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瑭看着站起来为他拉开椅背的男人微笑。他跟电话里那个声音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温柔绅士，让人如沐春风。韩越等她坐下才走回对面入座。“我也刚到，”他边抬手示意负责这桌的侍应生，边不解地询问，“怎么约在这里？”不仅是约在竞争对手的地盘吃饭让人感到诧异，老同学兼上司匆忙回国的事情他也十分意外。他以为对方会真的等到股东大会才杀回来。“就是想看看他们在国内的服务跟在欧洲有什么不同，这叫实地考察，韩同学。”韩越穿着得体的西装，闻言点头。一边从侍应生那里接过菜单，不用征求对面女士的意见，已经按照对方的口味干净利落地点餐。等另一个侍应生给二人斟了餐前酒暂时站远，他才低声进入正题。“情况比想象中更严峻，几个持大头的股东虽然都没明说，但背地里肯定是跟魏峰有交易。”韩越自从得到苏瑭的指示就开始在苏氏里暗中运作。联系从前苏老的心腹，确认哪些人还仍然忠于苏家、哪些人又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别着急，这些人都精着呢，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会表态。”苏瑭端起高脚杯笑着跟他碰了一下。远远看起来就是一对情侣在享受一顿温馨甜蜜的烛光晚餐，但他们的话题再正经不过。“我不用太多，只要拉到13%就行。”韩越再次点头，“常青基金那边的8%问题不大，另外的我还在沟通。”“唔~我当然相信你。”苏瑭现在名义上是魏峰的女儿，很多事不好直接出面，她自己不在乎的世俗伦常在有些股东眼里却被看得很重。有韩越在暗地里帮她运作最好，省心又省力。这时走远的侍应生又回来，手里捧着一支红酒。“这不是我点的。”韩越眉头微皱，佐餐酒他点的是柏图斯。他跟老同学的品位差不多，看的是酒庄偏好和口感，并不是一味追求昂贵，侍应生捧上来的却是一支罗曼尼康帝的年份酒。价格斐然。“这是我们杨总送给苏小姐佐餐的。”侍应生声音略不自然，显然没有杨骁那么理直气壮。在人家“郎情妾意”约会的时候凑上去送酒，要是那个“郎”冲动一点，直接站起来干架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任谁女友被觊觎了，做男人的都不会一笑置之。果然韩越脸色就垮下去。杨总，在这个特定环境下只能是迈豪的国内负责人，直接竞争对手，他没少研究过。敌人怎么会突然对着自家上司献殷勤？他们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自己怎么不知道！韩越先是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同学，见她神色自如地望向不远处，心里就是一紧。顺着她的视线转头。在餐厅中央三角钢琴边靠立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英俊男人。那人似乎在专心凝听钢琴手指尖的旋律。正一手抄在裤兜里，另一手也端着酒，见远处的男女看过来，便慢慢举杯，似乎是笑了一下。苏瑭也勾唇，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算是回应。他们果然认识。韩越眼睛眯了眯，捏着杯脚的指节绷紧，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他跟她只是好友。没有立场为了别的男人突如其来的大献殷勤而生气或是做出别的什么不理智的举动。“瑭瑭认识杨骁？”韩越冷静下来，收回视线温柔地开口。苏瑭朝侍应生笑了一下，“可以开了。”随即才朝对面点头，“是挺有缘的。”韩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多问，偏头看着侍应生当场开酒，醒酒。苏瑭有趣地盯着男人竭力忍耐的酸涩表情，觉得自己应该大发慈悲别再调戏这个好友。手下或者一起工作的男人不碰，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她都有这个坚持。更何况现在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感十足地在一旁虎视眈眈……当然，她的原则里可没有不碰竞争对手这一条。约韩越在这里见面只是顺便，同时也是掩人耳目，谁会想到他们能在竞争对手的地盘上聊苏氏的夺权计划呢？遇到飞机上的艳遇对象则是个彩蛋。苏瑭以为杨骁会矜持一点，至少等到再晚一点或者明天才会主动跟她联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尾随过来了。想必他也跟自己一样，对某些有意思的娱乐活动十分怀念与憧憬。杨骁靠在钢琴边听完一曲就把杯子交给侍应生转身离开。不得不承认，他刚才冲动了。主要是先前听那女人说“有约”了，心里总觉得毛燥得很。追着下电梯后却没见着人，让酒店经理再调监控才发现她原来约了男人在自家餐厅里烛光晚餐。当时他走进餐厅就见到俊男美女含情脉脉笑望对饮的画面。着实刺眼。男朋友？杨骁不这么认为。于是立即从自己私藏里调了一支酒让人送过去。她举止优雅地回应自己举杯的动作真是看得人口干舌燥。……苏瑭余光注意到男人的离开，便不再想他，专心跟老同学共进晚餐。晚上八点半，她放下餐具，卷起餐布一角擦了擦唇边。“股东大会前我不会去公司，就靠你了。”韩越了然，“放心。”他签单后站起来，“我送你回去？”“不用，我在这里开了房间。”苏瑭并不多做解释，韩越想到什么眼底暗了暗，最终只温柔地叮嘱，“注意安全。”二人在电梯口分道扬镳。她正要乘坐贵宾楼层专用梯下楼，手机就在包里震了一下，摸出来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上楼。只有两个字，但苏瑭立即就眉眼弯起。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餐厅所在的五十三层已经算是顶层，再往上？苏瑭看看电梯里的楼层示意牌，五十三层上面只有个大写的t字。伸手按了一下，灯不亮。应该是需要刷楼层专用的权限。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再试。苏瑭眉梢高高挑起，指尖再次按下时仰头朝电梯一角的监控舔了舔唇。电梯缓缓上行，停稳。合金门打开就已经进入了一套铺着红色地毯，复古欧式装潢的套间。杨家族百年不变的审美。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大厅里巴洛克风格的巨大沙发里大马金刀地坐着深灰西装的男人。他已经摘掉了金丝眼镜，深陷的眼窝让眼神格外令人迷醉。杨骁手里换了一杯红酒，看着她走近下意识地轻轻晃动，酒液在被子里挂出深浅不一的光泽。苏瑭唇角勾着，一步步走过去。“我还以为一出电梯就会被某人按在墙上呢~”速食主义者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起情调来了？说话间她将手包甩到一侧的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脚尖已经站在了男人张开的膝盖之间。“你喜欢那样？”杨骁停下晃杯的动作，仰头看着站在水晶吊灯下光彩照人的窈窕淑女。“偶尔那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