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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落花未眠      更新:2023-06-23 14:49      字数:4852
  但偏偏,她是太子生母,未来的太后娘娘。珍淑妃现在就不能对诸皇子关照慈爱,将来谁还能指望她看顾几分呢?同理,她的亲子,我们的太子殿下呢?将来会对兄弟们尊重善待吗?宫中谣言渐起,珍淑妃摔了一套杯子,深恨曲青青。太子躺着也中枪,实在是心累。他现在,几乎再不能回想起自己当年那个手段高明的母妃,是个什么模样了。曲青青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任儿是自己这个宠妃亲子,又有老皇帝无时无刻不帮助拉仇恨,身上自然是万众瞩目。平时奢靡任性些也就罢了,算是自污,但涉及到党争,绝对是雷区。可就算君子,那也只是群而不党,终归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孤家寡人什么的还是等坐稳帝位再说吧。夏侯任年幼,不可能自己去结交朝臣和兄弟,那也显得太过心机深重,容易引得章和帝反感,得不偿失。自己这个宠妃娘又是个清高的,人设也不能崩。这样一来,可不得只能劳烦宫里宫外的有心人自己往碗里跳吗?好在曲青青老早就打下伏笔——她是个最最慈母心肠的人儿啊,这么多年来,哪个皇子皇女求上来了,自己不曾帮把手呢?别说没娘的孩子本来就多惹人心疼几分,就是有娘的,自己和皇后还想着天家尊严,给人娘亲升了好几次位分。如此,现在给两个皇子谋个身份,也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了,不过心软而已。况且章和帝本就打着两可的算盘——或者太子,或者幼子夏侯任,自然要大张旗鼓地给自家心尖子扒拉拥护者咯。直接挥挥手就是两个郡王爵,想来今后宫里宫外自动自觉归为玉德妃党的人,不会少了。第一百二十二章 机心难用处花自飘零水自流,转眼春芳尽。自玉德妃生辰后,章和帝独宠永和宫已逾两月,但全宫上下,不管是皇太后、皇后还是新进的美人优伶,都不曾对外吐露过不满,可见其淫威深重。最近宫里宫外讨论的,全是六皇子夏侯乘与他名义上的养母,珍淑妃之间的龃龉私隐。珍淑妃十分被动。若此时向章和帝去求,不说老皇帝答不答应,心里会不会嘀咕——皇帝还在位,太子和太子生母就为“将来”的事情考虑得十足,算不得好事。就只说珍淑妃真为了区区闲言碎语就劳心劳力,倒显得十分跌份儿,不说她堂堂独孤家的颜面,就是太子金尊玉贵的架子,也是十二万得丢不起。可要是无动于衷,又担心皇帝被流言触动,也怕激起诸皇子的惶恐,令他们有借口勾结起来,总归是对太子不利。思来想去,珍淑妃到底是宫里经年的老人了,深知“百动不如一静”的道理——宫里的流言,若是没有人背后推动,哪里就能持续多久呢?若背后有人太“费心”,时间长了的独角戏总是更容易露出马脚。珍淑妃甚至偏偏时时传了六皇子妃入宫,每每急言训斥,明摆出一副不喜的样子。这便是只差明说了——我珍淑妃就是不喜欢你六皇子,那郡王位,不是我求不来,只是不愿给你罢了。另一方面,又大张旗鼓地频频找借口赏赐众皇子,任谁也不能说太子生母刻薄皇子。至于说六皇子,时下的观点,这长辈为难小辈儿的,就算这长辈再怎么无理取闹,那小辈也一定不清白。珍淑妃如此一番作为,虽然她自己身上没洗多干净,倒是不至于牵累太子了。而且,她上面到底还有个名正言顺的皇后,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妃娘娘,小性儿一点儿,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对于曲青青来说,宫里这些事情,早已不在心头。小凤凰筑基近在眼前,她“普度世人”的终极任务进行的却说不上顺利。一是人选难定,人天道也不能是见个人悟了就收一个,真那样,就是三千世界也不够装的。只是这之间的标准,曲青青也尚未摸清。二是“人才”难得,悟性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青青也找了许多各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苦大仇深的主,按照“黄粱一梦”等佛道标准化操作模式一一试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世上大多数人,一夕间经历种种大悲大喜、造化弄人,哪里会立地逍遥而去呢?有责任心的,再苦再难,总要挣扎着活着,再努力尽量改变眼下的处境。没责任心的,要么混吃等死,要么立刻就寻了死,就是有那些遁入空门的,也不是真“悟了”,不过是逃避现实而已。曲青青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传说里的神仙人物,为什么一见着那初出茅庐、身无长物的愣头青,就巴心巴肝儿地“倒贴”,实在是人才难得,慧根难觅啊……最烦人的是,好容易寻摸着一二种子选手,却总有人心难测——恰如,江南许氏,积善积福之家。其小公子天资聪颖,打生下来就是千万般宠爱于一身,也是家有余庆,这孩子长到十六七,不但没被宠坏成纨绔阿物,却是秉性良善、温柔多情。便是待家中侍女,也是娇养爱宠得如大家小姐一般。于佛道等玄学上也是颇有领悟,常于名山古刹中洗涤自身。最难得是,乐善好施,仲夏凉茶、腊八热粥从未落下过,方圆百里皆有名声。如此风流人物,偏偏时运不济,父兄五人卷入朝堂争斗,莫名入狱,不过三五日就说是人没了,至此家道中落。从深宅大院到奚落茅屋,从锦衣华服到粗木麻衣,从食不厌精到难得饱腹。昔日诸多慷慨善行几无回报,往日的良朋高座闭门不见,平常的好言夸赞全成恶语。那打小一道儿长大的婢子奴仆,要么深受牵连处境堪怜,要么一哄散了恶态百出。他那一对儿十二万分伶俐的儿女一个没看好,走失了,青梅竹马情深意厚的表妹爱妻甚至一病去了,可说是一朝高台塌、人俱散。这样的可人儿,可不就是送上门给曲青青添功德的吗?青青一接到资料,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了一应傀儡化作一僧一道前去“度化”这小公子。孰料,天算不及人心。这金尊玉贵、柔软良善的小公子,陡然遭遇这人世险恶,又有情殇难过,居然不仅没有看破红尘,反而为了他家中仅剩的祖母、母亲、寡嫂和侄子侄女,抛却一身灵气,日日为柴米油盐操劳起来。这实在是难以预料。曲青青当然不肯放弃,也故意设计了更多为难——挑拨着往日最疼爱那小公子的祖母为着家中变故迁怒于他,设计那往日最是端庄贤淑的大嫂宗妇卷了家中剩余钱财逃奔,收买往日受他恩惠颇多的百姓挑事儿磋磨……然,尽管现实如此琐碎残酷,一僧一道讲解的话语如此玄妙,小公子仍然故我,赚钱养家而已。青青倒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一把火让几间茅屋化为乌有,没了牵挂,小公子不悟也得悟。终究不再插手,不是不忍,却是怕和天道宠儿结下深仇因果,只得放过。曲青青是个最最心黑心狠的,是以也把世人神佛都想得心黑心狠。像无机那样,给些许磨难是可以的,就是那吞了如来的孔雀,不也捞了个“大明王菩萨”?日后修真界相见,总不至于喊打喊杀。但是,牵扯上人命就过了。又有塞北一孤儿,天生佛性,无人教导也不曾受什么感化,偏偏从不食荤腥。自身活得艰难,却还秉持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纸罩灯”的善念。更要紧这孩子分明是受天道宠爱的——手无缚鸡之力,孤零零草原里长大,猛兽不曾伤其性命,疾病不曾累其体肤。食野果花草却不缺盐铁,长得体态婀娜花容月貌,十分不科学。可惜曲青青晚了三年,这女子已经被她救下的富家公子纳入后宅为妾,蹉跎于妇人争斗。本来青青不曾觉得此事难为——虽身体不再纯净,但这女子如此奇异,分明是成道成仙的料子。青青也不用多做什么。只借富家公子的狐朋狗友,送了他一位貌美心黑的舞女,事情就果然按照预想一一发生了。女子很快落败,凄惨地被陈塘了。青青安排的傀儡化作道姑,及时将其救起,又找了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儿,一同餐风饮露、济世救人,自在逍遥。可惜,情之一字,从来不是对与错,而是覆水难收。这女子一颗心给了出去,如何还能收得回来呢?便是死心,也是死在了外面,尸骨无存。女子看似平静地跟在道姑身边三月,学了一身医药本事,青青本以为她就该这样逍遥而去,在“拯救苍生”这件事儿上获得新生,隔个三五年就坐收功德即可,便让傀儡适时隐了。却不想女子转头就寻了个时机,救了一位老夫人,成了富商家的义女,改头换面重入那公子后院。若只是报仇雪恨也就罢了,青青还有机会,偏偏她明明看透了那公子的不堪为人,满腔深爱却不改,就此沉沦于情爱争斗,污了心性。青青纵有千般手段,对这种明知对错,也不惜粉身碎骨的深情,却是无可奈何。机心难用处,唯情而已。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宴群臣章和三十年九月,太子侧妃诞下一对龙凤胎,太子喜不自禁,于东宫大摆筵席。近年太子与玉德妃不睦,虽有邪道挑拨,却更是太子羽翼渐丰,章和帝心中自有打算,不曾插手干预的缘故。这不是,明明再过一月,就是长宸公主的八岁生辰,虽公主年幼,按理不当兴师动众。但是公主有祥瑞之名,又有圣宠在身,每年生辰仍是各方庆贺。只是毕竟是小辈,散生日不敢放肆。如今有东宫盛宴在前,只怕往年里让永和宫风光无限的庆贺,要蒙上一层尴尬的阴影。若是太子的嫡子嫡女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侧妃所诞,让人不能不怀疑太子是趁着龙凤胎的名头,故意给玉德妃难堪。对这些于筋骨无碍的招惹,依现如今曲青青的心境,本该一笑而过,不以为意。只是偏偏太子触的是曲青青的逆鳞——将要离别的小女儿。所以,青青毫不犹豫地在原本的计划上加上一个坑,让东宫一派陪着自己好好哭一场。当然,此时的太子一系对曲青青即将实施的恶毒计划浑然不知。也是,不过是你来我往惯例的撕x,我踩你一脚,你回我一个巴掌就是了,谁能想到近些年脾气越来越好的玉德妃这次竟被他们的小把戏撩到痛处,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呢……这日,长宸公主生日宴,宫人们忙碌了数十日,永和宫此时自然处处极尽奢华。正红挂绸不敢用,五彩线还是可以装饰得殿内喜气洋洋。金玉成树,兰草似珠,满室暖香,目及尽宝。太后、皇后、珍淑妃等身为长辈,只是遣了宫人提前送上贺礼,不管出于好意还是恶意,都不出席。其余后宫诸人、宗亲命妇,大多以送自家嫡女来贺公主芳辰的名义,早早到了。那个别没来的,可不是淡泊名利不屑于讨好奉承她玉德妃,而是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下个嫡女——男女有别,没有皇帝、皇妃的暗示,谁也不敢随随便便把自家儿子和公主凑作堆。至于说庶女,那还是别说了。虽永和宫年年都是如此阵仗,终归是少了许多新意,但这般圣眷优厚、张扬肆意就足以令人嫉恨得双目血红了。只是,祥瑞嘛,谁都只能忍着。近午时,忽然传来宫人的喧哗声——众人不及责怪,便也惊呼出声——竟是空中骤然乌云密布,黑压压恍若暗夜。恰逢公主生辰吉日,出此变故,玉德妃仍是一派淡然,只淡淡吩咐道:“掌灯。”说也奇怪,本是满心惊惶的永和宫宫人,竟真的被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安抚,冷汗还在额头,倒是脚步不停地、四平八稳地开始立烛点灯。渐渐稳定的满室暖黄,让命妇们不自觉安定下来,或悄悄隐在暗处,打定主意万事不冒头;或锦帕拭额,眼珠急转思量借此意外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反应最快的,却是中书令家的嫡孙女,现年不过六岁的王二姑娘,不知何时凑到玉德妃跟前,娇声软语地道:“臣女往日里最是怕这样的雷雨天气,今日有娘娘光辉满堂,心里竟格外镇静,母亲再不能笑我胆小了!“小女儿甜美的娇笑在安静的宫室内很是引人注目,中书令夫人不动声色,目光里却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王二姑娘的生母压了压自己翘起的嘴角,对玉德妃福了一礼,道:“小女年幼,礼数不周,望娘娘恕罪。”其他夫人们心里撇了撇嘴——年方六岁,一句话又是天真可爱,又自然而然地今日的天气说成“平日里雷雨天气”,如此聪慧可人,娘娘喜爱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一方面鄙视王家人的虚伪,一方面却不由得羡慕王家由此好女,日后必然前程可期。不过三五年,晋王便要选妃,时光易逝,由不得大家不早做准备。果然,即使是高冷如玉德妃,当此情景,也微微一笑,容色倾国,柔声道:“好个可人儿,不若长留本宫身边,免得再受雷雨惊扰?”这话玉德妃笑着说,众人也就笑着听,因不知人家皇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并不敢随意接话。倒是十六卫上将军夫人,玉德妃的嫡亲嫂子,打趣道:“娘娘膝下有长宸公主这样的皎皎之月还不满足,竟打起别家碧玉的注意!”曲青青心里挺满意自家这嫂子总是关键时候特别靠谱,也笑道:“本宫可比不过夫人,谁不知道自陛下赐婚,您可是见天儿地往徐府里送东西!”众人一听这话,就知玉德妃是有所决定,只不知是和王家早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