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老爷子转念一想,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方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下午五点, 林家的年夜饭准时上桌。方媛在新年的这一天还特意细心的打扮了一番, 对于她来说，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和她喜欢的人一起过新年, 自然意义不凡。她虽然生在这个灰色年代, 但她从小到大都是方家的小公主, 衣着打扮向来是怎么好看怎么来，只要不太触犯禁令，也没人敢管她。但她平时在大院里倒也不会怎么刻意的去打扮, 她妈从小就告诉她不要盲目跟着别人穿, 也不必穿多贵多流行的衣服，最主要的是符合自己的长相和气质，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展现出来。所以，她从小到大都知道要怎么穿才能把自己的优点显露出来, 不管在哪一方面，她一直都是大院里同龄女孩中的佼佼者也是她们竞相模仿的对象。方媛想到这，勾了勾唇角。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并无半点不妥后, 整了整头发才款款下楼。方媛一下楼就看见坐在餐桌旁边坐着的林寒，背影挺拔如松。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背，优雅而又从容的走过他的身旁。而林寒恍若未觉。“人来齐了就开饭吧。”林老爷子像往常一样招呼一声，就端着碗开始吃饭了。方媛心下愕然，她还以为今天过年会比平时热闹几分，现在看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完全没有一点过节的氛围。此刻，她不由得想家，想念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时温馨的气氛。林老爷子和林寒都没闲心去在乎方媛的心路历程，该干嘛干嘛，对于他们爷孙来说，新年并没有赋予什么意义。毕竟，本就是不完整的一个家。方媛看他们完全没有要理自己的打算，自顾自的吃着，心下越发的感到委屈。可是一想到是自己闹着来的，又忍了下去。不过，到底是没了胃口。“林爷爷，林寒，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方媛努力的压下心底的不爽快，微笑着说道。“小媛，你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去沙发上坐着再吃点水果？”林老爷子客气的问道。方媛刚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答了一声“好。”方媛坐在沙发上，一直心急的等他们吃完，她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大衣，心里却越发的坚定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林寒，我有事想对你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方媛看见林寒正准备上楼，立马着急的叫住了他。林寒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现在就快说吧。”方媛看见林寒这样的态度，不自觉的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一想到现在不说清楚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一咬牙说道：“林寒，我爷爷写信催我回家，北方的铁轨已经马上要正常运行了，我马上就……”要走了。方媛停顿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不要退婚，我不知道你对我爷爷和父母有什么误会，但我是无辜的呀！你不能因为对他们有成见，就对我进行了否定。林寒，这……对我不公平。”方媛看林寒脸色不好，不等他搭话，立马抢先说道：“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你能不能先和我在一起试试，你都没和我在一起过，怎么知道我就不合适呢？你得给我一个机会是吧？至于你和我家人的矛盾，我相信以后都会解释清楚的。你能不能……送我回京都，我们……再尝试着重新在一起。”“不用尝试了，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哪怕是试一试也不行。我和你退婚主要是我不喜欢你，其次才是我们两家人之间的矛盾。”林寒转过头来笑了一下，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可方媛看着这样的林寒却觉得移不开眼，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还有，也别谈什么公平，我和你之间还用不上那两个字。”“林寒！你都没和我在一起过，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呢？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能明白的告诉你我对你是打心里的厌恶。至于我懂不懂喜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寒说完，也不在看她，转头就走。方媛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说厌恶自己，心里好像是被人插了几把刀一样钻心的疼。她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在这一刻，全都没有了意义。他不喜欢她，他厌恶她。她做的一切全都是自以为是。她该怎么办？等她回去，整个大院的人都会在背后议论她，她将会成为他们口中的一个笑话，一个业余谈资。方媛指关节都被她握得发白，可她像没有了知觉一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嘲讽和不屑的眼神。“小媛，既然北边的铁轨马上可以通行了的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你来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家里人都快急坏了吧！”“林爷爷，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方媛强颜欢笑的说道。“嗯，回去替我向你爷爷问个好，还有啊，小寒他说话的确是狠了一点，但他从来不会模棱两可，乱给人希望后再让人绝望。感情最怕的就是模糊不清，态度不明。”林老爷子把自己的态度也表明出来了，对于方媛，他虽然有过失望，但他从没有把大人之间的恩怨强加在她的身上。何况，他们两家还没在明面上撕破脸皮。“林爷爷，我知道了。我先上楼去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方媛浑浑噩噩的上了楼，躺在床上仍然不能回过神来。她来的时候自信满满，她一直觉得她会让林寒回心转意，看到她的好。实在不行的话，也会让林爷爷帮着劝他，可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林爷爷压根就没有帮她的打算。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想尽办法接近他，讨好他，把自己最后的一面展现出来。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么久以来，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一次话竟然是今天的警告，而且字字不留情面。“林寒，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我从现在起，我……”方媛一直捶打着床，脸掩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哭泣。可怎么都说不出再也不喜欢他的话。忘了吧！这个人是没有心的。方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眼泪却一直流过不停。林寒书房。“小寒，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林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自家孙子这么久了都没遇见一个喜欢的，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就有喜欢的人了。林老爷子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爷爷，你想问什么？”“没什么，我去休息了，你也别熬太晚了。”“嗯。”林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椅上的孙子，拉了门走了出去。林寒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可是却看不进一个字。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那个小姑娘。只有他自己知道，见过她以后的每一晚是多么的躁动难安。第31章 31正月初六。“姐, 别送了。你们大家都快回去吧, 我又不是不来了。”“我从你去参军就盼望着你回来探亲, 可谁知道一等就是10年，今天你这一走,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陈玉梅双眼都哭肿了，拉着陈华军的手不让他走。“娇娇, 快好好劝劝你妈, 别把眼睛给哭伤着了。”“妈，你也别太伤心了，反正现在三哥也去部队了, 到时叫他拖着舅舅回来。”“算了吧, 我还担心他教坏老三，到时跟他一样不回家，老大不小也不娶媳妇，我找谁哭去。”陈华军听着他姐这话, 满脸黑线, 偏偏又不能反驳。“姐，我每个月不都寄信回来了吗？再说了, 我这次可回来将近一个多月了, 算是把之前的假期给用完了。”“你还好意思说，十年了, 你连照片都没有寄回来过，我连你是胖是瘦都不知道。”陈玉梅本来消下去的怒气，一听他这么一说, 又全都冒出来了。“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一有假就回来看你们。你这次就大人有大量先放我走吧！”大家看着一个将近30岁的大男人还像一个小孩一样撒娇，狗腿的讨好着陈玉梅，都不免感到好笑。锐锐直接笑出了声：“奶奶，舅公羞羞脸，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你撒娇要糖吃。”陈华军一听这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僵着脸呆在了原地，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一个奶娃嘲笑。“锐锐，不准淘气。”苏石假装唬着一张脸说道。转脸就对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舅舅说道：“舅，你得赶紧结婚得了，你看你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比你小都比你沉稳多了。”陈华军万万没想到走之前还被苏石给明着嘲笑了一顿，没办法，谁叫他们年龄相差不大，还是一起打闹着长大的。与其说他们是舅甥，还不如说他们是兄弟。“好了，玉梅放小军走吧，不然待会赶不上火车了。”最后还是苏安国一锤定音让陈华军出发。“姐，姐夫，你们回去吧！不用送我了。”陈华军坐在牛车上，由苏林驾着牛车送他去县里。陈玉梅坚持站在路口那儿，看着他走远，直至连一个黑点都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而陈华军心里也是百味陈杂，连回头多看一眼都没有勇气。自古忠孝两难全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姑姑，有人站在我家院子外边。是上次的那个人耶！”离自家院子还有老远，锐锐就舞着小手说道。经他这么一喊，陈玉梅总算是分点心出来看了一眼，用哭得有点嘶哑了的声音说道：“娇娇，是那个男知青陈伟吧！他来找谁呀？”“应该是来找我的吧！村里去镇上教书就是我们俩个。”“那咱们赶快回去看看吧！”一行人全都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向自家院子走去。“陈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苏言率先问道。“没多大事，就是来通知你镇上小学和中学要提前考试，你……书看得怎么样？”“叔叔，大娘，你们好。”陈伟不等她回答，先侧头礼貌的对着后面的走来苏父、苏母打了个招呼，随即对苏大哥微微点头示意。“进去坐着喝杯茶吧，我这就去开院门。”“大娘，不用了。我就是来通知一下苏言同志，马上就走了。”陈伟虽然很想再多和言言说会话，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跟言言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一趟都算得上是冒昧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来看一下新一年里的她。“那你知道具体提前几天吗？”苏言完全把陈伟问她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最晚就在这个月的初十，也就是说最多还有四天。”“怎么早了10多天？”苏言感到很惊诧。“只是提前考试而已，开学日期并没有提前。”陈伟看她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红唇，心里感到一片柔软。“那就好，谢谢你来通知我。”苏言对他感激一笑。“不用这么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