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作者:棠眠      更新:2023-06-26 08:42      字数:3249
  天牢虽没设在地底,但依然阴暗、潮湿, 各种怪味充斥, 窄小的空间时不时有黑影闪过, 分不清是虫是蚁。田皇后叫骂到筋疲力尽, 软作一团躺在硬榻上,头发散乱只是胡乱的梳了一个髻,头上的簪子东倒西歪,看着完全没有平日的雍容华贵。在腌臜地方呆着, 在她心中她跟死了没两样, 甚至还不如明帝给她个痛快, 直接把她给杀了。赵曜看到这般的母亲, 呐呐不知如何张嘴,转身抓着带路的官差的衣领:“这是什么破地方, 本殿的母后是大明皇后, 你们怎么能把她关在这破地方, 你们怎能这般待她”“四殿下”手掌从衣领到脖子, 赵曜面色狰狞,不想听狱卒辩解,狠狠地捏着狱卒的脖子,像是要把人活活掐死。在旁瘫坐着的田皇后不言不语,眼神像是淬了毒,盯着儿子掐狱卒的那双手, 像是恨透了这地方, 巴不得有人陪葬。狱卒脸胀红, 出气少,不顾尊卑反抗了起来,他越反抗,赵曜却用力,抬脚抵在杆上猛足了劲,眼珠子的红血丝暴起,仿佛只要弄死了这无名的狱卒就能消除这些他日子受的窝囊气。“四殿下大发慈悲别与他计较”刘安怕出事无法交代,边劝边抱住了赵曜的手,“殿下这是给皇后娘娘添麻烦,死了他又有何用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来把人给移开,脏了殿下的手唯你们是问”旁边的侍从纷纷上前,赵曜似乎因为刘安的话想到了什么,手的力道轻了下去,让侍从从他手中把狱卒救下。看着那狱卒在地上滚了几圈就有站起的劲,田皇后神情可惜,若是再使点力气大概就能把人弄死了。赵曜抬头便看到了母亲的表情,嗓子卡了卡:“母后,儿臣来看你了。”“你来作甚,你躲着你父皇可能不记得你,你来了你父皇想起你了,说不定也要把你关在此处。”田皇后声音沙哑宛若老妪,赵曜听着心酸:“母后,你是儿臣的亲娘,是你生养了儿臣,儿臣怎么可能不见你不管你。”赵曜要了清水,跪在田皇后的边上为她擦拭手指。手掌抬起,田皇后触到指甲中的黑色污垢,怒气涌上抬手翻了水盆。“你若不能把本宫弄出去,就趁早给本宫滚了,不要在本宫面前碍眼。”想到面前这人也有明帝一半的血肉,田皇后怨毒地看着他,“你这畜生,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总想讨你父皇开心,一直疏远本宫,疏远田家,就算没那杂种冒出来,田家在你手上也落不到好,你是不是一直想害了你亲舅舅”曾经的心思在这个时候被说中,赵曜表情格外的难堪:“母后,你怎会这样想”“可惜你没想到,你那么费力讨好,不惜跟自己亲母划清界限,在皇上的眼中也不如那贱婢生的孩子,他恐怕像是恨着本宫一样恨着你。”田皇后扯着粗嘎的嗓音怒吼,眼泪却忍不住从脸边上落下:“都那么多年了,久的本宫都忘了那贱婢长什么样子,他竟然还记得,还记得”“母后别说了,别说了,儿臣带的有热汤你喝一碗”田皇后落着泪盯着赵曜,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像是在看陌生人:“几个子女之中你外祖父最疼的就是本宫,你舅舅虽然占了嫡长又是个儿子,在家中的时候也要落本宫一头”想起往事,田皇后又哭又笑:“当年你父皇在一众皇子之中并不出众,可他的皮囊偏偏生的叫我欢喜,本宫想要是本宫注定为后,那他是皇帝该有多好,本宫以为他心中也是有本宫的”田皇后声音渐小,猛地拉进了赵曜的头,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道:“赵霄他不是个东西”她为他周旋,与他一齐拿到了他想要的权势,他可以不爱她,但他怎么能去爱别人,连那女人被别的男人糟蹋以后,他竟然还要她,还要她肚里的孩子。赵霄是明帝名讳,赵曜一怔,想捂住皇后的嘴怕她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却见她闭上了嘴。呆望了地面许久,田皇后见赵曜跪地不走,疲惫地摆手:“走吧,那孽种一脚踩在本宫脸上,你没本事给本宫报仇,在这儿跪着有何用。”赵曜手指扣地,生生捏出了血:“儿臣无用,儿臣活着不如死了。”“你别急,说不定马上就轮到你了。”说完,田皇后力乏,背过身躺了下去。赵曜跪地不走,有了狱卒险些被捏死的前车之鉴,地牢的主事也不敢催促,只能任由他跪着。这事传到阮晋崤耳中,阮晋崤扯了扯唇:“报给陛下,由陛下定夺。”“可要”探子做了个手势,赵曜他们是主子的敌人,主子也因为田皇后挨了板子,如今有机会可以趁机报复,什么都不做不是可惜了。“不必,已是败兵。”阮晋崤情场得意,话比平日也多了几分,“我动手倒给了他们失败绝望的借口,既然是弱者还是让他们自己悲哀自己的无用,痛苦自己无作为。”对于赵曜与田皇后这一类人来说,被绝对优势碾压击败的痛苦,哪会比得上他们本就身处高位,明明有希望翻盘,却因为害怕躲避,越陷越深,直到泥潭淹没他们的头顶。“但属下看来,赵曜不像打算坐以待毙。”“不会得到胜利果实的奋力一搏,会让他溃败的更加彻底。”阮晋崤轻笑,嘴角扬起,这笑容的弧度与他平日对沁阳笑的弧度差不离多少,但眼中的残忍却叫人不敢直视。“准备人手,田义想逃离京城就放他出逃,我在他上船时捉他。”“是殿下,属下领命。”赵曜只知父皇母后相比,母后要更在乎父皇,却从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往事。以前他总想母后手段狠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母后是田家人,就像是田家派到宫中监视父皇,父皇对她没有好脸色也是理所应当。但从此刻田皇后的只字片语里,赵曜拼凑出了个完整故事,心中升起一股恨意。若是明帝现在一切都是他母后给予,如今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看着田皇后的背影,赵曜连磕三个响头:“若是儿臣不能救母后出去,与畜生无异,母后放心,儿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说完,赵曜站起既走,光线亮起,刘安才看到他手上指甲崩裂流出血迹:“殿下你的手怎么伤成了这样”赵曜特意去看田皇后,见她头也没回,知道她是心如死灰,不住神情黯淡。他从前总想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就算冷淡,也会是摆在她心中重要位置,没想到再深的感情也有用尽的一天,现在对母后来说,他不过是个无用碍眼的人。走出天牢,赵曜先是去求见个府的官员,不远不近他在岐王那就碰了第一个壁,岐王避而不见,派人道他重病无法起身。“皇祖母与皇叔感情深厚,如今她老人家有难,本殿母后成了替罪羔羊,蒙受不白之冤,皇叔竟无动于衷”传话人表情尴尬:“我家王爷的确重病无法起身,奴才万万不敢欺骗殿下。”赵曜冷眼,不再祈求,大步出府。只是路走到一半,岐王府的人又追了上来:“四殿下,我家王爷差我来给四皇子说几句话,陛下这是发了龙威,没人逃得过,殿下身份不同,还是尽早撇清关系免得受牵连”“放屁”赵曜拂袖而去,不过接下来的几家并未让他好过,家家都有借口,他甚至去了章家,章太傅倒是见了他。不过话里话外,道天理昭彰,让他不必费工夫。“你的意思是说本殿母后是罪有应得,活该受阮晋崤侮辱。”章太傅摇头:“不知四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阮大人秉性正直,光明磊落,怎会做四殿下说得那般事,阮大人只是奉帝命抓人罢了。”赵曜冷笑:“本殿之前就想不明白,你章家一直想攀高枝,章静妙在本殿面前又是巧遇又是巧笑,你们章家怎么就突然想着给本殿难堪,现在想来是早就知道了阮晋崤的身份。”章太傅脸色微变:“四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章太傅语调沉稳,赵曜从他表情中看出了一丝不对,转念一想:“怎么,难不成阮晋崤的身份不是我父皇告诉你们,而是你们偷偷调查”“四殿下心乱了。”章太傅沉声道,“老臣知晓四殿下为母心切,但这般的不讲道理,让老臣不得不送客。”“哈哈哈,本殿有什么不好,你若是提前知道,为何不帮本殿,去帮阮晋崤章静妙能当本殿的四皇妃,但是如今你看,阮晋崤连侧妃之位都不可能许她。”赵曜张嘴大笑,既笑章太傅没讨到好处,又笑自己失败,不止被亲爹放弃,也被臣子那么轻而易举摆了一道。从太傅府出来,刘安不敢看赵曜的表情,只是见路是往城东走,忍不住道:“殿下打算去哪”“去找镇江侯,本殿想看看他对本殿又有什么说法。”拒绝听多了,他倒想看看阮晋崤的养父对他是什么态度。赵曜扯出了一抹笑,比起曾经的风流恣意,多了一丝苦。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