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闵然      更新:2023-06-23 11:33      字数:4771
  好。时懿应下。傅斯恬主动挂断了电话。公交车到了,她收伞上车。很久以后,她坐在动车站等候大厅,透过雨雾迷蒙的落地窗看向远处阑珊的灯火还在回想这通电话。她是不是打扰到时懿了?检票口的显示屏显示距离她那辆车检票还有三分钟了。傅斯恬站起身准备过去排队,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是时懿的短信。短信居然是彩信,时懿分享了一张照片给她。盈满白雪的枝桠下、白色的雪路在红色的灯笼映照下伸向深处。佛塔立在枝桠藏不住的天穹外,散发着神秘静谧的光。画面美得像是动漫的cg图。时懿说: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十分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傅斯恬却觉得它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她抿着笑回复完时懿,检票已经开始了。她排进队伍里等候检票,不经意地一转头再次看见窗外烟雨迷蒙里的灯火。忽然觉得,那哪是阑珊的灯火,那明明是人间让人眷恋的烟火。她一路保持着好心情回到了傅建涛的家里。家里客厅里黑乎乎的,傅斯恬开了玄关的灯换鞋,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叔叔,婶婶,小鱼,我回来了。我爸赶工程,我妈去帮他了。傅斯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傅斯恬穿上不合脚的拖鞋,摸黑往傅斯愉的房间走。她敲了敲门,傅斯愉应:进。傅斯恬打开门,眨了两下眼睛适应光亮,关心她:那你吃饭了吗?要我煮点夜宵吗?听叔叔说,小鱼上高三后,王梅芬让她吃四顿饭。傅斯愉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里。她打量了傅斯恬好几眼,眉一挑,语出惊人: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傅斯恬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不和我爸妈说。我真没有。她倒是想啊。傅斯恬脸红。切。不说就算了。傅斯愉低头继续做题,打发她:锅里给你留稀饭了,你自己热了吃。傅斯恬嗯了一声,看她不想再理自己的样子,不敢打扰了。她去厨房热了稀饭,配着榨菜填饱了肚子,准备给傅斯愉下面当宵夜。打蛋的时候,她顺手给傅建涛打电话,问他快下班了吗。傅建涛说没有,让她不用等他们,洗洗早点休息。王梅芬听到是她,抢了傅建涛的手机,叮嘱她不用等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呢。傅斯恬还在奇怪婶婶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王梅芬就话锋一转道:你要是饿了,就煮点宵夜和小鱼一起吃吧。她晚上就吃了稀饭配榨菜。傅斯恬听懂了,温声道:好,婶婶,我也正准备给小鱼下点面。她煎了蛋,从冰箱里取了肉退冰,放了菜和番茄,给傅斯愉做了一碗卖相不错的面送进去了。傅斯愉今晚根本没吃两口饭,饥肠辘辘的,也不扭捏了,只低头吸溜两口,说:太淡了。傅斯恬好脾气道:那我回锅再加两颗盐。傅斯愉瞅傅斯恬一眼,觉得心里哪里不舒服,不用了。她埋头又吃了两口,忽然知会她:我爸妈说,明天下午的车回老家。傅斯恬的呼吸明显沉了一点。傅斯愉拿筷子不自在地在碗里戳了两下,你要不想回去,我可以和我妈说。傅斯恬脸色明显不如刚回来时好了,却还是说:我没有不想。老人家一年到头都自己一个人在乡下生活,为人子孙,逢年过节回去陪陪,是再应该不过的事。傅斯愉忽然恼火地瞪她,语气不好了起来:行行行,是我不想。她快速喝了两口汤,把碗往傅斯恬怀里一塞,其实回去也挺好的,奶奶还给我发压岁钱,每年都多你几百呢。作者有话要说:论那沉默的十分钟,时·高冷·翻车·e的内心活动:()时懿:你倒是想?想什么呀傅小兔叽逐渐变红:想不做引体向上了时懿:嗯?傅小兔叽糯叽叽:双人瑜伽好不好?第23章傅斯恬没有和傅斯愉计较, 只是勉强笑了笑,抱着碗出去了。凌晨三点多,她又做噩梦了。她又梦见妈妈像当年一样哄她说:来来, 你在奶奶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妈妈去给你买个小蛋糕。她抱着妈妈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就是不让她走, 可妈妈还是一转瞬就不见了。她一边哭一边追,不知道怎么的,场景一换, 她就落在了奶奶手里。奶奶板着脸吼她:从今天开始, 你没有妈妈,只有爸爸, 听懂了吗?!她不应, 奶奶就用竹篾抽她, 她不敢跑, 也不敢哭。可是太疼了, 她一哆嗦,惊醒了。还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屋外传来动静,是傅建涛和王梅芬回来了。王梅芬依稀在说:你这次回去,一定得让你妈把遗嘱公证办了。大过年的说这个合适吗?我们农村不兴这个, 谁家搞这个。傅建涛不大高兴。有什么不合适的,拖这么多年了, 口说无凭!她当年说好的我们让她孙女落户上学, 她把祖宅、自留地和人口田都留给我们。你看看现在恬恬几岁了,她想空手套白狼啊。王梅芬声音越说越大声,傅斯恬渐渐清醒。傅建涛压王梅芬:你说这么难听干嘛。恬恬那不也是我侄女, 就算你就算什么?!傅斯恬翻身,用枕头捂住耳朵,努力催眠自己听不见外面的谈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了。翌日下午,赶在天黑前,他们一行四个人坐大巴车回到了小镇老家。提着大包小包从村口步行进去,不时会遇见相识的人与傅建涛打招呼。再几步路就到家门口了,邻居家的老大爷推着三轮车出来,看见他们问候道:哟,回来过年啊。傅建涛和笑,是啊。闺女这么大了啊。老大爷唠家常,说起来,你哥出去得有十几年了吧。每年这些车轱辘话总要被人说几遍,傅斯恬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啊,对,有十三四年了吧。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傅建泽出国黑下来了。谎话说了一百遍,连自己都要觉得是真的了。劝劝他,钱是赚不完的,差不多就回来啦,你看闺女都这么大了,也该享福啦。傅建涛应好,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回来了,站门口做什么?一个拿着大扫把、梳着一头整齐短发的老妪出现在围墙门旁。傅建涛高高兴兴地叫了声妈上前,王梅芬、傅斯愉和傅斯恬也都很客气地叫人。院子里养着鸡鸭种着菜,老人放了扫把,大家进屋里寒暄。说话间,老人也有几分高兴的模样,只是压根没拿正眼瞧过傅斯恬,傅斯恬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便也尽量不往她眼前凑。老家没有网络,晚上温度冻人,大家吃了饭就都早早回房暖被窝了。睡不着,傅斯恬忽然听见傅斯愉问她:你妈和你长得像不像?傅斯恬愣了愣,在脑海里勾勒母亲的模样,不像,比我漂亮。怪不得。傅斯愉咂巴嘴。怪不得什么?怪不得你爸当年一前途大好的大学生学都不上了非要和她在一起。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傅斯恬淡淡一笑,笑过后,却渐渐生出了唏嘘。往年在老家待到正月初三就回城了,今年王梅芬撺掇着傅建涛,从老人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高兴又待了两天,待到了初五才回城。初五回城的路上,傅斯愉开心得像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傅斯恬表面不显,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松了下来。再是小心谨慎,她这几天还是挨了奶奶几句难听话。他们刚刚回到家里,傅斯恬还在给床被除尘,就听见傅斯愉在阳台惊叫:哇靠,这是不是冰雹?!下冰雹了!傅斯愉好奇地转身去看窗外,窗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但哐哐哐地,真的有东西在往下砸。有一颗冰雹,恰恰好地砸在窗沿上,晶莹透亮、不规则的,好大一颗,吓了傅斯恬一跳。傅斯恬在南方生长多年,别说没见过雪了,这样下冰雹的阵仗也是第一次见的。她十分新奇,抓过手机,对着窗外录像,录了七八秒,用qq分享给了时懿,时懿,柠城下冰雹了。自春节她发短信和时懿拜年后,她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时懿过了一分钟回她:好大的冰雹。申城也下吗?傅斯恬眼波荡漾,马上回:应该没有吧。后知后觉地,她问:你不在申城吗?不在,我还在日本。傅斯恬反应了两秒钟,慌张道:是不是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你就在日本了?嗯。那你接电话是不是也要钱的?时懿没有否认,只是说:没事,我开漫游套餐了。她转开话题,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像是随意拍的,是一本摊开的手账本,上面盖着长的、方的、圆的各式印章。时懿问她:哪个章好看?都很好看,傅斯恬选择困难,勉强选出了三个觉得最好看的。时懿说:我在文具店。她又发了一张陈列着各式各样漂亮本子的橱窗。哪本好看?傅斯恬嘴角要扬到耳后了,有一种远程和时懿一起逛街的错觉。时懿每发一张照片给她,她都很认真地帮时懿参考了以后回复。时懿逛了好一会儿,要换店了,傅斯恬也要去准备晚饭了,只好满心不舍地结束了对话。这次聊天以后,时懿又是好多天没有动静。傅斯恬不好意思没事太经常找她,只好每天刷新她的签名和微博,盼望着她哪天能心血来潮更新一下。但时懿就是很无情地,不动如山。正月十五,既是元宵节又是情人节。高三生已经提早开始上课了,傅斯恬还有两天假期。下午傅斯愉给她发短信,说她购物的物流显示快递已经到了。名字和电话号码记的都是傅斯恬的,让傅斯恬收到短信去拿一下。傅斯恬傍晚收到了物流短信,煮好饭后出门,到快递点报了自己的名字,快递员就塞了一个软包装袋子和一个纸箱子给她。傅斯恬没多想,把两个快递抱回家,原封不动地放到了傅斯愉房间里。晚上傅斯愉下课回来,四个人吃完元宵团圆饭,傅斯愉回房,傅斯恬和王梅芬收拾碗筷。这箱子里是什么呀?隔着两扇门,傅斯愉的声音传来。傅斯恬应她:我不知道,你的快递呀。不是我的!傅斯愉喊。王梅芬打发傅斯恬:你去给她看看呗。好。傅斯恬洗好手,出厨房找傅斯愉。傅斯愉正在床边坐着,她脚边放着的就是傅斯恬抱回来的硬纸箱。傅斯恬进门,看到快递之一的那个软包装快递已经被傅斯愉拆了,应该是正摊在她床上的那一件春装外套。我只买了衣服,这不是我买的。傅斯愉语气很肯定。我过去报了信息,快递员就直接把这两个都给我了。傅斯恬蹲|下身子准备确认信息。上面确实是你的名字和号码。傅斯愉已经检查过了。是不是你自己买的?我没买过东西啊。那就是别人给你买的。傅斯愉灵光一现,醍醐灌顶,今天不止元宵节,还是情人节!傅斯恬好笑,她不知道傅斯愉到底哪里来的想法,老是怀疑自己谈恋爱了。她刚要否认不可能,傅斯愉说:好像还是日本直邮回来的。日本?傅斯恬要否认的话突然卡壳了。是她吗?她低头看纸箱子,内心还在迟疑,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已经先出卖了她。真是啊?傅斯愉挑眉。可能是我朋友寄的。傅斯恬语气发软,抱起纸箱子迫不及待地就要溜:我拿回去拆开看看。就在这拆!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傅斯愉按住纸箱子。傅斯恬和她僵持两秒,妥协了,就地拆封。硬纸箱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少。最上层的是重量轻的膨化食品,写的都是日文,中间层是一盒一盒的巧克力、糖果和糕点,边角缝里,还有一支口红和洗面奶,最下面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礼盒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清新明朗、充满高级感的配色。一只穿着和服的小兔子羊毛毡坐在一本青草色的台历上,台历旁,是几张盖着戳的明信片,傅斯恬只扫一眼就认出了,戳的章都是那天时懿问她哪个好看时,她选的那几个章。盒子里,还有她选的笔、手账本、墨水、便签零零碎碎,盛着的都是她的疯狂心动。傅斯恬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傅斯愉内心惊叹,看傅斯恬娇柔欢喜的模样,嗤一声,满不在意地抓起羊毛毡打量:还挺会来事的。傅斯恬目光随傅斯愉的动作移动,一脸的紧张和心疼。傅斯愉觉得没劲,抛下羊毛毡催促道:既然是你的那就拿走,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烦死了。傅斯恬如蒙大赦,根本舍不得走流程让傅斯愉先挑,抱起箱子就跑。门要关上门的那一刻,冷不丁的,傅斯愉忽然来了句:你别搞出人命。傅斯恬来不及问她什么?,门已经顺着惯性合上了。傅斯恬没心思多想,她回到房间里,把纸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爱不释手。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飘在了做成的云里,但飘太高了,她的理智又让她生出不安。她咬着唇给时懿发消息:时懿,是你给我寄的快递吗?时懿像没有看到消息,很久都没有回她。欢喜还是压过了一切,傅斯恬摆弄着这些物件,用手机给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又一次按下快门,屏幕一卡,停滞了两秒,时懿的名字毫无征兆地在她的屏幕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