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头人挺齐。

  大舅季有零，小舅季有锦，爷爷季高野全都在，还有……

  眼前这两个浑身脏兮兮，看起来又瘦又憔悴的人，顾明兮走上前去，打量了他们几眼，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她根本不认识这两人。

  “爷爷，这是？”

  季高野叫她过来，是想着一家人，这些事不能瞒着骗着，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季家家大业大，有他护着庇佑着，不会出乱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末世来临，什么牛马神蛇都跑了出来，关键是还没有什么条例制度可以管制住这些人。

  要是兮儿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被这些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那可就得不偿失。

  他家兮儿最是心软心善了。

  心软？心善？

  巧克力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笑到在地上打滚，他可是没看见顾明兮扛着大刀在丧尸群里叱咤风云浑身是血的暴戾样。

  季高野这边还在斟酌着词语，想着怎么说才好让顾明兮不要误解他以前的有意隐瞒之时，底下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两人便再度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声音巨大，只能打破了季高野的思绪。

  他脸一沉，拿着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掷，“哭？你现在还有脸哭？”

  “当初是你把他放在季宅门口，是你不要他，现在你还有脸找上门来？”

  季高野想到那天的情景，就气得恨不得将手中拐杖扔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上。

  那天下着大下雪，当时他正打算开着车离开季宅，却听到下人来报，说什么门口放着一个看起来还没满月的小孩子，当时他听到这话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谁会这么狠心抛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是养不起？

  还是有什么苦衷？

  他走到门口，看到包被里冻得小脸通红的婴儿，这样的疑惑越来越多。

  不解也越来越多。

  季高野喜欢孩子。

  可惜他的夫人在生下第二胎的时候，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度生育。

  他虽然有点可惜，但也心疼她。

  只是喜爱小孩的天性，让他在看到这个婴儿的第一眼，便再度出现。

  季高野没再去探究什么，而是将婴儿抱了起来，带进了季宅。

  他很喜欢这孩子。

  夫人，大女儿，大儿子，也十分欢迎他的到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却在那个抛弃小孩的女人出现时消失不见。

  季高野一想到自己的夫人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气得心脏病突发身亡，他就恨不得将底下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我……”

  似乎是察觉到季高野的杀意，韩欣缩了缩身体，扯了扯身旁的男人，她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全部落入了顾明兮等人耳中。

  “你说话啊。”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现在在这里当什么缩头乌龟？”

  韩欣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男人，暗骂自己瞎了眼，只能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众人，“我……我知道错了，我这次出现，就是想要看看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抹了抹一点都不湿润的眼角，佯装可怜的模样让顾明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人要是白皙清纯，做这个动作倒也是挺可人，挺让人心生怜惜的。

  可她都浑身黑漆漆的，又脏又臭。

  这么一个做作的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顾明兮别过眼，看向爷爷。

  季高野冷笑一声，“他过得好不好，跟你有关？三百万还不够买断你的念想？”

  念想。

  他说出口后，都觉得可笑。

  季有零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季有锦。

  嘴巴张了又张。

  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事。”

  季有锦一直闭着眼睛，双眼都没睁开过，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可若是真的不在意。

  又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的一点点动静。

  季有零挑了挑眉，对他的心口不一又有了新的了解，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韩欣又哭哭啼啼的开口了。

  “老爷，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也知道阿珂没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实在不容易……”

  阿珂。

  韩欣提起这个人，无非就是提醒季高野。

  阿珂。

  她的男人，是为了他死的。

  果然，季高野一听到这名字，脸色变了又变，他实在是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拿阿珂，拿孩子来威胁他的女人没有一丁点好感！

  “所以，你想说什么？”

  季有锦突然睁开眼，定定的看着韩欣，“爸当初已经给了你一笔赔偿款和一套房，后面还陆陆续续给了你好几次，最后一次……”

  他顿了顿，“你用三百万卖了我。”

  “这些钱还不够满足你吗？”

  在当时那个年代，这个数目，可是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赚不到的巨款。

  季高野这么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还想怎样？

  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还要出现。

  还要一遍遍的提醒他。

  提醒他，他不是季家人。

  而是个没人要的……

  季有零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打断了季有锦阴郁低沉的思绪。

  “……”

  顾明兮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她瞪大了双眼，看了眼韩欣，又看了看小舅，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小舅竟然不是亲小舅？

  而小舅还有一个……

  顾明兮是皱着眉头从韩欣身上挪开视线的，虽然这么想不礼貌，可她是真的对这女人没有一丁点好感。

  “你……你就是小象？”

  “……”

  小象？？

  季有零想笑又不敢笑。

  只能憋着。

  可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发颤。

  季有锦看到他那样，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的，他没好气的瞪了过去。

  即便是瞪人这么一个动作，在他身上，让人看起来依旧觉得他十分优雅。

  韩欣惊喜的看着季有锦。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会出落得这么俊俏好看，看着他那对酷似阿珂的双眸，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说她心里没有一点愧疚是假。

  可……愧疚又不能当饭吃！

  又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种看不到未来，每天担心受怕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让她十分痛苦，她好不容易打听到季家的消息，紧赶慢赶才追上他们，不管怎样，她都要留在这里！

  韩欣看着季有锦，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