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情热枯叶      更新:2023-06-23 10:58      字数:5225
  杨鸥看看他的神色,问他昨晚是没睡觉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劲。邢望海心虚地看了杨鸥一眼,回了个没有。然后闷声低头,玩起了手机。两人的助理走了过来,帮他们提行李。邢望海跟在自己助理身后,没再看一眼杨鸥,上了大巴。杨鸥颇感纳闷,上车后,发现邢望海已经坐在邵青身边,俩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神色都不太自然。杨鸥在两人后一排落座,虽然偷听是不合时宜的,但他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已经去过那里了吗?邵青手中握着邢望海递给他的一张纸条,语气相当讶异,我还以为就是个都市传说呢,你还真去现场考察了......邢望海点点头,告诉他,狗与狼的时间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因为市容整改,曾经的死者龛坛被撤掉了,现在那个十字路口边竖起了一张玻璃展览版。除了供人纪念哀悼以外,还有一个玻璃邮筒,有许许多多的人会把心愿或者祝福写在便利贴上,再投进去。邢望海目光落在邵青掌中,邮筒被塞太满了,那些纸条都溢出来了,我随便捡起来了一些,恰好看到这张。善业与恶业不可轻易抵消,须有相当的条件才可抵消。?邵青锁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念了出来。邢望海眨了眨眼,很奇怪吧,那里明明是供人哀悼,或者祈福的,竟然会有人写这种没头没尾的字条。杨鸥听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插话进来,你什么时候去的,昨晚回酒店后又自己出去了?邢望海和邵青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邢望海定了定心神,脸色红得异常,下巴翘着,杨老师,你这偷听的行为可不大好吧!邵青神色尴尬地夹在两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杨鸥没回怼,只是眯了眯眼,反问:那你昨晚独自冒险得很愉快吗?愉快,愉快极了!邢望海气鼓鼓道,他不明白杨鸥在生哪门子气。杨鸥看着邢望海的样子,揉了揉鼻子,没再说话。下了车,邢望海自顾自朝自动门走,依然没有等杨鸥的打算。他走到一半停下来,转身堆出一脸笑容,邵老师,你快点啊!我们一起check in,刚好能坐一块儿!邵青一怔,下意识朝杨鸥看去,余光瞥到了杨鸥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他也没有破坏人关系的打算,便对杨鸥说:你要不跟邢老师坐一块儿吧。杨鸥大度地摆了摆手,一改往日的客套,直呼其名,邢望海还想听你讲故事呢,我可不能扫了他的兴。邵青咽了咽唾沫,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有闻讯而来的粉丝专程赶到机场送机,大部分都是邢望海的站姐。邢望海并不吃惊,他习以为常,甚至破天荒地没戴帽子和口罩,坦然自得。站姐们觉得今天真是撞到大运,兴奋地拿着大炮狂照,咔擦咔嚓的响声络绎不绝,起飞大厅里这一行人备受瞩目。过了安检通道,到了登机口,邢望海坐下来,对着尾随自己的站姐说:就送到这里吧,不要跟机了。你们今天都很乖,秩序维持得很好,以后也要记住,不能打扰到其他人!站姐们的小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心花怒放的样子也挺可爱。杨鸥隔着两个空位,在邢望海同侧坐下,这趟航班,大概三分之一都是剧组的人。助理把杨鸥的保温杯递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杨鸥接过来喝了几口,近在耳边的相机快门声却打断了他。杨鸥抬眼,发现了有人拿着长炮在单单拍他。是你?杨鸥已经认出了女孩,你从焱城特地飞来的吗?作为outation的新站姐,小桃根本没料想到会被杨鸥记住。她放下相机,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其实探班开放日那天就到了,今天也也跟你们一起飞。杨鸥若有所思,指了指小桃的相机问:你这个镜头可不便宜吧拍我需要这么好的吗?杨鸥对于摄影是门外汉,他觉得现在的手机拍拍人像都够牛/逼了,有的自动对焦,可以形成景深,和微单拍出来的都不分上下。当然不一样啦。邢望海移了过来,替小桃解释,好的镜头体现了最尖端的光学、物理学以及工程学技术,镜头拍出来的包含了镜头语言,镜头光圈越大,透光量越大,景深也会更深,在人的成像上会更加原汁原味。小桃眼底闪过了欣喜,她慌忙点头,讲话也顺畅起来,但对于使用者而言,是拍摄的乐趣,即使是最平价的镜头,也能拍出完美的照片。镜头会有感情,会将被拍摄者的情绪一一捕捉。邢望海深感认同,不由自主地点起头来。杨鸥看着一脸认真的邢望海,心里面却动荡得起了风,风从树梢上落下,让笑攀上了嘴角。小桃出于本能反应,地按下了快门,她得到了今日最佳照片。在这张照片里,杨鸥温柔地看着邢望海,眼里似乎有一跳一跳的火,将空气都点燃了。邢望海隔着一段距离,微侧向杨鸥,露出蓬勃的脸。他和他的时间就被凝在了这张照片里,美好在这此停驻,不愿离开。小桃也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这张照片竟然被奉为了出圈神图。望杨兴叹cp未来能够大火,这张照片最起码要占一份功劳。在飞机上,邵青没有食言,同邢望海讲了故事的后半段。杨鸥隔着一条走廊,也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内容。杜传是当时接手郦景镇十字路口连环追尾交通事故的刑侦大队支队长。他从那名被救的丈夫口中得知,此人四岁的儿子失踪,而且沃尔沃的车主经过调查,在一周前死亡。杜传查看了当时的监控,但令人意外的是,在最关键的位置,本可以照到沃尔沃司机正面的那个摄像头,竟然坏掉了。由于下雨,现场的许多痕迹都被雨水洗刷了,这让搜证变得异常困难。如果一直找不到另外的目击证人或者嫌疑人,得不到进展,此案会被定性为交通意外。杜传没有放弃,继续从沃尔沃车上寻找线索,他查到了车主的社会关系,并将嫌疑人锁定在了沃尔沃车主的独子身上。因为这个青年的情况,很像在那个可怕雨夜里,被监控拍到的、遍寻不见的模糊身影。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那个失踪的男孩,跟这个青年也有莫大关系。郦景镇从来都是个太平镇,这样离奇的案子足够吸睛,太值得被街头巷尾传播了,居民们以讹传讹,从而演化来了狗与狼的时间,再加上网络发酵,以及神秘爱好者追捧,在坊间,这案几乎往恶灵索命的方向上定性了。这天,杜传接到了一通电话,正是这通电话,让他原本正常的生活逐渐偏离了轨道。他的线人说,在徐吴街的白日梦酒吧里,看见了疑似失踪青年的男子出现。杜传恰好值班,带了俩手下穿着制服赶了过去。他们走进酒吧,沸腾的人们瞬间凝固了,都带着畏缩的眼神虚探。杜传突然后悔,他应该穿便衣前来的。此时,坐在酒吧黑暗一隅的身影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朝大门相反的厨房方向跑去。杜传的第六感来了,他拔腿追了上去。男人撞开后门,逃进了昏暗腥臭的后巷。那是个穿着绿色硬帆布外套的男人,脚上还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改良登山靴,并没有一般逃犯的落魄,甚至头发都是经过细心打理的。杜传在他身后大声呵斥,试图阻止男人继续逃窜。男人并没有理会,依旧在卖命地跑。杜传也吭哧吭哧地追在男人身后。在即将跑出巷子时,一阵剧烈的白光袭了过来,杜传被晃了眼,本能地停下脚步,拿手臂去遮挡眼睛,于此同时,只听见闷闷的撞击声,有什么物体应声倒下了。杜传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失去了意识。杜传是被一阵像冰刀一样的风给弄醒的,他摸了摸后脑勺,手上一阵潮湿,果然没错,他被人袭击了。他直直地坐起来,匆匆扫了眼四周,脊背上蹿起了一股凉气。这是那里,那个十字路口,与徐吴街隔了有十多公里的十字路口!他低头看了看表,竟然还是他刚刚进酒吧的时间!一阵风刮过,卷起了十字路口死者龛坛上的凋落花瓣,还有一些没被烧尽的黄色冥钞。空气里似乎有焚烧过后的味道,还有一种莫名的、无法形容的香味,就像是摆在开架货架上的劣质除臭剂,在拙劣地掩盖一种更深层次的臭味。杜传扶着脑袋站了起来,他昏昏沉沉的,掏出手机寻求救援。他拨给了同事,隔了好久,电话那头终于有人响应,接电话的人轻轻地喂了一声。杜传只感到脑袋轰地一声,心底某处崩塌了。他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问:妈、妈妈,是你吗?他的母亲因为癌症过世了将近十年,杜传由于工作原因,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心结。即便这只是黄粱一梦,杜传还是无法克制地想作出回应。母亲的声音柔和而安宁,她笑起来,传传啊,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家?杜传哽咽着,泪水从坚毅的颌角下落,妈妈,我马上回家。你呢,你在哪里?傻孩子,你说什么啊,妈妈在家啊,做了你和萧萧最喜欢的红烧肉,你今天不是说下班后把萧萧也带过来吗?杜萧萧是杜传的儿子,因为和妻子闹离婚,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孩子了。他忽然想起来,似乎在曾经的某个时刻,他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要接儿子放学,然后一起上母亲家吃饭。可最后,他还是食言了。杜传肩膀、脊背大幅度抽/动着,像一枝在寒风中战栗的枯树干,他泣不成声,妈妈,我马上过去,我和萧萧一起过去,你要等我,好吗?母亲依旧是和煦的笑,和杜传记忆中的一样。她又问了一遍:传传啊,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你什么时候能真正回家呢?杜传忽然回过神来,他克制住悲伤,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跑动了起来。他握着手机,大声喊着,妈妈,你要等我,我会想办法回去的。他奔跑起来,沿着里昂路的一排排街灯。他忘记了疼痛,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像路灯散发出的光那样栩栩如生。杜传发现自己跑了很久,却还是会回到原点,那个十字路口。但他还是跑啊,跑啊,想着何时才是个尽头呢。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妈妈,你要等我......,即使对面已经没有人在说话了。黑夜漫长,像一席坟墓,将天空压了下来。然后杜传醒了过来。第17章24.杜传是在值班室醒过来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确认时间。他发现,这是他接到线人电话的一分钟前。他还算镇定,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发了场噩梦。可是紧接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线人给他打来电话,杜传迟疑地接了,并且得到了跟梦中一模一样的消息。杜传不假思索地带着两名手下钻进警车,当他发动车子时,忽然又改变主意。他决定脱下警服,独自前往。虽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向他透露着什么线索,但杜传是无神论者,自然不会联想到托梦这种迷信。杜传走进白日梦酒吧,轰鸣的室内一下子消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眼底深沉而无光,看起来特别瘆人。这时,有一个男人从角落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是那件绿色帆布外套和改良的登山靴。他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只看见了男人一丝不苟的后脑勺。男人开始跑,向后门的方向。杜传紧跟着男人,追了出去,就像他刚刚发的梦里一样。他不知疲倦,只知道跟随着男人,那道强烈的白光如期而至,杜传在还未作出任何反应前就再次被击倒在地,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十字路口。杜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嘶了口凉气,冷汗濡湿了他的后背,他看了一眼手表,又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竟然是他进酒吧的那刻。冷风又吹了起来,杜传缓慢地站起来,走向那个十字路口的祭坛。越走近,他就能闻到越来越明显的怪味,浓烈的香精味和腐臭混杂在一起。他丝毫没理会额角渗出的血,已经流到了他的领口,将一张沉稳的脸污染得触目惊心。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杜传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空荡荡的街道只传来了他的回音。正在这时,杜传的手机响了,杜传条件反射地接起来。然后母亲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杜传的瞳孔遽然紧缩,他握着手机,微微抖动,双腿忽地软了下来,膝盖重重跌落在了地面。他高大的身躯慢慢萎顿下去,像一株被抽去了生命力的植物。妈妈妈!杜传撕心裂肺。母亲还是那么安详慈爱,像没事人似的,轻轻地问:你在哪儿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思绪回笼,一切的因果仿若倒放的慢镜头那样展开。那是一个有雨的下午,杜传只身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勘探情况,他在祭坛前上了一柱香,闭着眼睛在心底默哀。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等他张开双眼时,雨已经停了,天空出现了成片成片的火烧云,红得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就在那时,杜传看向手表,显示的正是六点零六分。一分不差,一分不少。邵青讲完了整个故事,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招手让空乘拿了一瓶矿泉水来,拧开瓶盖,二话不说大口喝起来。邢望海沉浸在故事里,久久没有反应,他的思维很混乱。他觉得这个故事不算连贯,甚至没有一个核心,除了那个十字路口。所谓的狗与狼的时间,是指得穿越吗?另外,这个故事里的那个警官一直要追查的年轻男人呢,没有结果了吗,就这样无影无踪了?他为什么会和男孩一起消失,还有他为什么会逆行?邢望海有太多疑问了,他被疑问塞得满满当当。杨鸥陷入沉默,他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见过这样一个故事。他在回忆里搜刮,零星碎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掠过,依循着模糊的线索追溯,毫无发现,令人失望。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不是第一次,他一定在哪儿听过或者看过杜传的故事。可到底是在哪儿呢?杨鸥紧皱着眉头,脸色如铁。飞机在平缓地下降,因为气流而微微颠簸,大家都有一张各怀心事的脸。助理李哥告诉邢望海粉丝安排了接机,如果他不想被打扰,可以直接从vip通道走掉。邢望海考虑了半分钟,问:大家都是一起走vip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