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作者:琅俨      更新:2023-07-06 01:15      字数:4284
  “不。”面对林雪涅所提出的问题,哪怕那只是一个玩笑,蓝眼睛的男孩也会全然坦诚地回答。他说:“我害怕你会失败,更害怕你会在那里被人伤到。”这样的话语让林雪涅笑了起来。在被那头小鹿打断之后,她总算想起来要和她的“搭档”分享起成功的喜悦来。林雪涅:“但事实是我成功了!你肯定猜不到我刚才有多厉害!”面对那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声音、甚至是那相似的注视,纵使林雪涅的心里知道她应该以怎样不同的方式去对待两人,可在某些时候,那份不同的边界也会被模糊。就好像现在,当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两只手一起触碰眼前这个男孩的两颊。直到数秒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应该自然无比地把手放下来,还是应该在那之前先和对方说声抱歉。于是身体就在大脑做出决断前自己动了起来,并选择了最糟糕的第三条——尴尬地笑,并动作僵硬地把手往下放。也就是在那一刻,蓝眼睛的男孩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抓着林雪涅受了伤的右手的手腕,并要在月光底下看个究竟。他本来还没法凭借有限的月光一下就看清楚被林雪涅用布条包起来的手的,但是林雪涅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动作却反而证实了对方所怀疑的。“你受伤了?”才只是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蓝眼睛的男孩就看清了布条上映出来的血迹。而不等林雪涅吱吱呜呜地给出回答,艾伯赫特就又问道:“还有哪儿受伤了吗?”这一次,蓝眼睛的男孩耐心地等待了数秒,并在林雪涅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后又问道:“是真话吗?”林雪涅连忙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可艾伯赫特还是不放心,于是他便把相似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直到林雪涅再一次地给出万分肯定的回答,他才把人一下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依旧还开着车灯的那辆车。“艾、艾伯赫特!我只是手受伤了!”说着这句话的林雪涅显得拘谨极了,被蓝眼睛的男孩抱着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挣扎个两下。并且很快,很快对方就抱着她走到了那辆二手车的车前,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到地上,好让林雪涅坐到了车灯前的位置。蓝眼睛的男孩一边去轿车的后备箱拿他先前准备好的医疗箱,一边询问林雪涅是怎么受的伤。林雪涅:“我、我其实不太记得了。当时……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这时候的艾伯赫特已经拎起了医疗箱走向林雪涅了,并说道:“雪涅,不管你说还是不说,我都很快就能看到你的伤口了。”林雪涅:“可是……可是我都已经把它包起来了!”在林雪涅说出那句话之后,蓝眼睛的男孩终于还是有些愠怒了。他叫了一遍林雪涅的名字,并说道:“用没消过毒的布条把伤口包起来根本就不算是紧急处理。”林雪涅似乎还想挣扎一下,说道:“可……可我们还赶着离开狼穴。”艾伯赫特:“我会尽快的。但我们肯定不能不管它,否则伤口一旦感染,回到1943年的你会有大麻烦的。”林雪涅当然知道艾伯赫特是对的,但她就是怕……怕把那些布条揭开的时候会很疼。但是在蓝眼睛男孩长久的注视下,她还是一边用没受伤的手捂着眼睛,一边颤颤巍巍地把这会儿还是很疼的右手交了出去。看出了林雪涅在害怕什么的蓝眼睛男孩叹了一口气,并动作轻柔地带着林雪涅,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而后才拆起了被林雪涅胡乱绑上的那些布条。在感觉到那些布条被一层层地揭下来的时候,林雪涅的心都要揪起来了。于是她一边小声地喊着疼,一边说道:“把它包起来的时候我没敢看。但我觉得……情况可能有一点复杂。”此时蓝眼睛的男孩已经因为看到越来越多的,从林雪涅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而动作愈发地轻柔了起来。眼见着那层直接贴在了伤口血肉上的布条也要被揭下来了,比自己受伤时还要更紧张的蓝眼睛男孩不禁揉了揉林雪涅的脑袋,并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道:“如果疼的话,你可以咬我。”可林雪涅却是在他的怀里摇起头来,于是艾伯赫特又在把那块布条慢慢揭下时哄着心爱的女孩道:“乖,没事的。”当那仿佛钻心一般的疼痛传来时,本来就对各式各样的痛感耐受性不高的林雪涅便不需要对方再哄地隔着衣服咬了艾伯赫特一口。但即便如此,本就咬得很浅的她也还是没有用力咬下去。而蓝眼睛男孩那令人安心的声音也在此时不断传来。他说:“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很快就不疼了。”可话虽如此,当内心又是紧张又是心疼的蓝眼睛的男孩真的看到林雪涅的伤口时,他还是会不禁倒抽一口气。明白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伤口的林雪涅生怕这个男孩会说自己,于是她只能小声说道:“我就说了的……那时候的情况有点复杂。”林雪涅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才还想和对方炫耀一下自己的勇敢的,可当她真的被眼前的男孩看到了自己的伤口时,她又会特别的弱气。可她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担心自己会被对方责备,还是担心这个男孩的自责模样。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在看到她的伤口时有那样的表情。当都疼出汗来的林雪涅咬着嘴唇用那双发红的眼睛看向对方时,这个男孩便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并让那个吻停留在那儿好一会儿,而后才又看起林雪涅的伤口。并且当他让林雪涅自己拿着手电筒为他把伤口再照得清楚一些的时候,他又会机械性地重复起那句话。——“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很快就不疼了。”可当他又重复起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涅却觉得那更像是蓝眼睛的男孩说给他自己听的。听着那样的话,她似乎觉得自己受了伤的手的确没那么疼了,可她的心却随之疼了起来。于是她不再小声地告诉对方她很疼,并且还反过来安慰对方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没那么疼。”这样之后,蓝眼睛的男孩仿佛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并道:“是很近距离下的枪伤,虽然你的手背外侧只是被擦到了,没有被子弹直接击中,但是……”林雪涅:“但是什么?”艾伯赫特:“这样的伤口很难好。”说着,蓝眼睛的男孩又道:“雪涅,忍着点,我再好好看看你的伤口。”这样的话让才把脑袋抬起来了那么一会儿的林雪涅又很快把脸埋回了对方的身上,哪怕是眼睛的余光都不让它往伤口的方向飘。仿佛不去看就不会疼一样。而事实是这样的过程虽然很疼,可蓝眼睛的男孩就好像他所说的那样,很快就帮林雪涅处理好了伤口,也在伤口清创后用纱布敷贴给她贴好了伤口。在蓝眼睛的男孩告诉林雪涅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的时候,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分明让林雪涅感觉到这个男孩想要吻自己。可最后,他却只是隔着纱布吻了吻刚刚处理好的伤口。他说:“走吧,我送你。”于是林雪涅便在很快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后问一旁的蓝眼睛男孩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这似乎是用来转移对方注意力的话语。为了让对方不要再一直沉默着想她的伤口,这会儿还有些疼着的林雪涅不得不再尝试一次,说说她真的很想和对方分享的那些事。而后,对方果然在笑了一下后说道:“想。”这下,林雪涅就也笑了。她开始和蓝眼睛的男孩说起自己在戒备森严的狼穴里做出的那番大冒险。她说起自己是如何让整整两个楼层都断了电,说起她是怎么抱着那台加密电报机二进二出。并且,她还说起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在被发现之后还一边和人周旋一边接着把电报发出去的。林雪涅不会知道,当她说起自己临时想的那封电报的内容时,她的声音便和蓝眼睛的男孩记忆中那默读着这份电报的,他自己的声音重叠了起来。当他把车快速开下这段通往狼穴的山路时,回忆就如同海啸一般地涌现……第331章 chapter 332‘长官, 飞机快要失去控制了!’‘那就尽力再做一次攀升, 然后准备跳伞。’那是在浓烟呛人的机舱内,被飞行员尽力控制着向北飞出了几十公里的驱逐机如今正在剧烈地颠簸着。即便是在飞过炮火密集的斯大林格勒合围圈时也能够做到足够冷静的飞行员焦急起来。可是在这片静谧得仿佛能把人吞噬的暗夜森林上空, 他却是如此的镇定。‘可是……可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有着大批苏军正在进行调兵的苏占区!’‘我当然知道, 从这里向外延伸出去, 不管在哪个方向上都有近三百公里的敌占区。但是相信我, 这里一定是最有生机的地点。’在那架飞机向上进行最后的攀升时,又一段回忆就冲进了蓝眼睛男孩的大脑。明亮、整洁且安静的办公室与先前的浓烟、混乱与发动机失控的嘈杂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站在他眼前的则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施泰因亲王殿下。‘艾伯赫特,如果你不喜欢她了,就好好告诉她。别去伤害她。’但蓝眼睛的男孩还来不及对记忆中的那句话语吼出一个“不”,那白色的、有着无数鲜花的景象就出现眼前。在有着美丽阶梯花园的布拉格, 他的朋友们在阶梯上排成了两排,并在拔出佩剑后将佩剑举起。当佩剑在两两相交后形成了一个“拱顶”后,他便拉着披着婚纱的那个女孩的手, 从那座“拱顶”下缓步走下阶梯。当他们要走下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由于阶梯太高而让他所爱的那个女孩显得有点犹豫,于是他便干脆把人一把抱了起来……此时蓝眼睛男孩开的车并没有因为他的回忆而慢下来。他开过道路两边有着茂密桦树的公路, 就好像带着身旁的女孩一起走过拿道用军官们的佩剑搭起的“拱顶”。直到桦树消失,并且一片平坦的, 缀有许多小湖的道路出现眼前,那充斥着巨大幸福的记忆才在持续了好久之后再次变了模样。在一间有着昏暗灯光的宽敞卧室里, 他似乎在和那个女孩请求着什么。可那个女孩却是捧着他的脸,并和他额头相贴着说道:‘你和冯·布劳恩的关系那么好。鹰巢出事的时候你又恰好不会在那里。现在你还要在女武神行动开始前就把我送出柏林。你甚至也不让我留在波兹坦。你让别人怎么相信在鹰巢发生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亲爱的,我必须留下来, 和你在一起。’就在记忆中的林雪涅要松开他的时候,那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猛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而把蓝眼睛男孩的意识彻彻底底地带回这里的,则是林雪涅的声音。“我其实……还是很担心。”在最初的紧张和兴奋过去之后,让人惴惴不安的忐忑又侵袭了她。于是努力放缓了呼吸的蓝眼睛男孩很快便问道:“担心什么?”林雪涅:“那毕竟是我自己发出去的电报。我会不会发错地方了?又或者……我因为发电报的时候还在分心做别的事,把句子都发错了?”眼见着林雪涅又开始担心起这个,也担心起那个,当她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会不会”时,蓝眼睛的男孩用比平时沙哑了许多的声音极为肯定地说道:“不,你成功了。”可林雪涅当然不会知道身旁的这个男孩为什么对于这一点如此肯定。她只以为蓝眼睛的男孩是在安慰他——就好像过去已经做了很多次的那样,总是在她为某件事而烦恼时说出最好的那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