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你们这群懒货，都给老子快点追上去。高爷说了，只要捉到了那小娘子，每人加赏十两银子……”

  “是…”

  “谢谢头领，谢谢高爷…”

  宽阔的官道上，一伙手持着砍刀的二十来众土匪正嗷嗷的叫唤着。

  此时，在不远之处，一个估摸着有十六岁左右的少女正气喘吁吁的狂奔逃命。

  少女身穿着红色绣花锦缎，肤色雪白。身材高挑且是傲人。

  那秀美的鹅蛋脸庞下，长着一副精致的好容颜。虽谈不上什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却足以让人怦然心动，甚是耐看。

  她那秀发及肩，梳绑着一条垂直辫子，模样看着可人，可谓是亭亭玉立。

  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女人的体力自古以来都是难以跟男人匹敌。更可况是一个常年不锻炼的女孩？

  所以无论这名少女是再怎么咬牙坚持逃跑，也始终逃不掉土匪们的追赶。

  如今这少女之所以能跑在土匪前面。一则得益于她还年轻；二则是还幸亏她是天足。要是如同那些被裹了天足的富家千金一般，别说跑，就是想走快多几步都困难。

  激烈的跑动使得她的身体负担极速的加重，也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了起来。

  慢慢的，她的双腿变得不停使唤，步伐也慢了下来。

  “啊…”

  一声惨叫，却是她仓促间踩到了身穿的衫裙①，扑倒在地。

  满地的沙石，没有任何保护的细嫩手掌，一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被磨破了皮。双掌间传来的疼痛，令她疼痛的叫唤了一声。

  然而，比起这手掌的疼痛，更让她绝望却是：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跑，她发现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还能再继续跑下去了。

  此时，爬倒在地面的女子大口喘着气，待她慢慢缓了过来后却发现自己只能是慢慢爬了起来坐在那里等死。

  “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伙土匪们还是这么猖狂。看来想着要是能在这官道上遇到一些行商路人，会让土匪们收敛一些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少女苦笑着念道。

  前方两丈远便是道路的一转角，那头是否能有路人过来?过来了又能不能帮助得到自己呢？女子似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看见前方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追得也是气喘吁吁的土匪们此刻也总于慢下了脚步，宛如看到了猎物终于到手了一般，高兴的对着女子大声叫喊道：“跑啊，小娘子，怎么不跑了！起来陆续跑啊……”

  “这小蹄子还挺能跑…”

  “哈哈…别说，就这模样这身段，居然这么能跑…”

  看着土匪们一边说笑的靠近着，女子明白自己要还继续坐在这里必定会生命堪忧。

  可她却是完全无能无力了，但凡她还有一气力气，也绝对不会瘫坐于此，放弃逃命。

  突然间，只见女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整了一下呼吸后，对着过来的土匪大声喊道：“高乘翔，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出来吗？”

  虽说女子是喊出来的，但声音却不算大，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估计是呼吸还没有要是平畅的缘故。

  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格外的温婉尔雅，甜美动听。犹如那绕梁余音一般，令人欢悦。

  土匪们听到女子的喊话后，都纷纷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在他们身后的一人。

  “高爷，你看…”此刻，一悍匪对着身后那人询问道。

  “赵大当家的，麻烦让众弟兄等等在动手，我去看看她还能有什么遗言要说。”高乘翔轻抱下拳，对着询问之人说道。

  “行，你去吧！不着急……”这土匪头子满脸笑容的侧开了身子说道。

  “兄弟们，都让开。等高爷处理完了他的事情，我们再过去。”

  “是，头领…”

  “遵命，大当家的…”

  高乘翔慢步的走到女子跟前，也许是心情激动，竟然见他也需要短暂的调整了一下呼吸。

  “朱婉莹，我来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高乘翔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下子变神情冷漠了起来。

  “高乘翔，我想不明白。我爹待你不薄，可谓是恩同再造。我家也没有亏待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缓过了一些力气的朱婉莹此时已经缓缓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望着面前的高乘翔质问道。

  “为什么？你不会不懂。自古都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要怪就怪你爹，也怪你自己。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出来接手你爹的生意，我能放过你？”高乘翔面目狰狞的说道：

  “本来，你刚刚要是不逃，我也许会念着你爹的一点恩情，选择娶了你，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偏偏要选择逃，这就怪不得我了。”

  “呸，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牲，你还有人性吗？”朱婉莹听着高乘翔的话，不由得气急的怒骂道。

  “哈哈…人性？人性值几两银子？在这个世界，没有钱，什么都不是。”高乘翔此刻几乎处于癫狂状态，毫不在乎的反问道。

  “当年，你饿倒在冰天雪地中，要不是我爹捡你回来，给你饭吃，给你书读，用心教你做买卖，你会有今天？你如今这么做，对得起天地良心吗？”面对已经癫狂的高乘翔，朱婉莹只能是继续打着感情牌，期待着高乘翔能良心未泯，念起自家对他的一点恩情，放过自己。

  “你不用再多说了，就是因为我从小经历过忍饥受寒之苦，所以我才明白银子的重要。你啊，还是太单纯了。自古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哪里能明白这世间的残酷？”

  话语间，高乘翔却是不由自主恢复了那往日里教导朱婉莹时候模样，让他很是感触。也许正是这微微的情感，却见高乘翔继续说道：

  “老爷子的恩情，我很感激。如果真有下辈子，那就让我下辈子再报吧。你们死后我会请无忧寺的大师们给你们超度，再给你们多烧纸钱下去也好让你们在下面好好过活。”

  朱婉莹听完高乘翔的话，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什么也不懂的母亲加上只有三岁多大的弟弟，他们哪里会是高乘翔的对手？

  此时，朱婉莹也不再与高乘翔持立，而且声泣泪下的跪在高乘翔的面前磕头跪求道：

  “高大哥，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家人吧！”

  “我爹已经命不久矣，阻挡不了你。我娘什么也不懂，我弟弟也只是一个三岁多大的孩子。我求你放过他，他是我们朱家唯一的一点血脉了。求你放过他吧，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怪你，只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婉莹，你真的很聪明。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忍心杀你。不过，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危险。所以你今天必须死。对于你家，我也只能说抱歉了。”高乘翔说道。

  然而，无论朱婉莹如何的哀求，高乘翔依旧只是无情的摇摇头，对着跪拜在地不断磕头的朱婉莹说道：

  “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做个坏人。我来只是为了保证你在土匪袭击下惨死，不会改变任何计划。放下屠刀之事，以后再说吧！”

  闻言，朱婉莹也不再跪拜。缓缓站立了起来，看着高乘翔怒问道：“你干下如此罪孽之事，你不怕报应吗？”

  “罪孽？报应？哈哈…也不怕说出来让你死心。我问过寺里的那些大师们了，他们都说只要日后广结善缘、心中向佛，罪孽自可消除。”

  “婉莹，大哥最后教导你一次，做人不怕狠，就怕没有钱。只要有银子，多大的罪孽解决不了？无非是多礼佛，捐香油钱之事。”高乘翔满脸嘲笑的回答道。

  这报应，似乎是他听到过最幼稚最好笑的话。

  “既然放下屠刀便可以立地成佛，那就让我把该做之事都做了，再放下屠刀吧！”

  朱婉莹听完高乘翔之言，才发现自己真是可笑之人。对一个心中无善之人，跟他说什么善言报应，无异于对牛弹琴、夏虫语冰。

  此时，朱婉莹觉得自己除了不甘的苦笑，也就只有向上苍祈求奇迹了。

  见已认命的朱婉莹，高乘翔也不准备再继续谈下去。只见他转过了身子向土匪们打了打手势，让他们过来。

  转身回眸，时间飞逝。

  高乘翔，或者应该叫做高四狗。

  当年，他的家中惨遭飞来横祸，父母都惨死。当时仅有十二岁的高四狗毫无生计，唯有四处流浪乞讨为生。

  然而，靠乞讨为生的人何其之多。作为新人，进入别人的地盘自然没少挨揍。

  十年前的冬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冰天雪地中，高四狗已经饿了两天，只能紧靠着喝水充饥。好不容易乞讨得了一点馊臭的食物，却被别的“丐帮”人士抢了过去，还把他痛打了一顿。

  寒风刺骨，饥饿难受还落得浑身伤痛的高四狗就这么倒在了街道上。

  高四狗以为自己这一世会这么死去，第二天僵硬的他会被好心人发现，然后丟往乱葬岗了事。

  雪在不停的下。

  经过高四狗身边的路人都只是看了眼倒地的高四狗，叹了句：这都是命。

  就在高四狗放弃所有的挣扎和不甘之后，静待着属于他的不公命运之时，他遇到了朱婉莹的爹——朱富贵。

  朱富贵把他捡回家后，高四狗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住着在世间上最暖和的房子，吃过最香甜可口的饭菜，同时也见到了最漂亮的小女孩。

  从那一刻起，高四狗觉得人生就该如此。

  经过自己不断的努力，高四狗赢得了朱富贵的喜爱。朱富贵也为高四狗改名高乘翔，取意高空之上，乘风而翔。

  随后，朱富贵待他亦如亲生儿子一般，为他供书教学，教他如何做卖买。

  时间一恍，近十年过去。

  如果朱富贵继续没有儿子，自己便娶了当时在自己中心完美朱婉莹，再继承朱富贵的家产。

  一切想象的美好让高乘翔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的幸运下去。

  然而一切事与愿违。高乘翔没有想到朱富贵突然间就有了儿子可以继承家产，他心中美不可及的朱婉莹也变得越来越不符合自己心意。

  不单长得高，胸还越来越大，特别是在朱富贵的纵容下还保留天足，不裹足。没有盈盈一握的三寸金莲，哪里会是富贵人的追求？

  如果朱富贵的身体没事，高乘翔也不敢有任何的异想。不过朱富贵却突然病倒在床，似乎命不久矣。

  朱富贵的突然病倒给朱家弄得是措手不及，原本没有任何负担的朱婉莹此时也只好代替年幼的弟弟暂时接手父亲的生意。

  不过朱婉莹虽说刚刚接手生意，却表现出了惊人的生意天赋。如果朱婉莹能早些接手，也许便能牢固住她朱家的生意。

  然而，她再有天赋也终究是接手不久，加上女流之辈多有不便，生意自然得倚重高乘翔，这便给了高乘翔机会。

  如此天造地设的时机，如何不让高乘翔心动？

  按着高乘翔原本的计划，自己想办法占有了朱婉莹，生米煮成熟饭后也不怕朱婉莹不嫁给他。

  待朱富贵病逝后，自己再想办法给她弟弟朱鸣轩一个意外。没有旁支的朱家，这诺大的家产最后也自然落在自己手中。

  所以，趁着朱婉莹外出照顾生意之际，高乘翔重金收买了一伙土匪去拦截朱婉莹。

  按计划，他会跟朱婉莹在土匪的“威逼”之下洞房花烛。却不想，这伙土匪在朱婉莹诱问下暴露了自己。朱婉莹的护卫更是拼死为她开出了一条血路。

  如今，看到已经被追上了的朱婉莹。高乘翔心中放下担忧，一切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

  “高爷，问完了？”土匪头领赵元春走过来对着高乘翔问道。

  “问完了。”高乘翔回答道。

  “好，那兄弟可不客气了。”赵元春满脸猥琐的笑道。

  这时，高乘翔脑海中突然显现出已经闭眼等死的朱婉莹的模样，这一幕却是如此熟悉，高乘翔心中却是一酸。

  如果没有朱家，的确没有自己的今天。朱婉莹虽说不是自己的血缘亲人，但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也不愿亲眼看着朱婉莹落得个死状凄惨。。

  “哎，人非草木，终究是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高乘翔心中叹道。

  “赵大当家，她朱家终究对我有恩情，请让她走得体面一些吧！”高乘翔回过头来看了看瘫坐在地上朱婉莹说道。

  “有恩情?有恩情你就不会这么做了，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赵元春心中想道。

  不过，高乘翔毕竟是跟自己有利益关系的大金主，赵元春也不好当众说，以免让高乘翔难堪。

  “得。就按你说的做。”赵元春回答道。

  “那我就谢过赵大当家的了。回去之后，我额外再给你加多五千两酬谢。”高乘翔抱了抱拳头说道。

  “那我就多谢高爷了。”赵元春欢喜的应道。

  “如此，就有劳赵大当家了。”高乘翔对着赵元春再次拱手说道。

  “哈哈…好说，好说。”赵元春心情很是愉悦的回答道。

  “轰……轰……轰…”

  此时，一股巨大的响声由远到近的传来，大地在抖动一般。

  注①：当时的衣裳皆为长裳，几近接地。急跑的话，很容易被衣裳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