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3-07-02 00:21      字数:2409
  他说完这话,转身迈开步子,前头是茫茫一片,墙角、屋檐、地上都被那雪盖住了原先模样。可徐修的步子却没停,他的脚步踩在这雪里,沉重而又缓慢。而他的身影,在这茫茫一片里,显得愈发寂寥。屋里,四惠将将禀过徐修已走的事。赵妧没说话。她看着那紧闭的木头窗棂,透来白花花的一片。想起那年,她从徐修的怀里醒来,外头白花花一片…她与徐修写了对联,写了福字,他还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贴去。她站在那梯子上,低头看着他,与他双目一对。而后是相视一笑。赵妧的声仍很轻,不知是对着王、谢二人说来,还是说给自己听。面色很平,声也很淡,“我信他方才所言,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我亦知,此事与他无甚关系,是我没护好他。”“可我终归...”她紧紧攥着被子,声有几分颤,“我终归,是恨极了他,怨极了他。”谢亭问她,“那你,往后如何想?”赵妧摇了摇头,她仍看着那茫茫之处,良久才又一句,“我还未想好。”第74章 放手赵妧坐在窗前, 看着那外边云卷云舒。从寒冬到初夏。她休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长公主府迎来了一拨又一拨探望的人。她一概拒了,除去王、谢几人, 唯独见了她的哥哥、她的嫂嫂还有她的母后。他们特地从宫里赶来看她, 素日养尊处优的面上,头回带着平素不可多见的哀与恨。哀于她。恨于他。哀于她小小年纪受此苦难。恨于他生为国婿, 竟护不好大宋明珠。她什么话都不曾说。只是在赵恒走前,才淡淡说下一句话, “我不会和离。”赵恒站在门前, 转头看她。赵妧也看着他, 往日明媚的面上,如今面色苍白,带着几许偏执, 重复一句,“我不会与他和离的。”这其中谁是谁非——她早已分不清。而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困住他。和离?然后把他拱手让人?凭什么——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华,她的真心, 她的爱情,她的孩子...都已葬送在了这个冬日。她凭什么要和离?她不会和离,不会放手...她要困住他, 让他顶着驸马的名号,直到死。她都...不会放手。———晴空万里。赵妧却仍坐在那临窗一处,不言不语。她已许久不曾笑,亦许久不曾说话了。府里的丫头急上了眼, 每日在跟前与人逗趣,也不见人有什么表情。六顺看着她的模样,蹲在人的身前,握住人的手,轻轻开了口,声有几分哽咽,“主子,您开口说说话吧。”赵妧垂了眼。她看着眼前这个丫头,良久才开了口,许是不常说话,如今刚开口还有几分哑,“说什么?”四惠与六顺见她总归肯开了口,忙道,“说什么都行,您不是爱看话本吗?奴几人与您一道念来扮来,可好?”赵妧却摇了摇头,她收回了眼神,仍往外处看去,“我往日读的话本、说的话已够多了,如今,我累了。”“主子…”两个丫头却再听不到回音。直到午间。谢亭带来一段夏日荷风,让人插在临窗的美人瓶里,“塘里折的,你好生养着,等日子到了,就能长开了。”赵妧的眼顺着她的话往那支清荷看去,良久才伸了手,触在那仍带着水珠子的花苞上。她想起去年,那人也曾折了一支清荷于她。那会,她抱着那支清荷站在窗后,看见他目中的迟疑。她落荒而逃。那支清荷,她终归还是未曾插上。而如今。她看着这支清荷,心下无波无动,面上依旧很淡,听谢亭说起徐修如今的境况。并不好受。汴京城里城外都晓得,这位年轻有为的徐大人,失了长公主的心,更加失了恒帝的信。他前面一条路走得太顺,自然惹来了不少妒。如今瞧他这般,少不得要多踩一脚。便是有心要帮他一把的,哪里又敢当真与皇家作对?赵妧的眼看着那一支含苞未放的清荷,听完她的话,很淡一声,“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谢亭的眼滑向赵妧的面,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想听。”赵妧手中仍握着那一朵清荷,良久,才松开手,“他的事,往后无需与我说。”“阿妧。”赵妧转头,看着谢亭,轻轻嗯了一声。谢亭看着她,声透着几分无奈,“你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又何苦一定要把自己牵扯着。”而后她握着赵妧的手,凉。这是赵妧那件事后,留下的病根。往先夏日每天都要用上几回冰的姑娘,如今却双手冰凉,而那张明媚娇俏的面上,如今却带着几许病态的苍白。谢亭用力握着她的手,劝着人,“我不会阻止你恨他,怨他——可是,阿妧,难道你这余后半生,还要与他困在一道吗?”赵妧看着谢亭的模样,良久才开了口,“谢亭,我回不去了。我再也不会是当日那个明媚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我的心里,如今除去那无尽的怨恨,再无别的了。”她低着头,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很轻一句,“往日他瞒我、骗我,害我至斯。”“如今我恨他、怨他…却不想放过他。”谢亭不死心,又喊人一声名,“阿妧…”赵妧却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往外看去,“你与阿芝如今都有了身孕,往后不必常来——”她说完这句,往里屋走去,等到那屏风一处,些微停了步子,“好在,你们是幸福的。这就够了…”而后,她转进屏风,再未说话。谢亭的眼往屏风那处滑去,伸手覆在小腹上,轻轻叹了一声。良久才…往外走去。———汴京的天儿已愈发热了。蝉声鸣鸣。闹腾的人烦躁的很。而长公主府却依旧静寂。连着那外头的蝉鸣也怕闹了屋中人,往别处散去了。赵妧今日是坐在庭院里,边上四惠轻轻打着扇,而院子里正有几个小丫头放着风筝,嬉嬉笑笑逗着趣。倒是把这静寂许久的地,添了几分鲜活气来。赵妧却仍抬头看着那天上的云,碧蓝的天…而后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往外传来。连着一声又一声恭敬的声,“恭王爷。”赵妧的眼往那门外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往外走来,往日不羁的面上带着肃容…她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四哥回来了。”恭王的眼看向赵妧,步子一顿。他的妹妹,那个爱笑爱闹、还爱教训他的妹妹,怎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