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恰个月亮      更新:2023-06-23 11:29      字数:5018
  说罢,不给顾苍岚说任何挽回的话,单手一挥,就消失在了顾苍岚的眼前。就这么急连下山的路都省了,这是想通了吗?顾苍岚轻声低语,若有所思的看着墨迟消失的地方。改日再谈,不知这改日又将是何时。看着一桌子的佳肴,顾苍岚也没什么食欲了,便对着门口唤了一声。不一会儿花溪便毕恭毕敬的站在面前了。顾苍岚把玩着手里的玉扇,悠悠说道: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回主子,花溪已经派人查了,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了。顾苍岚应了一声,嘴边挂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深意。***墨迟静静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屋子,眼神微闪,迟疑着始终没迈出一步 。就像平常一样待他便好。心里这样打算着,人却始终没有上前半步。最终平复好心里的忐忑,才迈开步子走到门口,推开门的那瞬间,墨迟难得的紧张了,握着门环的指尖有些泛白。屋里空无一人,所有东西都打理的整整齐齐。墨迟又去了偏房和灶房,都没有人。心底浮起一丝慌乱,墨迟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冷静了不少。好像只要是有关楚析的事,他都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虽然这些年他有教楚析武功,再加上楚析天赋异禀的悟性,对付一群凡人已是绰绰有余。可是假如遇到了其他族类,那么墨迟不愿去想,只要他还在,便会护楚析一世周全。他立马从怀里拿出了陌璃,驱动心法,直到陌璃周围泛起淡淡的白光,才用意识跟着玉佩的指引,来到了离家不远的河边。两岸青山对峙,周围绿树滴翠。微风吹拂着,河水泛起层层涟漪,粼粼的波光在阳光下格外的明丽耀眼。只见河中的人宽肩窄腰,肩胛骨微凸的背上水渍汇集到一起,沉积成一颗颗水珠滑向腰窝遂而落入河水。墨迟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视线一时难以挪开,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第十三章只见那人完好无损的站在水中央。脸颊却莫名的发烫,墨迟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也不是没见过楚析洗澡,他以前也经常和楚析一起沐浴,不过现在他的腿却格外沉重,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回避,一时只好呆站在原地,而心却跳得厉害。河中,楚析微瞌双眼,整个身子都浸没在清凉的水里,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异的网。他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睁开的双眼,在水光的映射下宛如漆黑的墨玉,他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墨迟,不由的一愣,嘴角紧抿着。墨迟总能被楚析那双深邃的眼睛所吸引,只见水中的楚析一跃而出,一头乌黑的头发紧贴着身体,水顺着白玉般白净晶莹的肌肤滴落。已经站到河边的楚析,拿起放在地上的衣袍,毫不避讳的不紧不慢地穿上。耳鬓的几缕头发紧贴着被打湿的脸颊,黑白分明。脸上的热意越来越明显,仿佛被烈日烤灼了一般,墨迟下意识忍不住想回避,身体却化作顽石一般僵硬。没等还在做心理斗争的墨迟转身,楚析已经穿着好了衣服站在墨迟的面前,墨迟抬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孩子,暗想。莫不是这家伙补得太多,不过平日里那些萝卜青菜这么能补?楚析看着脸颊微红的墨迟,低头紧紧抱住僵硬的身体,头搭在墨迟的肩上,轻声开口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感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一阵酥麻,墨迟此时脸更红了仿佛滴血一般,说起话来也变得结巴了:怎,怎么会?却只能在心里抱怨着。怎么是又,真是个记仇的狼崽子。那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清蒸鱼。两个人都刻意回避那晚发生的事情。说完,楚析拿起放在一旁的鱼篓,一只手自然的拉着墨迟,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话题转得太快,呆愣着的墨迟就像被蛊惑了一般,低头亦步亦趋跟着楚析的脚步,却错过了楚析眼里的笑意。回到竹屋的楚析便在灶房忙碌了起来,不想帮倒忙的墨迟只好呆坐在屋里。楚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便坐下来和墨迟一起吃。吃饭期间谁也没说话,只有楚析不停地给墨迟夹菜,两人默契的都没提那天发生的事情。为了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墨迟不得不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一时嘴快,刚说完墨迟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只好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楚析,只见楚析一脸平静。不知爹爹想知道的是哪方面。一听到这个称呼,墨迟就有不好的预感,其实楚析很少会这么称呼他。楚析夹菜的动作停住了,抬头认真的看着埋头吃饭的墨迟,黝黑的眼睛犹如一汪深潭。一阵沉默。我每日都盼着你快点回来,每日都会做你喜欢的饭菜,可是饭菜都凉了,吃饭的也只有我一人。楚析顿了顿,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墨迟,好多次,我都忍不住想驱动心法,用陌璃去寻你,可是我知道你会不高兴,我怕你不要我了。像一个即将失去心爱之物的小孩,似乎为了争取什么,楚析说了很多。楚析知道他困不住墨迟,所以不敢赌,怕会输得一败涂地,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墨迟听得一阵心塞,果然,这么久了这家伙依旧缺乏安全感,都怪自己说那么重的话,小家伙不懂事,自己计较那么多干嘛,于是便开口轻声安慰道: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承诺过的,请相信我。楚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墨迟,冷声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听到这句话,不生气是假的,辛辛苦苦养了十年的孩子就这么否认了自己,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吧。墨迟不自觉的捏紧拳头,正准备说点什么来反驳,就被楚析打断了。你知道么...我喜欢你。楚析已经和墨迟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早把墨迟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当听到墨迟说你是我的孩子时,他就知道不能再拖了。墨迟的瞳孔倏然放大,一脸震惊的看着楚析,似乎为了挽回些什么,随即了然笑道,声音却有些发抖: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真的不知道吗?一阵失望之色浮现在眼里,楚析低声呢喃。听到这,墨迟微怔只感觉唇上一阵温润,楚析已经轻轻吻上他的唇。一个很浅的吻,并没有深入却再次打乱了墨迟的心。离开那片柔软,楚析看着墨迟红润的唇,敛去眼底的深意,眼睛透彻清明,略微喑哑的声音带有丝丝蛊惑:不是父子之情也不是师徒,是这样。墨迟怔住了,睫毛微颤,一时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却是不知其意,只是痴痴的说了一句:都怪我没告诉你,这种亲昵的事只能对自己的爱人做。你真不知吗?楚析咄咄紧逼,盯着墨迟的眼神让他头皮发麻。我喜欢你,是爱人的喜欢。楚析轻飘飘的声音似一根羽毛划过墨迟的心尖,他看着楚析眼底隐隐流动着一丝温柔眷恋,咽了咽口水,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关系,我会等你,直到你也喜欢我。知道现在已经够了,楚析微瞌双眼,长长的睫毛埋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里的眸光。说完,看了一眼墨迟,就转身走了出去。如果说一百步算功德圆满的话,他已经向墨迟迈出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只要墨迟稍有提脚,他便再不放手。墨迟的心再次乱成了一团,看着满桌喜欢的饭菜却没有任何胃口。夜,一片寂静,墨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思绪由从前到现在,一股脑的全乱缠在了一起,他不由得心烦意乱,穿衣起身后,迟疑了片刻便出门了。第十四章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夜空如同泼墨般漆黑,月色朦胧,偶尔有阵阵轻风吹过,树影婆娑。墨迟足尖轻点地,起身飞到屋后的木棉树前,负手而立,眼睛痴缠的看着那一树的火红,喃喃道:花已经开了啊。似乎这一抹红色能暂时抚平心中油然而生的奇怪感觉。都说木棉花花开叶不在,花红叶不绿。在去鹤阎山之前都还光秃秃的木棉花树,没想到这次回来,已经满树的艳丽如火。墨迟缓步走到木棉树下,蹲下身,素手在树根旁挖了起来。也许真的是在凡间待的太久了,似乎已经忘了只需动用法术,眨眼间想取的东西便可破土而出。修长的手指扒开残花落叶,刨开树旁覆盖的泥土,不一会儿,一坛酒便显露了出来,墨迟拍了拍手,嘴角微扬将酒坛抱在怀里。也不在乎地上是否干净,他顺着树干坐了下来。刚打开酒坛,一股淡淡的幽香就慢慢飘散开来,爱好美酒的墨迟心情一悦,眸中绽放出点点星光:果然是一坛好酒。这坛酒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顾苍岚那儿寻来的,想到当时顾苍岚的一脸伤心,悔不当初的模样,墨迟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一只手枕着头靠在树上,另一手拿起酒坛,头轻轻向上仰,举起酒坛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酒水准确无勿的倒进口中一滴也没有浪费。木棉花开得正艳丽,风乍起,纷纷扬扬。数朵木棉花轻飘飘落在墨迟的肩头、衣袍,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掉在衣袍上的木棉花,凑到鼻尖轻嗅。假若闻的不仔细,就无法察觉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如梦似幻。珍惜.....无论酷暑与严寒,年年只为那不到一月的花开绽放,确是该珍惜。鼻尖是木棉花的幽香,嘴里却痴痴的呢喃着。*****屋后,一颗高大挺拔的树,花开的正红,那花像一团团熊熊的火在燃烧,把天际染得一片通红。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墨迟拉着才到肩膀的小楚析,忍不住问道。他看过的花花草草有上千万种,可从未见过这么一棵树,如烈火般肆意。楚析用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是木棉树。后山上原本有一大片,后来被官府的人全砍了。真是可惜了,可为何要全砍了?楚析认真想了很久,终于挫败的出声:我也不知道,这棵树好像在我出生前就有的了,但每年只开一次花,开花不到一月便败了。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曾听夫子说过一个关于木棉树的故事。听到这墨迟来了兴趣:哦,要不你给我讲讲?楚析看着掉落在手中的木棉花,偏着脑袋陷入了回忆。传闻,有位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和家中的夫人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一次又一次不知生死的离别总让夫人患得患失,于是在又一次分别的时候夫人下定决心悄悄尾随夫君。后来却被将军发现了,夫人以死相逼,将军无奈之下,只好破例带夫人上了战场,不过也只允许夫人在帐营内走动。虽然与将军距离更近了些,但见到将军的日子还是屈指可数。就这样一年复一年,将军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夫人便劝将军是时候放下这些军中之事。将军拥着夫人站在木棉花树下,承诺道,这是最后一次了。隐隐猜到结局的墨迟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后来呢?楚析把手里的木棉花轻轻放在了树根旁,紧绷着的小脸却闪过一丝难过。后来,传来了将军凯旋归来的消息,夫人就迫不及待的站在营帐前的那颗木棉树下等着将军胜利回来。将军刚到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妻子在木棉树下翘首以盼的模样。洁白的木棉花一朵接一朵的飘落,美得好不真实。将军紧紧抱住夫人,始终严肃的脸上终于展开了笑颜:我们终于可以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了。可哪料一支箭却刺破了他们期盼多年的心愿,将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面前。那些洁白的木棉花不知是被夫人的衣服映红的,还是被那肆意横流的鲜血染红的。大家只知道那天满目的鲜红让人心痛。将军终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罗刹,他立誓再也不让敌军有伤到本国人的机会。后来,他命人把那棵树运回去,将夫人的尸体埋在木棉树下,从那以后木棉花开红如血,就如同身穿红衣的夫人,也如那滚热的血液。直到将军在处置南蛮余孽时遭到暗算,中了剧毒。军中大夫皆说此毒无药可解,将军回乡日日守着院里的木棉树,本想死后和夫人共葬木棉树下。却意外遇到神医,巧的是木棉花竟是解药,而当下正值木棉花开之期,神医摘下院里火红的木棉花做药,将军喝下后身子竟渐渐好转,也不知是花救了将军,还是夫人救了将军。一时间众说纷纭。将军用自己的一生换回了百姓的安康,余生一直守在那棵火红的木棉花树前,老后终于如愿与夫人葬在一起。将军救了国家,木棉花救了将军。将军是国家的英雄,救了将军的木棉也当称为英雄。后来人们都称木棉树为英雄树,还说木棉花象征着珍惜。说着楚析抬起黑如点漆的眼睛,拉着墨迟的手又紧了些:珍惜眼前的人。听到最后这句话,墨迟一扫心里的不愉,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楚析。嗯。尾音上扬,他勾起唇角,眉梢眼角都带着些暖暖的笑意,伸手揉了揉楚析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那你可要拉紧我。*****树下,木棉花起。惜花....惜人,当下到底该怎样惜?陷入回忆的墨迟猛然睁开眼,眼里却是从未显露过的偏执,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抬起手里的酒坛,继续喝着。对于他,喜欢便是喜欢了,自己从不是矫情之人,只要想开了,便会遵照自己的意愿,无论将来会发生,只要是他认定的,谁也无法阻止。这边,回到屋的楚析也难以入眠,自从墨迟离开后,就没安稳的睡过,一入睡便会做噩梦,每次惊醒后就是一身虚汗,心口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