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作者:赏饭罚饿      更新:2023-06-30 03:46      字数:3163
  他忍不住手贱地摘了半截,信手往宛遥脑袋上插。一扎下去却又觉戴得不正,左右看着别扭,于是想取下重新来过,然而花枝粗糙,这一取牵扯出不少青丝,直接把她盘好的发髻给打乱了。后者终于气急败坏地捂着脑袋,抬脚去踢他。不远处的余飞正起身抹了把汗,迎面便被秀了一脸,他阴测测的咧嘴鄙夷地啧了声。“伤风败俗。”临近傍晚时,雨忽然说下就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满山便是哗啦啦的一片响。众人被劈头盖脸地浇成了落汤鸡,只得提前收工走人,分外狼狈地回了府衙。由于客房紧张,余飞三人挤在一间小院中,他们是一起从军一块儿操练的,从一开始就同伍同住。余飞和项桓素来闲不住,刚进军营那会儿两个人窝里斗,互相切磋打了大半年的架,后来相看生厌,终于腻味了,于是跑出去找别人打架,两个祸害被放出山犹如脱缰野马,久而久之才名声四起。天已经黑了,眼下宇文钧不在,他们俩沐浴更衣完,各自坐在院内小憩。晚上大雨初歇,余飞斜靠栏杆,饮一壶清酒对月享受人生。但喝着喝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于项桓身上——他正漫不经心地在擦头发,雪牙如影随形地立在一旁。自打上回单枪匹马和袁傅对阵之后,军中都快把他传成神了。从卧薪尝胆蛰伏数年的隐忍小辈,变成神兵附身将星转世,一枪把袁傅打回老家的大仙!余飞忍不住心痒痒,久违的跃跃欲试引得满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喂,小桓。”他把酒放下,“听说你在袁傅刀下走了上百招,还能和他打平手?你这功夫几时精进到这种地步的?”项桓连头也没抬,还在擦脖颈,“假的,我哪儿能和他打成平手。”“这么说,走上百招是真的了?”他准确地避重就轻挑了个自以为是的重点,当即跳过栏杆,“诶,我们俩比试比试吧?可有些日子没跟你过招了。”“我没空。”后者把一脑袋的青丝抹得甚是凌乱,“一会儿还要去帮宛遥碾药的,你找宇文吧。”余飞翻了翻眼皮,白天被虐得不够,居然晚上还来!“宛遥宛遥……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平时都围着她转,分我一个晚上能怎么样?”项桓:“我才不要,谁要跟你一个糙老爷们儿过一晚上。”余飞暗自龇牙,眼珠子一转,干脆打鸭子上架,抄起自己的刀就往上砍。项桓听得耳边风声,急忙险险避开,长刀刮过他的巾子,登时划一分为二成两半。他不禁恼道:“姓余的,你是不是没事找揍?!”对方显然比他还不要脸,笑嘻嘻地承认:“既然知道,还不跟我打一场?”“做梦!滚一边儿去!”项桓不接这个激将法,说着抽身便要跑。“想跑?”府衙后院原本一片安静,回廊檐下的灯却被两道疾如闪电的风吹得左摇右晃,瞬间灭了。这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跑,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好好干架。此时,宛遥房内。浴桶热气腾腾地摆在屏风后,满室弥漫着清新的水汽。累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沐浴,她缩在桶里舒服得吐泡泡,四肢百骸好似脱胎换骨般的爽利。直等水快凉了宛遥才慢吞吞起身,她将水珠擦干净,在原地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更换的衣裳。约莫是将外衫搁在了床边,宛遥迅速穿上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窗户是关着的,她捡起裙子刚刚系好,忽听见屋外乒乒乓乓似有什么动静。“站住!”“吃我一刀‘龙腾虎跃’——”她正转头朝那声音来源处望去一眼,猛然间传来巨响——面前锁好的窗户连窗带支架一起破开,像是谁一脚踩得过重而落空。而那人没收住势,从外面蓦地往里一扑,径直倒在了她身上。冬日的寒气和对方温热的呼吸一并朝她袭来,措手不及。宛遥那一刻几乎是懵的,她上衣还未穿,裸/露的肌肤让五观六感骤然放大,能将来者的衣衫、衣带,甚至于指尖的薄茧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偏偏那人还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臂膀,冰凉的地面将后背瞬间激出一片鸡皮疙瘩。此刻,被窗户残骸砸到后脑勺的项桓也犹在发愣,为了不撞伤屋内之人,他在落地时勉力用手肘支撑,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压到了对方。小臂因重击而隐隐钝痛,项桓尚未来得及去查看伤势,只觉面颊碰到一丝湿意,鼻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皂角余香。目之所及是一把乌黑的青丝,还在滴水,而指腹下的触感却细腻软滑,有些微的湿润。他不由得来回摩挲了两下,缎子似的光滑。少年怔怔地抬起头,正对上宛遥一双茫然又惊惶的水眸,眼底写满了错愕。项桓才发现她只穿了件小衣,海棠红中绣着三朵白梅,衬得肌肤奶白如雪,羊脂一样,在烛光下又殷殷的透着粉。沐浴后泛起红霞的脸颊随着呼吸起伏,胸膛有什么圆润温软之物正轻轻贴着他的衣衫。脑子里好似有一把烟花炸开。他忽然莫名地心跳如雷,回过神刚要解释:“我……”宛遥的动作却来得比他快,仿佛是本能反应,扬手就扇了一巴掌上去。“啪”的一声脆响。她打完之后自己就呆了,两手蜷在胸前一动不动,而项桓竟也这么讷讷地把她望着,显然是被扇得有点懵。“项桓!”院内的余飞还在不依不饶,“你们没事吧?哎,这房子怎么搞的,这么不禁碰……”眼见着正朝这边走,项桓猛地回过神,飞快从她身上起来,抓起床头的衣服稀里糊涂地把人裹住,随后箭步冲出去,迎面冲着余飞便是一脚。后者刚要开口骂,却被他微微肿起的半边脸惊住,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你、你这脸怎么……”项桓摁住他的脑袋给转了个圈,朝前推道:“看什么看,还不走!”“不是,那里面……”“什么里面外面的,再往后瞧我挖了你眼珠子!”少年们的言语声逐渐远了。宛遥吃力的从乱七八糟的衣袍中将头挣扎出来,她在原地呆呆地坐了片刻,旋即打了个激灵,迅速跳上床,将被子一抖迅速蒙头盖住。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陪她集体咆哮。啊啊啊啊!天哪!作者有话要说:[注:“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阿怼:嗯,可以考虑我们的孙子叫什么名字了!【???】谢谢大家,这章四舍五入可是辆玛莎拉蒂啊!还不夸我!第86章回房的这一路上项桓都在发愣。余飞就见他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像若有所思。“诶,大头。”项桓忽然问道, “你摸过女孩子吗?”后者被他问出一缕心酸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上哪儿摸女孩子去。”项桓语意不明的感慨一声,便没再说话了。接下来的客房小院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安静, 宇文钧忙完进门就只见得余飞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耍刀,气氛和谐得令人惊奇。屋内点着一盏灯, 项桓难得肯这般老实地坐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照清他掌心的纹路, 上面有薄茧和粗糙的划伤。项桓歪头托腮,目光出神。他同宛遥一起长大, 拉过手也抱过人, 但这样子触碰到她却是头一次。想不到女孩子的身上居然是这种感觉, 真是……项桓不知该怎样形容, 换了只手撑头,摊开五指前后翻了翻,莫名觉出点美好来。如果打他一巴掌, 再让他摸一次就好了。脑中才冒出这个念头,七经八脉中便似有洪流涌向四周,胳膊上的筋迅速麻至指尖,没缘由地开始燥热。他自己愣了一下, 忙将窗推开, 试图透点凉气进来。此时,离厢房不远的书斋内。季长川正挑灯翻看参军递来的账目,听到动静, 抬眸朝外面瞅了几眼。这才无奈地摇头,“几个孩子都那么闹腾,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参军笑着打圆场,“年轻人嘛,总是闲不住的。”相视笑了一场,季长川把手中的账本掀去几页,其中冷峻的数字到底让他散去了脸上最后的一点轻松写意。“现如今,军营里就只剩这么些粮食和药品了吗?”参军露了抹苦笑,“军医与将士们日日上山采药,但还是不够用。药草毕竟有采完的那一天,朝廷再不发补给,怕是要撑不住了。”“钦差赐来不少金银,可曾向城中征购?”“征购啦,不过大战烧毁许多房屋,这又是冬天,百姓们自己的储备都不够吃,肯卖的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