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作者:一舟河      更新:2023-06-28 19:03      字数:3741
  “伯母!大嫂!救命啊!”许道宣满屋子乱窜的同时,声嘶力竭地将嚎叫声传出三里远,最终成功地惊动了许长安他娘。“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好端端的,怎么这样生气?”让明月扶着进屋的柳绵,边指挥仆从将二人拉开,边拦住了许长安手里的枕头。“他把我的花摸死了。”许长安分外委屈道,他养了那么久的青龙卧墨池,千防万防地躲着许道宣,眼看好不容易要开花了,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让许道宣给祸害掉了。柳绵一声不吭地听完了许长安的指控,在许道宣叫冤的声音里,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想:“这要怎么办哦,怎样才能告诉这个傻儿子,你的牡丹不仅没被道宣弄坏,还成功开完花回到了宫里。“甚至都成了你未来的丈夫。”柳绵想到傻儿子还不知道自己是仙人球的事情,更加惆怅地叹了口气。第19章 告诉你仙人球扎什么最痛其实在最初刚确定小儿子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的时候,柳绵与许慎不是没想过挑个合适的时机挑破。但是一来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又顾及小儿子的切身感受,无论如何都不好直说。二来新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光说小儿子与三皇子的婚约这条,就足够他们夫妻俩焦头烂额了。一边是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的小儿子,一边是逐渐提上日程的婚约。许慎愁得身上的刺都掉了许多根,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给小儿子一段时间缓冲。于是结亲的第二日,他特地进宫面了次圣,恳请皇上暂时不要公布婚讯,待长安开花成年后,再将婚讯婚期一齐大告天下。皇帝起初听到这个要求,并不同意,问许慎原因。许慎有苦难言,总不能坦诚相告说是我小儿子有点傻,至今还不明白自己是仙人球吧。许慎的支支吾吾落在皇帝眼里,俨然让皇帝误以为是许长安不准备负责。眼看气氛逐渐僵冷,在皇帝预备发怒的紧要关头,许长安三叔的战报到了。许惜再次打赢了仗,一举夺取对方三座城池。此战报堪称救命稻草,片刻前还现出勃然大怒趋势的皇帝,很快放声大笑起来,在心情愉悦至极的情况下,甚至答应了许慎听起来就很荒诞的要求。当然,这事让薛云深知道后,大周朝的敬宗皇帝被亲儿子揪掉了一片刚长出来的叶子。话说回来,既然婚讯暂时压了下来,没了悬在头上的“大患”,就应该解决掉另外一个棘手的大问题了。——怎样告诉小儿子他是一颗可爱的,刺软趴趴的仙人球。为此,柳绵与许慎二人发愁地不行,每天醒来都能在床铺间发现不少掉下来的刺。如此过了好几天,某日柳绵无意间瞄见扶着丫头出来晒太阳的大儿媳,登时计上心头了。大儿媳怀胎六个月整,算算时间,长孙还有四个月出世。差不多够了。打定主意的柳棉,回头和许慎一商量,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长孙出世之日,即是告诉小儿子实情之时——成了柳棉许慎彼此心知肚明的打算。因而,暂时还不准备告诉小儿子,他与他养的牡丹之间有婚约的柳棉,仔细思索了片刻,决定牺牲掉许道宣。她朝许道宣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委屈一下认了这份冤,接着伸手拍了拍许长安的手背,柔声安慰道:“罢了,坏了便坏了吧,改日让你兄长再给你弄个别的好玩的——”柳棉话没说完,就让许道宣给打断了。“伯母,您眼睛怎么了?”许道宣傻不愣登地问道,“莫不是进沙子了?”柳棉:“……”“而且,那个花真不是我摸坏的。我没摸它,真的,您要相信我。”对着只差对天发誓的许道宣,柳棉头回理解了小儿子。“怪不得长安老说道宣是个傻的。”柳棉这样想着,暗暗决定若是下回两人再打架,她绝不过来救命了。在柳棉无言以对的时分,府里的门房过来说有人求见小公子。“见我?”平静下来的许长安,将擦过脸的毛巾递给了仆从,他边穿梅子青长衫边问,“可有说是谁么?”“说了。”门房利索地应了,递过来一份火漆封口的信件,“他带了三老爷的手书,说是三老爷的贴身侍卫,来任命公子您的武术师傅。”许长安颇有些喜出望外,他三两下拆开手书,一目十行地快速扫阅着。见到有热闹可瞧,许道宣也不叫屈了,连忙蹭了过来,挤在许长安脑袋旁边看着信。许长安飞快地看完信,道:“快将人请进来。”门房打了个千,转身去了。有外人要来,被许道宣气着的柳棉,立马借故走了。过了会儿,仆从领进来一个人。来人是个魁梧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穿一身黎色长衫。许长安略略打量了一下,估摸他有近七尺高。等走近了看,发现他相貌很是粗犷,毛发浓重,颇有些塞外剽悍风情。“骁骑营骑都尉林见羽,给二位公子请安。”名叫林见羽的男人,一丝不苟地行了个武官礼。许长安见状,忙先还了礼:“林都尉多礼了,长安愚钝,日后要辛苦都尉多劳累了。”林见羽不敢受许长安的礼,连忙侧开两步,嘴里道:“不敢当,公子唤我名字即可。若是不嫌弃,便直接叫见羽好了。”旁边无所事事的许道宣,听着两人没完没了的客套,忍不住掩唇打了哈欠。等两人终于确定了彼此“林大哥”和“小公子”的称呼,许道宣差不多快要睡着了。如意还活着的消息让他激动了大半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天没亮又从噩梦中惊醒了。等到这个时候,晚来的瞌睡虫姗姗来临,许道宣握着脖子上的小布包,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倒是一觉好睡,许道宣醒来伸了个懒腰,他左右四顾了一圈,没看见许长安,便问进来换茶水的仆从:“长安呢?”仆从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先对许道宣行了礼,而后道:“小公子在外头院子里。”许道宣闻言出了门,在日头底下寻到了穿着窄袖短打,扎马步扎得满头大汗的许长安。他看着姿势僵硬,身形颤颤巍巍,保管一戳就倒的许长安,又瞧了眼旁边稳如泰山,一滴汗都没有的林见羽,不由来了兴致。“我也来!”许道宣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摆了个漂亮把式,戳在了许长安的右手边。“这样不对。”林见羽见许道宣姿势不对,便收了马步,走过来纠正他的动作。哪知道林见羽刚伸手搭上许道宣的肩膀,整个人立马遭雷劈似的抖了一抖,搭在许道宣肩上的手猛地收了回去。“怎么了?”感受到林见羽一触即离的动作,许道宣茫然不解地扭过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好像在这个七尺壮汉的眼睛里看到了泪花。“一定是我没睡醒。”许道宣想,“不然他堂堂一个骁勇善战,强悍无比的骑都尉,眼睛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有泪光。”“难道他是冒牌的?”许道宣登时一惊。这个时候,许道宣显然忘记了他自己的刺有多坚硬。他目光所表露出的情绪太复杂,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林都尉暂时无法完全理解,只好勉强地笑了笑,用言语代替了身先力行的指导。“肩膀下沉一寸,下盘要稳,像小公子这样……”林见羽见许道宣实在不得要领,刚准备伸手拿许长安做示范,又想起方才锥心刺骨的痛来,当即面色一僵,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伸到一半的右手。林见羽的小举动,背对他的许长安并未注意到。连先前质疑他的许道宣,也慢慢放下了怀疑,投入到了与许长安比谁更厉害的幼稚攀比中去。考虑到许长安疏于练习,林见羽没有让他坚持太久,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便喊了停。让仆从带林见羽前去休息了,许长安苟延残喘地拖着两条仿佛是别人的腿,慢腾腾地挪进了屋子里,瘫在太师椅上死活不肯动了。见到许长安疲累不已的模样,仆从连忙端茶递水拿毛巾拭汗,来来往往,忙个不停。与瘫在椅子里,现下约摸只会喘气的许长安不同,许道宣依旧是生龙活虎一条好少年郎。“长安,你屋子里的糕点滋味不错,茶也香人,咦?这是三叔前不久让人捎回来的袖剑么……”许道宣说着说着,三两口吃掉手里的玫瑰甜奶糕,在即将够到那柄轻薄袖剑时,想起了早上莫名其妙挨的揍。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怕挨揍的心思大过了好奇,委屈地收住了手。许长安一面忍受着许道宣的聒噪,告诫自己不要用愤恨且嫉妒的目光瞪他,一面神游天外地想那盆青龙卧墨池。“要是没被摸死的话,它大概已经开花了吧。”许长安莫不惆怅地想着。因而,当晌午时分,安子晏登门说去长乐坊听曲时,除了许道宣头一个蹦起来以示支持外,许长安一点兴致都没有。“不去。”许长安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拒绝了。“你真的不去?”安子晏刷地一下错开了折扇,没等许长安再次否定,立马补了句:“三皇子可是答应了去的。”当然,孟衔也是在的。后面这句话安子晏没说,因为他正胸有成竹地等着许长安点头同意。第20章 见过喝醉耍酒疯的子晏吗虽然安子晏自认为有恃无恐,但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不去。”许长安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安子晏志得意满的笑容登时顿住了,他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许长安好几眼。见许长安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安子晏心里不无猥琐地想:“不是说三皇子已经顺利开花回宫了么,按半包花肥的剂量,劳累过度的长安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难道三皇子……”“难道三皇子被长安的刺戳到了?!”安子晏被这个胆大妄为的猜想惊出了一背冷汗,下意识觉得某个部位也跟着隐隐发痛起来。险些没忍住当场伸手捂了一下,安子晏别扭地换了个坐姿,刚一侧头,就发现许道宣在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以及自己被遮起来的某个部位。面对许道宣欲言又止的关切脸庞,安子晏微微一笑,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许道宣一愣,直眉楞眼道:“安子晏你打不过我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道:“更别说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