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节
作者:文苑舒兰      更新:2023-07-01 07:00      字数:4246
  殿内安静了下来,母子两人都没有说话,有些话即便大家都清楚,可一旦说出口了,便是剐心,钱太后到底有没有后悔说出这话,皇帝不知道,不过,他后悔了,既然无法解决,为何一定要把所有伤疤都给揭开呢?便这般稀里糊涂的,不好吗?“儿臣……错了。”皇帝俯身磕了头,他不该将这些话逼出来,不应该将他原本已经被丈夫遗弃了的母亲再逼到这个地步!“儿臣错了!”钱太后却笑了,“不,不是你的错,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明明知道你父皇是皇帝,明明知道当年他娶我,从来都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我明明很清楚,比谁都清楚,可却还是傻傻的……母后对不起钱家,更对不起你……”她有很多机会让钱家躲开这些劫难,有很多机会的,可是,她错过了,放弃了……“沦落到这般地步,都是母后自作自受,又有什么好不敢好怨恨?”“不!”皇帝抬起头来,可接下来的话却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给惊的说不出来,“母后?!”钱皇后已然转过身来了,可是却面色发白,嘴角渗出了血。皇帝几乎是爬着冲上了前,“母后?你怎么了母后?!”“二皇子坠马……是我安排的……”钱皇后没有回答他的话,拽着他的手继续道,可这话才说完,便呕出了一口血。“母后?!”皇帝双目赤红,“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殿外候着的人听到了皇帝的厉喝,赶紧冲了进来,见到的确是钱太后躺在皇帝的怀中,面色惨白口吐鲜血。钱皇后仍是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着自己的,“送往余氏宫里的那套被褥……的确是钱家的人做了手脚……只是……与你外祖父无关……他便是心怀怨怼……便是对你不满……也不会狠心要你的命的……更何况……谋害皇帝……便是让钱家彻底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你外祖父不会这样做的……钱家的其他人……他们只是糊涂了……只是一时糊涂……只是中了别人的计……”“你别说了!你不要说了!”皇帝死死地抱着她,眼中含着泪水,“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母后,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母后……”钱太后笑了出声,又呕出了一口血,“母后累了……你重病的那段日子……她对你很好……即便是母后也没有她做的好……母后可以放心了……”“不!不——”“那几天,母后跪在这里求你父皇,求所有的先魂……”钱皇后看向了那一排排庄严肃穆的牌位,“母后保证,只要他们让你活着,母后再也不会困住你,再也不会让你为难……”“不会的!不会的,母后你怎么会让我为难?母后,你听我说,你……”“你听母后说!”钱皇后的声音尖锐了起来。皇帝流泪满面。“慎儿……母后的好儿子……”钱太后继续笑道,“母后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不想再等下去了……母后要去问问你父皇,问问他……夫妻多年……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妻子……”“不!不——”皇帝哪里能就这样放弃?“来人——来人——”这是他的母后,他多年来一直伤害这的母亲,他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走?就算她要去找父皇,也该是几十年之后,不是现在的,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是他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是他!她怎么会不在乎他?她在这里跪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地为他祈福,这不够吗?她去了太极殿又如何?她根本便救不了他,只能伤心欲绝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恶化下去,她又何必去?她来这里求先祖保佑他啊!若不是先祖的保佑,他怎么能熬过来?!他的母后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他!?是他贪心了,是他不孝!他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不体谅她的满心悲痛,却还一次又一次地逼她,却还得寸进尺地奢求她!他凭什么?!是她将他带来了这个世界,是她殚精竭虑地保护他平安长大!可他呢?他都做了什么?!“母后,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有事!我求你——太医——太医——”皇帝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过先到来的确不是太医,而是长生大长公主。“姑姑!姑姑!我求你救救我母后!我求你救救我母后——”皇帝抱着钱皇后,冲着站在门口处的长生吼道,“姑姑,我求你,我求你……”声嘶力竭的,双目赤红。足以看出他到底有多伤心。长生走了进来。“姑姑……”皇帝几欲绝望地喊道,“我求你……”“慎儿……”钱太后还有意识,便是有些虚弱,可还有意识在。皇帝更是不愿意放弃了,她母后还有意识,还有救的!“姑姑,我求你,我求你——”他对着长生磕头,“姑姑,我求你……”“没用的。”钱太后也落了泪,“鹤顶红……谁也救不了……”“母后——”皇帝几乎崩溃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长生神色冷清,“你就真的舍得去死?”“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钱皇后精神却是好了些,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见到了仇人,“到底是要走的……我只是选择早些走吧了……”“你忘了当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长生看着她,“钱玉熙,你现在要当逃兵吗?”钱皇后笑了笑,“现在还需要我吗?”“这与你是否遵守承诺有关系吗?”长生反问道,蹲下了身子看着她,“钱玉熙,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一个根本便没将你放在心上的男人,值得你这样吗?当年骄傲的那个钱家大小姐到哪里去了?”“你闭嘴——”皇帝喝道。长生笑了,“你看,你儿子如此的在乎你,你却要丢下他,钱玉熙,你便舍得让你儿子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还是你想见到他后半辈子一直沉浸在逼死你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如果这是你的报复,我想秦靖在天有灵必定会痛苦不已的,你毁了他的儿子,毁了他对大周江山未尽的责任,你成功了。”“我让你闭嘴——闭嘴——”皇帝动了手。长生抬手挡住了,随后,甩开了他的手,面色冷厉地盯着已经失控了的少年皇帝,“很痛是吧?那就好好记住这种痛,当你懦弱,当你躲在龟壳里面当缩头乌龟,当你连基本的亲情都不愿意相信的时候,便好好想想这种痛,失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别人,很多时候是因为自己!”说完,便站起身来,低头怜悯地看向面色惨白的钱太后,“至于你,死了自己解脱了,将你一堆问题的儿子丢给本宫,你当本宫是你儿子的保姆?”“我让你闭嘴——”皇帝嘶吼道,母后已经这样了,她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他已经逼她上了绝路,还要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羞辱她吗?!“你滚——滚——”钱太后眼眸睁大,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震惊之色。“你娘还没死了,你吼什么吼?!”长生也吼了回去,“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子,都是没出息的东西!”“你……”钱太后惊愕不已。长生笑了,“太后娘娘,你觉得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你能弄到见血封喉的毒药吗?即便弄到了,本宫会不派人盯着?难不成本宫不怕你将毒药用在本宫身上?”“我让你……”皇帝的怒吼没有说完,也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钱皇后也明白过来了,即便没有服用过鹤顶红,可也听说过的,见血封喉,即便还有力气说些话,可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她的胸口痛的厉害,她的血气翻滚,可是……可是并没有死亡到来的感觉……“你……”“想死便死,你当我大秦皇族是什么地方?!”长生冷笑,“堂堂大周太后,竟然为了这点小事便自戕,你不嫌丢人,本宫嫌丢人!”说完,便转身拂袖离开。“姑姑——姑姑——”皇帝大喊道,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叫住了她了,母后便有救了!“放心,死不了!”长生没回头,不过也还是给了皇帝安心的回答。皇帝哭的更厉害了,“母后……母后……”太医来了。……太庙这一幕被压了下来,没有传出去,自然不能传出去了,不然皇帝一个不孝的罪名逃不了,太后在二皇子出事之后便服药自戕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给天下人看皇家笑话吗?!“你说本宫这辈子是不是就是一个劳碌命?”听完了慈宁宫那边的消息,大长公主殿下不禁感慨出声。凌光将新炖好的药膳送上,“奴婢只是知道自从公主大病一场之后,身子便差了许多了。”长生瞪了她一眼。“公主趁热吃了吧。”“成。”大长公主殿下爽快地应了,也没忘记警告一句,“不许告诉他们父子两个!”“那公主便好快些将身子养好才成。”凌光失笑,“不然奴婢不说,驸马跟少爷也会发现的。”长生佯怒:“就你有理!”凌光笑了笑,没与主子顶嘴,而是说起了二皇子的情况,“二皇子已经醒了,意识清醒,也没有其他症状,太医敲过了确定头部的伤口没有大碍,不过腿上的伤却是要精心养着,不然的话怕是会成瘸子。”“让人盯紧了,大周可不能出一个瘸腿的皇子。”长生吩咐道。凌光应道:“是。”随后便是惠太妃的事了,“天花一事,惠太妃应当不知情,不过先前钱太后虐待余氏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却是与她有些关系,至于这次二皇子坠马一事,也与她无关,但她想利用这次的事情将二皇子夺回身边的意思也很明显。”“卢纲做的?”长生问道。“怂恿钱家人下手的人的确与卢家有些关系,不过是卢纲亲自授意还是与钱家一般,卢家人自作主张还是被人利用,目前还没查到端倪。”凌光继续道,“不过比起钱家,卢家的确更有动机这样做。”长生笑了笑,“钱皇后这招还真的是够粗暴的。”“她是破罐子破摔了。”长生愣了一下,“倒也可以这般说。”说完,目光沉了沉,“不过希望这次之后,这对母子能不再让我操心了。”“会的。”长生叹了口气,“不过便是人家母子和好了,也不一定感激你家主子我。”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了,本公主早已经习惯了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凌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有一个多月便过年了,今年怕也就只有你陪着我过了。”长生又叹气道,“你说你家主子我这般辛苦做什么呢?”凌光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大长公主殿下没得到回应,训斥了一句无趣,便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药膳了。……钱太后病了,皇帝一连好几天在慈宁宫侍疾。这消息没有压着藏着,自然很快便传出去了,也自然让人有了不少的联想,毕竟在太后这病来的也太巧合了,二皇子刚刚坠马呢。很快,宫里面便有了传闻。钱太后之所以病,是因为她对二皇子下毒手,导致二皇子坠马,长生大长公主得知之后大怒,给她的教训。而皇帝,便以此来护着自己的母亲!“娘娘,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在宫里散播这个谣言,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前朝去!到时候娘娘便可以跟大长公主求情,将二皇子要回来!”“嘭——”惠太妃愤怒地循声看去,正要怒斥出声,可看清楚了来人,便哽住了,也随之脸色大变,“筠儿……”筠公主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脸的不敢置信。“筠儿,你听母妃说!”惠太妃赶紧起身上前,想要跟女儿解释清楚。筠公主却猛然转身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