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闵然      更新:2023-06-23 11:35      字数:4679
  时懿的世界好大好大,她的世界好小好小。她期盼着时懿像自己一样时常记挂着自己,是不是太粘人,太不懂事了?其实现在这个频率是不是就是正常的了?她判断不出来。自惭形秽,患得患失。怕物流延迟,大年二十四,2月12号,她花了大半积蓄,提早下单买了拍立得mini90,填了时懿申大旁的那个住址。礼物送出后,她心一直悬着,怕时懿不喜欢,更怕时懿已经有了。坦白说,给时懿挑礼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对物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太便宜的东西,傅斯恬送不出手,贵一点的奢侈品,傅斯恬负担不起。拍立得是半个月前她翻时懿微博时,发现她转发过一条抽奖送拍立得的广告,说是:凑个分母。她便猜想,时懿应该是想要的。事实上,时懿很早就有了。她转发那条微博,不过是因为那个微博的皮下是她朋友,她帮她凑个kpi。但收到这份礼物,时懿还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满足与欢喜。其间,夹杂着懊悔和心疼。这份礼物对她来说,过分贵重了。不是价钱的贵重,是心意的贵重。傅斯恬经济不宽裕,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要负担起这个相机,她该要有多不容易。时懿稍稍一想,心就难受得厉害。她怎么还会怀疑这样的傻瓜不够念着自己。因为傅斯恬总是弧她,总是让她从满心期待等到热情冷却,时懿慢慢觉得自己好像太主动了。一半是体贴傅斯恬可能不方便这样频繁的联系,一半也是有些置气,她故意也转换成傅斯恬一样的节奏了。莫名其妙的,她们之间往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了。现在想来,时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矫情的事。她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对着拍立得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照片,换了多少个滤镜,才得出了一张配得起她心里这份甜蜜的照片。她把照片发给傅斯恬,说: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难得的,傅斯恬不仅秒回,回的还是: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时懿没回,迅速地按下快捷键,拨打了傅斯恬的电话。从对面书柜玻璃的倒影里,她看见了自己过分明媚的笑脸。傅斯恬很快地接了起来,时懿她温软如水的声音传来,彻底浇灭了时懿蒸腾了大半月的躁气。嗯。她不自觉地放柔语气,今天怎么方便打电话了?傅斯恬悬着的心终于在时懿熟悉的温柔中安定下来。隐约还能听见楼下传来的傅建涛和老人的说话声,傅斯恬走到离老人房间最远的天台一角,回时懿说:我妹妹他们也回来了,我不用贴身照应着奶奶了。更准确的应该说,奶奶没有精力只盯着她一个人了。她可以得到一点私人的时间了。时懿问:那之后都方便打电话了?傅斯恬笑了一声,晚上差不多这个时间,应该可以的。时懿唇角弧度加深,开心了。她故意逗傅斯恬:你有时间了,我不一定有。啊?那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傅斯恬声音听起来失落又可怜。时懿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气音。傅斯恬愣了一秒,明白了过来。时懿她尾音拉长,是不自觉的撒娇。时懿心都被她叫柔了。以后这个时间,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过来。傅斯恬高兴地应好。时懿想起来问:怎么会想到送我拍立得?傅斯恬说:再过两天是情人节嘛。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时懿当然知道了。那为什么是拍立得?我看转发了抽奖送拍立得的微博,觉得你可能喜欢时懿愣住,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时间又软又酸,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傅斯恬听她不说话,生出了忐忑:我是不是猜错了?时懿轻声道:没有。我很喜欢。傅斯恬刚高兴了一下,时懿又补充:但是,说实话。我更喜欢你上次送的羊毛毡。我喜欢你手工做的东西。这样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傅斯恬稍有失落,但也能理解时懿的想法。她答应道:那我下次知道送你什么了。什么?傅斯恬不肯说:现在不能说,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嘛。时懿轻笑,也不是真的要追问。两人随意地漫谈着,傅斯恬身体冷得不行,心却很暖。不经意地一抬头,她发现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乌云。有飞机闪烁着红灯缓缓划过夜空,两旁的繁星跟着一闪一闪,充满了活泼的生气。今晚的星星好亮啊。傅斯恬感慨。时懿走到了窗边,抬起头与她一同仰望星空。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我这里看不到。时懿无奈。傅斯恬心生可惜,那我拍给你看。人声安静了下来,风声变大了许多。时懿猜想她应该是在拍了。在等待中,她不由地在脑海中勾勒着傅斯恬此刻可能有的表情、姿势,越想心越空。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渴望。星星怎么样,其实她不关心。她想看的是她。是傅斯恬。26天了。她一直都很想她。看塞北日出时想她,看戈壁奇观时想她,坐车时想她,骑骆驼时想着的也是她。做什么好像都缺了一点滋味。总想着,要是斯恬在身边就好了。时懿,手机照相机好像拍不出肉眼见到的那种样子。听筒再次传来了人声。时懿微微笑,没关系。她问:后天,你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一起看?出来?嗯。时懿斟酌着编:后天我妈要到柠城出差,从高速走,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和她一起过去,再一道回去。当然,没有也没关系。像所有星星都掉在了头上,傅斯恬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没有任何犹豫,她说:有,我有时间!她想,就算奶奶不同意,就算要半夜翻窗翻墙,她也一定要过去。第74章傅斯恬从天台下来, 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一转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傅斯愉的眼底。傅斯愉倚靠在楼下的卧房门口,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傅斯恬心一跳,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 傅斯愉却在她发声前进了房间, 关上了门。傅斯恬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带着不安往下走。小鱼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听得到她在楼上的说话声吗?风那么大,她声音也不大,楼梯口的门还关着, 应该是听不见的吧。就算就算听见了算了, 听见了又怎么样。傅斯恬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反正从她和时懿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傅斯愉就已经认准了她在谈恋爱了。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她实在不想被这种事影响到今晚难得的好心情。因为高考后的那一通争吵, 她和傅斯愉的关系至今都没有缓和。往年寒假回来这里, 她和傅斯愉都是同住一屋的, 今年她不想触傅斯愉霉头,识趣地和傅斯愉分了房间,在她隔壁的空房间打地铺。事实上,这样分开睡,虽然地板冷一点硬一点, 偶尔还会有蟑螂直接从睡铺旁爬过,傅斯恬心里却是乐意的。这是相对自由的空间。夜里她不用因为害怕影响傅斯愉的睡眠而无法加班译稿了, 也不用因为顾忌傅斯愉的存在而紧绷神经、束手束脚了。她打开小桌板, 在棉被上放好,开启电脑,准备工作, 心思却还飘在时懿的身上。后天刚好就是情人节,这样赶巧的时间,她可以不可以认为,时懿是特意来柠城陪她过情人节的?傅斯恬忍不住捞起枕头旁的小兔子,把脸埋在兔子的颈窝里,乐不可支。时懿真的有在想她的吧?像自己想着她那样想着自己。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打断了傅斯恬的傻乐。傅斯恬扬着唇解锁手机,发现是陈熙竹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她点开消息,图片是一小段英文截图。陈熙竹说这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翻怎么觉得不通顺,问傅斯恬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怎么翻。傅斯恬稍稍收心,沉了眉,抽笔分析句式。她在纸上写下记号,很快把这一整段话翻译成了信达雅的,发了回去。陈熙竹发了个赞的表情包,毫不吝啬夸奖地夸了傅斯恬一大串,吹得傅斯恬都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两人顺势闲聊了起来,陈熙竹八卦:过两天情人节什么安排呀?傅斯恬的笑不由又溢了出来:和时懿一起过。云过节?不是。她笑意加深,打字的动作都变慢变柔了,时懿来柠城陪我。哇!陈熙竹惊呼,可以啊你,恬恬。时懿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人,居然会这么主动。呜呜呜,单身狗突然好酸啊。[不想活了].jpg傅斯恬又甜又好笑,[摸摸头].jpg她安慰她:我有一种预感,等到七夕的时候,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陈熙竹不以为然:嗯,我会是一条狗。傅斯恬笑出了声。陈熙竹想起正事,那她来了当天就回去吗?没有,第二天再回去。那她住哪呀?酒店呀。你陪她?对呀。陈熙竹发来三个惊叹号:!!!傅斯恬:???陈熙竹正在输入了老半天,才发来短短一句: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傅斯恬没明白,什么太快了一点?回去得太快吗?陈熙竹被她逗笑了,不是啦!我是说你们这就要开房了啊。意想不到的字眼落进眼里,傅斯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又急又羞,面红耳赤,啊!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单纯地想多呆一晚。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打出去,傅斯恬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果然,陈熙竹并不相信:真的吗?你这么想,人家时懿也这么想的吗?傅斯恬打字的动作一顿,稍一思索,不止耳朵烫,浑身都要烫起来了。啊,她怎么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明明时懿连深入地亲亲她都还没有的。偏偏陈熙竹还在追问:要是时懿想,你能拒绝?「挑眉」傅斯恬脑海里莫名其妙都是画面了,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又羞又恼地回陈熙竹:你尽说这些不正经的,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译稿了,走了。[拜拜]陈熙竹在手机另一端爆笑,她都能想得到傅斯恬此刻是怎样羞赧的模样。她一边说着好吧好吧,你去吧,我不逗你了,一边却又说: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了,做点快乐事也很正常的,况且女生之间还很安全。我对你只有一个叮嘱。恬恬,在上面!压下那个女人!冲呀!傅斯恬羞到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了,不敢看第二眼,把手机捂进了被子里。可脑海里的画面却还是停不下来。对着电脑屏幕五分钟,一个英语单词都没看进去。傅斯恬觉得这样不行,豁然起身,准备再去冲个澡。她蹲在行李箱前拿换洗的内裤,就着叠放顺序要拿起最新最好的一条内裤时,下意识地略过了它不行,这条要留着后天穿,还能搭那件蕾丝文胸。等等,啊,她在想什么。傅斯恬捂脸,被自己打败了。都怪熙竹!她再也不是那个纯洁的傅斯恬了。她居然她居然在隐隐期待着。只要时懿想要,她没有什么不能给的。完全属于时懿,让时懿因为她而快乐只要这么想着,傅斯恬就血液上涌,心跳过速。她脱下衣物,注意到内裤上的痕迹,觉得自己没有脸见时懿了。但一夜绮丽的想入非非后,她想见时懿的心却越发迫切了。天亮了,傅斯恬从见到老人的第一眼起就在盼望一个好点的时机。可等待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老人有看起来比较开心的时候,傅斯恬只好硬着头皮,在晚上做饭时和老人说起这件事。她站在灶台前炒菜,老人坐在灶口烧柴。她挣扎了很久,说:奶奶,我明天能不能先回一趟市区。老人斜她一眼:干什么?我有大学女同学从申城过来了,想让我给她当一天的导游。她特意点明了是女同学。老人不留情面:你一天天闲得慌是不是。年二十六了,家里多少事情还没做!你做得完吗你。卫生等我回来了,我连夜可以做完的。我后天下午就回来了,不会耽误祭祖和祭天地的时间的。奶奶,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我都答应她了她试图说理。可老人无动于衷,你还要过夜?不可以,我管你答应没答应,什么时候还学会先斩后奏了。傅斯恬听着她尖刻的声音,生出一种躁意,可她压制着,还想再动之以情。老人却喋喋不休:都这时候了,谁还往外跑。有没有点家教了?是没人管是不是?这种女的,你也给我少奶奶,你不要这样说她。傅斯恬骤然打断,声音因为着急而大声了起来。她抿着唇,目光如炬,是老人从没有见过的阴沉。老人被斥得一愣,随即怒火滔天:怎么?你反了是不是?!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对着谁凶?!你对谁凶?!她气到胸膛剧烈起伏,扭头抓起一根木头就往傅斯恬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