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黄豆、鱼头、猪脑，这些可以补脑的东西，都是要花钱的东西，黄豆可以挤油，也属于稀罕物，猪脑可以托林周帮忙，但是这东西可比肉骨头稀罕多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弄一份呢，要说这最容易弄到的应该是鱼头了，跟其他的肉食比起来，鱼算是比较便宜的了，而且黑市上每天还都有卖的，价钱比粮食贵，但可比猪肉便宜多了。王小兰一一记下来，本来还觉得她们两口子的工资挺够花的，但是如果要给儿子补脑子的话，一个月50多块钱的工资，除去房租和日常的花销以后，还真有点不够花的，这事儿还得慢慢琢磨。林周到顾家的时候背了个背篓，里面放了四根肉骨头，都是没把肉剃干净的那种，顾川瞧着上面光是肉就得有两斤。顾川也不吝啬，十双白袜子，还有一包点心，里面一半是碎渣，一半是点心块，反正没有完整的糕点，不过这并不影响味道，自家吃的话，自然就不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了。“我有几个工友，也想换几双袜子和日用品，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这几个工友平日里关系都跟他不错，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又算不上是投机倒把，多几个人对大家都有好处。“都想要什么？”顾川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也幸亏媳妇儿是供销社的销售员，不然光靠便宜袜子真没什么吸引力。“袜子、算盘、镜子、毛巾、搪瓷盆儿，还有暖水壶的内胆，不过，要内胆的那哥们也说了，他可以出钱，用肉抵也可以，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就是没有工业票，不知道你们从内部能不能拿到。”这就得看王小兰的了，“前边那几样都没问题，就是内胆不知道能不能弄到，改天我去问问，不一定能拿到，其他的每件东西，我都把要换的肉和骨头在后边写上，他们要是同意咱就换，要是不同意就不换了。”“这是应该的。”林周没什么异议，毕竟那几个工友不比他和顾川的关系，既然要交换，那就换得明明白白的，别弄出矛盾来。林周送来的四根肉骨头，两根留在家里，两根被顾川拎去给三姐她们煲汤喝了，毕竟下个月的高考可是头等大事，他们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家里头也没有砂锅，煲汤用的都是那种普通的铁锅来煲，在炉子上煲将近两个小时，通知到最后都熬成奶白色了，不光闻着香，吃起来也香的很。除了肉骨头以外，顾川隔三差五的还能往家里弄条鱼，都是那种个头不大的草鱼或者白鲢，黑市上多的很，渔村有那种胆子大体格又好的人，挑着两担子鱼走上百里路到s市来卖鱼，赚的也是个辛苦钱，不过倒是方便了他们，不需要票，只需要拿钱就能买到，而且这价格绝对物美价廉。托肉联厂工人的福，猪脑也吃了几次，出乎王小兰的意料，那玩意儿看着挺恶心的，但是吃起来味道确实很不错，不过味道不错的前提是猪脑不是她处理的，而是她老公川子来做，这就属于老天爷偏爱了，不管是在针线活上，还是在厨艺上，川子的手都巧的不得了。可见老天爷对她还是颇为偏爱的，硬是让她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成为川子的媳妇，只可惜她只能在家偷着乐，不能出去炫耀。相比之下，黄豆还是比较难弄到的，黑市上也没见有卖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买豆制品——豆腐，既可以炒菜，也可以做汤，不光是大人可以吃，像顾然这么大的小孩儿多少也可以吃点儿。顾三姐和三姐夫的户口不在s市，还得回乡考试才行，和上辈子一样，顾三姐被s大录取，三姐夫则落榜了，过了年，两个人就拖家带口的到s市来了，还是住在顾家，一家四口人在客厅打地铺，出来进去的都不方便。这回他们一家四口特意到顾川家里来坐了坐，而且也没空着手来，从老家寄过来的红薯干，半袋子给了爸妈，剩下那半袋全给拿顾川这来了。“几号开学？去s大转过了吗？”顾川一边招呼人，一边示意媳妇去做饭，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留下人吃顿饭。“正月十六开学，昨天才下火车，还没抽出时间来去s大呢。”顾三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整个人放松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而且明显比之前爱笑了。“来，吃糖，到舅舅家来就别客气。”顾川把果盘里的糖块抓了一把分给两个孩子，可能是因为俩孩子长这么大都没跟他这个小舅舅见过面的原因，所以见了面以后相当拘谨。“红红，峰峰，这是你们小舅，跟小舅说谢谢。”顾三姐很是温柔的给女儿红红整了整头发，这两个孩子，大的四岁，小的只有两岁，要是放在公婆那里实在不放心，公婆那边儿比她娘家的人都多，十七八口子人一块儿住，她不担心公婆会虐待自己的儿女，但是不放心妯娌们，孩子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心。两个孩子全都小声说了谢谢，这才拨开糖纸吃糖，看得出来三姐把他们教得都不错。“三姐夫有什么打算吗？”这话老顾家也就是顾川能问了，毕竟顾三姐觉得谁都对不起她，但是这里边不包括顾川，本来就是最小的，当年顾母的工作根本就没人争，不管是顾老二，还是顾三姐，都没把这份工作看眼里，所以这个弟弟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而且她们两口子备考的时候，顾川还给她们送了好几次肉骨头和鱼，顾三姐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对弟弟、弟妹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感激的。“我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个临时的活，你姐夫旁的没有，但是有的是力气，怎么着也能挣点儿，再加上你三姐每个月学校给发的补贴，加起来应该可以养活我们一家四口人。”主要是他们开销不大，以后每个月给丈母娘八块钱，就不需要另外开火了，也就媳妇儿到时候在食堂吃饭会花点钱，另外住在老丈人家里，也不用交房租，孩子有丈母娘照顾着，他也能腾出空去赚点钱。顾川抿唇笑了笑，看来这俩人的打算跟上辈子差不多，爸妈确实对三姐有亏欠，但毕竟也都是50多岁的人了，虽然现在说颐养天年早了点，但真不是年轻人了，特别是他妈，管着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再接手三姐一家，铁打的人也是会垮的，上辈子刚刚63岁就去了，肯定跟这些有关系。不过这话跟三姐和三姐夫说没用，她们要是不靠顾家，根本就没办法在s市生活下去，大学的补贴是有限的，顶多也就是养活两个人，至于三姐夫说找临时的活，现在返城的下乡知青这么多，无业游民多了去了，想找个工作，哪怕是卖力气的临时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这事儿只能跟大哥商量，他不可能让三姐一家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但是可以把顾父和顾母接过来，老两口的东西他不要，以后生老病死全归他管，当然这条件二哥肯定会同意，大哥就不一定了，不过比起这些，大哥肯定更不希望爸妈老了老了，还要受罪伺候人。主意已经定下了，但是当着三姐和三姐夫的面儿，顾川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漏，这事儿能拿主意的除了爸妈以外，就是大哥了，其他人包括二哥在内，其实都没多少发言权。因为有小孩子，王小兰特意做了一道拔丝地瓜，看上去还挺新奇的，毕竟这年头做菜敢这么霍霍糖的人没有几个，不过确实是招小孩子喜欢，俩孩子基本上光吃这道菜了。顾三姐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这是地瓜，看见孩子这么喜欢吃，还打算问问弟妹是怎么做的，以后可以做给俩孩子吃，不过在尝了一口之后，她就打消这个想法了，这么甜不知道要放多少糖，有买糖的钱还不如买肉吃呢。毕竟是第一次跟外甥女和外甥见面，顾川没给见面钱，也没补压岁钱，但是给包了两包糖，算是给小孩子的零嘴。回去的路上，顾三姐忍不住跟丈夫道，“要是能把这两包糖换成钱就好了。”她倒不是埋怨弟弟，就是觉得这糖吃嘴里，两三分钟就没了，除了甜甜嘴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换成钱呢。“行了行了，你就知足吧，拿着钱拿着票你都不一定能买到这样的糖，人家对咱们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千万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要他说，老丈人和丈母娘这是脾气好，不然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拖家带口在娘家蹭吃蹭喝，早就该被撵出去了。顾三姐瞪了丈夫一眼，不过到底是没再说话，本来她还想再念叨几句呢，小两口不知道过日子，手里有钱就大手大脚的花，三口人租那么大的房子，糖块儿就明晃晃的摆在客厅的桌子上，这要是来个串门的，哪里还留得住。不过，年前吃了人家的肉骨头和鱼，刚刚又吃了人家的饭，拿了人家的糖，现在再说人家不会过日子，确实不怎么地道，不然的话，就真成了‘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就骂娘’，这两个孩子面前办这样的事儿，她将来还怎么教育孩子。夫妻俩各有各的想法，不过这一路上倒是难得的有个清静，等到了家以后，光是孩子就六个，上班的人也都回来了，人多到吃饭都没办法在一张桌子上吃，想想还不如在乡下过得自在呢，但是真让顾三姐一个人在这儿上学，也不行，太不让人放心了。第101章 居家男爸爸（五）“所以你是想把爸妈接到你那边去住？”顾大哥很是烦躁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要不要来一根？”“我不抽。”顾川摆手，“爹娘都到这个年纪了，不该这么劳累了，浩浩他们兄弟俩已经上学了，连中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等他们放学，你和大嫂就下班了，所以爸妈不在也没什么，二哥那边有二嫂呢，二嫂不需要上班，完全可以在家看孩子做饭，至于三姐和三姐夫，她们竟然能把孩子带过来，就应该能照顾得过来，实在不行，把孩子送到三姐夫老家也可以，人家爷爷奶奶又不会亏待孙子孙女。”顾川把事情掰碎了，一点一点的说给顾大哥听，说实在的，爸妈在那边住着，不管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姐，都比较轻松，不管孩子了不说，也不用做饭洗衣服了，但是这对爸妈来说负担就太大了。“这事儿你跟爸妈商量过吗？”顾大哥心里自然清楚哪样对爸妈才是最好的，但他是长子，按理来说，应该是由他来赡养老人，让爸妈去川子那边住，他心里头总归有几分不情愿。“还没跟爸妈说呢，大哥你要是同意的话，这是最好尽早，趁着三姐还没开学，这些事情早说清比较好。”想起妹妹、妹夫一家来，顾大哥心里头就更是烦闷了，如果不是她们来，川子也不会动了把爸妈接走的心思，想想那一大家子人，那一连串的孩子，爸妈现在在家真还不如当年上班的时候轻松呢。“行，这事我同意了，不过先别跟爸妈说，我得去跟你大嫂商量商量，你媳妇的意见问了吗，别闹出什么矛盾来。”爸妈是城市户口，每个月都有供应粮，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不上班就没有工资，不比川子小两口手里头阔绰，而且听川子的意思，以后爸妈养老、生病，都由川子来负担，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账。“这是我跟小兰两个人的意见，大哥你也知道，然然现在还小，我和小兰又是双职工，爸妈过来跟着我们，也能帮忙照看孩子，大哥你也让我爸妈帮帮我们。”这话说的，顾大哥颇为感慨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今天晚上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你大嫂，咱们两家去说的话，爸妈肯定会同意的，不过养老这事儿该怎么算的还是怎么算，得拿出个章程来，不能让你吃亏。”顾川赶紧摆手，“别呀大哥，养老这事儿主要看心意，咱别强制要求，要不然不知道猴年马月爸妈才能搬过去和我住呢。”确实，要是每年都给爹娘钱粮的话，老二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他媳妇儿都有可能不太支持。“行，就按你说的办。”顾大哥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这过的什么日子呀，活了30多年，一直都是爸妈帮他们，他这个做儿子至今都没能力孝敬爸妈。如今的日子，家家户户其实都不怎么宽裕，顾川把顾父顾母叫到他那边去，其实就是相当于分家了，本来顾川结婚的时候，就算是跟两个哥哥分开了，现在分家是顾大哥和顾二哥之间分开，各自拿各自的工资，各自领各自的票据，至于房子那是顾父、顾母的，在他们百年之前，都没打算把房子过继给哪个儿子。还好是不过继房子，不然的话顾三姐一家就得搬出去住了，她能拖家带口住在父母的房子里，但是不能住在哥哥嫂子的房子里。这次分家还是挺顺利的，顾三姐是外嫁女，在分家的事情上没有说话的权利，事情是顾川和顾大哥一起提出来的，老两口也同意了，甚至顾二哥两口子都没反对，谁让家里头又多了一家四口呢，吃的可都是大家伙的口粮，就算每个月交八块钱的伙食费，但是票怎么算，别说这八块钱够不够伙食费了，就算够，那也是他们吃亏，没有供应，吃穿用就得花他们的票。所以顾二哥一家才会这么干脆利索的同意，不然的话还有得磨呢，毕竟老大两口子是双职工，到老二这儿就只有他一个人上班了，而且工资还不高。老两口走的时候，除了领票用的证件，就只拿了衣服和被褥而已，剩下的就全给这三家人留下了，也让这三家人少扯点皮，都是一家人，吵来吵去这感情全都吵没了。顾川家里边儿早就把房间准备好了，本来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老两口一间卧室，他们一家三口一间卧室，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让顾川放阳台上，用张塑料纸遮上，就算齐活了。“那是我们老两口的票据本，小兰你拿着，跟你们的放到一块，该怎么用的怎么用。”带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顾母就把小本本给拿出来了，拿着东西就可以去领票。王小兰以前就跟公婆处的不错，一来是因为没住在一起，远了香近了臭还是很有道理的，二来也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那种人，在处事方面都称得上大气。但关系处的再好，婆婆为人再大气，王小兰都没预料到婆婆搬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把票据本上交，万一她要是个恶媳妇，扣着票据本不给了，这公婆还不知道上哪哭去呢。“这票据本，妈你还是自己拿着吧，领票买东西的时候咱可以一起去。”千万别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毕竟她是儿媳妇，不是亲闺女，不对，不对，也没听说过哪个当妈的把票据本给亲闺女呢，婆婆这一手，真的让她受宠若惊。顾母把票据本往儿媳妇兜里一塞，“给你就拿着吧，以后要一块过日子了，票据本就别在两处放着了，再说了领个票哪需要两个人去，这不是耽误工夫吗。”“妈给你，你就拿着吧。”顾川端着一盆水进来，把票据本放一块，也省得爸妈不自在。“那行，改天我就把它们都弄到一个本上。”王小兰立马道，在她们家，川子虽然又会缝衣服又会做饭，听起来好像很没有男子汉气概的样子，但是一家之主还是川子，这跟手巧不巧没关系，跟脾气好不好也没关系。看着儿媳妇这么听儿子的，顾母当然开心了，当年给小儿子介绍对象的时候，她还怕小兰条件太好了，以后结婚了再压着她儿子，但事实证明她儿子还是很厉害的，相个亲就把小姑娘迷的团团转。结婚以后就更了不得了，儿子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针线又细又密，关键是样式好看，特别合身，旧衣服上的补丁都能缝得特别好看，儿媳妇也是每天要上班的人，回家还得做饭、打扫卫生，一点儿都不轻松，但是人家这么忙，还能费这么多心思给她儿子做衣服、做鞋子，就知道对她儿子有多用心了。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而且这小两口现在都没意识到，以后顾川都不能在家里大摇大摆地缝衣服、做鞋子了，更不能去厨房做饭了。顾母一来，就把家务活全都包了，做饭是她的，打扫卫生也是她的，不过顾父也没闲着，孙子不是喜欢出去逛嘛，那他就抱着孙子在外边溜达，也走不远，就在附近，没几天就跟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混熟了，不过他绝对是老头老太太里过得最自在的一个，除了抱着孙子到处逛，就没旁的事儿了。不过，赶着上班的时候，王小兰绝对不会跟顾母抢着做饭，但是不着急上班了，就跟婆婆抢着做饭了。顾母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厨艺绝对不比王小兰差，但是勤俭节约惯了，炒菜的时候倒油都是论滴倒，但是王小兰做饭就不一样了，以前可能还稍微省着点儿，但是最近这小半年，家里的伙食明显比之前好多了，每个月都能弄上好几块大肥肉，光是肥肉炼出来的油，就足够他们吃的了，再加上每个月拿油票去买的豆油，所以每回炒菜都要放不少油。一开始看见儿媳妇炒菜的时候，可把顾母给心疼坏了，还以为儿媳妇是为了她们老两口，这才放这么多油炒菜呢，她还劝了几句，都是一家人，往后日子还长着呢，用不着这么……浪费，儿媳妇当时也解释了，只不过她没信，毕竟谁家也没有那么多油可以吃，照她儿媳妇的做法，每个月头五天就能把油用光了，剩下那25天就没有油可以用了。过了好几天她才知道，这两口子在肉联厂有门路，肉骨头、大肥膘、猪脑、猪下水这些东西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所以家里头根本就不愁没有油用。这还不算完，都这么多有油水的好东西了，她儿子每周还去黑市上买鱼，拿回家煲鱼汤喝，说到这煲汤，这小子还专门弄了个砂锅，好用是好用，但是这也忒讲究了点儿，而且跟铁锅不一样，用砂锅的时候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锅给碰裂了。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顾母半辈子的做饭风格都改变了，往锅里倒油的时候，那油是连成线的，蒸馒头一律都是白面馒头，也就是擀面条的时候能把杂面用上，熬个小米粥，这俩败家孩子还得往里放糖，不知道的还以为坐月子呢。总之，搬到顾川这来以后，顾父和顾母，吃的好了，住的宽敞了，也没那么多家务活要干了，人也明显的变胖了，而且比以前显得年轻了。第102章 居家男爸爸（六）顾大哥拎着东西过来看爸妈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比之前胖了、也年轻了的爸妈，30多岁的人，眼睛立马就湿润，川子当初跟他说要把爸妈接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头还不太乐意，但是看看爸妈现在这样子，可不就是在川子这里享福了吗，他作为长子没有办到的事情，川子办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都是爸妈的儿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人心素来都是偏着长的，顾父和顾母也不例外，四个孩子里头，他们最疼的就是老四了，以前还想着帮衬老大和老二，所以这才没搬出来跟老四一块儿住，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搬出来了，他们就绝对不会管太多的闲事。老话不是说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老四家里的条件要比其他三个孩子好太多了，但那是人家孩子自己的本事，不是他们做父母的给的，所以老四要是愿意帮衬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不会拦着，但要是不愿意帮衬，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家里养着两个上学的孩子，哪怕是双职工，顾大哥家里头其实也不太宽裕，所以拎过来的也都是自家做的东西——媳妇蒸的杂面包子，荠菜馅儿的，这些荠菜是他们两口子花了两个休息日从城外挖出来的，现在正是吃荠菜的时候，城里的、乡下的不少都在山坡上找荠菜，所以挖荠菜虽然不费力，但是找荠菜的过程太费力了。知道爸妈在川子这儿过得不错，也把东西送到了，顾大哥没多留，他是来送包子的，不是到弟弟家蹭饭吃的。顾川挽留了两三次，见大哥实在要走，只能放人，不过走的时候，给大哥拿了两根肉骨头。“朋友送的，拿回去给浩浩他们喝汤补补身体。”“不用，他们在学校吃的挺好的，这些还是留给爸妈吃吧。”生怕弟弟把拴着肉骨头的绳子塞到他手里，顾大哥这话都没说完，就快步往外走，出了门以后，更是一路小跑。这人，也真是有意思。“你大哥性子就这样，把东西拿回厨房吧。”大儿子刚刚那样，也把顾父乐得不行，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呢。说起来，顾父和顾母搬过来一个月了，也就顾大哥过来看过，其他人别说送东西了，连面儿都没露，多少有些让人寒心。让人寒心的不仅如此，人的羞耻心有时候真的是没有下限的。在顾父顾母搬过来后的第三个月，很久没有露面的顾三姐领着孩子出现了，不过就只有她们母子三个，三姐夫没跟着一起来。当然人家也没空着手来，带了一袋子榆钱过来的，这东西可以生吃，可以做窝头、做饼，也可以做榆钱饭，所以春天的时候，摘榆钱叶的人特别多，也可以说，但凡可以吃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不好弄，因为有太多人都需要。这么一袋的榆钱，肯定摘了不止一棵树，花的功夫多着呢。顾母鼻子酸酸的，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外孙女和外孙子拉过来，招呼她们在客厅坐下，她早就跟老头子说过，老三早晚有一天会把心结放开的，当年她们对这孩子有亏欠，所以也不怪这孩子怨恨她们，但是父母和子女之间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处的日子久了，这结自然也就打开了。顾父颇为担忧的瞧了瞧老伴，他可不觉得闺女这是幡然悔悟了，这次上门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而且居然还带了东西过来，看来要求的事儿不少。顾父和顾母的眼神交汇，只不过一个是担忧，一个是欣喜，顾父心里立马就咯噔一下，老伴恐怕还以为闺女这是专门过来看他们老两口的呢。刚看见女儿的时候有多欣喜，幻想破灭的时候，顾母就有多伤心，她是真想不清楚，好好的女儿怎么去乡下呆了七年，性子就成如今这样了，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拿了一袋子榆钱过来，就想让他们帮着养孩子。这要是她们老两口自己住也就算了，但重点是他们是跟川子住在一块，也算是让川子养着了，老三哪来这么大的脸，让弟弟帮她养孩子。“把孩子领回去，把你带的这些榆钱也都带回去，我们老了，如今都得靠儿子养着，哪有粮食再养外孙女和外孙子，你要是还懂点事儿，就赶紧把孩子带走，别在孩子面前丢人。”顾父这话不可谓不重，就差指着鼻子骂顾三姐不孝了。说完这话，顾父还担心的看了看老伴，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在家，他不能让闺女把俩孩子留下来，就是怕老伴心软，毕竟当年让闺女去下乡之后，老伴儿这心里头就一直觉得有亏欠，想方设法的要弥补闺女，以前是往乡下寄东西，后来又收留女儿女婿住下，还把养老钱拿出来买复习资料，当年就是再大的亏欠，七年了，这坎也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