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作者:风雨自然      更新:2023-06-28 02:34      字数:4437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宦官,宫抉记得他,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常喜。此时他一脸严肃的叹息一声,再开口就好像再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问九殿下安,不知九殿下非召自闯,是为何由?”宫抉轻轻一甩窄剑,暗红色的血珠溅在地上!他全凭一口气才站在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他赤红着眼,沙哑着声音道,“我急欲求见父皇!望公公通传!”他恳切的望着常喜,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希望对方能放过他!他相信他能走到这,一定是父皇示意的结果,如此,父皇应该要见他才对!谁知常喜摇了摇头,叹息道,“请九殿下回冷宫,圣上有旨,今日乃普天同庆之日,便赦免殿下闯宫死罪,如有下次,定斩不饶。”定斩不饶!这四个字,被注入了内力在泽天关环绕,好似一道高墙狠狠压下,让人心生绝望。正文 第18章 三闯宫门宫抉双眼几乎要淌出血来!他死死的,死死的盯着常喜,滔天的愤怒和不甘,几乎要将他淹没!这就是他心里还偶有憧憬的父皇,一面为新生儿庆生,一面却对另一个儿子说定斩不饶!天家无情,善变无义!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自己走到这一步?戏耍么!听着耳边已经十分清晰的奏乐,宫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眼中再无一丝痛楚,只有杀机! 就算是死!他也要见到皇帝!他就不相信,皇帝会忍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他的儿女!常喜没有想到宫抉此时还有力气,他自己是练武之人,更是大内第一高手,如何看不出宫抉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对方射来的窄剑,常喜拂尘一甩,道。“殿下,您不是奴才对手,还请自去吧!”但是已经陷入某种疯魔境界的宫抉根本听不见!他脑海里只有杀!杀杀!!只要他杀了足够多的人,皇帝自然会出来见他!哪怕是出来处死他!风与自然原本是极其平和的功法,但是宫抉越用越是杀气四溢!四肢传来酸酸麻麻的钝痛,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迷糊了他的眼睛手里的剑越发沉重,每一下挥动如负重如山,这样的时候,他心里却空荡荡的,好似缺了一块。他还真是没用,他还是拖累了他最不想拖累的人!他就连搬救兵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他有何脸目留在皇姐身边?这一次他被皇姐保护,若下一次,下下次呢?一想到日后宫以沫会因为他的原因再一次陷入危机,宫抉根本不能原谅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变强?他要变强,变得更强!他有要保护的人啊!好似凭空一股气注入丹田,宫抉感觉到全身一阵轻松,竟然在这样的时刻突破了!而原本只是应付的常喜奇怪的“咦”了一声,就是这一个愣神,却被宫抉一剑划破手臂!他愣愣的,十几年了,他都差点忘记受伤是什么滋味了。而宫抉并不满足刺伤对方,他要做的,是杀了这个人!!这时,一道浑厚的大笑声传来,常喜立刻挡下一招退到十几米之后,低眉顺眼的跪下来,高呼,“恭迎陛下!”陛下,父皇?宫抉感觉心里突然空空如也神情恍然。昭阳殿的奏乐,因为宫门大开,清晰的飘了出来,这时宫抉身子一晃,险些跪倒,他强撑着睁大眼去看,只见由远而近的宫灯明灭晃眼,光影交错间,一群人向他走来,而最前方那大步且行的男子头顶金冠,身上那金光闪闪的龙袍在灯火的映照下煜煜生辉!似玩够了,宫晟大步走到殿前,此时他携其他宫眷大臣高站在台阶之上,而宫抉只身站在台阶下,一方是花团锦簇,富贵荣华,一方寒风萧索,伤痕累累。“你,就是朕的第九子?”宫晟似一下没想起这个孩子叫什么,冷笑道,“你打伤侍卫,强闯禁宫,难道不怕死么?”他的笑,以及站在他身后那些云鬓高耸的妃嫔,皇子,公主高傲的看过来的眼神,无端让宫抉感受到屈辱!小而淡薄的身子挺立在寒风中,他的手都在颤抖!那暗含讽刺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啊宫抉再次闭了闭眼,他要忍!他孤身在这皇宫中,哪怕是为了皇姐,他也要忍!!想着,他身子一软,单膝跪地,头却高高的扬起,沙哑着声音,直盯着那个明黄的身影大声恳求道,“求父皇救救皇姐,冷宫遭杀手行刺,皇姐危在旦夕,求父皇救命!”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一下,口口声声都是让皇帝救命。宫抉是那样的骄傲倔强,他即便单膝跪下,也不愿低下那高傲的头来。皇帝一时好笑的看着他,倒真是铮铮傲骨啊,只可惜,这皇宫最不需要这些东西,所以他眼含怜悯,并没有说话。属于帝王的威压冰冷的蔓延着,即便看不清他的神情,宫抉却感觉到他的嘲讽。皇帝用那样至高无上的态度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还是只妄想侵犯皇权的蝼蚁。宫抉似听到有女声在嘲笑。仿佛福至心灵,这一瞬间, 他,明白了。宫抉丝毫迟疑都没有,连忙一撩衣摆终于双膝跪了下来,并以头抢地!“求父皇救救皇姐!”他的头磕在面前的台阶上,声音之响,即便是台阶之上的皇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每磕一次头,便高喊一声,求父皇救命!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悲拗,宛如字字泣血!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磕得那么用力。很快,额头便磕出血来,他也浑然不觉。没有关系的,真的都没关系,他见到皇帝了,他只要求他就好了,事关皇姐生死,不要说只是不要尊严磕头,就算将他浑身傲骨统统折断趴在地上恳求,都没有关系!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台阶下飞快的磕头,生生恳求,饶是宫晟铁石心肠也微微动容起来,之前因为宫抉杀人的不快也渐渐消散,他甚至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让他这样不要命的求助。宫晟微微眯眼,终于开口,“哦?朕竟然还有个女儿在冷宫?叫什么名字?”他语气缓慢而可恨,宫抉一听愣住了,他不再磕头,而是直起身来,血顺着脸颊直流而下,而他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那神情那样深而复杂,声音都因为心寒而战栗起来。“父皇,当年您赐皇姐名为‘以沫’取自愿与雪妃相濡以沫之意,如今雪妃娘娘才去世七年,您便连这个名字都忘干净了么?!”他强烈不甘,讽刺而愤怒的话让宫晟的笑缓缓僵在脸上,一时间神色严肃之极,而一边的皇后更是目露杀机,眼中是无法掩盖的嫉妒!一代帝王,与其他人相濡以沫,那置她这皇后于何地?良久,宫晟才轻笑了一下,“有趣,有趣,说来朕还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刺杀朕的孩子。”说着,冷厉的目光射向常喜,“备轿,朕要亲自去冷宫!至于其他人也随朕去看看吧!”正文 第19章 冷宫亲临他的话让宫抉徒然一松,几乎昏迷,但他想回到宫以沫身边,他得要这些人快一点,他甚至不能先行。皇权的压制和冷酷再一次给宫抉留下了深刻的影响,看着那些神情略有不满的贵人们不得不领命上轿,宫抉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他们一起。好在常喜的动作十分快,而且抬轿子的都是御龙卫,他们轻功前行,倒是让部分女眷好一阵惊呼!雨,突然瓢泼而下冷宫许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贵人一声不吭的到冷宫来?为什么没人通知她?!此时骤雨已停,整个冷宫滴滴答答显得那样阴暗潮湿,每一个角落仿佛腐朽发霉,气味十分难闻。而许嬷嬷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帝王脚步,任积水打湿衣衫也一动不动,皇帝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由人带路,径直走向冷秋苑。血,已经开始凝固了。众人的脚刚随着灯火踏进院子,各种压抑的呼声便此起彼伏,很多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此时躺了七八个黑衣人,腥气挥散不去,血色浑和了雨水,乍一看地上,暗浊得仿佛是血池一般!而在院子正中,一个小女孩坐在一方石台上,突然出现的明亮让她身子微微一动,而她的脚下,正是奄奄一息的柳墨!方才远远听到御驾亲临通传声,柳墨神情一变,终于慌了!他没想到皇帝居然来了,还来的这么快!于是他不甘心的让其他的手下撤退,自己断后,最后他看着宫以沫,是难以压制的愤怒!如此机会!他居然没有杀得了她!不甘的他一剑朝宫以沫肩膀刺去,本想趁着她躲避,快速离开的,谁知原本身受重伤宫以沫听到脚步声后竟然不躲不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丢掉自己的剑,任由对方的剑刺入肩膀,她一声不吭,一手抓住对方刺入肩胛的剑身,另一只手生生的插进柳墨的腹部!硬是将他留了下来!说得简单,但实则凶狠至极!只要宫抉再晚来一瞬,活下来的就不会是她。见柳墨倒下,她鲜血淋漓的手一把拔出插在自己肩头的剑,身形一晃,坐在了石台上,这才有了众人进来看到的一幕。此情此景让柳贤妃失声尖叫起来,一双大眼瞬间濡湿!她怨恨的看了宫以沫一眼,那眼中的怨毒,一下就被宫以沫捕捉了,她低低的笑出声来。“皇姐!”宫抉刚想上前却被常喜一把拦下,一溜明亮的宫灯下,宫以沫长发披散,冰雪般的侧脸低垂着,浑身是血,衬着阴雨连绵,和一地死尸,她忽然抬头一笑,却让在场的人发自内心的战栗和胆寒!这时,她踢了脚边人一脚,“看,都来了,你的主人可在里面?”柳墨虚弱的抬眼看了一眼人群,沉痛的不肯开口。后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她一眼就发现柳贤妃表情不对,连忙开口,“此人就是行刺之人?公主快将他交给母后,母后必然还你一个公道!”她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却飞快的算计着,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刺客,让柳贤妃吃个大亏?而她的话音刚落,那边柳贤妃就急了,软软的扑倒在皇帝怀里,娇声道,“陛下,公主竟一人杀了这么多刺客,她不会是妖孽吧?陛下,我害怕!”若是以往,皇帝必然要安抚一二,将对方抓起来,可是他同样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眼前这个年纪小小,孤身一人坐在血肉之间的小女孩,真的是雪莲的孩子么?宫以沫抬头与他对视,嘴边的笑比他更加漫不尽心。她又踢了柳墨一脚,“皇帝在此,难道你不想说什么么?”这时,柳墨吐出一口血水,“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皇后一听急了,“公主还是将犯人交给母后,母后一定会问出谁是幕后主使者!”柳墨闻言冷笑,一边柳贤妃却柔柔弱弱道,“皇后娘娘还真是急切呢,臣妾倒觉得,公主突然身怀武功,比杀手更值得怀疑!”这时皇帝才回过神般,缓缓开口,“来人,将罪犯拿下!严刑审问!”这时宫以沫小手微抬,“不用麻烦了。”说着她手里的长剑轻鸣,一剑刺下,一股鲜血瞬间溅了她一脸!她胡乱的抹了把脸,麻木的抬头看向众人。这一眼,竟将不少女眷吓得连连尖叫,更有甚者直接昏迷了过去。她不管皇后和贤妃脸色多难看,只是眨着眼看着皇帝,语气讨好,“父皇,此人要杀我,我亲自斩杀他,不过分吧?”旁人皆倒抽一口冷气,小小年纪就如此杀人不眨眼众人看这位公主的神情立马变得忌惮和恐惧起来!就连宫晟都良久没能说话,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女孩没有半点雪妃的影子倒是有点像他。此时所有或怨毒、或猜忌、或忌惮害怕的眼神,尽数落在剑尖染血的宫以沫身上,她感受到了,竟仰着头扬着下巴一一蹬回去,可能是是她此时的模样太过残暴可怕,视线所及之处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她这才满不在乎对宫抉的方向一笑,只是她现在满脸是血,一笑更为狰狞,必然在其他所有人心里,留下的抹不去的阴影。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宫抉看出了她的用意,只觉得胸口似裂开了一般,火烧般的疼!终于,他一把挣脱了常喜,大步走出人群,挡在了宫以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