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作者:漫步长安      更新:2023-06-26 10:24      字数:4355
  邢氏扭着嘴笑,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知道的可是比别人多。以陛下对芳姐儿的看重,后位是跑不掉的。夫妻二人这厢欢喜着,不请自来的卫氏可是刺得眼睛疼。二房两口子怎么恁得命好,之前有婆婆偏心着,现在又平步青云。“哟,大嫂来了。”邢氏看到她,起身打招呼。傅万里与她见了礼,离开屋子,去到书房。“我是来恭喜你们的,二叔在家丁忧,还能得陛下看重,夺情升职,实在是可喜可贺。”嘴里说着恭喜,依旧难掩语气里的酸溜溜。邢氏早就不愿与她计较,闻言笑道,“承蒙陛下器重,我们感恩戴德。”“当然要感恩了,也是咱们芳姐儿命好,会挑夫婿,一眼就瞧中陛下。虽说之前闲言碎语不少,好在现在苦尽甘来,就是不知道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她话里连贬带刺的,先是暗讥芳年不顾廉耻,姑娘家自己挑夫婿。后来又嘲讽芳年没福气,千般谋算的姻缘没福享。女儿被人说得难听,当娘的哪里高兴,邢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慢慢淡下来,“大嫂,陛下圣裁独断,他起用二爷,那是我们二爷的造化。我们芳姐儿也是个有福的,虽说前段时间生了病,但最近好了不少,想来不用多久就会康复,大嫂莫要操心。”“不说是病得快不行了,怎么就要好了?”卫氏吃惊,声音都变得尖利,心里越发的难受,怎么好事都落到二房的头上。邢氏的脸色不太好,大嫂的反应,分明是见不得他们好。也是,之前就因为婆母越过珍姐儿,替芳姐儿定下裴家亲事,大嫂就耿耿于怀多年,哪里愿意见到他们芳姐儿再攀好亲事。“芳姐儿孝顺,许是婆婆在天之灵保佑的。”“婆婆生前偏心,死了还是偏心你们,她怎么就不保护我们珍姐儿?我们珍姐儿可是她的嫡长孙女,按理来说是最看重的。”卫氏不服气,脸色也就没有热络。邢氏眼神无奈,随手捧起杯子,轻抿着茶水,闲闲地道:“大嫂莫要忘了,婆婆是怎么去的,你说她老人家能不寒心吗?再说,柳家的亲事,可是大伯自己应下的,怨不得别人。”提到婆婆的死,卫氏就矮了气,心里依不服着,“大喜的日子,咱就不提这个。要是按你说的,芳姐儿身子大好,陛下莫不是要将她接进宫去,到时候是封后还是封妃,都是咱们傅家的福气。她一人富贵,可别忘记其他的姐妹,珍姐儿在柳家,没少受气,到时候少不得要仰仗芳姐儿。”“陛下的事情,咱们哪能私下猜测。至于珍姐儿,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平妻,在重规矩的世家还好说。商户人家本就不讲究,说是平妻,就是比妾好听些的,你总不能让芳姐儿去训斥柳家的正室夫人吧。”卫氏被她的话一堵,噎得心慌。二弟妹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说话越发的刻薄。“话说得没错,有个做平妻的长姐,芳姐儿的面上也不好看。依我看啊,不如请芳姐儿做主,让柳家休了前头的,扶珍姐儿为正妻。”“大嫂好生糊涂,你是让天下人指着芳姐儿的鼻子骂?柳家正室夫人替柳家生儿育女,无错无过,凭白无故的为什么休人家?”“二弟妹是不想帮我们大房,你们二房得了那么多的好处,就不亏心吗?”邢氏把杯子一放,眼神凌利起来,“大嫂今天把话说清楚,你来说说,我们二爷升官与你们大房有什么关系?你们与左家结亲,把女儿嫁进柳家,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芳姐儿更别说了,嫁进王府后一直生病,你做大伯母的有过什么表示吗?你来说说看,我们有什么亏心的?”卫氏被她的眼神逼得眼皮子直眨,有些不敢直视。邢氏却不容她退缩,起身命人送客。“大嫂,若是我记得没错,我们现在是不同宗的。你一进门就要我们做这做那的,恕我们办不到。府里事多,我就不留大嫂,大嫂请便。”卫氏面色一沉,二弟妹竟然赶她。果然是飞黄腾达了就想甩开他们,连亲兄弟都不认。她气呼呼地离开,还没来得及找自家老爷告状,就见柳公子带着一家老小坐在府门口。“娘回来了,小婿这厢有礼。”“你们怎么在这里?”卫氏瞧见一边冷着脸的珍华,使了几个眼色。傅珍华近上前,冷冷地看着柳公子,“我说了,你们休想赖上我娘家。带着你的老妇孩子,赶紧滚吧。”柳家之前攀上国师府,李总管等人被斩首后,柳家当然逃不掉。铺子被封,家产被抄,连带着柳夫人的娘家都受了牵连。夫妻两人一合计,傅氏娘家虽被贬,却还是官家,于是全家人来投奔。卫氏哪里愿意,忙高呼下人来撵人。傅珍华被自己亲爹伤了心,他爹不想柳家人进门,连她都不想认。说什么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娘,你要赶人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公子露出无赖的模样,他现在一无所有,唯有抓住傅家不放,哪能轻易罢休。卫氏心一惊,“怎么,你还想做什么?”“娘,我要是做出些什么,也是你们逼的。傅氏进了柳家的门,没有三媒门聘,没有官府婚书,说得难听些,就是一个妾。小婿我原本不想说得如此直白,但你若是不肯收容我们,我们身无分文,无处栖身,少不得要卖妾室换些银两,好应应急。”“你…”傅珍华色变,他竟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当然,要是你们愿意收留,则另当别论。”“娘…”傅珍华看到柳公子阴狠的眼神,明白他说到做到,要是娘家不留他们,他真的会卖掉自己。卫氏气急攻心,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丢下一句让他等着的话,进了府里。柳公子斜眼笑着,伸手摸了一下傅珍华的脸,这个平妻,娶得真不亏,说不定以后翻身全靠她。傅珍华别过脸,看到一边的柳夫人,“大爷若想我爹娘收留你们,就得拿出诚意。”“好说,要是傅家同意我们住进去,那我就休了她,扶你为妻,她为妾,如何?”“哼,大爷旧情难忘,刚才不是说卖妾,怎么这妾就舍不得卖了?”柳公子不以为意,涎着笑,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她与你不同,她是生养过的妾室,本就不能轻易发卖。”傅珍华眼一眯,他是在嘲讽自己没有生养过。就柳家破落到这个地步,还想她生孩子,真是白日做梦。她们傅家,好歹还是官家,民不与官斗,姓柳的还想拿捏她?今后,走着瞧吧!第101章 坦白卫氏阴着脸, 急匆匆地去寻自家老爷。正院没有, 她的脸色更难看,一问下人, 才知他在书房。从二房回来, 她本就带着气, 被柳家人一搅和, 只觉得那气堵在心里, 散都散不出去。书房是老爷看书的地方不假,可也是温香软玉的销魂窝。那侍书的丫头可是老爷最新得的宝贝, 两人天天腻在一起,老爷正在兴头上, 根本撂不开手。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在外面无处可依, 他却只图自己快活, 不管女儿的死活。卫氏越发的气恨,咬牙切齿。本以为杨姨娘失宠,老爷会消停一阵子,哪里知道他死性不改, 转眼又有了新人。她推门进去时, 那丫头正坐在傅万程的身上。“怎么进来也不派人通禀?”“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书房,妾身以为无需通禀。”她的眼睛上下剐着那丫头, 只见对方俏生生的脸蛋上, 红云未散, 衣襟松开, 露出里面桃红色的抹胸。不要脸的下贱货,她在心里骂着。傅万程给丫头使眼色,丫头忙退出去。“说吧,你又有什么事?”傅万程黑着脸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坐着未起,就着刚倒的茶水喝茶。“老爷,你可不能不管珍姐儿啊!”“管她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要养着柳家全家老小,哪有这样的道理?”说到这个他还有气,柳家人好大的口气,竟敢要他养一家老小。莫说珍姐儿不是正室还未生养,就算是正室有儿有女,也轮不到他做岳父的来养女婿全家的。更重要的是,柳家是犯事抄家的。万一陛下迁怒傅家怎么办,他可不能再降职了,再降都没脸出门。“你要是不收容他们,柳家就要卖掉珍姐儿。”“他敢!”傅万程瞪圆了眼,他现在是六品小官不错,但柳家一介贱户,还没那个资格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他哪里不敢,他说珍姐儿没婚没聘的,是妾室。他卖一个妾谁都管不着,我不管,我好好的女儿,要不是你当初想巴上国师府,哪里会嫁给低贱的商户人家做平妻,现在还落个妾室的名份…”卫氏说着,真的哭了起来。都怪老爷,之前被猪没蒙了心,非让珍姐儿去给柳家做平妻。她可怜的珍姐儿,明明是他们傅家金贵的嫡长女,居然落到这般地步,怎么不叫当娘的痛心。傅万程有些理亏,被她哭得心烦,“怪不得娘在世时,要休掉你。简直是个祸家精,生的女儿也是带衰的,不仅祸害夫家,现在还要来祸害娘家。”“你…老爷,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卫氏心里发寒,连哭都忘记了。明明是他的错,怎么还赖到女儿头上。“好了,你要帮是你自己的事,不许把人领进府来。”傅万程丢下这句话,甩着袖子离开。那丫头就在外头没走,见他出来,软软的胳膊就缠上来,两人一起进了丫头的屋子。卫氏咬着唇,恨恨的目光盯着他们后背。想想悲从中来,伏在桌上大哭。哭了近半个时辰,记起珍姐儿还在外面,总不能和老爷一样狠心不管。柳公子是个混人,他既然说得出来,卖人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别无他法,只得自己抹开泪,命婆子取了银票,一起出门。柳公子见她出来,笑脸相迎,“娘,你快些让我们进去吧,你看珍姐儿都饿得险些站不住。”傅珍华确实有些累,家逢变故,又被亲爹拦在外面,人累心更累。卫氏都是看在女儿的份上,要不然这样的无赖早就被她派人轰走。“柳姑爷,我们傅府好歹是官家,陛下降柳家的罪,我们不敢偏帮。但珍姐儿是傅府的姑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待会我命人给你们租一个院子,先安顿你们一家老小再做打算。还有,方才你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要我们帮柳家可以,养着你们亦无妨,只一点,即刻休妻扶珍姐儿为正室。”“好说好说,娘,这都是小婿该做的。”柳夫人嘴唇张了几下,看着饿得发蔫的孩子们,咬唇忍着。当下,柳公子就写了文书。卫氏多了一个心眼,命下人先去官府报备记档再出手银子,却不是交到柳家人手中,而是交给傅珍华。她要让柳家人以后都供着她女儿,看她女儿的脸色行事。傅珍华明白自己亲娘的一片苦心,死捏着银票,看向陪笑的柳公子,目光冰冷。就在别人都在猜测陛下会不会接原七王妃进宫里,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已下封后的圣旨。皇后不是傅家的那位王妃,而是金吾大将军的独女。金吾大将军本就是凭空冒出来的,至于他的女儿,更是无人见过。消息传出,同情的有,看笑话的也有。就是傅万里,都大惊失色,不知陛下来这一手,是什么用意?难不成升自己的官,就是补尝他们?邢氏心中明了,那冒出来的金吾大将军,说不好就是芳姐儿的亲生父亲。看着背手来回踱着步子的丈夫,她觉得藏在心中多年的事情,是时候跟丈夫坦白了。“夫君,你坐过来,妾身有话说。”傅万里正急得火烧眉毛,听妻子温言细语的,还纳闷着,平日里她可是最疼爱的女儿,怎么半点不着急的模样。疑惑地皱着眉,倒也听话地坐在她的右手边。邢氏抿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老爷莫急,妾身有一事,藏在心中多年,今日想与老爷您说上一说。”“什么事?非得这时候说?”“怕是时机到了,由不得妾身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