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抬头看了眼方天朗，点头道，“夫人说的在理，之前朗哥儿一直都在甘沛县呆着，咱们也不好安排，正好，如今朗哥儿也回来了，这倒是个好机会，不过，朗哥儿的事情一直是由父亲大人做主，此事儿，父亲应该是早有打算的吧。”方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方老爷子。方天朗听到两人的对话目光微凝，很快便掩饰住了，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茶盏送入嘴中，轻呷了一口，并未说话。“嗯，这倒是我疏忽了，也是该好好的寻思寻思了。”方老爷子倒是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沉吟道，“你们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风映秀瞟了一眼方天朗，唇角微勾，“听说杜尚书家的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那一手的琴艺更是出神入化，虽是庶出，倒也不会辱没了咱们朗哥儿，不知父亲觉得如何？”“尚书府的二小姐”方老爷子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整个京都出色的公子小姐他都有些印象，但是这位二小姐，他还真是不太清楚。“是啊，父亲，儿媳前些时日与杜家主母曾在茶会上见过面，听她意思也挺属意咱们方府的，那位杜二小姐我也见过，真可谓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凤映秀拿过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依儿媳看，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与咱们朗哥儿，这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儿，不知父亲意下如何？”方老爷子闻言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看向一边都快要睡着了的方天朗。方天朗一直都沉默的坐着，不发一言，仿佛大家谈论的不是他。“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咱们多给他留意些也就是了，今儿大年初一，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在这里跟我老头子耗着了。”方老爷子一看孙子这模样，就知道他并不属意，看了看时辰，这会儿上门拜年的人怕是早已在外等候了，于是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了。在京都这个人龙混杂的地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各个大小官员走动的最佳时机，年礼送的好，来年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年礼送的不好，只怕连头上的乌纱帽都难保。方家虽不用四处奔走，但是与各官员打好关系却是必要的。直到屋子里的人全部走光，方天朗这才施施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连招呼也不打。“站住！”方老爷子见到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有些无力的道，“你上哪儿去？”“被你们看的这么紧，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回房间睡觉了。”方天朗站定，耸耸肩，无所谓的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如你父亲所说，这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的，就不能干点儿正事？”方老爷子原本不想说这些的，不过一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就有些来气，这些年，也是自己太惯着他了，这才让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老爷子说的正事儿是何事？”方天朗回头，一脸认真的看着老爷子。“你”方老爷子指着他半天也不曾说出一句话来，最终叹了口气道，“刚才你大母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也是该找个人好好的替我管管你，让你收收性子了，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她找的，我绝对不要。”方天朗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一丝的犹豫。“我要的，已经在这儿了！”方天朗并没有给方老爷子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右手握拳，抵住心口的位置。说完这话，方天朗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既然说到这事儿了，索性也就挑明了吧，正好，让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想法。看着方天朗潇洒离去的背影，方老爷子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人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这才喃喃的道，“他刚才？说了什么？”李磊适时的出现在方老爷子的身侧，为他解惑，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道，“咱们的孙少爷，他长大了。”方老爷子猛的从座位上站起，一张长满了褶子的老脸上迸射出无限的光芒，“快，给我传方勇。”“是，老爷！”李磊应声，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自然会有人去通传。方天朗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年初二的时候，季家一家子都去陈家庄走了一趟，这次就连姐妹两个也都去了，家里留着四叔看家。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这外头的天真的是齁冷齁冷的，即使季秋已经将自己裹得够严实了，却还是觉得冷彻骨髓，头戴帷帽、脚踏着积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天知道季秋是有多么想念前世的羽绒服和貂皮袄子，心想着，明年冬天的时候，说什么也要给家里人都置办一套上好的貂皮大氅给披上。那玩意虽然贵些，却也着实实用，总比这穿的一件又一件，还冻的浑身发抖强吧。过了大年初二，季家人便没有再到处走了，一来原本家里正儿八经的亲戚并不多，二来，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乡亲们都跑到季家拜年来了。这不，季冬才送走了一拨串门儿的乡亲，还没等歇息一下子，就又有人上门了，揉了揉笑的有些发僵的脸颊，颇为无奈的看了妹妹一眼。老爹他们作为男主人，一般情况下是不用亲自出来招呼客人的，除非是有男客到来，而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姐妹两个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至少这端茶倒水的活儿得由季秋与姐姐两个人来了。不过姐妹两个此时也是纳闷的很，自家往年过年的时候，过了大年初二，基本上也就没啥事儿了，除了与自家要好的几户人家，便不会有其他人来家里的。毕竟在这无名村，自家是外来的，家中又没有老一辈的人物，再加上也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大家也没这个必要。这回儿上门的不是别人，竟是在自家作坊做工的秀云婶子，以及她嫂子刘氏和她的两个孩子。“两位婶子新年好啊！”季冬听到门口的动静，即使实在是不太想动，还是强笑着迎了出去，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时顿时一愣，便知道是刘氏的孩子，当即笑着道，“这是丰收和丰盛吧，都长这么大了啊。”“冬儿姐姐，新年好！”两个孩子倒是不怕生，毕竟是一个村子的，倒也还算熟悉，看到季冬，便脆生生的叫了起来。“好好，新年好，快快进屋坐会儿吧，这外头天可冷了，大家伙儿赶紧进屋，暖和暖和。”季冬被这两声姐姐叫的心里暖暖的，赶紧招呼道。秀云婶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被自家嫂子拉了一把，这才跟着进了院子，而刘氏则是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道，“冬丫头，这两日家里头没少来人吧？”“是啊，来了好些人，认识不认识的都来了，也不知道干啥来了，进屋以后就是拜年唠嗑，没大会儿就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