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作者:宁雁奴      更新:2023-06-25 12:16      字数:2767
  聂昕之回:“尚可。”郁容瞥着他,却是不信。要不是真的疼,以这男人坚韧而强悍的意志,绝不可能轻易松口吐出“痛”这个字眼的吧?鉴于他没牙疼过,其实没法想象到底是怎样个疼法,不过,俗话不是说了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辩明了病证,不再拖沓,郁容略一沉吟,当即决定了如何论治:“我先给兄长施针,也好止痛,然后再煎一剂汤药,回头还得调配牙粉,给你处理一下龋坏的牙。”说罢,象征性地问,“如何?”聂昕之自是没有任何异议,果断开始扒自己的衣服。郁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兄长这是做什么?”聂昕之道:“体针,衣物碍事。”郁容呵呵一笑:“谁说扎体针就得脱衣服。”治疗龋齿牙痛的穴位,合谷、下关等,大部分在手上、少数在面颊部好麽!聂昕之默默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郁容没再废话,收起多余的想法,在这一时刻,兄长便是他的病人,凝神定气,取出专给这男人一人用的金针,以自制的消毒药水,给针消毒,遂让对方摆正姿势。针刺对牙痛有显著的止痛作用,主穴取合谷、下关、牙痛穴等。合谷位于掌骨间,针对外感邪毒,可治各类肿痛,包括齿痛;下关处在面部,针刺穴位,有疏风止痛之效;牙痛穴,顾名思义,主治牙痛。牙痛的病因有诸多不同,遂另有不同的配穴。龋齿之痛,选刺阳谷,有息风安神之能。另,《黄帝内经》有云:齿龋,刺手阳明。手阳明大肠经第二穴荥穴,经气于此分清降浊,是为二间,针灸此处用以解表清热,对龋齿肿痛颇有疗效。实践多了,施针之手法堪称行云流水。郁容表示,他家兄长没少作贡献。“感觉好些没?”聂昕之“嗯”了一声。郁容闻声,稍感安慰,收拾了一番金针等器具,嘴上嘱咐:“兄长稍待。”说罢,朝药房行去。聂昕之并没有“稍待”,而是像个背后灵似的,缀在他家容儿身后。病人最大。心怜兄长的病痛,郁容没再嫌他腻歪,一心盘算着用什么药。针对牙痛,第一个想到花椒,这可是最早用于治牙痛的药,其不仅止痛,亦有健齿之效。聂昕之的牙痛,病证并不复杂。郁容选用了最经典有效的治痛之方。除却一小撮的花椒,配伍细辛、防风与白芷,煎成一剂汤药,由牙痛者含漱。药汤没多久煎好了。眼看天色渐晚,郁容马不停蹄地又忙着制作外治之药。聂昕之的蛀牙症状比较轻,便无需用诸如雄黄,乃至砒霜这类峻猛有大毒之药。直接取用牙粉,加冰片、细辛等,研末混匀,溶入明胶,以槐枝包裹棉纱,点药于龋处。每日一次,应该能控制浅龋不继续扩大。从没兼职过牙医的郁容,头一回给人,还是给他家兄长治蛀牙,心里其实拿不准。尽管对浅龋做了磨除,没有经验,不免担心手法不到位。这个时候,不由得怀念起现代,针对牙病的治疗,感觉还是现代医学更方便快捷。而且……必须得承认,要不是病患是兄长,郁容十分没有大医精神地表示,他是相当地不想给人看牙。遇到是哪怕化了脓、散着腐臭的附骨疽,他能做到毫不嫌弃色不改。偏偏对着一个人张开的嘴巴,莫名有些……不适感。当然了,聂昕之永远是例外。能说,郁容觉得他家兄长张嘴的模样,特别喜感麽!堂堂嗣信王啊……因为糖吃多了,蛀牙,太好笑了有没有!笑完了,郁容暗自反省,以后绝不故意拿甜食逗弄这男人了。想想,这个时代没假牙,等年老了,对方没了一嘴牙……“扑哧”一声,笑点越来越低的某人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乐不可支。聂昕之注视着“发癫”的年轻大夫,没有言语,目光沉静。笑着笑着,郁容对上了这男人的视线。观其正色庄容的姿态,给人感觉特别有范儿,然而……一想到这家伙不过是牙痛,嘴里含着药,不能轻易张嘴,他就绷不住了,就像被传染了神经病似的。“哎呀——”郁容忽是一声轻呼:“周兄的信,我给忘了。”忘了不说,当时担心着聂昕之的病情,他给随手一丢,不知丢哪里去了。这算不算重色轻友。郁容囧了囧,从座位上起身,连忙寻找起信封。半晌,在门后找到了信件。纸面上,一道偌大的脚印……好像不是自己踩的?郁容没多想——除却有些心虚——怀着歉意,紧忙地拿起布帕,擦了擦信封。还好还好,家里不脏,哪怕被践踩过,不过就是一点土尘罢了。打开信,郁容定心阅读了起来,心情遂是微妙。周兄怎么总是很……丧啊?“容儿。”聂昕之的声音复又响起。郁容头也没抬:“兄长怎么开口说话了?”龋齿上着药呢。“时辰到了。”“那就拿细辛汤漱口。”郁容随口回,一时顾忌不了他家兄长的事,满心思索着周昉祯的“奇遇”——每天一觉醒来,都换了个地方,可不是“奇遇”麽!第136章在现代, 一般人听说这种事,第一反应是夜游症。放在旻朝, 人们多是信奉鬼神的, 往往就认为是鬼上了身。郁容想得有些多。当日在堰海,他与周昉祯共处了不少时日,尽管不是住在一个院子吧, 但可以确定其从没出现过梦游的情况。当然,这也不能一定说明什么,毕竟夜游症的病机十分复杂,突然患上这种病也说不准。郁容暗搓搓地阴谋论了一把。穿越不到三年,大大小小, 或惊险的,或奇葩的, 种种毁三观的事件遭遇过了不少, 在看到周昉祯信中描述的第一时间,他就忍不住揣测,是不是有人在作祟。一觉醒来就换了地方,不能完全排除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下药, 比如大名鼎鼎的蒙汗药……周兄有时候挺大喇喇的,一个没留神着了道, 回头被人从床上搬到别的地方, 不无可能。这个猜想,唯一说不通的,即是下药的人这样做到底图什么?谋财?害命?下了药后直接动手就是, 何必多此一举,有必要每每将人搬移到另一个地方?也或者,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脑洞大开,各种不着边际,反正想一想也不犯法嘛。郁容一边继续阅览来信,一边理性分析周兄遇到的状况,一边还分神,毫不负责任作出胡猜乱想。直至他看到信的后半段叙述……只觉得囧囧无语。周昉祯写这一封信的最终目的,是想寻求相助的。但让他发出求救的原因,不是或者不单纯是他每天一觉睡醒换了个地方这件事。周昉祯在信里问,有没有让仙子无法飞升的药?如果有,千万拜托郁容帮忙制备个几丸。郁容:“……”真是承蒙周兄看得起他,然而他是医生,并非术士,真正意义上的灵丹仙药可不会制。还让仙子无法飞升呢……这上演的是嫦娥与后羿麽?周兄怕不是摔坏了脑子。具体是怎么回事,信里洋洋洒洒的,周昉祯用一种压抑着喜悦的语气,将事情仔细地描述了一遍。不是说,每天一觉醒来都换了个地方吗?按照周昉祯的说法,其间他并非完全无知无觉的。每每睡着,意识正迷昧时,恍恍惚惚的,他就会来到一处仙境。那里仙乐缥缈、百卉含英,有一仙子,风姿绰约、百媚千娇。夜月花朝,尤红殢翠。遂是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