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作者:和烟绿      更新:2023-07-06 11:18      字数:3812
  裴斯跟紧魏熙:“不逗娘子了,他的事我确实不清楚,我原本和世人都以为……直到生意出了乱子,不得已离了娘子出来,才有所察觉。”裴斯说着,只见魏熙的马慢了些许,他策马靠近魏熙,道:“娘子有没有想过为何谢小郎君在和你议亲的关头去了西域?”魏熙淡声道:“在和我议亲的关头寻花问柳,难道不该去吃沙子?”裴斯唇角一勾:“娘子何必自欺欺人,怀宁兄也只是要骗骗令慈罢了。”魏熙看向裴斯:“你的意思是李霁做的?”“李霁?看来娘子适应的还挺快。”裴斯说着,蹙着眉头,抬手在鼻端扇了扇:“就凭这位的醋劲和本事,我若是告诉娘子什么,怕是第二日便横尸街头了。”眼下出了街市,行到了一处空旷处,魏熙勒马看向裴斯:“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吗?”魏熙说着,下颌微扬:“怎么,如今我这个太子的同胞阿姐竟比不过一个白身?”裴斯面上的嬉笑之色淡去,他抚着身下马儿的鬃毛道:“我是商人,最该会的便是审时度势。”魏熙眸色一冷:“你的意思是时和势都不在我这?”裴斯摇头:“公主有势,可你在我这是娘子,不是公主。”魏熙抬眼看着裴斯,他眼中的野心从未掩藏过,一切都是显露的明明白白的,魏熙唇角一勾,忽的笑开,如霞光初绽:“公主和娘子不皆是我?我从未隐瞒过什么,你是个有志向的聪明人,我很欣赏你,可你随着旁人戏弄我,我可是不快活的。”裴斯眸色一动,改口道:“公主欣赏我什么?”魏熙看着他不输江南风光的面容,笑道:“自然是欣赏你的好相貌。”裴斯面有憾色:“可惜皮相之美难得长久,公主就只欣赏的我相貌?”“若是让我欣赏旁的,你总得让我看见。”魏熙说着,感叹了一句:“说起来阿泽也可怜,如今朝中好相貌的越来越少了。”“公主还真是一心为太子着想。”一阵风吹过身畔柳枝,婉转曼妙,很是招人,魏熙伸手扯了一枝柳:“为着阿泽,更是为着我自己,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裴斯调转马头,直面魏熙:“我只想为着公主。”魏熙看着他那双过于深邃魅惑的双眸:“我不喜欢听花言巧语。”裴斯神色不变,话里有了些懒散姿态:“太子身边能人太多,我一介商贾不好出头,定是要寻个能互相帮衬的靠山。”“互相帮衬?”魏熙闻言一笑,将方才扯下啦的柳枝递给裴斯:“你若是能帮衬我,我自然会让你一路平顺,尽显身手。”裴斯接过柳枝:“能帮衬公主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公主想让我帮衬什么?”魏熙又扯了一截柳枝在手中把玩:“这就要看你贴不贴心了。”裴斯摇头一叹,颇为惋惜:“公主若是将心思从他身上移些到朝堂上,功绩定然不凡。”魏熙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矜傲:“我生来尊贵,何必战战兢兢求什么功绩。”她说罢,对裴斯道:“你既然猜到我如今要你帮衬什么,便说了吧,长安那一摊子离不开你,我也想有个机灵人护着阿泽。”魏熙这话明摆着便是许前程了,裴斯听了,反而比先前更沉着几分,他道:“公主可还记得常来我这喝酒的老道?”魏熙顿住,眼中有些喜色:“我记得那老道说他善制毒,救人解毒也精通。”裴斯将视线从魏熙面上收回:“算不得精通,不外乎是口气大罢了,偏您那位是个胆子大的,两人一拍即合,让他给治了一番,毒虽解了,但险些要了命……”魏熙握着柳枝的手一紧:“什么?”裴斯一顿,继续道:“但总归没什么大事,他来扬州,好似是为了寻调养之法。”魏熙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想了想,问道:“林玉娘是什么出身?”裴斯微微偏头瞥了魏熙一眼:“问她做什么,娘子还是醋了?”魏熙淡声道:“你只要告诉我便是。”裴斯唇角一扯:“她呀,我当初见到她时,她险些被人家大妇差人弄死,结果她耍了一番心机,将来杀她的两个男子都弄死了。”魏熙没想到那般温和有度的林玉娘竟如此凶悍,她只道:“我问你她的出身。”裴斯道:“出身如何我还真不清楚,只知她识文断字的,原先应当是个富庶人家的娘子。”裴斯说罢,看向魏熙:“娘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魏熙对裴斯道:“你怎么连不知底细的人都敢留?”“我留人是看那人够不够格,至于旁的,与我有什么关系。”裴斯说着,眼里有些幽色:“若说底细,我的底细也不是多干净。”魏熙拿柳枝指着裴斯:“你这是要我去查你的底细?”裴斯一伸手将魏熙手中的柳枝也拿了过来:“公主不是说了嘛,不知底细的人怎么敢留。”“看你这幅样子便知你是什么底细。”魏熙说着,看了一眼被裴斯抢在手中的柳枝:“你和六哥的生意不必谈了,我会护你无虞。”裴斯对魏熙一拱手,明明很是标准的姿势,可由他做来,总是有一股散漫劲在里面,他道:“那便谢公主了。”魏熙嗯了一声,又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忙吧。”魏熙说罢,便策马走了。裴斯听着远去的马蹄声,抬头看着魏熙,只见落日余晖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光影,他眼中轻慢之色不复存在,唇中溢出一声叹息:“可惜了。”————魏熙因着今日从裴斯那里听来的消息,到了夜间依旧没什么睡意,她心中烦闷,随手拿了一本书在灯下抄写,抄了不过半页纸,她便搁了笔,低声喝骂:“那个混账老道。”给魏熙磨墨的蕤宾动作一顿:“谁?”魏熙摇头:“无事。”蕤宾看着魏熙面色,含笑问道:“公主是担心宁王殿下?”魏熙话音一冷:“什么宁王,宁王早死了,我担心他做什么。”蕤宾自幼侍奉魏熙,自然能分出她真怒假怒,闻言道:“公主……”一个称谓方吐出,她便听窗外传来一阵悠悠琴音,蕤宾闻声看向魏熙,却见魏熙又拿笔抄写,恍若未闻。蕤宾见状大着胆子道:“奴婢听外面好像有人在弹琴。”魏熙不动如山:“弹就弹,左右没我弹得好。”魏熙说罢,便听琴声极为流畅的一转,犹如流水泠泠,却又好似含着缠绵情思,技艺与意境兼备,论流畅程度,比她的琴音更胜三分。魏熙写字的手一顿,在纸上留下一滴墨渍,她将纸团成一团丢在地上,换了一张纸继续写,神态极为认真,好似完完全全将琴声隔绝在外,唯有略显浮躁的字泄露了她此时的心不在焉。等她写了十余张,写的手都酸了后,窗外的琴声还在响,她撂下笔,探身推开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月色下,一道白色身影席地而坐,染了满身皎洁月华。魏熙一顿,继而冷声道:“大晚上你在我家弹什么琴。”底下那人动作不停,只抬头温声道:“弹的是《凤求凰》。”听了曲名,魏熙一滞,继而道:“我哪里问你弹的是什么曲子了。”底下那人温温一笑:“在娘子窗下弹琴自然是要诉衷肠。”作者有话要说:六哥追妹一百零八式之月下弹琴,深夜扰民。作死指数三颗星,抱得美人归指数……待测第71章 往来意底下那人温温一笑:“在娘子窗下弹琴自然是要诉衷肠。”魏熙满面嫌弃:“俗不可耐。”李霁闻言抬手按弦止住琴音:“《凤求凰》确实没什么新意, 不如换一曲弹给娘子听。”魏熙点头:“好呀, 我想听箫了,不是说新意吗?你且用琴弹出箫音吧。”李霁神色无奈:“怕是不太容易。”“你不是要诉衷情吗?”魏熙拿手绕着散在胸前的发丝:“既然是要诉衷情,就定是要不畏艰难的。”她说着, 居高临下的丢给李霁一记白眼:“你如此, 分明就是深夜扰民。”“那我白日弹给你听。”“谁稀罕听你弹。”魏熙伸出手,指着院墙道:“你不仅扰人清梦, 还私闯民宅, 毫无君子之风,再如此当心我让人将你打出去。”魏熙说罢,缩回身子, 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李霁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窗户上有一道纤细的剪影,映着昏黄的烛光, 分外温柔,他眼底生出些笑意, 还未等笑意蔓延到脸上, 便见烛光一闪, 窗上转瞬便只留一片黑暗。他见状低笑一声,有些无奈,起身抱着琴走了, 背影颇为悠闲。阁中,魏熙熄了灯之后摸黑除了衣服躺在床上,一双眼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全无睡意,她在床上辗转了几回,只听得外面一片寂静,她气呼呼的翻身而起:“这就走了?”守夜的蕤宾被魏熙骇了一跳,小心问道:“要不再喊他过来给您弹一曲?”“谁稀罕。”魏熙说罢,掀了杯子蒙头躺下。躺了不过片刻,蕤宾又听魏熙道:“你去寻几把乐器,随意喊上四五个侍卫,让他们去给那姓李的诉衷情。”蕤宾一滞:“他们有几个会乐器的,弹出来的曲子能听吗。”“来而不往非礼也,心意到了就行。”蕤宾无奈,只得出去吩咐,魏熙听着开门声,很是自在的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的闭目入眠。————李樟睡得正熟,恍惚听得一阵嘶哑嘈杂,恍若天崩地裂,他一激灵,蓦地坐了起来,辨认出那刺耳的声音是乐声,便黑着脸赤脚踢门出去:“大晚上催命呀!”他说着抬眼看去,面上的怒色顿时就凝住了,只见魏潋门前,四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正在奏乐,手法之僵硬,面色之肃然,好似他们手中拿的不是乐器而是剑。四人听了李樟的骂声,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手下乐声越发振奋杂乱了。李樟嘶了一声,抬步往李霁房中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他该不会是被那小公主给逼疯了吧,这是什么品味呀。”等李樟推门进了李霁房中,只见室中灯火通明,李霁随意披着衣裳,瞌眸靠在桌上,很是惬意,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李樟见此般情境,抽了一口冷气:“真疯了。”李霁闻声睁眼看向李樟:“天色不早,你过来作甚?”“你也知天色不早。”李樟往李霁那儿走去:“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李霁瞥他一眼:“你衣衫不整的往我这跑一趟,就是要给我报时?”李樟面色愤然的指向门外:“不报时和他们一起给你弹曲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