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闵然      更新:2023-06-23 11:33      字数:4749
  那么专注,那么温柔。傅斯恬心跳漏了一拍,大脑不听使唤。时懿轻嘶一声,傅斯恬回过神,连忙蹦开脚, 啊,对不起对不起时懿白嫩的脚趾头上印着一块黑黑的脚印, 傅斯恬整张脸都烧起来了。没事。时懿不在意, 指尖在傅斯恬腰上轻拍两下,示意傅斯恬继续。傅斯恬忽略腰上的颤栗,越发谨慎脚下了。音乐换了一首, 法语女声,烟嗓沙哑,舒缓撩人。两人渐入佳境。脚步变换之间领略到的世界里,好像只存在着她们两个人。是不是很简单?时懿淡声问。傅斯恬仰头与她对视,声音轻柔,含着羞涩,踩了你好多下。时懿从鼻腔里发出笑音,她带着傅斯恬游弋,转换舞步间贴近了傅斯恬的脸颊,肢体可以再柔软点。想象你是一艘船,正跟着海浪摇摆。温热的气息洒在傅斯恬的耳朵上,清清冷冷的声线,钻进心里,变成了酥酥麻麻。傅斯恬敏感地一抖瑟,一脚又踩在了时懿脚背上。对不起对不起傅斯恬紧张地弯下腰打量,声音像是要哭了。其实不是很疼。时懿动了动脚,伸手托起傅斯恬的下巴,想让她不用在意。傅斯恬顺着她的力道抬头,湿漉漉的眼眸在彩灯下泛着光。时懿怔了一下。时懿很疼吗?她轻咬下唇。时懿大拇指触上她的下唇,傅斯恬错愕,松了贝齿的力道,微微张唇。口红要晕开了。她语调寻常。音乐声停下,明亮的灯光亮了起来,主持人邀请大家来玩个小游戏。走吧,过去看看。时懿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口红果然衬你的肤色。傅斯恬愣在原地,望着时懿的背影,克制住自己想要抚唇的冲动。她注意到了啊。今天她用的口红,是她送她的那支。傅斯恬眼底泛起涟漪,快步追上了时懿。两个小游戏和抽奖环节后,是节目表演环节,接着是兔子舞等大型群体互动,最后又是一个抽奖环节,舞会接近尾声了。傅斯恬早在抽奖环节就和时懿打了招呼离开了,她说最后压轴的是她们办公室的节目,她要去换服装了。主持人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念主持稿:今晚的舞会到这里即将结束了,最后是由办公室学弟学妹们带来的一曲《送别》,送给我们即将踏上人生新征程的学姐学长们。祝学姐学长们,从这个新起点从发,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前程似锦!明亮的大灯暗下,和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清脆忧伤的钢琴声响起,平息了台下的所有躁动,大提琴低缓地哼鸣,承接起悠扬哀婉的口琴声,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拉进了这个凤凰花开的季节。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舞台上,无声放映的投影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在上面闪烁。几个穿着复古民国新式校服的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在这珍贵的记忆前,深情拉弹。没有人提前离场。时懿和所有人一样,在幽暗中注目着台上,又和所有人不大一样她只注视着傅斯恬。傅斯恬换上了蓝色的袄和黑色的裙,柔顺的长直发梳成了两股辫子,垂着长睫,专注地吹奏着十指间的口琴。皓腕微动间,一个又一个忧伤悦耳的音符自她的红唇中淌出。清纯古典,宛如戴望舒诗中走出的女子。周围有低声打探的私语,时懿已经全然听不清了。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光亮,只有傅斯恬所在的那个地方,留下了一簇光亮、一道美丽的剪影,像黑暗中打开着的一扇小窗。时懿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吹口琴,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迷人冷淡从容,忧郁却不脆弱,充满了故事感。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傅斯恬。时懿觉得仿佛自己从这个窗口里窥见了什么,又仿佛都是错觉。曲声散去,女孩站起身朝台下谢幕,弯起笑眼,站在光明之中,又是那个羞怯腼腆的女孩了。全场的大灯都亮起了,主持人宣布舞会正式结束了。有人群朝门外涌去,也有人群留在原地意犹未尽,间或也有往舞台挤去的。时懿没有走,谢绝了几个邀她同行的男女,站在靠边的柱子旁关注着傅斯恬。傅斯恬站在舞台右边的空地上,被一个又一个男生困住了脚步。有一个男生站着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傅斯恬抬起了头,在全场张望,很快捕捉到了她的所在。遥遥的,时懿都感受到了她的开心。她和男生又说了句什么,连走带跑地回到她的身边。时懿,你在等我吗?傅斯恬软声问。时懿没有回答,只是反问:要走吗?近距离看,今晚的口红,是真的很衬她的肤色,更衬她这身的装扮。傅斯恬点头,不过,我要去后台换下衣服,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时懿点头,两人并行到后台,傅斯恬进去换衣服,时懿在门口与学生会的熟人寒暄。傅斯恬用最快速度换好了衣服,临出去前,顿了顿脚步,又打开了手机的前置镜头,特意补了一次口红。她把服装还给策划组负责租借衣服的同学,与大家道了别,和时懿一起回宿舍。小舞厅外,月明星稀,凉风习习,高跟鞋声落在成群路过的滑板摩擦声和嬉笑声中,像夏夜校园特别的奏鸣曲。傅斯恬关心时懿:会不会有点冷?时懿摇头,你冷?傅斯恬也说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头,她甚至还有点热。时懿刚刚下台后,好几个人都找我要联系方式。嗯?我不想给,就都拒绝了他们。嗯。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傅斯恬侧目看时懿一眼,收回眼神,过会儿又看一眼,有点期期艾艾的模样。时懿不解,走出了好几步,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什么。你拒绝他们了?嗯。不会不好意思吗?会但是,我拒绝了。嗯,那挺好的。时懿淡声肯定。傅斯恬看她一样,梨涡瞬间荡漾了起来。时懿好笑,真的是在等她夸她啊。你还会吹口琴?时懿随口问。嗯。傅斯恬诚实道:吹得其实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算会。这次也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的。挺好的了。专门学过吗?不算是迟疑片刻,她轻声地说:很小的时候,我妈妈教过我一点,算是启蒙吧。后来,学校的音乐老师也教过我一点,再后来,就是我自己的自学了。那你很厉害了。时懿顿了顿,问:是因为喜欢吗?傅斯恬抬头看天空,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地说:因为听见口琴声,会有一种怀念的味道。她低下头,颊边还有隐约的笑。时懿却觉得那不是开心。她有一瞬间想问问她妈妈的事,可马上又冷静了下来。不想被提起的过去,不需要被任何人记得。时懿,你脚还疼吗?傅斯恬转开话题。时懿答:没有真的疼过。傅斯恬松了一口气,抱歉道:踩了你好多下啊,我怀疑我是全场跳得最烂的那一个。那你一定没有真的看过全场。傅斯恬微愣,随即抿唇笑开了。宿舍楼到了,出了13楼电梯,两人互相道了别,时懿手搭在1315宿舍门上即将要推开,傅斯恬鼓起勇气说:时懿,我今晚一直忘记和你说了。时懿侧目等待她的下文。傅斯恬微攥指头,忍着热气说出了口,你今晚,好漂亮啊。说完,她垂下头转身就走。时懿叫住她,斯恬。傅斯恬回头,时懿说:我认真看过全场。你应该是最漂亮的那个。她似有若无地勾唇,好看的眉眼舒展着,推门进宿舍,明天见。明天见。傅斯恬下意识地回。她停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1315门口,怀疑自己是幻听。她抬手摸滚烫的耳朵,觉得自己是飘着回的宿舍。直到卸了妆洗完澡躺进被窝里,她的整颗心依旧没有冷却下来。陈熙竹发来消息,急切想知道:今晚舞会怎么样呀?有没有牵到时懿手?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呀?有,她教我跳舞了。傅斯恬看见屏幕上倒影着自己的笑。哇!光想象一下我就不行了。陈熙竹追问:只教了你吗?还是也教了别人?只教了我。陈熙竹夸张道:恬恬,她真的不是在撩你吗?傅斯恬回想一下时懿清冷的容色。不是,她对我只是朋友。她随便对什么朋友都这么照顾的吗?恬恬,你真的确定她是直女?陈熙竹又在给她幻想了。傅斯恬笑敛了许多,说给陈熙竹听,也说给自己听,嗯,真的。时懿是直的,很直。可结束聊天后,她还是忍不住又翻了一遍时懿的微博,翻过她的所有关注甚至是所有微博下评论里的所有人。一丁点可能都没有找到。傅斯恬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然,冷静了情绪,依旧挺开心地进入了梦乡。能这样做朋友已经很满足了。她骗自己。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以后,陈熙竹看着时懿rua小兔叽,心动,伸出手,被时懿pia地打开。陈熙竹恰柠檬:时懿果然是直的。傅小兔叽顿时紧张,眼睛湿漉漉的,毛都透明了。时懿心疼地抱起兔叽,眼刀陈熙竹。陈熙竹连忙哄:等我说完!等我说完嘛。时懿的直是薛定谔的直!噢,不,傅斯恬的直!傅小兔叽瞬间变实,甚至逐渐变粉。时懿觑陈熙竹。陈熙竹:???我知道了,我该走了,大家漂流瓶见吧。注: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出自李叔同《送别》第35章五月下旬, 傅斯恬拿到了早前参加的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决赛一等奖的证书和奖金,还没有来得及请陈熙竹和时懿喝杯奶茶,学生会办公室和外联部的联合出游赶在考试月开始前成行了。这次出游时间定为两天一夜, 为节省费用,策划组决定不包车, 安排大家周六早上分成三批搭乘公交出发, 在包下的民宿集合,中午吃过饭后再开始游览活动。傅斯恬和时懿约好了时间,8点半跟随着第一支小分队从校外公交站出发。两人今天都穿了极具夏日气息的连衣裙, 清新中透着柔美, 只不过一个没袖子,一个有袖子, 时懿气质更清冷疏离一点, 傅斯恬更温柔清纯一点。元凝开玩笑说, 你们今天是来参加选美比赛的吧?时懿波澜不惊:那学姐应该是冠军。大家哈哈哈大笑, 傅斯恬悄悄失落了一下, 时懿果然只是会说话。那天她夸自己最漂亮,也只是随口一说的吧。公交车到了,大家上车,许是周末大家都睡懒觉,公交车居然还有座位, 女生都坐下了。但没过多久,公交驶进入了申城生活区, 陆陆续续上车的买菜老人和上班人员多了起来。大家都接连站起给有需要的老人和孕妇让座了。傅斯恬和时懿站在一起, 靠着右边的座椅站着。又过了两站,上车的人更多了,公交车变得拥挤了起来, 前面站着的人都在往后挪动,傅斯恬和时懿也跟着挪动。她们前后都是人,傅斯恬一直不着痕迹地护着有些不适应的时懿,帮她占住了一个方便抓手的地方。时懿的裙子,不太适合做高抬手的动作。时懿,抓这里。她松开自己抓在椅背上的手,把位置让给时懿,自己抬手握住头顶上的吊环拉手。吊环拉手摇晃不定,车子急刹车和大转弯时,傅斯恬无法自控地跟着车子前后晃动。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往后退,唯恐踩到时懿,但还是忍不住地往右跑两步,往前跑两步。车子上了环形立交桥后连续大转弯,傅斯恬跟着惯性往左蹒跚了两步,踩到了旁边的人。她连忙道歉,挪回自己的位置上,下一个路口急刹车,她控制不住地又要往前跌去了。一条纤细的手臂忽然绕过了她的腰,圈住她往后一扣,把她稳稳地固定在了她的身前。抓我手,别乱跑。清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脑后,手臂上的热度仿佛透过了她的小腹,直往她的心里钻。傅斯恬呼吸瞬间乱了,屏着呼吸侧转了身子看时懿。时懿收回了胳膊,对着已经有三只手抓着的椅背扬了扬下巴。傅斯恬看着那只白皙的柔荑,慢吞吞地松开了拉手,把手覆在时懿的手背上,时懿微微分开了五指,让她抓得更方便。傅斯恬指节顺着时懿的指示穿过时懿的五指,时懿稍稍用力,夹住了她。傅斯恬感受着她指间的力道,喉咙吞咽了一下,心跳彻底失控了。公交车在大道上飞驰,车窗外,晨光在海面上波荡,海滩和礁石上,不时会有穿着礼服的新娘和新郎在拍婚纱照。前后的同学都在小声地议论,傅斯恬却根本无心欣赏了。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椅背上她和时懿十指相扣的的那双手占领了。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动作,时懿望着窗外,大拇指间或会摩挲着她的大拇指。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傅斯恬生出不安分的渴望希望这一站能再长一点,或者,这辆车能再拥挤一点。这一站终于还是到站了,后门有人下车了,前门有人上车,时懿一转刚刚被傅斯恬护着的姿态,就着她们十指相扣着的手,带着傅斯恬往后挪动。再一次,她们交握着的手被放到了另一张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