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3-07-02 00:21      字数:2486
  长公主府。赵妧正临窗而站, 外处白雪纷飞, 她往窗外伸出了手,却不知是在想什么。四惠取了件斗篷上前,披在人的身上。她握住赵妧的手, 收了回来,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人的手...而后是递了个汤婆子给人,软和了声,“您若瞧雪好看, 奴便唤人去给您做个雪墩子,做个娃娃模样...就摆在您的窗前,可好?”赵妧摇头, 接过汤婆子握着手心里,继续看着外处,才又一句,“他又来了?”四惠停顿了下, 而后是轻轻嗯了一声,“外间小奴刚来禀的,说驸...那位,今日有话要与您说。”“话?”赵妧喉间漾出一声轻笑来。而后,她低头看着小腹,手覆在上头,声很淡,“可我,却没有什么好与他说的了。”四惠看着她的背影,屈膝应是,往外退去。门开门合。赵妧的手仍覆在小腹上。她想起昨日,赵恒来府里,她问了关于往先的那些事。赵恒有些讶于她的知晓,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头,淡声说道,“一个商户之女,又何足为谈?何况你那位夫君本就是个聪明人,无需我多说什么,只要把这其中利益摆在他的面前,他自会晓得该怎么做。”而后,他看着她,是一句,“妧妧,你能看上他,原就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是啊...在他们的眼中,徐修娶她原就是高攀了。只是。她原以这一段感情是干净的,是可贵的。哪想到...她以为的真挚爱情,以为的赤诚之心,原来只是建立在这个皇权上。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利益”二字。而后,她抬头往外看去,外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有几许...随风一道飘入这木头窗棂里,拂过她的脸面。凉意刺骨。凉的...是人心啊。她搁下汤婆子,走上前去是要合一合窗。小腹那处却忽然传来钻心的痛。赵妧一手撑在腰上,一手覆在那木头窗棂上,看着小腹轻声说道,“你是在怪我不肯见他吗?可是,见了又如何...终归是太迟了。”小腹那处却像是在回应一般,愈发抽疼了起来。疼得她站不稳脚。疼的她面色发白,手紧紧攥着那木头窗棂,却还是没忍住,摔了下去。“来人——”赵妧的声因疼痛而有几分虚弱,在那风雪“呼呼”之中尽数被掩了去。她昏倒之前,看见六顺端水进来,而后是金盆掉地的声音,连着一声,“主子!”震耳欲聋。可赵妧却再也说不出话了,她的手覆在小腹上,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疼入心肺。“我的孩子...”———而府外。徐修外罩一身黑色斗篷,灯火下他的面色很好,正负手站在一处。他见四惠迎面而来,轻轻颌了颌首。四惠低头朝人屈膝一礼,很平一句,“您还是回吧。”徐修拢了眉,道下一句,“她...”他刚出了声,眼滑过那漆黑的夜,与那白色的雪...笑了下,“是我不对,如今天色已晚,风雪又大,她又怕冷,许是要睡下了。”“那明日,明日我再来找她。”徐修这话说完,便转身迈开步子。四惠看着灯火下徐修的背影,开了口,“驸马,您...”可她这话尚未说完,后头便传来丫头急急一句,“四惠姐姐,主子出事了!”四惠转身,看着那跌跌撞撞跑来的小丫头,忙快走上去扶她一把,一面是问道,“主子...”“她怎么了?”这是男声。四惠与小丫头一道抬了头,看着徐修拢眉又问一句,“她怎么了!”小丫头虽不曾见过他,却也晓得他就是那位驸马爷,便忙又拘一道礼,口中说着,“驸...驸马爷,主子她摔倒了!”徐修闻言,忙大步往前走去。却忽的想到这不是徐府,他亦不晓得妧妧究竟在哪,便停了步子,转头看着两人,面色仍不好,吐出两字,“领路。”小丫头看了看四惠,又看了看徐修,忙“哎”了一声,快步往正堂走去。等到正堂的时候,已是一片混乱。徐修停了步子,他看着那行走的女侍们,手中或是捧布,或是捧水...步子走的很快。而那屋里,灯火很亮,人影晃动。却无人说话。六顺见四惠来,忙迎了上去,“姐姐可回来了,主子方才摔倒了,如今已请了孟大夫和稳婆过来。”“稳婆?”徐修皱了眉,他看着六顺,声有几分颤,“妧妧是怎么了,为何,要叫稳婆?”六顺这才看见徐修,她看着徐修,面上愈发不好...主子为他做过什么,他又回报了什么!若不是因为他,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要想起主子,如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就愈发恨起了这位来。如今听他懵懂一句,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也没几分好,“您说叫稳婆做什么呢?那是接生小孩的妇人,您说唤她来做什么!难道您不知,主子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她这话说完,又嗤笑一声,“是了,您怎么会知,您对主子了解多少,又知道什么呢?”她这话着实不够尊敬,亦有些大胆了。四惠皱了眉,拉了她一把。六顺停了话,又看了徐修一眼,勉勉强强拘了一道礼,“驸马爷,您就好生坐着嘞!”她这话完,便拉了四惠的手就往屋子里去。路上四惠,便责怪了人一回,“不管如何,他如今都还是主子的夫,你这样——”六顺横眉冷眼,“我这样怎么了?主子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我还能给他什么好脸色?便是主子醒来,要骂我,打我,我也要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徐修仍站在那处,雪很大,他却未撑伞。他的双脚,犹如千斤般沉重...孩子。他与赵妧的孩子。他竟不知,他们有了孩子。八个月,那不是妧妧离家之前...不知是冷还是怕,徐修竟生生打了个冷颤。他面色灰白,唇也无什么颜色,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的缓慢又沉重...那通亮的屋里,人影晃动,却无她。他想起那年,她与他商讨要孩子,眉眼璀璨,在他的怀里轻轻诉说着以后。诉说着要儿要女,诉说着一代又一代。而如今,他们果真有了孩子。他却不知。徐修心没面稳,他仍看着那屋子,雪滑落在他的眼睑上,惹来一层薄雾。他却没动。他想着这连月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感受着孩子的长大,一个人经历着孕后的痛苦,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她该...多难受。他想着往日那个娇气的姑娘,连脚脖子酸一会也要与他撒起娇来,“徐修,我疼。”徐修,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