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作者:漫步长安      更新:2023-06-26 10:19      字数:4072
  “你们先别急着离开,喝口热茶吧。”这两个人话不多,只会埋头干活。就算之前芳年恼怒他们之中有人曾推过自己,但转念一想,他们不过是听命姓元的,算不上原罪。隐七隐八受宠若惊,三喜端了两杯热茶出来。他们感激地接过,一饮而尽。见过尸山血海的汉子们,差点热泪盈眶。太不容易了。自打知道他们成为王妃的使唤下人,他们在暗卫兄弟们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隐五隐六常以这事打趣他们,现在有王妃亲自赏茶,总算是找回一些面子。喝过茶,两人自是消失不见。得知明天能回傅府,四喜也跟着高兴。她和三喜整理好回门的礼品,还提前备好芳年要穿的衣服。四喜叠好衣服,看了一芳年,欲言又止。入夜后,芳年想起父母弟弟们,不知他们这几天过得如何?尤其是娘,是不是担心她在王府里过得不好,还有弟弟们,有没有专心读书?重活一世,她曾发誓要孝顺父母,可谁知事与愿为,竟比前世还要早出嫁。身为女儿,让父母操心,是为不孝。她轻叹着,难以入眠。王府里比傅府要安静许多,睡在床上,都能听到风起的哨子声。这一世,和前世完全不同。前世的自己,这个时候每天都在憧憬着嫁给裴林越,以他喜为喜,以他悲为悲。而现在,她身处七王府,走着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路。从前的自己,恐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男人清俊的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甩甩头,努力不去想他。他和她,不过是利益纠葛,相互憎恶的假夫妻。忽然门被推开,她睁着大眼,看着那人影走到跟前。暗骂自己无事乱想什么,结果想什么来什么,求佛都没有这般灵验的。“倒是胆子大,就不怕是歹人。”来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夹杂着一丝怒气。“王爷治府有方,王府戒备森严,怎么可能进歹人。”她淡淡地答着,就算是王府下人少,她却知道暗处定有守护之人。她边说着,边把身子转过去,朝着侧里,赌气般不理他,反正他应该看不见。“夜深好梦,王爷缘何又出现在我的屋子里?”现在她人都进了王府,想喝她的血还不是随时随地。看他现在的样子没病没痛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还要闯她房间?他目光晦暗,她头朝向床里,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这女子越发的大胆,竟敢无视自己。“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无论在何处,谁管得着。”这人还记仇得很,竟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人,她心里暗恨。“王爷所言极是,您自是可以在王府的任何地方。但我最近身子虚,又失过血,还没有调养过来。就不陪王爷您闲聊,我先睡了。”说完她真的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她现在吃定姓元的不敢动自己,倒没有以前那么怕他。床前的人似乎并没有离去,他眼神幽暗地看着她,腾起无名之火。这女子,越发有恃无恐,真以为自己难奈她何。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火,她暗自恼怒,气他这般没有眼色。她赶人的话说得那样明显,他还留在屋里做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总爱干偷鸡摸狗的事情。黑暗中,他的瞳仁黝黑如墨,毫不掩饰地看着装睡的女子。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她三番四次引起他的怒火,他还能容忍她至今。半个时辰后,芳年被他看得心头的火冒起。这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觉,看着她睡觉是几个意思。他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就算是在黑暗中,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差点被盯穿一个洞,还让她怎么睡觉?她没好气地嘀咕着,“王爷,夜色已深,您要保重身体,早些安歇吧。”“本王睡不着。”他清冷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仿佛在撒娇一般,令她身体抖了一下。暗骂自己想得太多,那般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还有,他睡不着,难道要让她也跟着不睡觉吗?“王爷,我明日还要归门,要是没有睡好,神色憔悴。我父母肯定以为我王爷您苛待我,别人看到,也会误会王爷,有损王爷您的英名。”“别人怎么想,与本王何干!”他话说着,身形一动不动。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气得想破口大骂。在她还是裴府老夫人的时候,谁敢惹她不痛快,她当场就能甩脸子。但现在,她命都捏在别人的手中,还真不敢和他直面顶撞。可是,他那么大一个男人杵着床前,这叫她怎么睡得着?她就算是再无顾忌,好歹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哪里可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她暗自恼怒着,正想着用何种法子让他离开。猛然间,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热涌从身子底下冒出。那是…?她不由地僵住,浑身不敢动弹。他的夜视极好,自是看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以为她是讨厌自己在身边,面上不由结起寒冰,冷意袭人。她身体抖了一抖,又涌出一股热流。现在,她无比肯定,在这么尴尬的时刻,自己来葵水了。前世里,她活到七十岁,女人的月信自是早早就没了,她都快忘记还有这回事。重活一世,前些日子一直没有想起来,万没料到,它会在今夜悄无声息的到来,好死不死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让她如何起身清理自己?小榻上的三喜睡得太沉,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手法,肯定是叫不醒的。那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得赶紧找个借口让他走人。元翼的五感极敏,嗅到那股血味,极浓极烈。他眉头皱起,闻出是她的血味。“你流血了?”他话一出口,她的脸上如火烧一般。心一狠,豁出去道:“是的。”“你哪里受伤了?”他清冷的声音略含焦急,欺身上床,就要查看。她现在满心的羞恼,当然听不出来。只觉得他都是续娶的男人,好歹前面有过王妃,怎么会如此不通人事,连女人家月信的事情都不知道。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子,视死如归般地回答:“王爷,我月事来了。”他已经俯身上来,她的脸与他近在咫尺,彼此气息清晰可闻。离得太近,就算是在黑暗中,他都能看清她微颤的长睫和艳丽的红唇。果然,她话一出口,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像被定住一般,半天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清冷如玉的冷覆上一层红霜,红透耳根,好在夜里她看不见。他不知所措,脑子里茫然一片,竟忘记起身。床上的芳年越发的恼怒,她都不顾羞地说出自己的私秘,他这人怎么还不走?越想越恼火,火都冲上头顶,怼人的话脱口而出,“王爷,您还不离开,是想留下来吸血吗?”她原本是讽刺他常吸她的血,完全忘记她此时的状态。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顿时羞愤欲死,用被子一把蒙住头。元翼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光想到她话里的画面,就令他整个人烧成一团火。那句不知羞的话怎么都骂不出口,看到她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胸腔中涌起的陌生情愫似狂风巨浪一般,呼啸奔来,席卷周身。隔着被子,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香媚入骨。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明,身形一动,似火风一般地快速离开,落荒而逃。蒙在被子里的芳年后悔不已,暗骂自己老不知羞,连那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自己活到七十岁,早就心如上水,平静淡然。怎么一碰到他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根本就是年轻气盛的自己。那样的话,哪里是一个姑娘能说的,光是放在心里想,都觉得羞耻无比。姓元的会如何想她?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恬不知耻的女子?她咬着唇,懊恼地反过来一想,管他怎么看她。明明是他无理在先,她不过是气恼极之下失言,究要到底都是他的错。要说不知耻的人,也是他,谁让他半夜不睡觉,私闯别人的房间。过了好大一会儿,她觉得身子黏腻腻的,十分的难受。想着那人应该已经离开,掀开被子的一角。床前并无人影,她松口气,穿鞋下地,把桌上油灯点亮。小榻上的三喜睡得十分的沉,轻鼾着。她推了几下都没有醒,暗骂姓元的不知做过什么手脚。她仔细想了一下,忆起多前年那些东西应该放着的地方,开始翻箱倒柜。好在没有记错,很容易就找到可用的东西。想来四喜算着日子,早就替她备好,怪不得下午的时候四喜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或许就是这件事情。在屏风后面忙活了一通,清理好自己,再把床上的被单换过,她才觉得身上好受一些。熄灭灯火,摸到床重新躺下。想起之前的事情,越想越羞,带着气愤,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她睁着眼,细听着风吹的声音,沙沙作响,杂夹着风哨子的呼啸声,一夜到天明。第36章 母女次日起床时, 芳年精神萎靡。她靠坐在床头, 连打了几个哈欠。“小姐, 昨夜里可是失了觉?”三喜服侍她起身, 小心地问道。她耷着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小姐…你这次月信整整迟了四天。”四喜收拾她换下来的脏衣服,轻声道。芳年又点头,许是重生之后,乱了规律。“等会上妆把粉敷厚些。”她吩咐三喜。今日要回娘家, 她不愿意父母看到自己精神不济的样子。那样会让他们担心,他们会以为自己过得不好。可是她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加上正值月信期, 就算是粉扑了不少, 也难掩憔悴。她在心里把姓元的骂了一百遍,都是他害的。元翼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 昨夜里悟禅院里灯火通明, 直到天明。此时, 他倚在窗前,眸底幽深一片。漫漫的黑色, 它的尽头就是天明。他眼看着窗外由黑到灰,再到清亮,猛然间觉得心里有东西在复苏。安总管悄无声息的进来,“王爷, 王妃那边今日要出门。”他回过头, 神色间看不出一丝疲惫。“本王知道了。”安总管恭敬地退出去, 命人去安排马车。芳年来到悟禅院,陪元翼一起用朝食。见他精神如常,不免心里更加怨恨。他昨夜害得自己失眠,他自己倒好,肯定是睡了一个好觉,要不然哪里会这般精神?她幽怨的眼神没有逃过他的眼,被他逮个正着。她立马别开,他不知为何,也垂下眼眸。就在芳年以为他又要发怒时,却见他默不作声地坐在桌子前。她疑惑地落坐,看到面前的红糖血燕,愣了一下。自己明明听到三喜吩咐灶下的婆子替她准备红枣茶,怎么变成了血燕?对面的男子神情冷漠依旧,她暗骂自己想太多,这东西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吩咐人准备的。说不定是白嬷嬷借机讨好自己,把红枣茶换成血燕。见他已动了筷子,她自己跟着吃起来。吃完饭,向他告知,他仍然没有说话,仅摆手示意她退下。她带着三喜四喜,还有备好的回门礼,在安总管的亲自相送下,出了王府。王妃出门,开正门。王府外,开始有一些人在走动。新媳妇三朝回门,好事的人都想知道,今天新王妃会不会出来,王爷会不会露面?左侧的一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旁边是陵阳侯府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