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表面布满裂痕，屏幕缺了一块。本该镶嵌晶石的凹槽被灰尘填满，边缘凝固着暗色的斑块。被埋藏在地下，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你认识这个东西？”“不认识。”“那为什么给我？”齐乐接过仪器，用爪子拨拉两下。看到仪器背面的符号，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上面是原生人类的文字？”“没错。”太岁撕下一条蘑菇，三两口吞进肚里，“我觉得你会感兴趣，就带出来了。”话落，将触角探入伞盖，掏出一颗粉红色的晶核，直接递到小猫面前。“喵？”小猫歪了歪脑袋。“给你的。”太岁咔嚓咔嚓嚼蘑菇，声音格外清脆，“这个对你有好处，吃下去力气会变得更大，还可以增强天赋。”“谢谢。”小猫没有客气，接过晶核，咬碎吞下肚。齐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小猫吞下晶核，静止两秒，突然像启动开关，猛地一跃而起，喵喵叫着，在走廊中奔跑跳跃。奔跑过程中，身形忽大忽小，颜色一会赤金一会黑白，长尾甩过，身上的花纹不断变化，着实令人眼花缭乱。“喵！”啪！小猫凌空一跃，准确砸到太岁身上，当场将圆球砸扁。“喵！”毛茸茸的爪子一通猛踩，好在收起爪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齐乐无奈叹息一声，从空间纽中取出一颗金属球，用力抛给齐宁，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瞅准时机，飞身按住小猫，将一颗绿色的晶核塞进他嘴里。然后松开前爪，任由他继续扑腾。身上压力减轻，太岁缓慢从地上卷起，黑豆眼眨了眨，似乎不太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猫爸揣着前爪，卷过尾巴，对太岁一呲牙。“他还没成年，遇到晶核的能量无法消化，就会变成这个样。”经历过几次教训，猫爸时刻不忘带上几枚绿色晶核，就怕儿子乱吃东西。想起太岁方才的举动，猫爸甩甩尾巴，正色叮嘱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他终究年龄还小，最好别给他吃能量太强的晶核。如果要给，可以先砸开，像这样。”齐乐比划一下爪子，“这么大刚好合适。”在异族基地中，小猫吃的都是异兽肉，基本不会出现问题。服用药剂和吸收晶核时，齐乐也会控制好分量，太岁自然没见过类似情形。之前鼹鼠送出晶核，小猫收进空间纽，也是齐乐叮嘱的结果。没承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次经验，想必太岁能够记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会乱喂小猫东西。毕竟小猫和他不同，没有空间异能，也不是什么都能消化。“我明白了。”太岁点点头，样子似乎有些消沉。齐乐以为是自己说重了，正想用异兽肉缓解一下，没想到这位压根没放在心上，拽过没吃完的蘑菇，继续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吃完触角一甩，直接蹦向小猫，陪他玩起虎扑游戏。齐乐：“……”把他的歉意还给他！小猫终于玩累了，回到齐乐身边蹭了蹭，喵喵叫了两声，疲惫地打起哈欠。“没事，睡吧，爸爸抱你出去。”齐乐舔舔小猫，变成类人形态，就要把儿子送出地道。至于那个古怪的房间，反正没长腿跑不了，可以回来后再说。太岁连忙拉住他，指着发现蘑菇的房间道：“那里是培植室，有很多变异蘑菇，都是好东西。最好快点移走。”之前空间完全封闭，不会引来注意。现在门被打开，大量孢子飞出，难免不会引来旁人觊觎。例如生活在十一区的白蚁，就是必须防范的对象。“培植室？丧尸有这个需要吗？”齐乐单手托住小猫的后腿，另一只手挠挠小猫的耳朵，立刻被柔软的小爪子拍在手背上。想起太岁给他的古怪仪器，又补充道：“还是说，这些都是原生人类留下的？”“不清楚。”太岁摇摇头。他并非无所不知。除了能读懂原生人类的文字，关于地下掩体的来历，建造者是谁，真菌又是如何培育的，一概不清楚。两人说话时，松鼠出现在地道拐角，腮帮子都是鼓鼓囊囊，身后背着新制的网兜，显然也有不小的收获。“齐乐，该出去了。”黑松说道。“鼹七传回消息，鸵鸟已经在领地中安定下来，有少数猫鼬和穿山甲逃走。黑蜘蛛打算去领地边缘搜索，她们很喜欢猫鼬的味道。”“先等等。”齐乐用单臂抱着齐宁，腾出一只手来，指着种植蘑菇的房间，说道，“太岁说那里有很多变异蘑菇。”“变异蘑菇？”松鼠诧异道，“这里怎么会有变异蘑菇？”“原因暂时不清楚，不过的确有，而且蘑菇里有粉色晶核，能量很充足。”“粉色晶核？”松鼠们大吃一惊，声音同时拔高：“你确定，真的是粉色晶核？”“有什么不对？”想到小猫之前吃下一颗，齐乐下意识收紧手臂。小猫挥舞两下前爪，在睡梦中喵了一声。“没有不对，这的确是好东西。”黑松放下网兜，解释道，“粉色晶核很少见，据说可以促进种群进化，增强天赋能力。”“这种晶核数量稀少，基本只有原生种和最强的异兽才能找到。”说到这里，松鼠已经控制不住兴奋，纷纷丢下背上的网兜，冲向齐乐所指的方向。齐乐这才看清楚，网兜里装着分解开的黄背蜈蚣。“这里有蜈蚣？”猫爸诧异道。生活在丧尸的眼皮子底下？还是说最近搬来的？“我们在一条废弃的地道里找到的，”红橡摊开爪子，说道，“数量不多，大概只是路过。”究其原因，只能说这几条蜈蚣倒霉。以为丧尸离开十一区，这里成了无主之地，可以暂时歇歇脚。哪里想到，松鼠和齐乐忽然到来。跑路的时候没找准方向，和松鼠迎面撞上。没等摆出威胁的架势，当场就被按住脑袋，咔嚓几爪剥壳拆肉。论起拆卸蜈蚣，松鼠们不是一般的有经验。就在这时，门内传来松鼠的叫嚷声。齐乐和红橡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快走几步，进到门内，霎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从外部看，这个房间十分普通，和掩体中的其他暗室没什么区别。走进来却会发现，室内构造完全不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整座房间由合金打造，穹顶镶嵌拳头大的晶石，耀眼夺目。房门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搭配护栏。走廊下方全部挖空，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凹槽，深达二十余米、凹槽底部整齐排列着银灰色的金属支架。经过长久岁月，始终屹立如初。支架林立，保护着一个个大型培养皿，里面装满不知名的液体，还有干结成块的泥土。每个培养皿中都长满真菌，少数几个漂浮着睡莲状的异植。齐乐之前看到的“灰尘”，正是这些真菌喷出的孢子。“这些都是丧尸种的？”松鼠和齐乐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在他们的印象中，丧尸只会猎杀，什么时候种起蘑菇？“或许不是。”齐乐在走廊上站定，俯视大片外形类似香菇、高度超过两米的变异真菌，猜测道：“也可能是原生人类。”“原生人类？”松鼠扫视四周，“这里不是丧尸的巢穴吗？”“我只是猜测。”齐乐询问过太岁，确定孢子对身体无害，当即纵身跃下走廊，在支架间跳跃，停在一个培养皿前，看着漂浮在液体上的“莲叶”，陷入短暂沉思。松鼠没有直接跳，而是前爪抓后爪，结成一条长梯，保证安全落地。“我想这里应该是原生人类建造的庇护所，至少最初是这样。”齐乐看向松鼠，认真道，“只是灾难发生得太快，丧尸大面积出现，也或许是内部出现问题，总之，庇护所对他们不再安全。”计划躲进地下，自然要确保食物供应。建造培植室，大量培育可使用真菌，完全说得通。可惜的是，安全不复存在，庇护所沦为丧尸的乐园，变成原生人类的葬身之地。他听亚斯说过，第一批进化丧尸很可怕，强悍到惊人的程度。如果古玹曾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么，古怪的实验室，被囚禁的原生人类，一直没有灭绝的丧尸，或许就都有了答案。他知道这个想法存在漏洞，但就目前为止，实在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原生人类创建了庇护所，被囚禁在庇护所，最终死在了庇护所。从希望到绝望，不过是一步之遥。想起他曾短暂居住的飞船，想起船舱里的晶核，想起松鼠们挖掘地道时找到的金属门，齐乐不由得毛骨悚然。“这些要留下吗？”黑松鼠开口问道，打断了齐乐的思绪。这里不仅有变异真菌，还有为数不少的变异植物。无论能不能吃，收获的晶核绝对不少。“我建议暂时留下。”齐乐说道。“留下？”“对。”齐乐点点头。“留下这些真菌和异植，扩大种植范围，远比马上收割晶核更为有利。”松鼠们互相看看，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提议。“我们已经找遍所有地道，能找到的房间也全部搜过，没有发现丧尸的踪迹。可以将用不上的地道全部封死，留下的彻彻底底清理一遍，和鼹鼠挖掘的地道连接起来。”“利用这里的巢穴？”“是的。”齐乐点头，继续道，“隧道尽头已经堵死，有变异植物生长，可以避免类似于穿山甲入侵的情况，这些房间完全可以继续使用。”“此外，雨季即将到来，如果边界的领地遭遇困难，大家可以搬到这里来住。”齐乐顿了顿，“我听红橡说，大家正和鼹鼠挖掘新地洞，不如将这片领地全部算进去。”“之前说好的，这里是你的领地。”松鼠道。“假使我遇到麻烦，跑去边界求助，难道你们会把我撵走？”齐乐问道。“当然不会！”松鼠大声道。“那不就结了。”猫爸笑弯双眼。“如果那样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矿石。可以把地下挖通，然后仿照异族基地，在地面建造地洞。”黑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