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作者:恕冬      更新:2023-07-01 17:03      字数:4263
  “今日,必须把偏殿房门修好。”摇光裹着狐裘抱着手炉依然被正厅内的低气温冻得瑟瑟发抖,求胜欲使她十分乖巧地点头:“好的好的。”于是三人端坐在正厅里相对无言,很是尴尬。玲珑默默地上了三盏茶,摇光问道:“红豆和梓萱呢?”“她们二人昨日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拉着小橙子公公在落杏园说话说到了天亮,她们三人才各自歇下,奴婢想着大过年的,也就没有叫醒她们,殿下若有吩咐奴婢这便唤她们起来。”“无妨,让她们歇着。”摇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给红豆和梓萱两个丫头解释,只寄希望于小橙子是个称职的好闺蜜能把她们俩安抚好了。苏珩闻言笑了笑:“长公主待下宽厚素有耳闻,只是不知舒公子竟也如此宽待下人?”洛衍书笑了笑:“下人也是人,大过年的不就图个高兴么,何苦为难。”回头得好好罚这个小橙子的,三个月俸银是最少的,这个臭奴才昨夜一整夜没回来,长公主府的那些下人伺候得一点都不尽心意,脚都给自己洗疼了,偏偏碍着那苏珩在那儿,不好发作,真是气死了。“二位可还有何事?没事的话就先各自回去休息,本宫马上有事要先出门去了,就不招待二位了。”摇光抿了口茶就放下了茶杯,赶客。洛衍书皱了皱眉:“大过年的,你这是去哪儿?”“呵呵,本宫去驯驴子。”说着左言就走了进来:“殿下,车马已准备好了。”“好,出发。”摇光揣着手炉站了起来,“玲珑,把本宫备下的东西都带上。”“是,殿下。”“舒公子就没必要跟来了,毕竟要低调行事,是?”摇光横了欲跟上来的洛衍书一眼,制止了他。洛衍书心知摇光这是还在与他赌气,笑了笑,也就作罢,他相信她没有问题,他洛衍书看上的女人,是肯定不会吃亏的,不然他也不会疼了大半宿了。大不了回头杨沥真气着她了,自己再亲一亲,哄一哄就是了。摇光带着玲珑,玲珑带着大包小包的货物,两人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左言依旧骑着他的马跟在马车旁。因着过年,马车四角还挂上了精致的琉璃宫灯,本就华丽的马车愈发喜庆了,一车一马从南陵府最繁华的街道招摇行过,赢得百姓们纷纷侧目。这长公主大年初二一大早的这是去哪儿?怎么瞧着这像是去杨府的路?当杨府的门人通报长公主殿下驾到时,杨府的老太夫人惊呆了,这杨沥过完大年初一就去军营了,这长公主怎得突然来了。忙说到:“快请快请,你们快去把最好的茶和最好的点心呈上来。”然后理了仪容,站在院前,等待迎驾。一见着摇光直直地就要跪下去:“老身杨氏恭迎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摇光忙上前扶住了她:“老夫人快快请起,莫要在意如此虚礼。”“长公主身份高贵,老身一介民妇,得见凤颜,自当行大礼才是。”杨老夫人一脸诚惶。摇光笑了笑,极为温柔可亲:“杨老夫人乃我大楚将士之母,又是长辈,合该摇光给您拜年才是。”“长公主使不得,使不得,莫要折煞老身了。”杨老夫人连连摆手。“既是如此,那杨老夫人也切莫再多礼了。”杨老夫人也只得应下,摇光扶着她,由下人领着,往正厅去了。正厅上首的茶水点心早已备好了,杨老夫人和摇光一左一右坐下了。杨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莅临寒舍可有何要事?我那不孝子昨日夜里便去了军营,殿下若是寻他,怕是有些不巧了。”“无事。”摇光握住杨老夫人的手,“摇光此番前来,本就是为着给老夫人拜年的,军中事务繁忙,杨指挥使兢兢业业,甚是劳顿,大过年的也无法尽孝膝下,本宫身为越州之主,心里甚是愧疚不安,是以特来探望探望老夫人,盼着能伴老夫人热闹热闹。”“长公主言重了,杨沥他爹去得早,我们家本是个无地无财的破落户,亏着朝廷赏识,才给了我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还给他封了大官,赐了田地宅子。如今我们过得上这般日子,皆是天家隆恩,他自该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力才是。”“那也是杨指挥使他忠勇无双,该他得的。”说着摇光招了招手,玲珑便把大包小包的礼物呈了上来,皆用锦缎包裹,系着红绸,看上去鲜亮无比。“老夫人,这些都是摇光一番浅薄心意,还望笑纳。”“长公主使不得,使不得,老身何德何能受这些个儿东西啊。”“老夫人再莫客气了,摇光本生在盛安,孤身一个女子来了越州,虽是有些富贵,但是平日里也孤寂无聊得很,如今见着老夫人和蔼可亲,还望平日里与府上多走动走动,也有个人聊聊体己话,老夫人再见外可就是嫌弃摇光叨扰了。”杨老夫人膝下总共就一个儿子,孝顺归孝顺,但是一个糙汉子哪有什么贴心可言,如今瞧着摇光,金尊玉贵一个神仙般的人儿,偏偏没那些颐指气使的坏脾气,温柔可亲,知书达礼,怎得让人不欢喜。知她是真心实意,也就不再推诿,收下了,又让下人包了些自己亲手做的吃食。“殿下自是什么都不缺的,老身也没什么好送的,过年做了些家乡的吃食,殿下若不嫌弃,便带回去尝尝,图个吉利彩头。”摇光自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番举动表明杨老夫人起码不排斥自己了,这计划第一步便也达成了。于是她叹了口气:“只是这大过年的,府上确实冷清了些,这杨指挥使年纪也不小了,怎得还没有娶妻?”第66章话一问出口,摇光就觉得真是世事难料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沦为了传说中逢年过节就催婚的极品亲戚。然而这话, 恰恰就问到了杨老夫人的心坎儿上。杨老夫人虽然出身卑微,比不得盛安那些贵妇自幼教习琴棋书画规矩礼仪, 但是性子淳厚, 杨沥拜官后, 她突然之间从洗衣妇成了老夫人, 唯恐给儿子惹了麻烦, 平日里便自己学得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又广行善事, 是以在南陵府颇有些口碑善缘。但是杨老夫人的口碑善缘是一回事,杨将军就是另一回事了。虽是三品高官, 但是到底根基底子太薄,又是个市井小民的出身,偏偏还是个打打杀杀的武官, 又糙又莽,但凡门第高些的官宦人家, 都瞧不上他。杨家也不是飞了高枝就忘本的人, 杨老夫人也物色了好一些门户虽小但是正经良善的人家, 但是一听说是南陵城外军营里那个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嗓门震三震的杨将军, 就忙摇了头。要知道这个杨将军, 可是以前自己晚上拿来吓唬哭闹的闺女用的,如今怎能让她嫁过去?可再差一些,那杨老夫人又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这么一拖, 中间又领兵出去打了一回仗,回来的时候便三十好几了,杨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出行不便,更加物色不到合适人家了,那杨沥也想得开,总觉得自己迟早是要战死沙场的,索性也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一头钻进军营里,也就不再提这事。直至如今而立,也是个没开荤的汉子,杨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忍心开口再催,毕竟自己这个傻儿子也不容易啊。可是他老杨家莫非真要就此绝了后?今日摇光一提,杨老夫人直叹息连连:“那个不争气的,真是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我这老婆子一个人守着这么个空空荡荡的宅子,就瞧着别人都是媳妇儿侍奉孙儿闹腾的,我这个心里羡慕得哟。”说着拍了拍胸口,母亲一提到儿子,才流露出几分市井妇人的焦急无奈。摇光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老夫人莫急,杨将军也是为了社稷才耽误了这么些年,杨将军堂堂八尺男儿,何患无妻?本宫回头便命人去物色物色,定帮杨老夫人娶一个称心满意的儿媳妇儿回来。”杨老夫人闻言眼睛亮了一亮:“殿下此言当真?”“自是当真。”摇光笑了笑,“虽说我一个外人,干预后宅之事并不妥帖,但是杨将军为国为民,我等自当为他解决家宅之事,若杨老夫人不嫌弃,摇光自当竭尽全力。”杨老夫人立时激动得泛起了泪光,握着摇光的手一直颤抖着,哆嗦了好半天,终于说出:“老身代亡夫,谢过长公主。”摇光见了她这番模样,心中一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于是暗暗决定真的要给这杨沥物色一个人美心善的小娇妻。两人又唠了一回磕儿,摇光在杨府用过午膳就回了公主府。回程的时候,杨老夫人领着杨家下人送了好长一截儿路,路人好奇打听,只得一句“长公主真真是个好人”。左言自持外男,觉得男主人不在家,不宜入后宅。便在前厅足足等了一个上午,待得摇光吃饱喝足出了门,他才守着她俩上了车。摇光这才想起自己把左言给忘了,忙问道:“中午可曾用过饭了?”左言摇摇头。摇光皱了皱眉,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无妨,回府上自有人做给你吃。”左言不明所以,只是问道:“殿下,您这计划当真管用吗?”左言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不通人情世故,摇光也就开口道:“自然有用。那杨沥是头倔驴,本宫若真和他撞上了,怕只能被他尥蹶子,所以我只能来找了驴主人。毕竟杨沥虽然瞧不起我们女人,但是对杨老夫人可是一顶一的孝顺。”左言点了点头,觉得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复杂。“对了,此番物色人家一定要尽心尽力,远一些也无妨,你吩咐他们把资料做妥帖了,本宫要一一过目,亲自挑选。”“是。”“顺道也给你物色物色媳妇儿。”“殿下!”摇光瞧着一贯喜欢装老成的少年突然红了脸,满意地笑了笑,也就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这样脸皮薄的清纯少年真是好啊,希望他不要过两年就和某人一样没脸没皮了。没脸没皮的某人一听她回来了就又厚着脸皮迎上来了:“今日可还顺利?”摇光瞧了瞧铺满叶子牌的桌子,和桌边哭丧着脸坐着的安梓萱小橙子红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是说大楚从此禁赌么?”“此事到时再议,我今日瞧着这叶子牌倒也挺好玩。”洛衍书心满意足地理了理面前的银子。小橙子欲哭有泪却不敢哭,半年月银都没了,不是他不能赢,而是不敢赢啊,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你也忒小气了些,有个当主子的样子吗?”小橙子和安梓萱倒也罢了,只瞧着那红豆眼泪花儿都快包不住了。洛衍书云淡风轻地一笑:“这不是为了给当家的分担些许财务压力嘛。”摇光假装听不见他话里的调戏之意,朝着三个小委屈说道:“梓萱,还麻烦你下厨给左公子做顿便饭送去,他饿了半天了,如今还是长身子的年纪呢。”梓萱最喜欢的就是做饭,开开心心地点点头就往厨房去了。“红豆,你拾掇拾掇,回头跟着左言去南陵周遭的县镇去物色物色人家,他一个男人家,许多事不方便,你且靠谱点,不要一味贪玩。”红豆最喜欢的便是到处玩了,如今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她自是欢喜,高高兴兴地就去准备东西了。剩下洛衍书和小橙子主仆俩,摇光直接无视,往寝殿就走去。结果俩人亦步亦趋跟了上来。摇光回头怒视:“本宫要去午歇,你们跟上来作甚?”洛衍书挥挥手:“小橙子,你且去盯着那些匠人,让他们务必把门修结实些。”“诺。”摇光瞧着洛衍书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冷冷道:“你又要作甚?”“一起午歇。”“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