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鸽子不会咕咕咕      更新:2023-06-23 13:34      字数:4737
  虞默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淡漠,不曾多看自己一样。沈同学,你还好吗?你怎么淋雨了?都湿透了,这可怎么办啊曲文窈明显感觉到沈疏雨身上在打颤,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样。听闻曲文窈这话,虞默才转过头看向了沈疏雨。也只是一眼,虞默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骤然一痛。沈疏雨浑身都湿透了,乌黑浓密的长发紧贴在头顶脸侧,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精致。冷白的皮肤在冰凉的雨水冲刷下,惨白毫无血色。唯有眼角一团通红,连带着白色的瞳仁跟着染上了红色。她这是怎么了?自己这又是怎么了?虞默的心如擂鼓般狂跳,她再也挪不开眸子不去注意沈疏雨。沈疏雨被曲文窈揽着肩膀,明明她比曲文窈要高出不少,却在这昏暗的走廊中格外瘦小。她现在就像是一朵备受摧残的花朵,羸弱易折,脆弱不堪。虞默沈疏雨声音颤抖的唤着视线中央的人。沈疏雨瞳仁轻颤,眸子里装的满是汹涌的情绪,不见素日清冷淡漠。虞默心尖跟着颤了几下,等待沈疏雨继续说下去。疏雨!你果然在这里,怎么给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都不接啊?李卿卿的声音明显又突兀的从远处传来,将沈疏雨攒足了勇气要问的那个问题冲散了。虞默也骤然清醒,将自己的目光慌张收回,兀自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去。卿卿。沈疏雨茫然的看向走廊的一头。李卿卿手里拿着一把挂满了水珠的黑伞朝这边走来。因为从礼堂到教学楼一路匆忙走来,李卿卿一边的肩膀没注意到,被淋湿了。深蓝色的校服上晕开了更浓的蓝色。天哪,你怎么了?李卿卿走到沈疏雨面前,看到她一身湿漉,眉头揉不开的攒紧了起来。我没拿伞。沈疏雨牵强的解释着,声音里没有一点精神。没拿伞就在礼堂等一会儿啊,或者借把伞啊。你这淋成这样会感冒的知不知道?李卿卿喋喋不休的数落起来,又觉得沈疏雨不对劲,便朝教室里一瞥。果然虞默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低着头假模假样的翻着桌上的书,连朝这边看一眼都不看。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不还是让我们这些真的记挂你的人心疼啊?你再怎么任性都要把自己保护好啊!李卿卿话对着沈疏雨说,却含沙射影的刺着虞默。不是的。沈疏雨按了按李卿卿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她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收拾东西的虞默,面无表情,无所动容。自己的生死病痛,仿佛都与她无关。沈疏雨的目光轰然彻底暗淡,心上的空中阁楼彻底坍圮。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答案昭然若揭,不过是只差那几个字她没有亲口说给自己听罢了。沈疏雨强撑着自己最后一丝镇定,跟李卿卿解释道:我真的没拿伞,走到一半就下雨了。李卿卿心里烧着一团火,又不好发作,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给沈疏雨披上,道:那咱们走吧。阿姨刚才到处找你找不到,我想你应该是回教学楼了,就赶忙过来找你了。好。沈疏雨点点头。挂在脸侧的长发上的水珠被颤落在了地上。沈同学回去洗个热水澡,发一发汗会好受一些。曲文窈帮沈疏雨把李卿卿的衣服披好,给她在手里塞了几张纸巾,叮嘱道。沈疏雨紧攥着柔软的纸巾,几分落寞几分悲哀,谢谢你,文窈。沈同学不用跟我客气的,快回去吧,要照顾好自己啊!曲文窈对沈疏雨挥了挥手,白软的小脸不放心的久久凝望着沈疏雨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楼梯间满是沈疏雨来时的水渍,晶晶亮的一道通向视线的尽头。李卿卿扶着沈疏雨,一步一步的走的踉跄。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看到她跟曲文窈做什么了?李卿卿问道。没有。沈疏雨摇摇头,声音破碎,几乎要被外面瓢泼大雨的声音盖了过去。那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说刚才那套没有带伞的话,也就说给她们会信,我是绝对不会信的。李卿卿的眼神凝重,紧盯着沈疏雨苍白的侧脸。沈疏雨紧攥着李卿卿的手。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李卿卿永远都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看得懂自己的心思。沈疏雨悬在眼眶的泪珠滚落下来,小脸像是一团被人故意揉皱的纸团,写满了痛苦。我才知道虞默是真的真的不爱我了这声音颤动着,一声重,一声轻。诉说着这个令沈疏雨绝望的真相。不会的,疏雨。她毕竟是爱过你的,不会一点都不爱了的。李卿卿安抚着沈疏雨,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不是的,卿卿你不懂沈疏雨靠着李卿卿,一下一下的摇着头,她的眼神从来都骗不了我。更何况,她这一世根本就没有想骗自己。这几天跟虞默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里。那双曾经装着赤诚爱意的眼睛里,都装满了怨愤。她坦坦荡荡的,在怨恨自己。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哭了。李卿卿听着沈疏雨的声音心也跟着一片一片的碎了。她从没见过沈疏雨如现在一般狼狈过。沈家在上城区是什么样的地位。她家可是从祖上就是实打实的上城人。是多少上城人此生够不到的地位。而沈疏雨又是谁啊。沈家大小姐,沈氏集团老板的独女。天之骄女不过如此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一个下城区的女孩。不顾形象的被雨水浇淋,全然没了往日的仪态。她就这样,把自己摔得破碎,却还得不到那人的半分怜惜。疏雨,不要哭了。李卿卿揽着沈疏雨,慢慢的往下走,来到了楼道口。不远处,沈霖的车安静的停在空地上。暴雨冲刷着漆黑的车身,这团黑冰冷的没有温度。李卿卿心里咯噔一下,她停下了步子,将沈疏雨扶靠在楼梯口隐蔽的墙壁后:疏雨,接下来我陪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小心。沈疏雨也知道李卿卿指的是什么,颤抖着声音点点头:嗯。纵然她现在有多么的万念俱灰,她在沈霖面前也是半分不合规矩的情绪都不能流露。她靠在红瓷砖的墙壁上,瓷砖落着雨水,冰凉入骨。沈疏雨羸弱的身躯慢慢重新笔挺。她伸手抖开曲文窈刚刚塞给自己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葱白微红的指尖轻撩开湿漉漉打绺的长发。沈疏雨轻吸了一口气,又变回了那个清高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小姐。我走了。沈疏雨努力克制这声音的哽咽,轻握了一下李卿卿的手。李卿卿的手心传来一阵冰凉,她对沈疏雨点点头,又不放心的讲道:我等你给我回消息。好。沈疏雨点点头。话音未落,沈疏雨松开了李卿卿的手。李秘书见沈疏雨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忙从车里出来,带着一把沉重的黑伞小跑过来。李卿卿站在楼梯口,注视着沈疏雨在李秘书的撑伞下,走到了沈霖所在的车里。后车门打开的一下,沈霖穿着一条黑色鱼尾半开叉长裙,露着一截儿保养得当,纤细白皙的小腿。卷曲如海藻般的长发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沈霖正襟危坐,不匀给坐进车里浑身淋湿的孩子一个眼神。李卿卿远远的看着就不由得身上打了一个颤儿。沈家哪里都好。就是沈霖是个不好相处的。无论是作为一个alpha,还是一位老板,亦或者是一名母亲。李秘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额头上直冒汗珠。车内的气压比前两天夫人将小姐从b区ktv带回家那次还要低。沈霖的面色冰冷,像是一块冻了上千年的冰块。尽管是开了信息素过滤器,沈霖散发出的血腥玛丽味道的信息素还是无法让人忽视。李秘书擦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就在小姐的校会开始前,吴老先生邀请沈霖去他办公室品茶紫砂壶吐出均匀的茶水,淡绿色的茶水盈盈一杯。吴元庸为人儒雅,上了年纪更是面容随和,满身的文人墨气。他推给坐在对面的沈霖一小盅斟好的茶,言语平和,昨天疏雨来看我了。沈霖面色稍稍放松,带着点笑意品了一口茶,道:这孩子有心,记挂老师。你不好奇她跟我聊了什么吗?吴元庸抬眼看着沈霖,问道。沈霖面色一顿,心里打了个提防。面上依旧是处变不惊的答道:疏雨年纪小,多是说了些年少不知轻重的话,让老师见笑了。吴元庸:我倒不觉得这孩子不知轻重,反而比你更通透些。你知道疏雨这孩子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学校不应该有上下城之分,也不应该有特权。吴元庸讲道,其实上下城早就不应该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门槛了。这些年来,多少新鲜血液涌进来。如果真的论起来,纯是上城人的,除了你沈家,一只手都数不出来。你也应该试着去理解接受。沈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看着手里的一蛊茶水,兀自勾起一侧嘴角,红晕染开,哪有什么通透。疏雨她还小,还没有真的明白上下城的区别,事情也想得简单。误打误撞正好和老师的想法想同罢了。沈霖,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什么吗?很多事情啊,不要这样偏执。吴元庸给自己又满了一蛊茶水,温吞的讲道。沈霖看着茶杯里飘摇的茶叶,轻轻一吹便去了另一边。她的眼角带起一抹轻笑,道,老师,你也说过,这世间到处都是等级,只不过上下城是赤|裸裸的将这层等级明划了罢了。如果连这层明晃的等级划分都越不过去,又凭什么让我改变您所谓的偏执?沈霖?吴元庸眉头一拧,眼睛里带着些alpha的威严。沈霖全然没有被这威严恫吓。吴元庸是她的老师,她曾经很怕他。吴珏在世的时候也一再叮嘱自己凡事多听吴元庸的话。可这次吴珏的话没能再控制住沈霖。她偏生顶嘴道:老师,我倒不觉得我这是偏执,这种地方总要有些人压得住底线。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总有人不知高低的做着一跃龙门的梦。我并不想把我这儿的门槛去掉。他们要是有本事能到我面前来让我诚服,我也并不是不会接受。只是,在他们让我诚服之前,他们在我眼里依旧是蝼蚁。吴元庸眉头一皱,发问道:这还不是偏执吗,沈霖?不是。沈霖执拗的答道,她一双混黑的眼睛里满是冷彻。屋子里慢慢铺开一股血腥玛丽的味道。这味道里充斥着alpha引战的信息,这让吴元庸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虽然已然有六十五岁,却不像其他低品级的alpha一般,没有了抵抗其他alpha的能力。吴元庸伸手摸着遥控器,打开了空气过滤器,有些意外的看着沈霖。沈霖,你怎么了?沈霖被吴元庸压制性的声音唤醒,忙控制住了自己不知何时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一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轻攥了起来。这不是沈霖第一次这样了,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哪些问题。总有些时候,不是她自己想这般,却被alpha原始的好斗性推着与旁人说出这满是戾气的话。不好意思老师,是我失礼了。沈霖歉疚的讲道。吴元庸一眼将沈霖看穿,声音放的温厚了些,沈霖你状态不对,怎么回事儿?沈霖不愿说出自己身体的异样,只说道:是我刚刚太过激动了。吴元庸也看出沈霖的回避,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你回去自己想想。平日里再忙着公司的事也要记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小珏不在了,你更要保重自己。吴珏已经去世五年了,很少有人会在沈霖的面前提起她。如今在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沈霖身上蔓起一阵电流。沉寂已久的敏锐神经被重新唤起,一点点绽开,最后到达心脏。原本坚硬如石的心脏,就这样柔软的塌下去一块。沈霖轻点了一下头,方才还剧烈翻涌的情绪沉寂下来。她起身道: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事,老师我先走了。吴元庸挥了下手,去吧,待会礼堂有疏雨的表彰,去看一眼。好。沈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吴元庸的办公室。李秘书一直在屋外候着。沈霖出来的一霎,他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这位老板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李秘书却敏锐察觉得到沈霖周身气压的低沉。看来刚才的谈话并不算愉快。而后李秘书听着沈霖的吩咐跟着她去了礼堂,看着小姐登上礼台。却瞥见沈霖的脸色更不好了几分,压低的宽沿礼帽下一张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双眸子变幻如深渊一般,只偷觑一眼就让人心悸般的退却。只看着沈疏雨下台,沈霖便转身离开了。她的好女儿就这样违背自己的意志,将那个下城区的小姑娘带上了礼台。搬出了吴元庸压制自己。真是她养出来的好女儿。小狮子还没长大呢,就开始算计亲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