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离开
作者:漫漫不慢      更新:2022-05-06 09:45      字数:2170
  骤雨如瀑,酣畅淋漓。满园血污很快被冲刷一净,刚才那些激烈的争斗已被暴雨抹去痕迹,而长夜未央,长安城真正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皇帝与张济同乘一辆马车回宫。仍旧是来时的那辆车,还是那个车夫,车中还是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看着皇帝捂着伤口,贾道长拿出止血药,开始为皇帝上药包扎。

  张济神色凝重地询问“道长,陛下受伤是否严重?”

  贾冯虚回答:“伤口不是很深。陛下需多注意保持平和心绪,饮食清淡,切勿做剧烈动作,不让伤口再次撕裂复发,很快就能好。”

  张济对皇后突然发疯拔刀砍人的事,仍心有余悸,又满腹疑惑,忍不住说道:“今夜真是万分凶险,微臣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事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幸而有惊无险。皇后之事令微臣始料不及,若陛下有个什么闪失,微臣真乃难辞其咎,辜负了陛下的器重,到那时微臣真是无颜面对陛下、群臣还有天下百姓。”

  皇帝与贾冯虚目光一闪,两人对视一眼,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笑,皇帝说道:“宰相不必担忧。今日能如此顺利地拿下皇后和御林军,还要多谢贾道长!”

  “为君分忧乃贫道分内之事。”

  皇帝含笑点点头,“没想到道长的琴技竟然如此之好。”

  “陛下过奖,贫道也是略懂一二。通晓琴技,是道门弟子修道养性的方式之一。”

  皇帝赞赏地颔首,随即闭着眼靠着车壁休息。

  张济似有所悟,看这情形,难道皇后突然疯癫是皇帝和贾道长动了手脚?

  摇晃的马车中李泽盛回想起皇后疯癫的画面,其实他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当年珠儿被毒杀,他痛不欲生,待查明真相后,悔不当初。立誓要让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经过暗中寻访,终于找到了贾冯虚。贾冯虚乃民间极擅炼丹的术士,并且知百草性,精通医理。贾冯虚告诉皇帝,“梦魔”原是提炼自西域的一种植物“婆娑”,婆娑花的汁液会致人迷幻,导致人精神错乱。如果一次性份量过重则会直接置人于死地。而“梦魔”就是由大量婆娑花汁液炼制而成。

  于是他召贾冯虚进宫,表面上是为了修仙练道,也是为了避开上官氏兄妹的锋芒,韬光养晦,保存实力。更深层次的目的,就是为了瞒天过海,让贾冯虚炼制出一种慢性毒药粉。这种慢性毒药分量极轻,中毒之人症状不明显,常人难以发觉。

  上官皇后色厉内荏,心胸狭窄,又心怀鬼胎,积年累月的婆娑花毒会让她更加易怒暴躁,敏感多疑,噩梦缠身以致心智癫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本想耐着性子看着这个女人慢慢疯掉。没想到玉珠的女儿到来,当场将那位老匹夫吓得失魂落魄。原因竟是沈玉茗极似她母亲,那老匹夫做了亏心事一瞬间没分辨出来。

  于是,贾冯虚就献上一计。不若利用沈玉茗长像似她母亲这件事给上官皇后一个致命一击。

  此时上官皇后的毒已经深入心脉,能引发她情绪剧烈起伏激动之事会诱发她的心魔,使之立即陷入癫狂。

  沈玉茗穿戴她母亲的服饰,平国公府陈设、奴仆行事衣着等一应恢复如当年,院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都是他授意管家老石做的。目的就是要帮助上官皇后回忆起当年那个下午。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贾道长再以琴音催动上官皇后心脉中的毒性。

  今夜一击即中,如此顺利,他相信这是沈明和珠儿在天有灵助他一臂之力惩罚这个毒妇。不过,这只是他复仇的开始。

  张济见闭目养神的皇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张济在心里感叹到,看来不只上官兄妹低估了这个皇帝,连他也低估了这位皇帝的心思和实力。

  李刚觉得今天是他在这南城门口值守以来最奇特的一天。先是下午有持皇后令牌的金刀卫匆忙赶回长安,连马儿都跑死了,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接着,都城郊外虎贲军竟然持军令进了长安城,这是真的大事!周朝自开国以来,虎贲军进入长安一般都不会有啥好事发生。可别人背景深厚,手续齐全,带着一大帮军队,他一个小小城门值守没理由拦住。

  本以为今夜子时快到了,今天应该就消停了。没想到,子时到来前,永安王竟然持出城令牌,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城。谁都知道,这个永安王殿下身份敏感,是位没有封地的亲王,一直留在长安从未离开过,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出城了。

  看着大雨砸在城楼上噼啪作响,李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摇摇头,心想,以他混迹长安这么多年的经验,直觉今天应该有大事发生,而他这小小的值守队长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城门缓缓开启,沈玉茗跨过这道厚重的城墙,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雨夜中,匾额上的字看不真切,可长安城楼的轮廓却能依稀可见。那高楼巍巍,森严冷漠。

  再看长安城楼,此刻心境竟与来时截然不同。那时对前路懵懂,却充满希冀。而如今,不曾想却是另有收获,收获了一番沉重的心事。

  前路依然未卜,她将如何搭救蒙氏王族?他们还能等她多久?她下一步又该如何前进?沈玉茗不敢多想,一扬鞭,马儿朝南奔去。

  沈玉茗觉得身旁这位随他出城的殿下有些奇怪,明明是趁夜逃走,又淋着雨,却姿态娴雅,一副意气风发,白衣潇洒的样子。

  仿佛不是穿一身稻草捆扎的蓑衣雨夜逃难,而是春日要去郊外野游。他骑在马上嘴角噙着笑意,不时转头含笑看着她。我们很熟吗?沈玉茗心想。莫不是这人有喜欢在黑夜中淋着雨骑马的癖好?

  不过这位殿下看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