胸大。对了,还拽。你跟周肆哥有没有可能?”姜玫摇了摇头,“周肆跟我没关系。”夏竹也就随便说说,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哎,当时拍天赋你不是有个男朋友么?那人谁啊,我当初怎么问你都不说,要不是我偶然听到你打电话怕是还瞒着我。现在想想那声音挺熟的,我认识?”夏竹突然想起这事,揪着不放。姜玫发愣。男朋友?要不是夏竹提,她都忘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你倒记得清楚。我俩早分了。”“我认识的?”夏竹凑到姜玫耳边好奇地问了句。姜玫下意识地避开夏竹的触碰,敷衍,“不是。”“也是青市的?说起青市,沈二哥当初就在青市上军校。”姜玫低着头看合同假装没听见,夏竹见扒不出什么也没再细问。——半夜,姜玫再次被噩梦惊醒,醒过来浑身是汗。卧室一片漆黑,安静得可怕。姜玫坐起来揉了把头发,凭着记忆开了灯。灯一开,房间骤然亮了起来。姜玫看着熟悉的环境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姜玫睡意全无,无所事事地翻开微信发现里面躺着一条未读消息。【电话】姜玫嗤笑一声,下一秒点开了通话记录,手指停留在那陌生号码上,犹豫一会儿后拨了出去。电话持续了四五秒被人接通,那端传来沙哑夹杂着睡意的嗓音:“姜玫?”“嗯。”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行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灯一开露出赤/裸的胸膛,八块腹肌紧实而漂亮,长腿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格外的晃眼,沈行大手握着手机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视线落在对面的巨大显示屏上。“睡不着?”姜玫的呼吸滞了两秒。“说话。”沈行没听到回复再次说了一遍。“沈行,当初在青市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说了什么?那满身是刺的人站在包间仰着脖子满脸挑衅:“从今以后,我姜玫跟您沈行形同陌路,您做您的天之骄子,我演我的戏。我出了什么事不用您负责,您也别和我再纠缠不清。”沈行蹙眉。姜玫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沈行。她刚刚做了噩梦现在还没缓过来,梦到的不是别人,是沈行。当年在a大门口沈行为了她打架差点把人打死,她亲眼目睹了沈行清冷面皮下的兽性。凶狠而残暴。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对方身上,满目猩红,浑身散着骇人的气息。饶是见惯了肮脏龌龊的姜玫都忍不住恐惧。那一刻她相信如果不阻止沈行他肯定会打死对方。姜玫那时候以为沈行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爱她,后来才发现他只不过是占有欲强,不想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他认定的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她以为沈行这样的公子哥只是玩玩就算了,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她。甚至连她的未来都要插手。导演找到她的那一刻,沈行想都没想就替她拒绝。那天夜里他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满脸平静地跟她陈述:“姜玫,我沈行有原则。一不碰娱乐圈的,二不碰家庭复杂的。”沈行的话无非是在提醒姜玫要听话,别去做些他不高兴的事。可惜,她两样都沾了。人向来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姜玫早就领教过了。沈行这样的人跟她不合适。她跟沈行好像也注定无缘无分。姜玫蹲坐在床头偏过脑袋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真想知道拥有幸福的人是什么样的,会笑还是会流泪亦或是会说个不停。临近三点十五分,姜玫问:“沈行,你后悔过么?”电话那端传来短暂的沉默,紧接着通话结束。这偌大却孤独的世界,让人阵痛,让人麻木,让人赤/身/裸/体,让人无处安放。第7章官博宣布第三天姜玫再次被顶上热搜。热搜话题前三——“姜玫滚出娱乐圈”、“姜玫,许薇”、“姜玫,去死”。一大片恶意朝姜玫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夜里姜玫坐在漆黑冰冷的客厅一遍又一遍地点亮屏幕。屏幕上充斥着各种触目惊心的字眼。“她怎么不跳楼自杀。”“姜玫去死吧。”“求姜玫不要带坏我哥哥,跪求退演安意!”“这女人怎么这么恶心?”“……”凌晨六点,黑夜被黎明撕开一道口子,光从口子倾泻进来。姜玫一夜未眠,忍着疲倦抬眼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天亮了。手机黑了。姜玫揉了揉红肿的大腿迟缓地站了起来,丢下手机转身走向卧室。她得睡一会儿。睡醒后才有精力处理那些事。绕是周肆这般通天的人也没料到许代山动静这么大,一晚上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无疑是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明晃晃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天娱公司总裁办公室里周肆气急败坏地砸掉手机,掀开椅子站了起来,指着助理的脑袋骂:“我养了个废物?我让你给我盯着热搜盯着许家的人,你就是这么盯着的?”谢远笔直地站在原地,面带恭敬,一脸愧疚:“我也没想到许总这次……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您上回撤了以后就让他生气了,这回要是再撤许总恐怕要撤资了。要不您先冷静冷静,姜小姐的事您就别管了?”周肆睨了眼谢远,冷笑:“照您这意思我还得感谢您提醒了?”谢远惶恐地摇头。周肆头疼得厉害,烦躁地摆了摆手,“热搜撤了,剩下的交给公关部。”“许总那边?”“中午约个饭局,我亲自去。”谢远诧异地抬头,欲言又止:“为了姜小姐值得么?”“小远,越矩了。”周肆眯眼瞧着眼前的谢远,谢远父亲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子,当初老太太大发慈悲让人进了周家当管家,谢远也从小跟在他身边,私底下他拿人当兄弟,可不代表能替他做决定。谢远闻言恭敬地弯了弯腰,嘴上却不忘提醒:“老太太早前交代小远让我看着点您,还说周家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您要是喜欢也得注意分寸,别伤了妍小姐的心。”老太太是周肆的祖母,也是周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连周肆父亲平日里都得恭恭敬敬地站着听一句教训,年轻时老太太跟沈太太是过了命的姐妹。两家老人自小就替两小辈安排了这桩婚事,周肆这么些年没少胡来,逢场作戏的事数不胜数,分手也大大方方,送车送房的不再少数,可从没越过那条线。如今这举动已然是过了度,不然谢远也不会冒着得罪周肆的风险提醒他。周肆想通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又吩咐了一句:“周末行程取消,订一搜游轮,我带妍妍出海。中午饭局不变。”谢远离开,周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犹豫几秒还是按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周肆率先开口:“闻儿哥,姜玫的事我尽力了啊。兄弟我到现在都怀疑您回一趟北京是探望老爷子的还是替那位收拾烂摊子的。”“这都赶上最佳前男友了,您这背后做了善事人儿也不知道啊。哎,听妍妍说您今天跟许家人吃饭?这感情好啊,您往那饭桌上一坐,脸一摆,这许薇不得乖乖跟您讨好么?还能替姜玫出口恶气……”话还没说对面就传来嘟嘟声,周肆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差点骂娘。—姜玫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被江逢的一通电话吵醒。电话里江逢简洁说明来意:“聊剧本,下午一点半,秦记103包间。”说完不等姜玫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姜玫看了眼通话记录。刚好十五秒。下午一点二十分姜玫走进秦记103包间,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镂花雕刻的窗户边江逢安静地坐在实木椅上,依旧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黑色宽松t恤配一条藏青色五分裤,脚上是一双老式凉鞋,头发凌乱不堪,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左边镜片裂了一条缝。这位导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形容。姜玫只打量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进包间前顺手把门带上了。江逢听到动静转过头缓缓审视姜玫,半分钟后江逢出声:“你没戏了。”姜玫脚步停滞了半秒,坦然道:“我猜到了。”直到姜玫拉开江逢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江逢才冷眼旁观地开口:“我看过你的《天赋》,演得确实不错,不过没报道说得那么夸张。你只是找到了适合的角色,并不代表你会演戏。或者说,你的表演一文不值。”姜玫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甚至是无所谓。空荡荡的包间里,两人无声地坐着,期间谁也没看谁,连面上该有的客气都没有,可见两人都不想敷衍对方。中途,江逢的手机响了两次,两次都被他按掉,直到第三次江逢那厌世脸上表情才丰富一点。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道年轻且欢脱的声音:“江逢,你又去哪了?家里停水了,我好想洗澡。还有,你能不能跟我的表演老师打个招呼,帮我问问我暑假能进组拍戏么?回家记得给我带杯珍珠奶茶,我要冰的。”“停水了找阿姨,暑假不可以拍戏。江予,你生理期不能喝冰的。”“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了。”江逢脸上划过一丝宠溺,随后纵容地解释:“跟人吃饭。”“谁?”“你不认识。”“说了我不就认识了吗!江逢!你是不是又不想理我了!不想理我……”“姜玫。”“啊!!!!她啊!!!!我要签名!!?!照片!!照片!”江逢揉了揉眉心没理会电话那端的小姑娘直接结束了通话。姜玫就坐在江逢对面一字不漏地将对话听进了耳朵,她好像看见了江逢的另一面。至少跟传闻中不近女色、特立独行的江导不太沾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拍个照?”姜玫正在思考听到这段对话的后果,刚权衡了一下利弊就听江逢略带窘迫地问。那冷淡没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多了一丝尴尬。毕竟,他可能也没想到前几分钟他才赤/裸/裸地批评姜玫的演技,转眼就要求人。姜玫莞尔。“不嫌弃的话,可以。”“她很喜欢你。经常在我耳边提你,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替你争取这次机会。”江逢说着拿起左手边的一份纸质合同推到了姜玫面前,姜玫垂眸看向合同。是一份个人担保书。江逢用他所有身家压在了这份担保书上,担保书内容是启用姜玫为女主角以及《捧杀》后续拍摄播出出了问题都由江逢一人承担。意味着江逢替姜玫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和后果,甚至是无条件地信任她。签字页上江逢两个字写得肆意飞扬,字如其人。张扬横行。姜玫恍惚片刻,竭力压制住心底的震撼,拿起江逢递过来的明信片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明信片正面印的是她的照片。准确的说,是20岁的她,刚拿了最佳新人奖,眉眼里满是桀骜不驯。却又透着超乎年龄的现实。跟现在的她相差无几。姜玫签完将明信片连同担保书一起交给了江逢,递到江逢手里的那一刻姜玫身子有意往下低了几分。“你当演员是为了什么?”江逢望着姜玫那张薄凉没表情的脸问,他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进这个满是肮脏的圈子。“真话假话?”“你随意。”“为了钱,我要活着。”姜玫说这话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装满了平静,可浑身上下充斥着被世俗污染的麻木。江逢摇了摇头。他后悔问这个问题。有些答案还不如不知道。—出了包间,江逢转身下楼走进了奶茶店,姜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干净安静,水龙头哗啦地冲着水。“小薇,你一会儿进去跟沈行好好说,别跟他闹,你的脾气也该收敛了。”“妈,沈行哥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镜子里出现两道身影,两人慢慢靠近姜玫,打开了姜玫旁边的水龙头。姜玫面不改色地退开半步有意将口罩戴上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在许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前提前离开了现场。离开前还听到半句:“这次最好趁他回来把这婚订了。”出了洗手间,姜玫迫不及待往楼梯间走。楼梯没灯,有些暗。姜玫走得急,下楼踩空了一步整个人朝前摔了下去,膝盖直磕在了楼梯沿,“咔嚓”一声响起,姜玫下意识跪坐在地上。疼痛从膝盖蔓延到了四肢,姜玫咬紧唇瓣单手撑在栏杆上迟缓地站了起来。额头的冷汗不断冒了出来,钻心的疼。姜玫弓着身子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膝盖上已经磨破了皮,渗透着血珠。“姜玫。”背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姜玫握紧栏杆,面上恢复正常。沈行本来是打算抽支烟,刚取出烟盒就见到了角落里的身影。直到看到地上的血迹沈行才开口喊了一声。姜玫在沈行走近前挺直腰杆、关掉了手电筒。楼梯再次昏暗下来。“闻儿,你在这站着干嘛?”“抽根烟。”沈行瞥了眼窝在暗处的人,往回走了两步拦住徐敏的视线。“少抽点烟,前两年你爸肺出了问题进了趟医院才戒了烟,你别跟他学,这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沈行无奈地笑了一声,最后掐断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笑着问:“这下我不抽了,您不念叨了吧?”“你这孩子就知道跟我贫。别一直站外面,让你许叔他们看笑话不好。你爸今儿高兴,估摸着要在饭桌上提几句你的婚事。闻儿,你今天可别跟他闹脾气。”“行,都听您的还不成么。”“我刚听你喊了一声,你叫的是……”“您可别乱猜了,我就出来透个气抽根烟哪来的人让我喊。您不是忙着催我呢嘛,快进去吧。”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消失,姜玫忍着痛靠在墙壁上,手心不知不觉间有些粘稠,姜玫走出黑暗,低头看了眼满是血迹的手默默抬眼望了望刚刚沈行站的位置。那里早已经空荡荡了。膝盖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姜玫从包里取出烟盒掏了一根烟含在了嘴里,猩红的火星点燃烟头,姜玫夹着烟慢慢抽着。叮的一声,手机传来震动。姜玫毫无表情地取出手机。【等我。】发信人沈行。第8章姜玫盯着那条微信默不作声地掐断烟头。十分钟后沈行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姜玫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沈行阔步走到姜玫跟前,垂眸瞥向姜玫的膝盖。膝盖已经红肿,血迹斑斑。沈行皱眉,扯了扯不太适应的领带,蹲下身认真地察看了一番姜玫的伤。有些骇人。“能走?”姜玫抬了抬眼皮,波澜不惊地点头。昏暗的楼梯,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各自脸上都挂着不明的情绪。沈行瞧着姜玫嘴硬的样冷嗤,“挺能装。”说完弯腰一把搂住姜玫的腰将人横抱起来。没走电梯,走的楼梯。姜玫若无其事地靠在沈行坚硬的胸膛上,手轻搭在他的胳膊上,手指触碰的地方满是质感。“你要结婚了?”姜玫歪头轻问。沈行蹙眉,一言不发地盯了几秒怀里的人。“恭喜。”沈行脸上的不悦渐渐扩散,薄唇聚出讥讽:“恭喜?我需要你来说这句话?”姜玫寡淡地摇头,不知不觉间收回搭在沈行胳膊上的手,“不需要。”楼梯没什么人,一路上沈行抱着姜玫轻松下楼,直到到了地下车库沈行才将姜玫放下来。“我只能出来几分钟,一会儿周肆来接你,你跟他去医院。”沈行给周肆发完短信跟姜玫简单交代。刚说完不远处的迈巴赫就按了一声喇叭,里面的人摇下车窗伸出半个身子喊:“磨蹭什么呢,真当我是司机了?”沈行睨了两眼周肆吩咐:“送她去医院。”“得,真把我当司机使唤了。”沈行不动声色地皱眉。离开前姜玫趴在车窗上回头默默望着站在原地的沈行,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姜玫约摸瞧见了他眼底翻滚的情绪。他今日穿得正式,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将他勾勒得矜贵,多了几分浪荡公子哥的潇洒,跟当初在青市的沈行相差没多少。那时候的沈行也不过二十来岁,顶着公子哥的身份玩遍了所有能玩的。说是游戏人间也不为过,他们这群人向来不把钱当回事,只顾着好玩,做事任性随意,从不掂量后果。姜玫现在都记得第一次遇见沈行的场景,那是她前二十五年里最狼狈的一个晚上。姜治国虽然在她16岁就进了狱,可留给她的是一大笔债务。追债的人层出不穷,她13岁就出来洗盘子挣学费,16岁开始替姜治国还债。18岁那年她被街头混混拦住,名义上是要债,实际上是混子头试图侵犯她,她之前逃过几次,那次她没逃脱,被他们堵在了无人路过的巷子里肆意侮辱。如果不是沈行,她可能会毁在那个晚上。沈行是怎么出现的?姜玫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当晚的事。那是个漆黑无光的夜晚,她穿着破旧的棉服被人堵在巷子里一件一件地扒衣服,扒到最后一层骑着摩托车的沈行突然蹿进了巷子。恍若天神般脱掉了他的皮衣外套随手扔在她脑袋上,一番打斗后那群人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她跟沈行两个人。她扯掉套在她头上的皮衣外套,入目的是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寸头、黑色短袖、深色牛仔裤、黑皮靴、脸上挂着戏谑,下巴处有淤青,脖子上挂着一枚子弹吊坠,整个人张扬且年轻、肆意且自由。他那漆黑的瞳仁里装着淡漠,眉目间满是不耐,看她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当着她的面轻而易举地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随后跨长腿骑了上去。坐上车的那一刻沈行才双腿蹬在地上,偏头冷漠地问:“去哪?”说完又评论一句:“丑。”姜玫后来才知道沈行说她丑是因为他的朋友一直在他耳边夸她漂亮。沈行这样逆反的人自然不会听。而后很久这人都觉得她丑。任凭其他人夸得她天花乱坠,他也只神色不明地坐在她旁边,嘴角掀起淡淡嘲笑,漫不经心评论一句,“哪儿漂亮,这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