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作者:一舟河      更新:2023-06-28 19:03      字数:3553
  相反,他居家贤德得很。喜好做口味奇怪的点心,脾气好人温柔,虽然有些贪图自己的美丽,但是以他对牡丹爱不释手的性格,将来肯定很喜欢孩子。——喜欢孩子的王妃简直是可遇不可求。要知道薛云深前头两位王嫂,可是死活都不愿意生孩子的。而且听说仙人球下崽,都是一下下一窝的。对此,薛云深十分满意,认为天底下再没比许长安更适合的王妃人选了。因而收到那份烫金请帖时,薛云深只随便瞥了一眼就扔给随从了。什么长安将同往长乐坊,求见倾国倾城的美人香雪海,他薛云深才不信。这天底下,有谁能比他更美?薛云深相信有自己的美貌在前,许长安绝对不会眼瞎去见别的什么美人的。可惜凡事总有意外。听到见随从来报,薛云深险些气得当场冕也不加了,要不是他父皇母后在石火电光间拉住了,他好悬没直接冲进文武百官中去质问大司马。好说歹说地说了一大通,薛云深勉强按耐了下来,等封王典礼一结束,便立即赶到长乐坊来抓人。大概是薛云深脸上来者不善的意味太过于明显,头回收徒就知道护短的林见羽,下意识想护着自己的徒弟。他刚略略动了一下,薛云深的目光就跟了过来。“许道宣。”薛云深语气森然道。被点到名字一脸不在状况的许道宣,闻言连忙“啊”了一声,以示今日出门带了耳朵。薛云深朝林见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颐气指使道:“抓住他。”许道宣忙不迭地应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奈何薛云深贵为皇子,又才加封王爷,可谓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某些方面分外擅于见风使舵的许道宣,早就在薛云深进门刹那,将他划至绝对不可以得罪的人物名单里去了。挤出个迫不得已的笑容,许道宣令行禁止地一把扣住了身旁林见羽的肩膀。林见羽整个人一抖,被浓重毛发遮住的大眼眼底,再次浮现了可疑的水光。一下子解决掉了两个碍事又讨厌的跟屁虫,加上缩在墙角只顾着害羞的安子晏,以及不足为患的孟衔,薛云深登时心情舒畅了不少,他主动走过来,牵起了很是茫然的许长安。“殿下,您这是要……”察觉到对方掌心里的温热,许长安试探地开了口,而后不着痕迹地往回抽了抽被握住的左手。说实话,许长安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这位三皇子的。两人此前在宫宴上也见过寥寥几面,不过许长安他爹向来不怎么支持他与皇室中人来往,就连当初给三皇子选伴读,他爹都让他装病逃掉了。因此,许长安可谓是单方面地与薛云深不熟。许长安的小举动没能逃过薛云深的感知,他一面紧了紧力道,一面侧过头,不由分说先瞪了眼许长安。许长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回视他。然而许长安明显是莫名其妙的眼神,落到薛云深眼里,则被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犯了错竟然还敢装无辜。”薛云深咬牙切齿地想,觉得十分有必要让许长安意识到,谁才是这牡丹皇城最貌美的人。他牵着一步三回头的许长安走到雅间门口,出声道:“带走。”话音落地,没等许长安反应过来究竟是要带谁走,寂静的门外便应声响起了盔甲相互摩擦的细微声。一群黑色甲胄在身的侍卫涌进雅间,很是训练有素地将躲到一边看戏的香雪海拽了出来,接着三两下就把她五花大绑地捆成了一只不能动的粽子。“殿下饶命,殿下……”听见香雪海的呼喊,一位面目凶神恶煞的侍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摸出来一条颜色可疑的手绢,动作熟练又利落地往香雪海嘴里一塞。于是难以容忍手绢气味的香雪海,两眼往上一翻,当即昏了过去。面貌凶狠的侍卫弯下腰,驾轻就熟地用扛麻布袋的姿势扛走了她。许长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戏码,犹如活生生的前车之鉴,顷刻间就让盘算着强行挣脱的许长安,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许长安觉得自己犹如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他先是将视线投向了许道宣,许道宣畏惧地摇了摇头。他又朝安子晏看去,刚好看见孟衔摸小狗似的摸着安子晏的头。最后,许长安不抱任何希望地向林见羽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林见羽其实很想施以援手,奈何他被许道宣……的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属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是有心无力的类型。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回以许长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许长安险些对这群不靠谱的狐朋狗友绝望了,好在临门一脚的最终关头,酒醉的安子晏站出来了。“殿下,您要带长安去哪里?”可惜许长安唯一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朋友,也在薛云深讨厌的行列之内,因此薛云深直接无视了他,硬拉着许长安走了。看着瞬间恢复空荡荡的屋子,安子晏眨了眨眼睛,愣愣喊了声:“孟衔?”“我在。”孟衔说着,自后面走了过来,顺势抬指擦了把安子晏下颌处的酒渍。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让“美人”一碰,安子晏立马原地红成了一盏喜庆的灯笼,接着再次跑到墙角裹紧了自己。再说另外一头,许长安被薛云深拖着出了长乐坊,没等歇口气,又被塞进了马车。马车轮骨碌碌转动,许长安记了记方向,发现马车竟然是向大司马府去的。“看来不会将我杀而分尸了。”许长安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离府越来越近的缘故,许长安不由放下了心里高悬的石头。他乌黑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用眼尾余光观察着薛云深。之前事故发生地过于突然,许长安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失踪一个月后才平安归来的皇子,现下近距离一观察,发现若不是喉咙处的突起过于明显的话,这位三皇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存在。漆亮长发高束在脑后,垂下来的珍珠软角璞头软软搭垂在胸前,颜色红艳的棱唇仿佛淬着点冷意,捎带着斜挑入鬓的长眉,与隔帘栊听雨般的泪痣,都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艳。许长安被自己的描述惊了一下。恰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仓皇收回目光的许长安,并没有注意到薛云深耳尖悄然浮起的红色。待下了马车,许长安站在与大司马府邸相隔一墙的墨王府门口,默然不语地看了薛云深好一会儿。“看我做什么?!还不进去!”薛云深恼羞成怒道。他欲盖弥彰地率先抬步上了台阶,自认颇有“阶下囚”自觉的许长安只得抬腿跟了上去。绕过镂空牡丹花纹的影壁,抬着物什安置的宫女内侍便近在眼前了。藕色宫裙犹如蹁跹的蝴蝶,在葱郁的草木中来回穿梭。二人偶而经过,忙碌的内侍皆神情恭敬地低下头,不言不语地让行。因而场面虽然繁乱,却很是井然有序。许长安边跟着薛云深绕过众人,径直往里走,走进了一处约莫是书房的地方。“坐。”薛云深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许长安有点摸不准这位王爷想做什么,迟疑着站在了屋子中央。过了会儿,打散了长发的薛云深转了出来。“你看我和她,究竟谁更美?”随着话音落地,门再次被推开,被迫素颜朝天的香雪海与许长安眼神对了个正着。第22章 错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世界许长安生无可恋地与香雪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先前长乐坊的匆忙一瞥里,许长安记得香雪海是位描着柳眉,点了月牙斜红,高梳惊鸿髻的美人。而现下,美人脸上所有漂亮的颜色都被强行洗去,只露出惨淡的一片白和眼睑下的两抹青黑。加之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像极平铺无聊的宣纸。薛云深见许长安不说话,慢慢踱过来,绕着香雪海转了两圈,评头论足道:“肤色不够莹润,眼睛不够有神,嘴巴太歪。”说着,薛云深甚至伸手,撩了香雪海凌乱散着的一缕头发。用指腹捻了捻,薛云深盖棺定论道: “头发也很粗糙,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名不副实。”站在原地,被侍卫反扣住肩膀的香雪海已经快哭了。偏生薛云深还不肯放过她。半弯下腰,薛云深猛地贴近了香雪海侧脸。男人好似泛着莹光的白皙脸庞,与女人惨白暗淡的鹅蛋脸,凑成了诙谐的相映成趣。“你看,”薛云深用手指牵起两人的头发,又侧了侧头,示意许长安望过来的同时,一锤定音道:“我比她好看多了。”脑海顷刻间掠过的想法太多,不知道该先说哪个的许长安,只好沉默不语。面对很是沾沾自喜的薛云深,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缓一缓。难道还会有什么比当朝王爷是自恋狂更让人惊愕的事情吗?!答案当然是有的。薛云深挥了挥手,让侍卫带着履行完对比职责的香雪海下去了。他见许长安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很是体贴地拉住了许长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莫要再犯了。”听了薛云深的这番话,沉浸在疯狂腹诽中的许长安,脸上一闪而过绝望的表情。为了避免自己“哀莫大于心死”,他踌躇片刻,还是抱着殷切希望不死心地问了句:“敢问殿下,我哪儿错了?”“千万可别说是因为我没夸他美啊!”许长安近乎崩溃地想。好在事实没有残忍至此。薛云深闻言,脸色变了两变,像是被气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道:“分辨不出真正的美与丑,不是错是什么?”“就像刚才那个女人,明明不好看,你还要说她倾国倾城。”薛云深越说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