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摊牌
作者:容九      更新:2023-06-25 03:14      字数:3936
  长陵一脸平静的盯着纪北阑, 越瞅越觉得他像个神棍。她淡定的偏过头, 问叶麒道:“你的病也是他治的”“啊嗯。”长陵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是一副随时要翘辫子的模样。”叶麒:“”纪北阑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医术, 立马吹胡子瞪眼道:“这贼小子要是肯听老夫的话, 再活个十年八载又有何难还不是”“嘿嘿,纪先生息怒,长亭姑娘就是同您开个玩笑,”叶麒笑嘻嘻打断他的话, “其实我觉得您说的这两种方法都不算难, 只是第二种嘛需要缘分慢慢来, 第一种”长陵:“我从来不哭。”“从来”叶麒有点叹为观止,“是从小到大的从来么”“从记事开始, 我就没有哭过。”“哇,姑娘的泪点真是、佩服, 佩服”叶麒拱了拱手, 扭头问纪北阑,“有没有第三种”纪北阑换了个坐姿,半垂着眼皮, 指着墙角边的药罐道:“街头二号铺的王铁匠家的老太太等着用药,我腿脚不便, 能劳烦叶公子替我跑个腿么”叶麒“啧”了一声, “您这个支开人的方法真的是”看纪北阑不耐瞪来, 叶麒无可奈何的起身, 临出门前又嘱咐长陵道:“纪先生和你说什么, 一会儿记得原封不动的和我说一遍”纪北阑撩了撩自己的胡须,“迟了,老太太可能就不行了,到时把命记你头上”叶麒隔着布捧着瓷罐,转瞬消失在药铺之中,等脚步声远了,长陵挑了挑眉,“纪大夫想和我说什么”纪北阑将身子往前一倾,一字一顿道:“释摩真气,同心蛊,真想不到越二公子居然是一个女人。”老旧的药铺中骤然掀起一股无形而又凛冽的气场。“我这一生摸过的脉比走过的路都多,皮相可以骗人,脉象却作不成假,”纪北阑伸出枯瘦的右手,“二公子不必担心,老头儿要是想说,方才就说了,何必支开小侯爷。”长陵本也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微微惑然,“看先生与小侯爷关系不俗,我既是他带来的,您为何还想瞒着他”“老夫给他看了十一年的病这些年,他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尽心竭力,我同他说他的病最忌多思多虑,需得多笑多敞怀,他便成日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愣生生的从一个寡言无聊的小少年生成了话痨,可这十一年来他的病情不仅没有起色,还每况愈下,二公子可知此为何故”纪北阑呵呵一笑,“皆因二公子给他灌入体内的那一成释摩真气。”长陵心里打了个突,“您是说我不是救他,而是害他”“不不不,十一年前若没有二公子那一成真气吊着,小侯爷早就魂归西去,你自是他的救命恩人,只不过他体内游走的既是你的释摩真气,纵使后来找到了其他肯为他渡送内力之人,便也无法施为,他要想继续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便只可依靠二公子一人”长陵十分“大方”一挥手道:“既然传功可以续命,我每隔几年传他一两成,也并无不可”纪北阑瞅她这一副将自己内力当大白菜似的样子,吓得连连摇头:“二公子,中了同心蛊的人还能起死回生,凭得什么正是凭仗着你这一身独行霸道的真气尤其你现在还有一大半给那麻魂散罩着,别说是两三成,此刻哪怕再多捎他半成,嘿,那准得是你先翘辫子。”长陵闻言眉心微微蹙起。“照这么说来,他是无药可解了”“那倒也不尽然,”纪北阑叹了口气,“小侯爷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他这奇经八脉的淤窒与你的心脉淤结倒是有些异曲同工,只是他体内内息寥寥无几但若是他靠自己练出释摩真气,自可弥补自身的短缺”“那有何难他要是愿意学,我教了他便是。”“二公子以为小侯爷没有学过释摩心法”纪北阑道:“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同门了,八年以前他就已拜入迦古高僧的门下,释摩心法他早就烂熟于心”长陵惊了,“他总不能连一重都没练成吧”“二公子乃百年来练至第九重的第一人,老夫且问一句,修习这释摩真气的第一要义为何”第一要义幼年时,迦叶师父于舍利佛塔之内对她道:“悟佛之言,定要行佛之行,欲修释摩心法需得放下,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你的分别之心,是非之心,得失之心,执着之心,方能有所成。”长陵抬眸问:“叶麒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么”“这便是我不让他呆在这儿的原因了,”纪北阑摇头一笑,“二公子,小侯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放不下的人和事,不就是二公子你么”长陵心头蓦然一跳,“你说什么”“他放不下二公子待他的恩,放不下与二公子的许诺之义,哪怕他早已看透生死,却始终看不透这红尘俗世”纪北阑长叹一声道:“就此而言,倒是与你的病症截然相反啊。”街头王铁匠家的那个老太太委实是个麻烦人。瞧叶麒是个生面孔,仿佛担心他半途在药里加料似的,堵上门问长问短,非要他站在一旁看自己喝药,叶麒秉着不和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吵架的原则,耐着脾性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舀完药,这才撒腿奔回北斋药铺,还未踱到铺子门口,就看到长陵跨步而出。大门“砰”地一声,纪北阑显然没有再和他们夜谈的意思,那个“东家远行”的小木牌都给震到地上。叶麒走到近前,忍不住端详起长陵的神色,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但那一双眼波光粼粼,又好像是有话要说。“额,纪老头儿可有说出第三种方法”“没有。”长陵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去,叶麒跟在一旁,拢了拢袖道:“至少现在也不是无计可施嘛,我这就带你去金陵城最大的书斋,挑几本特别感人肺腑、虐的惨无人道的,说不准哪儿就戳到你哭点了呢”看长陵没反应,叶麒又道:“你要是不喜欢看书,我们就去看戏,我听说钗头班的戏走的就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路子要是你实在不喜欢用第一种,第二种也不是”长陵慢下脚步,“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叶麒盯着她的瞳仁看了一眼,道:“纪大夫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没什么。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撂下话,长陵大步流星兀自前去,穿过街巷,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桥坡之上,桥下河水潺潺流动。她回过头,发现叶麒仍在身后,“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你这个人还真是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同路,怎么现在又不让我了”一个东,一个西,“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同路了”叶麒站在桥头,夜间薄雾衬的他格外柔和。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道:“五年,你说,你给我五年时间,要我拿下贺家,与你结为盟友,共夺天下。”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长陵呆了呆,心头狠狠一跳。“我说,我孑然一身,只是一个孩子。”他放下手,朝自己徐徐而来,“你对我说,纵是免冠徒跣,行深山巨谷,仍能以衾拥覆。”夜静的落针可辨,叶麒走到她的跟前,一手在前,一手在背,“我知道是你,越长陵。”几不可闻,却又字字清晰入耳。有那么一时半刻,时光像是倒流回十一年前,军帐之外,日出之前。只是脑海里却想起纪北阑对她的叮嘱:“你生死未卜,小侯爷尚且肯为了你东奔西走,若知要找的人近在眼前,这执念,怕是一刻也放不下了二公子,你若可使小侯爷抛下一切俗世,远足修习释摩心法,或许一年半载之后,他尚能有命归来,但让他掺入你的风波之中,以他的心性,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治了。”十一年前的真相方始揭开,仇敌近在咫尺,大仇未报,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收手“我很遗憾,叶麒,”长陵抬头,“我不是越长陵。”“你不是”以为只差一个心领神会的点头了,没想到直接遭来了矢口否认,“就凭你对越家之事如此关心,还有那时在大昭寺外你传我真气,救我性命,你若不是她,我此刻哪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我没有否认过我与越家的渊源,我也没必要否认我体内的释摩真气,但那是我年幼之时曾经受过越二公子救助所得,后来因缘际会,我自己也修出了一些真气,”长陵匆忙之中想了个相对说得过去的理由,“你不是问我纪大夫同我说什么了方才他也以为我是越二公子,后来再多问几句,便又知道不是了。”叶麒直眉楞眼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有点奇怪,要是越长陵还活着,怎么可能如此年轻貌美呢。”虽是笑着,但举止间不无尴尬之意。“既然误会解开了,就不必再如影随形了吧”说完,她抱了一拳便走,好像都懒得多看这唠唠叨叨的小侯爷一眼。叶麒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原本满是失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笑意。“真的是你。”他扬起嘴角,喃喃道:“你回来了。”他笑了一下之后,那笑意就跟止不住似的,溢出了一身神采飞扬。“不过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叶麒暗付道,“莫非她对我还有什么顾虑”他兀自出了会儿神,迈着四方小步悠悠哉哉的溜回到侯府,刚回到屋内,七叔后脚就紧巴巴的跟了进来,叶麒看他警惕而又慌张的模样,不觉一笑,“能让您老人家这么晚还不睡觉的事,必然不是小事。”七叔安上门,踱到叶麒跟前,压低声音道:“当年越大公子去世之时,荆无畏身边有个名叫方锴的近侍也是在同一日死的,这件事,侯爷可还记得”叶麒点了一下头,“当时不是说那近侍是自己生了急病,他的死与大公子无关么”七叔掏出了一张揉的皱皱巴巴的纸,上面绘着一个人的画像:“我们的人前几日在淮郡渔阳村中发现了此人,不过此人已经丧失心智,渔阳村的人说,他一直都在村中行乞,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是一个疯子,哦,这是我们的人为他稍作清理之后所绘画像。”叶麒只看了一眼,当即走到桌案边,一把拉开抽屉,翻出了一张旧的案卷,上面也是一张绘像三角眼、蒜头鼻,虽然已过去多年,但这个人五官丑的太过特别,几乎一眼就能认出两张图的神似之处。“人现在何处”“已经派人秘密送来,”七叔道:“金陵眼线多,不敢送入城中,我已经安排妥当,三日之后,待他们抵达晋陵外的溪镇,到时我们再出城不迟。”“七叔的安排,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还有什么问题”“这方锴一直都是疯言疯语,颠三倒四,本不该当真,但有一句话说的很是古怪”“他说,不是公子、他不是公子。”叶麒双眸倏地一睁,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七叔。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